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小气,妧妧白喊你这么多声殿下哥哥。”秦时岳翻了个白眼。
“妧妧?想来是时岳兄的妻子吧,我听景煜提起过。”景澜浅笑。
“看到时岳兄一提到她就面带笑意,一定是夫妻和睦。”
不等秦时岳说话景煜就点头,“可不是,黏糊得很,我就没见过这么黏糊的夫妻。”
“你那是羡慕……”秦时岳抿了口茶,“羡慕这世上没有像妧妧这样好的女孩。”
景澜垂着眸,慢慢喝着茶,心却慢慢沉下去。
景煜,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喜欢景煜由别人来照顾。
只要想到会有一个女人插进景煜的生活里,景澜就心头涌起一阵燥怒,忍不住咳起来。
可是,他也没有几年时间了。
或许,一年都没有。
第217章
我的景煜,最乖
景煜吓了一跳,忙跳起来过去扶着他,“四哥?!”
秦时岳也微蹙起眉,景澜握住景煜的手咳了一会儿,又缓过气,平复下情绪,“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殿下的身子确实要好好将养才行,不然大事未成身先死,是永远的遗憾。”秦时岳道。
景煜拿了毯子过来给景澜盖着,“还好吗?”
“没事,或许是屋里太暖和,呛着喉咙就咳了……”景澜拍拍他,示意他放心,“时岳兄说得对,我可不能先倒下。”
“景煜,你去把抽屉里那个盒子拿出来。”
八皇子依言去了,捧出一个盒子,奇怪地看看,“这是四哥你带回来的吗?”
景澜拿过来打开,从里边拿出一份名单,打开了一张十分细致的关系图,“这是如今京城里的势力关系,你们看看吧。”
秦时岳脸色严肃起来,打开来认真地查看,房中一时寂静无语,直到秦时岳看完,“皇上身体怎么样,还服用丹药吗。”
“我问过可以信任的太医,最多再撑两年,若是中间更不节制,两年也没有。”说到自己的父皇,景澜表现得很冷淡。
天家父子,从来都是君臣大于父子,更别说,他们本就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秦时岳眼神落在一个名字上,“陈敬元……”
“这人你认识吧,你是他的仇人,现在他表面上看着没有站队只有莽夫之勇,但手里的部分兵权不是摆设,皇子们早就开始拉拢他了。”景澜看着秦时岳道。
“我看,他倒是心思阴狠,且有不臣之心,我想若是你们回到京城,或者他听到你的一点消息,立刻就会带私兵杀过来。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定南王了。”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有所耳闻,就看这两年大凉和北齐会不会开战。”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皇上很喜欢他,他又是令贵妃所出,身份尊贵,怎么会落得永远圈禁宗人府的下场。”
景澜声音淡淡,端着茶盏说得轻描淡写,“因为我……”
“老七一向不安分,诸皇子中就他最嚣张,惹得我不痛快,对付这样愚蠢的人,只需要稍稍动动手脚,让朝臣们吹吹风,再说他忤逆作乱,就已经足够。”
病弱的男人轻缓地说着,仿佛把自己的兄弟送进大牢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就算七皇子死了景澜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秦时岳抬眸看他一眼,继续看手里的名单。
他以前就知道景澜的性格绝对不像看起来这么温和,这个男人才是最喜欢扮猪吃虎的。
只看这份名单和关系图就能知道,他在京城里绝对不是毫无势力和布局。
不然,也不可能把朝中所有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人手实在不足,又被身体所拖累,又对皇帝没有好脸色,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这么殚精竭虑多思多想,病是不可能好的。
“虽然这话说得可能有点早。不过,我还是觉得可以在这上,多加几个名字。”秦时岳合上名单,直视景澜。
“四殿下,您是否已经有了扶持八殿下之心。”
景煜在旁边一惊,“四哥?”
病弱的男人没有看他,和秦时岳对视,声音轻轻,却落地有声,“是……”
“四哥……”景煜怔怔地看着他,心头有些恐慌。
因为他忽然明白,这可能是景澜在托付,这或许是景澜最后的时日。
他无法接受,因为他想的仍旧是让景澜登基,而不是他自己。
更不是用景澜的生命为代价去帮他谋划。
原来自欺欺人的一直是他,四哥早就无法痊愈,甚至无法多延长几年寿命。
秦时岳看看青年蓦然红起来的眼眶,心中微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我今晚睡在哪,有事明天说吧。”
房门关闭,只剩兄弟两人,景澜看着身边的弟弟,竟笑了笑,声音温柔下来,“这么怕我死?”
