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那天起,宋姑娘带成了两人份。
“陈同学。”笔杆子戳了戳背,陈同学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来,对上芙同学好看却吓人的脸,芙姑娘微勾着唇角,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昨日贪睡忘了课业,能否借陈同学的课业一观?”
陈同学松了口气,如蒙大赦的把课业双手奉上。
于是,菊班名副其实的女学霸陈同学,就成了云迢抄作业的对象。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林同学这一手茶艺极佳。”
“孟同学这绣工真不错,栩栩如生。”
“周同学的画工真是一绝。”
于是,厚颜无耻的云迢,喝上了林同学的茶,戴上了孟同学亲手做的荷包,还拥有了一副周同学出品的全身小像……等等。
跟在云迢身边的白羽,已经有些恍惚。
等等,这个发展趋势,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云迢凭着自己的本事混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
很快一个月就匆匆过去。
即将迎来第一场女课考较。
女课考较对于梅班贵女们来讲,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考核,检验一下自己学习所得。
但对其余三班贵女来说,却是极重要的,关系到能不能通过审核,进入更好的班。
菊班的想进竹班,竹班的想进兰班,兰班的想进梅班。
兰班和竹班,只要成绩达到标准就可进入。
最难进的是梅班。
除了极高的要求之外,还要有时运。因为梅班人数是固定的,只有当一个学生离开,才能有新学生补充进去。
梅班学生离开,一般情况下只会有一个原因——婚期已定,回家待嫁。
即将出嫁的女子,便和其余人不一样了。
所以说,进梅班,一切看时运。
恰好,上月有一女子即将出嫁,梅班空出一个位置。
兰班五六个达到标准的预备役正熬夜苦读,为了这一个名额挤破了头。
这个可以理解。
不过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菊院的学生们也一改往日懒散,一个个拼命过了头,就为了竹班那不受限制的名额。
学生夫子们都看得一头雾水。
她们怎么会知道,菊班学生们拼搏的动力,只是为了离开云迢这个恶魔。
她们再也不想过这种被欺压的生活了!
一想到这里,姑娘们奋笔疾书,又卖力了几分。
如此,无所事事甚至昏昏欲睡的云迢,就显的格外突出了。
不过,也没人管她。
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低贱女子,眼皮子就是浅薄,似这等人,看一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此乃除菊班学生以外所有学生的想法。
考核临近,对云迢确实没什么影响。
吃的好,睡的香。
下了女课还会带着两个婢女在街头闲逛。
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比如迟奕。
考核之日宣布之后,接送云迢上下女课的马车上,又出现了摄政王殿下的身影。
一成不变的蟒袍,永远看不完的奏章,区别只在于是一摞还是两摞。
他也不督促云迢看书温习,更不多说只言片语,只默默坐着,存在感已经足够惊人。
云迢沉默了三天。
这三天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他到底来干嘛的?
第四天,她忍不住了,一上马车就手撑着车壁,将高了自己一头的摄政王落在狭小的角落里,问出了这个问题。
迟奕皱了皱眉,反看过来,虽然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你都要问?
云迢磨了磨牙,又俯身过去一切,狭小的空间更小了。
迟奕抬手握住云迢的胳膊,晃了晃手里的奏折,略有些不满:“你有些过了。”
都影响到他批改奏折了。
云迢:……
她气的拍了下摄政王的额头,啪的一下十分响亮。
“先回答我的问题!”
迟奕脸一僵,出身显贵又少年得意的他,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小皇帝都得视他脸色行事。
第一次被人这么冒犯,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没觉得疼,就觉得难以忘怀。
他愣了三秒反应过来,狠狠抓住云迢的手腕,表情也是狠厉的:“放肆!”
云迢一点没怕这只纸老虎。抓手腕都只敢做做凶狠的样子,半点也不疼。
她凑近了些,笑眯眯的问:“我还敢再放肆一些,王爷信不信?”
