但是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至交,常吴乃是陛下的亲兵,都能听从其他人的命令,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此事,已经触碰了陛下的逆鳞!
施幼南当然知道。
但这件事情已经绕不过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太子殿下摘掉。
施幼南此时正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陛下,等着刑法降临。
“封尚书要诬告你的好友,你就杀人。
那如果哪一日,朕得罪了你们施家,是不是也只有死路一条?”
此话说的,施幼南吓得“佟佟佟”叩首。
甲板磕的呦呦都觉得脚下有些震动。
可见力气之大。
不消两三个头,施幼南额心已是肿胀一片。
嘴里唤到:“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做不出来这等事情。”
贺嘉佑一掌劈在龙椅的扶手。
大声喝道:“朕的尚书你都敢杀,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方才咬死冤枉,现在怎么又乖乖认罪伏诛了?”
施幼南磕着磕着,突然晕死过去,整个人倒在甲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一身雪青的衣袍映衬着这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气息格外虚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额角冷汗遍布,发丝粘连在脸颊两旁,整个人看上去狼狈非常。
磕头磕的用力,发际都有些要散的迹象。
这个模样一看,就像是受过什么虐待一样。
贺嘉佑皱着眉头,知道施家小世子人身体不好,也不见得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成这个模样。
他们施家人身体都不太好,几乎人人都是体弱多病。
这是因为先皇斥贬施家时,也给他们家的家主下了毒,以致生出来的子嗣体质都偏虚弱多病,岁寿不大!夭折的夭折,能活到像施幼南这个岁数的极少。
故而不管施家人娶多少妾想绵延子嗣,都是枉然。
可以说的上是,施家均为两年死一个子嗣。
施家是开国功臣,第一道旨意封的便是世世代代为候,无故不得有杀令。
可见第一代施家家主多得当时陛下的圣心。
可在先皇手上,就已经开始提防蒋家,倾覆施家。
但是施家有祖宗圣旨保佑,先皇对他们都不得过多责罚,只好罢了施家入朝为官的权力。
贺嘉佑此时亦然!他依旧要尊祖宗懿旨,无故不得有杀令。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下毒的原因。
再是侯爵贵族又如何,没有子嗣也是枉然,家族无法延续下去。
贺嘉佑此时只好招手,让王舟传太医。
“赶紧给施小世子看看,本就做错了事情,说了两句,磕几个头就把自己给磕成这样,这是要让朕违背祖宗旨意吗?让朕当个不孝子孙吗?”
此话带着愠怒。
吓得一船人无一例外全都跪下磕头。
呦呦当然,也跟着。
贺嘉佑这个老狐狸,这样的话一说出来,施幼南非得有罪不可。
最后,施幼南被带下去医治。
此事自然也被定罪。
虽然尚书一案上次就已经有个了结,这一次重翻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他这一晕,到是给他自己晕出了一个罪责。
弄巧成拙。
呦呦笑了笑,看着已经晕倒被抬走的施幼南,觉得真是有意思极了。
今日这事,只是开始。
正经的较量马上拉开序幕……
最后陛下宣旨,施家以后的爵位再续三代,三代过后无功绩不再续爵。
当施幼南醒来,知道此事时,犹如晴天霹雳,顿坐在床上,呕出了一口血。
胸口染的一片殷红,格外难受。
施家本就应令不得入仕,现在只剩三代袭爵,岂不是天亡他施家。
施幼南晕晕乎乎,看着锦被上的一团殷红鲜血,只觉得头晕,眼睛花的都快看不清东西。
胸口压抑的一口气闷的。
看着面前宣旨的太监,他强撑着要起床接旨,那为首的太监立马放下了圣旨,呈在托盘里。
连着两步上前让施幼南坐着不必起身。
然后将旨意留在他手边,一群人浩浩汤汤的离去。
施幼南本人没什么处置,只是对他施家……
他看着身旁的那一道黄白相间的旨意,实在是扎眼。
双眼一闭,整个人仰靠在后面的软垫上,胸口起伏喘息,无法平复。
身旁的下人见此状,纷纷退了出去,门外候着。
当施幼南被抬走,整条船上突然更加寂静。
呦呦整个人悠闲的朝后一靠,贺璎鱼凑近,很是殷勤的给她续了一口水。
这个动作在誉王眼中十分刺眼,隔了几尺的距离都能清楚看得到誉王的每一丝表情。
他掌心用力,茶盏捏的一角已经碎裂。
贺嘉佑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唇边挂了丝笑,看了看辰王,和她身边的国安,狠狠来回扫视,觉得二人甚是般配。
这天下也就只有贺璎鱼的容貌配得上李清辰这一张皮相。
心下倒是此时也有这个意思。
颇为满意的眼神被呦呦突然凌厉的对上,她里头说着不愿。
立马像是贺璎鱼有些脏一样,将靠近她的那半副身子扫了扫衣袖袍子,然后挪了一些位置。
就这一个小动作,让贺璎鱼突然觉得心凉。
呦呦冷着嗓子说道:“郡主,你看本王中意,就不怕离南息而去,远嫁到东唐?”