景煜红着眼看他,强忍泪意,倔强地不说话。
“我也未必会死……”景澜垂着睫羽,看着腿上的毯子,语气又轻快起来,“虽然太医们这么说,但凡事都有万一,是不是。”
“或许我就是那个万一呢。”
男人歪了歪头,发丝垂泄,年华正好,却已经有了白发,“小鱼儿,别哭啊,在大事未成前,我肯定不会死。”
“四哥还要等着看你登基为帝,然后让你封我为摄政王,好天天坐着轮椅去上朝,仗着自己是你哥哥不起身行礼。”
景澜声音里带着笑意,想到那副场景,觉得很有意思。
景煜凶巴巴地哽咽开口,“这一点都不好笑!”
话一说出口,眼泪就止不住了。
景澜看着自家弟弟,轻轻伸手帮他擦掉眼泪,“景煜,你相信我,但凡我有一点点的可能变成正常人,哪怕是体质虚弱容易生病的正常人,我都不会把你推上那个位置。”
推上那个厮杀的囚笼。
但我没有那一点点的可能。
所以我只能把所有的可能留给你。
“景煜,你从生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你出生时握着的是我的手指,你第一声喊的是哥哥,你人生的每一个时刻我都在,我真的很想和你……”
男人顿了顿,咽下喉间腥甜,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哀求,“和你,母妃,芸娘娘,我们一家人永远好好地在一起。”
“如果做不到,那就保全你们,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这辈子的愿望。”
“你不要哭,也不要难过,我会撑到我无法继续的时刻,我保证,这个时刻不会很快到来,好不好?”
景澜抚住景煜的面庞,轻轻触碰着他的眉眼,然后收回手来,尾指勾住了景煜的尾指,拉起来,轻轻笑着,“我们拉钩,哥哥答应你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对不对。”
景煜努力地勾住了景澜的手指,眼眶通红,睁大了眸子不让泪水流出来,“好……”
“我一定不会让哥哥失望。”
“我就知道小鱼儿最乖,我的小鱼儿,最乖。”
第218章
我怀孕你不高兴吗
第二天,秦时岳起来见着景煜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觉得他是又好笑又可怜,“给你弄个煮鸡蛋敷敷?”
“不用。”景煜有点没精打采的,“我没事……”
秦时岳没再说什么,拍了拍他,吃过早饭又挽起袖子上了房顶去修补其他的。
过了两日,后备到了,秦时岳还请了木塔达最好的大夫一路坐马车过来,给景澜看过之后,也束手无策,“实在惭愧,这位少爷的病,我治不好,只能开一些慢慢温补的药。”
“这病最忌讳劳心劳力,若是照顾得好,多几年寿命一定是可以的,若是常年吃得起珍贵药材再请名医时刻照拂,安享晚年也是可能的。”
大夫不敢说得太死,但他心里也清楚,多几年寿命已经十分困难。
秦时岳吩咐人好好把大夫送去客栈歇息,明日再回去,又帮着拾掇了院子,“家里只有秀水一个丫鬟忙不过来,得再去买几个手脚干净利落的。”
景煜嗯了一声,“我知道,我这就去办。”
秦时岳在原州待了几天,跟景澜谈了几次,确定了一些事情,然后才快马回去。
路上就下起了雪,秦时岳更担心家里的姜妧,不顾风雪一路奔波到家,骤然降温,男人穿得不够暖和,差点在路上冻死。
回到家,姜妧就给了男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大惊喜。
“你说,什么?”秦时岳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娇妻。
“我怀孕两个多月了。”姜妧挺着还未显怀的小肚子,示意让他摸摸。
男人甚至惊得后退了一步,“可是,可是我……”
可是我一直在吃避孕的药啊。
千避万避,也没有避过去。
“干嘛,你这是什么表情哇,你不喜欢我怀孕啊?”姜妧委屈地红了眼眶。
自她诊出有孕,就更娇气了,情绪也不太稳定,又有一个多月没能见到秦时岳,本来就很想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结果看到男人这个反应,姜妧自然委屈。
秦时岳见她哭,心尖登时被揉了一下似的酸疼,忙过去要搂住,“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乖宝不哭不哭。”
姜妧哭着推开他,捧着肚子趴到床上呜呜地哭。
秦时岳心疼得不得了,跟到床边蹲下身哄她,“芙儿乖,我当然喜欢芙儿怀孕,我只是心疼,想要芙儿多玩两年再怀孕,我错了,芙儿原谅我好不好?”
