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平是谁啊,穿越来之前,糙人一个,饭不会做,离开外卖和洗衣机就不能活的。
别说和面了,他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
怎么,怎么忽然会和面了?!
姜清庭察觉到黎玉婉正走过来,忙收敛了表情,掩下震惊。
又马上想到一件事。
穿越来后,他曾觉得自己身体里涌起不寻常的热流,眼睛特别疼。
等那阵子疼过去之后,他就能看到一点特殊的东西。
大概就是平时说的,金手指。
那二弟的金手指,不会是,做饭吧?
不然没有理由解释。
姜清庭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又忍不住想嘲笑姜清平。
让一个在现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懒货来做饭,倒是不错。
这下好了,总归不会饿到妧妧了。
姜妧的下巴还没合上,黎玉婉看着了以为是饿的,拿了一小块凉的饼子给她,“先凑合凑合,等二哥做好了就可以吃了。”
姜妧接过来,冲她慢慢笑了笑,乖乖地低头去啃。
啃一下,顿住,停了一会儿,才继续慢慢啃。
好硬哦……
秦时岳回来,进了院门,瞧着姜妧费劲啃饼的样子,面色冷淡。
“怎的回来了,不是要去砍柴。”黎玉婉问他。
秦时岳走过去,“斧子有些松了,回来找二叔修修。”
秦墓接过来看,“我试试……”
原本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玩牌喝酒的二爷。
现在还得修斧子,唉,生活。
姜妧没注意这些,她还在小口啃那块凉的菜面饼。
牙,掉了。
第3章
婶子!我来我来,我憋不住了
姜妧慌里慌张地低头,呸了一声。
嘴里的菜饼掉在地上,又着急地仰着小脸张嘴给姜清庭看,含糊不清地小声喊:“牙牙……”
姜清庭忙捧着姜妧的小脸去看,“牙疼?”
姜妧心里害怕得很。
不要掉牙,不能掉牙,牙牙没了,吃肉,塞。
姜清庭看好了,跟黎玉婉解释,“小妹痴傻,以为自己掉牙了才要吐出来,绝不是嫌弃婶子家的粮食,还请婶子谅解。”
黎玉婉一笑,“无妨,这菜饼难吃,我们也知道的。”
“哟,我闻着面香了。”
姜清庭一边低声哄姜妧安慰她没有掉牙,一边往厨房里看去。
虞氏往灶膛里加了把柴,然后出来夸,“这位小哥真是手巧,那面团到他手里,就听话得很,揉得光滑有劲,一上鏊子,可香了。”
自秦家被发落,已经六年,前几年,靠着当初出京时匆匆偷带的一点细软和家里人做工,尚能在城里雇个年纪大的婆子来做饭。
别说好不好吃,总归是能吃着饭菜滋味的。
只是,两年多前,秦时岳犯浑,与镇上富家子弟起了冲突,一家子又被迫离开。
来到这乡下住着,这地方更穷,别说字画,镇上识字的都不多,一家子过得更加艰难。
做饭的活计也就落到黎玉婉和虞氏身上,可两人原先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特别是黎玉婉,乃是公侯嫡女,如何会这些,且又没有人教。
所以做出来的饭菜,能吃便不错,不讲究别的了。
面香四散开来,灶前的姜清平熟练地烙着一张张薄饼,又问虞氏家里可有小葱。
虞氏回过神,点了点头,“哎,有的,我去拽。”
到了乡下,就算他们一家之前再是人中龙凤,也得和土地打交道。
院后开了一块菜地,稀稀拉拉地种着点菜。
虞氏拽来小葱洗干净递进去,看着已经烙好的薄饼,眸子都亮了,“真真是厉害。”
姜清平都快流泪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忽然就拥有了这项技能!
唉算了算了,为了自家小妹,做饭就做饭吧。
秦孤鸿从镇上做工回来,便见家里多了几个人,不由得蹙蹙眉。
“孤鸿回来了,累了吧,快去洗洗手喝点水,就能吃饭了。”黎玉婉招呼着。
秦孤鸿,乃是二房的嫡子,曾经京城的少年先生,一手字帖千金难求。
如今在这,连三文钱都卖不出去。
姜妧听到响动,懵懵地看去,视线落到秦孤鸿身上后,小嘴无声地微张。
漂亮哥哥……
姜妧的视线太热烈,让边上的秦时岳登时脸色一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挡住姜妧的视线。
两人对望着。
秦时岳面色更加不善,哪来的傻子,还敢觊觎他弟弟?!