贺璎鱼整个人垂着首,小脑袋歪着,正在深思。
喃喃道:“这个我想过,却始终没想出来,愿意不愿意。但是这并不妨碍此时此刻……我,我……”
我心悦你啊。
贺璎鱼在心中说着。
接着脸一片潮红,耳尖都透着粉。
这一副娇羞的模样,让呦呦看的有些心醉,却低声道。
“郡主还是离本王远些,让誉王给你择选一位良婿,可比远嫁他国要好。不然他日两国起战,你当时如何?本王这是与郡主说的良言,还望郡主明白。”
说着,呦呦就起身离去。
走前还看了一眼贺嘉佑,眼神里□□裸说着不愿!别瞎点鸳鸯谱!
呦呦这一番举动看的贺秉修真是又嫉妒又恨,他身为储君都不能这样,这一个东唐而来的侄子能如此无礼猖狂藐视,简直……
褚陈易身为禁军统领,看到这一幕,军人气概霸漏,直指呦呦。
“他国质子,如此猖狂,礼都不给我国陛下行,藐视国君,其罪当诛!念你是东唐辰王,也不能如此欺辱!”
说着,褚陈易就想上前拿人。
呦呦步子停都未停,直接走人。
才走三步,褚陈易便被贺嘉佑叫回去,说了声“无碍”便草草将这事翻过。
贺璎鱼听着在一番话,心里一边有些怨,更多的是喜。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如果辰王与她真的无意,怎么可能如此良言?说的这般清楚明白。
两国联姻,最忌讳起战,一旦有战争,这样联姻的女子下场最是凄惨。
辰王能明说,说心里一点也没她,谁信?故此有些窃喜。
换一个心底里有恶和算计的人,巴不得她离得近些,联姻为自己谋求些回国的机会,和一部分势力,回国争夺太子之位也是助力。
但是辰王并未如此。
也恰恰是因为如此,贺璎鱼又觉得可能辰王并不是太喜欢她,不然,这些有算得了什么?
两厢思想一作碰撞,贺璎鱼有些既喜既悲的感觉。
脑子里浑然不清,抬着步子起身就想去追。
路过自己父王身边,被拉住,强行按着像陛下行了退礼回了房。
贺嘉佑说,“今日疲累,都散了吧?”
然后被王舟拖着离去。
陛下都走了,贺秉修自然也离去,褚陈易则继续敬工职守,带着手下巡视去了。
一路上,誉王满脸阴郁。
贺璎鱼自然也有些反骨,一脸娇怒。
她生性主意大,不容阻挡,此时被自己父王阻拦,难免不悦。
一回房。
贺璎鱼就走到最里头,坐在床旁边。
“父王,女儿要看书,请回吧……”
誉王阴沉着一张脸,自顾自的踱步坐在桌边。
“我家璎鱼大了,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誉王以前也是带过兵的,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就直接的一语明言。
贺璎鱼之前也与自家父王在边境打过两年仗,有些巾帼英雄的模样。
说起话来也是耿直。
“有些,但是现在只是你女儿单相思,人家无意。”
誉王一掌劈在桌子角,一脸赤怒。
“无意?无意送你兔子?无意送你那鱼?那日你是如何不要命的想将鱼带出来,他知是不知?”
贺璎鱼鼓着一张小脸,小眼睛瞪得滚圆。
“兔子是怕我害怕随手抓的。鱼是她说见着会发光,不知我见过是没见过,特意让我瞧瞧的。你女儿喜欢而已,管他什么事!”
誉王此时黑着一张脸,当初辰王闯到两位郡主帐篷里,那日解清楚误会,就单独告知过,让辰王不要与国安离得太近。
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情,结果还是……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再指责这样的喜欢对与不对。
只是问。“如果陛下为你们赐婚,你就要千里迢迢嫁到东唐,远离我与你娘,你当真舍得下?”
贺璎鱼再一次直面这个问题,她依旧得不出一个答案来。
突然一脸颓丧。
“方才辰王也是这样与我说的,教我离他远些,免得到时候嫁到东唐,两国起了国战,我无处容身。”
此话说的有一些些悲凉,里头透了许多伤感。
誉王此时脸上颜色缓和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才说。
“这倒还像是个人说的话。”
不然她这个女儿就白喜欢他了……但是转而一想,这也未可不是辰王的以退为进,故意这样说的这样一番说辞,好让璎鱼更加倾心于他。
总之他觉得,辰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人。
绝非璎鱼的良配……
“那既然辰王这话已说,你还是离他远些吧!”
呦呦一回房间,只见蒋木正站在门口等她。
二人便又一次的拐了个弯儿直接进入了贺拂明到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