这样近的距离,呼吸交缠着,一抬眼能看到少女细如白瓷毫无瑕疵的肌肤,一双略圆的眸像猫瞳,是最无害的样子。
但他却知道,这猫瞳的主人有多无赖狡诈。
比如现在。
迟奕压制着呼吸,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
“听闻女课每月的考较极为重要,学生们到了考较前就会焦虑不安,日日不得安眠,为了让学生们放松心情,父母会在考较前陪着,好好照料。”
第57章 摄政王养的小姑娘超凶的(17)
顿了顿,他目光变得极为认真:“你是王府中人,同在女课,别的学生有的,你也不能缺。”
这就是排面!
讲究!
云迢莫名被触动了一下,哦了一声,眼珠子游移了两圈,乖巧的坐回原地。
冲摄政王殿下笑的软甜可爱:“王爷真好。”
迟奕目光冷冷的看着她,直到她承受不住,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将目光转移到外面,他才收回目光。
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被云迢弄乱的衣服,继续专注的批改起奏折来。
年纪尚轻,活的像个老干部。
也是他一张精雕细刻的脸占尽优势,否则说他三四十也是有人信得。
经过这一段不太愉快的插曲,云迢以为怕是又有失去和美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
却没想到,第二日上女课,马车上又看到了迟奕。
不知怎的,云迢心底忽然滋生出一丝蜜糖一般的甜,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这欢喜一直持续到未时下学。
云迢向来独来独往,又慢吞吞的。
如往常没什么不同,堂上人走的空荡荡的,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迢和白羽才悠悠的出了菊班的门。
一般这个时候,全女课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一路上几乎碰不到个人。
今天却是个例外。
慢悠悠行直花圃,就连见花圃中心,乌泱泱的围了好些人,梅兰竹菊四个班的学生都有。
这是怎么了?
云迢不想过多好奇的,也没太大兴趣,可惜出女课,这里是必经之路。
她不想过去都得过去。
那就过呗。
神祇大人什么时候怕过事。
走近之后,已经能看清楚情况,一群学生中间是个同样一身红衣,生的妩媚妖娆的女子。
学生们围着她,脸上都带着敬畏和小心翼翼。
这敬畏和菊院学生们面对云迢时的敬畏不同。
菊院学生对云迢的敬畏是对实力的敬畏(假的)
而这些女子,是对身份的敬畏。
云迢瞬间就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
——长公主殿下。
那一瞬间,云迢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
啧,这是不是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冤家的气场玄之又玄,但显然是存在的。
比如在云迢想到女子身份时,位于人群中央众星捧月的长公主殿下,忽然抬眸,穿过人群落在云迢身上。
脸上的笑光速消失,变成了极致的厌恶和寒冷。
她极大的反差傻子才会注意不到。
小心奉承笑的跟花似得学生们默契的向云迢看来。
当即有人皱起了眉:“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怕脏了长公主殿下的眼!滚!”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后背一凉,仿佛被某种可怕的生物给盯上一般。
同时接收到了几道震惊又怜悯的目光。
在场菊院学生们共同的心声:连这个恶魔都敢惹,你疯了?!
这人显然接收不到别人的脑电波。
不过强大的求生欲望让她识相的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云迢这才收回目光,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淡淡一笑:“各位,烦请让个路。”
话音一落,菊院的几个学生几乎条件反射性的让到一旁,引起了众人的错愕。
不过也只是错愕。
其余人笑吟吟的站在必经之路上,眼底是寒冰似的冷漠和讥诮,没有半点要让路的意思。
长公主端坐在亭中,笑看着这一幕,好心情的喝了口茶。
“若芙姑娘,不好意思了,我们有事相商,你今日怕是不能从这里过了,如果着急,不如绕路好了。”
旁边有人默契的接了一句:“长公主殿下,出去的路就这么一条,怕是没路可绕。”
“啊?那可怎么办?”长公主演技浮夸的表示了关切:“那若芙姑娘,请你就从这花圃上走过去吧。”
这花圃是夫子们精心侍养,全都是名贵品种。
今天云迢从这里踩过去,明天就会被夫人们给恨不得弄死。
所以踩是不可能踩的。
主要是万物有灵,云迢可舍不得这么践踏,与其践踏花草,不如践踏一些,没眼色的东西。
云迢不合作。
长公主却毫不担心,她微抬下巴:“若芙姑娘不肯,还不去帮帮若芙姑娘。”
话音刚落,几个学生对视一眼,就快步向云迢走来,抬手就要一起把云迢推进花圃里。
云迢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她们想看到的害怕和恐慌。
她只稍微一侧身子,同时抬起了脚。
下一刻,四个学生伴随着惨叫声一同跌进了花圃里,她们运气不好,这一片正好种的玫瑰,玫瑰有刺,一掉进去,顿时被扎了一身伤。
这凄惨的模样吓坏了所有人。
包括长公主。
她脸色大变,骤然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若芙你好大的担子,竟然敢在女课里,众目睽睽之下对同窗下手,你真以为身后有个摄政王就可以真的无法无天了吗?”