“我给芙儿带了好吃的点心,芙儿要不要尝尝?”
姜妧撇开脸擦了擦眼泪,不理他。
秦时岳抱着自己抖了抖,一边装可怜一边观察着姜妧的神色,“我好冷啊,为了快点回来见芙儿,我冒着风雪回来,快要冻成雪人了。”
“好想让芙儿抱抱亲一亲,不知道芙儿愿不愿意。”
“真的好冷啊,我要冻昏过去了……”
男人作势晃了晃身子,姜妧忙直起身抱住他,“瑾玉!”
秦时岳接住人,顺势亲了亲女孩的软嫩脸蛋,“好乖,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吃点心吧?”
“吃完点心,我去外边罚站一夜,让芙儿消气。”
“哼,别去啦,罚你晚上哄我睡觉。”姜妧撅撅嘴,又低头看着小腹,“你爹爹不喜欢你,娘亲带你离家出走。”
秦时岳哭笑不得,起身去厨房拿了点心回来喂她,“是怎么发现有孕的?”
“十几天前我和姐姐一起吃午饭,耿叔用新做法做的烤鸡,结果我只吃了一小半,还觉得有点腻,姐姐说我肯定生病了。
所以就去找了大夫来看,一看竟然是有孕,有些孕吐的反应,没几天就好了,我现在吃得可多!”姜妧咬着点心含糊道。
秦时岳更觉好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发现的。
“芙儿是不是觉得怀孕很好?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吃更多好吃的。”男人勾勾她的小脸。
姜妧笑眯眯地点头,“这个酥酥真好吃啊,就是掉渣渣,我的嘴巴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可以一口一个,怎么这里没有卖的呢。”
她已经把木塔达所有点心都吃遍了。
“你若喜欢,我每隔五天就派人去买,不是什么难事。”秦时岳给她擦擦嘴。
姜妧咂咂嘴,又要了一杯红枣茶喝,“不用啦,一来一回很辛苦,只为了一盒点心实在不值得,你让人给八殿下送东西的时候顺带给我带点回来就好了。”
秦时岳亲亲她,“好懂事,好乖,我先去沐浴更衣,回来陪芙儿吃晚饭。”
第二天,秦时岳又叫大夫来给姜妧把脉,亲耳听到一切都好后才放心,又看着大夫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让他走了。
他想要打胎药。
他绝对不是不想姜妧怀孕,但现在真不是姜妧怀孕的好时机。
她现在身边没有哥哥,想吃什么姜清平也不在,更没有相熟的有生育经验的妇人好好照看她饮食起居。
秦时岳是想让黎玉婉亲自照顾的。
过完年月份大了也不能回家。甚至,明年开春伊始就是参与夺嫡的开始,更有孤鸿春闱殿试,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无一不要他亲自参与,甚至要接连奔波。
她也要跟着提心吊胆,在怀孕这样重要的时期他无法日日陪伴,帮她缓解压力。
她看到他的焦虑担心,心情也会不好,对孩子和她都没有好处。
怎么看,秦时岳都不愿意姜妧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诚然他可以把姜妧照顾好,但孕妇最主要的不仅是身体健康胎儿健康,更要照顾怀孕时的心情和陪伴,还有孕后的陪伴,秦时岳不想冒一点点的风险。
而明年形势如何真的难以预料。
可他又觉得打胎药会伤到姜妧的身体,如此,进退两难。
男人站在门口,深吸口气,转而去陪姜妧。
即便是现在,他也有很多需要忙需要和景家兄弟商量的事,要布局要联系要笼络要培养势力,他无法全心全意地在姜妧身边。
而这些事,也不能不去做,因为这都是为了以后的安稳生活。
在家陪了姜妧两天,秦时岳又匆匆回了军营,任广明还在等他的消息。
秦时岳走后,姜妧去找了任姣卿,“姐姐,我想回家。”
第219章
不想要,那就打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