六年来,撑起这个家的是秦孤鸿,家中大人因为发落一事郁郁寡欢,秦时岳又混账,这个离京时只有十二岁的少年郎,一人撑起秦家。
其中辛酸苦楚,只有秦孤鸿自己知道。
秦时岳重生后,觉得最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弟弟,于是自然百般维护。
秦孤鸿为人冷淡自持,少年老成又心思重,曾经心有壮志,如今只想让家里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哦对了孤鸿,你拿三文钱,去海天家里买点黄豆酱。”黎玉婉又张罗道。
家里无菜,吃些村里人自己酿的大酱也算是添点盐味。
姜清庭听着这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古怪,又忙掩去。
姜妧也愣,刚想说话,被姜清庭拿饼塞进嘴。
小姑娘只得在心里想,海天黄豆酱,怎么吃都好吃。
这本是原先电视里的一句广告语,姜妧没有人带的时候,会被关在家里,从早到晚。
小姑娘就跟电视里学说话。久而久之,那些广告语,台词,她皆会背了。
不说都难受。
秦孤鸿应了声去了,秦时岳还站在那盯姜妧。
秦时岳的眼神太瞩目,姜清庭忍了又忍没忍住,客客气气地问:“公子看了小妹许久,可是有事?”
秦时岳挪开视线,瞥着姜清庭警惕的脸色,冷笑一声进屋去了。
“好了好了,饼都好了,相公,你去找大哥回来吃饭。”虞氏在厨房喊。
秦墓也修不好那斧子,放到墙边,“得,大哥保准又在山里大发诗兴呢。”
“你不要磨蹭了,等下我们可不等你。”虞氏出来催他。
秦墓一听,赶紧出门去。
“这世间,君子远庖厨,二公子会做饭,可是家里之前开过酒楼?”黎玉婉好奇道。
姜清庭脸色一僵,又对答如流地接下去,“是,家里开过,二弟他不学无术,整日里瞎晃,带着狐朋狗友去吃饭,也算是行家了。”
正端着箩筐出来的姜清平“……”
你怎么又开始胡咧咧!
大哥这张嘴真的骗死人!
姜清庭瞪他一眼。
姜清平暗中翻个白眼,然后咳了声招呼,“可以吃了。”
“哟屋里坐吧,都去屋里。”黎玉婉道。
姜妧垫着脚去看箩筐里的菜饼,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俏丽的小脸上流露出惊讶和疑惑来。
饼饼和饼饼,好不一样哦。
“这个就别吃了,吃你家哥哥做的。”黎玉婉拿过她手里的随手放到一边碗里。
姜妧又看看那饼,还是拿起来了,握在莹白软嫩的小手里,被姜清庭牵着进屋。
院门跟着进来个身材矮胖的妇人,大嗓门一喊,“黎妹子,我来给你送钱来了。”
黎玉婉听到动静出门来,“罗嫂子……”
罗氏闻了闻,“哟,你家做了什么,闻着挺香。”
“我家里什么情况罗嫂子也清楚,哪里能做什么,不过是烙个饼罢了。”黎玉婉就在院中,没请人进去。
罗氏转而又道,“你上次给我画的花样子卖得好,我把钱给你结了。”
黎玉婉心下一松,可罗氏脸上却堆了笑,把手里拎着的篮子塞给她。
“这篮子洋芋,就抵给你吧,家里老爷子吃着药,这钱紧手,我就先拿去用了。”
“黎妹子反正你家也不急用钱,就先拿着这洋芋抵吧。”
第4章
骂人?二哥教的
黎玉婉脸上的笑淡下去,“罗婶子这话说的,你看看我家里,哪里是不需要急用钱的地方?”
“一文钱都要掰成两文花,婶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嗐,家里公公这病来得急,我这不是没空给你说嘛。再说,那十几文钱的,你家里有了也不能就立马富了。”罗氏嚷嚷着。
屋里的姜妧忍不住看过去,虞氏也怒气冲冲地出来,“哪有这样的理儿!你这分明是贪了我们的钱!”
家里贫穷,大嫂和她做绣工卖钱,都是托付给这位罗婶子,原本看着是个实诚的,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若要这样,往前不知道贪了多少下去!
罗氏拉了脸色,“你胡说什么,什么时候贪了你们的钱?我这一篮子洋芋不是东西啊?这洋芋就值这么多钱,给你们了还不成?”
“真是大地方来的人哟,瞧不上俺们这洋芋呢?爱要不要吧。”
罗氏把那篮子又从黎玉婉手里夺出来,把洋芋倒了一地,转身走了。
虞氏气得要命,“你!”