“对啊,我就是可以无法无天。”云迢笑着拍拍手,拍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第58章 摄政王养的小姑娘超凶的(18)
“你别欺人太……啊!”那女子话没说完,身体就一歪,咕噜噜从亭子上滚下去。
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寂静了。
众人看着云迢的目光,恍若看着一个恶魔。
云迢面不改色,淡淡道:“这个动作倒是不难,就是蠢了些,还会脏了衣服。所以,还是小姐您自己滚着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回头,摆了摆手,笑靥如花:“各位,明儿见。”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良久,才有人战战兢兢的抱怨。
“长公主,在您面前,她居然还敢这么嚣张,也太不把您放在……”
长公主忽的俯身一扫,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石桌上的茶具砸在地上,碎片飞溅一地。
女子们尖叫着躲开,却还是有躲闪不及被碎片划伤的。
但看着长公主那暴怒的模样,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长公主媚眼含冰,冷冷扫了众人一眼。
目光幽深,仿佛凝聚着一个黑色漩涡:“若芙是吧,好的很!弄不死你,本宫这个长公主也不必当了!”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今天的一幕幕,却在众人心底留下了一片抹不去的阴影。
接下来女课安分了几日。
转眼就到了考较那日。
到女课时,幽静的园子极为热闹,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和女课的学生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女课考较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特准许学生带家长,一起观看。
女课学生们穿着也与往常不太一样,都穿着比较干练的骑装。
因为骑术也是今日考较项目之一。
不知道是不是云迢的错觉,她一进园子,骤然安静了许多,无意瞥见一些人躲闪的目光,云迢明白了,还真不是她的错觉。
不出意外,就是因为那天的事了。
她的凶名估计已经传遍女课四班了吧。
挺好的。
离女课第一霸,也就一步之遥。
随便找了个空处坐下,背靠在树干上,长腿搭着一块石头,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的贼香。
唔,焦糖味儿的。
喷香!
今日没有人数限制,白羽和水墨都跟着来了。
白羽去倒茶,水墨看云迢的目光总若有若无的往人堆里飘,自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
笑嘻嘻道:“姑娘莫急,王爷说了,他去宫里交代一下,定会赶在考较前赶到的。”
云迢:……
不是谁跟你说,她在想他了?
云迢仰头看水墨,很正经的强调:“我没有在想他,别乱说。”
水墨捂嘴,一副我懂的表情:“好的,奴婢不乱说。”
云迢:……
像是被强行灌了口热汤,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云迢凶狠的龇牙。
没过多久,长公主也浩浩荡荡的到了,她也云英未嫁,亦是女课学生,就读梅班。
她排场大的很,身后四个宫婢,宫婢后又跟着八名侍卫,一身红色骑装,气势十足。
似乎是看见了她,冷笑一声,投过来一道阴狠视线。
云迢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好巧,她穿的也是红色骑装。
“姑娘,温度恰好,可以喝了。”白羽柔声细语的将茶水递给她,瞥了那边一眼:“还是姑娘穿红的最好看,谁都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