黎玉婉把她拉住,摇了摇头,转身,却对上秦时岳冷幽的眸光,心下突突直跳,“时岳,你不可……”
她担心秦时岳和村里人起冲突。
秦时岳脾气怪又手段狠,黎玉婉担心,出人命。
秦时岳咬紧牙关,隐忍不发,走过来,蹲下身一个个把那些洋芋收了,放去厨房。
黎玉婉叹了口气,拉了拉气恼的虞氏,“算了……”
姜清平拉着姜妧在堂屋门口看着。
姜妧忽地挣开姜清平的手,跑到院门口,叉着腰冲着罗氏的背影糯声喊,“去你奶奶的!没良心的狗东西!”
罗氏走远没听清,秦家人可都听见了,虞氏没忍住噗地笑起来,黎玉婉好笑地过去拉着姜妧,“哎呀,小姑娘家家的,怎好骂人呢。”
姜妧骂完了,眨眨眼睛,又伸手一指姜清平,软声开腔,“二哥哥教的。”
姜清平无辜躺枪,“我?”
我不是!我没有啊!
明明是妧妧你自己学电视里的妇人吵架!
怎么又推到我头上!
从这方面来说,妧妧和大哥不愧是亲生的。
黎玉婉无奈地看向姜清平,“二郎也是的,怎么好教妹妹这些,娇娇贵贵的小姑娘,骂人可不好了。”
姜清平委屈地点头应了一声。
黎玉婉又轻笑,“好了,咱们进屋吧。”
姜妧又看了眼罗氏离去的背影。
哼,坏人,叫你在路上摔个大马趴。
进屋后,黎玉婉看姜妧还拿着那块又凉又硬又厚度不一的菜饼,不觉好笑,“怎的还拿着?”
姜妧看着她,过了会,糯声回话,“吃的……”
姜清庭哄着她,“这个给哥哥吃吧?”
姜妧答应了,把菜饼给他,小心地放到姜清庭碗里。
姜清庭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他们三兄妹在现代时,并非一直都是过的好日子,吃不饱的时候很多。
所以姜妧一点食物都不会浪费,哪怕不好吃。
方才要不是误会自己掉牙,估计也不会吐出来。
虞氏盛了几碗米汤过来,清汤寡水,并不能见几粒米,快到晚饭时候,索性一块吃了吧。
本来她也是在做晚饭。
等秦墓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就算人齐了,桌上,互相介绍了一下。
秦铭,曾经的定南王,武将世家的人,长相却比较儒雅,像是个教书先生似的。
苦难和岁月磨灭了他身上的一些气质,但仍旧能看出与普通人的不同来。
“原来如此,婉娘你做的好,不然我们还吃不上这喷香的薄饼呢。”
黎玉婉招呼众人吃,“为了等你都快凉了,快吃吧。”
其实这面不是纯白面,里边掺了几种杂粮面,所以虞氏揉不好,疙疙瘩瘩的。
秦家如今虽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但日子绝对是紧巴巴地过。
姜清庭和姜清平识趣儿的一人吃了一张便不再伸手,想着少吃一些,能让姜妧多吃点。
姜妧确实是饿了,握着饼子卷上黄豆酱和小葱一口一口吃得认真。
嘴角沾上一点酱料,随即又被舔去。
黎玉婉自然能看出两个当哥哥的心思,不由得更加欣赏。
秦时岳没来吃饭。
家里人,似乎也都习惯了。
他早年是嫌弃饭菜不好吃,后来在外边交些狐朋狗友,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为伍,既是被架着去惹是生非,也是被那些人在背地里嘲笑讥讽。
赌酒拼架,弄伤了肠胃后,更不怎么吃饭,人也瘦削乖戾得像是一柄尽是锋芒的利剑。
随时都能伤人见血。
其他人倒是吃得好,起码咬着那菜饼子,不硌牙了不剌喉咙了不是。
最后一张,本是留给姜妧的,姜妧伸手去拿,又迟疑了,最后缩回来。
“怎么不吃了?”黎玉婉问她。
姜妧挨个看人,一家子就等着她说话,也不催。
秦家人祖上几代荣耀,到了这一辈即便没落,也不是寻常暴发户出身,涵养好,颇有些乐天知命的味,所以也不会嫌弃姜妧反应慢。
“少,少一个。”姜妧终于认完了人,认真说道。
虞氏掩唇笑,“哟,姐儿这是惦记着少爷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