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表情淡淡,略过秦孤鸿的话,“总之看顾好家里,不许她逮鸡。”
然后转身走了。
秦孤鸿摇摇头失笑。
姜清庭睡了一觉,又洗了个澡,觉得舒服多了。
或许是最近也很累,自打来过之后就没睡过个饱觉,这下可算是狠狠补回来了。
他摸摸脑后勺,又摸摸自己的眼睛。
淡淡的热度,不重,像是热敷一样。
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瞎了。
可惜,错过了一个让清平那小子伺候自己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秦时岳出门了。
没说去哪,只说五六天后可能回来。
姜妧在院门口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问秦孤鸿,“是我把他气走了吗?”
秦孤鸿笑起来,“当然不是,妧妧是最乖的。”
姜妧又高兴起来,跟秦孤鸿蹭蹭贴贴。
反正秦时岳不在,也就没人盯她了。
更没人说不许。
秦时岳从家里离开,雇了辆车走了半天,然后进山。
之前说这沙台山不算很高,但是连绵起伏,不止一座山头。
秦时岳往深山里走去。
村子里的那个山头算是群山外围,没有野兽,但是到了这儿再往深进,就不一定了。
秦时岳知道这里有什么,他选了条路,直进深山。
他重生一遭,委实是没有什么大用处,只是重生到了这个时候,他就算想挽回点什么也不能够。
再过几个月,他可就死了。
前世被忽视的一些细节,是他仅能抓住的机会。
在山里走了两天,秦时岳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在一处峭壁上,生长着一丛松漏子。
秦时岳大口大口喘着气,坐到一边看着对面峭壁上的草药。
前世他有一次跟那些人一起喝酒,其中一个富家子酒后抱怨,说家里老爷子就会折腾人,非要派人去找什么药材,家里两个伙计都因此摔折了腿。
富家子酒后什么话都往外说,又是骂他爹不给他钱,又是骂家里的小妾,又骂老头子怎么还不死。
后边的事秦时岳就不知道了,但那老爷子想找什么药材,他还记得。
就是这松漏子。
按着时间算,那老爷子应该还没病发,能来得及。
秦时岳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冰凉又带着些许土腥气的山间河水灌进肚子里,并不怎么好受。
男人起身把外衫脱掉,在这边算了一会儿,计划出一条路攀爬过去。
下边虽说不上是万丈深渊。
但要是掉下去,也是必定会受伤缺胳膊少腿。
他一个人来,那和等死无异了。
秦时岳慢慢地在山崖上攀爬。
……
秦家,姜妧正坐在院子里帮姜清平洗菜,忽地心里突突直跳,手里的菜掉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女孩慌乱地站起身来,眼神四处望着,像是在找人。
“怎么了?”姜清平问她。
“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去哪了?”姜妧着急地问。
她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急切地想要见到秦时岳。
姜清平甩甩手上的水拉住她安抚,“乖啊,漂亮哥哥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了,就是你们上次一起去的那个地方,很快就回来了。”
姜妧愣愣地看着他,“去那了?”
“是呀,很快,很快就会回来。”姜清平抱抱她。
姜妧两只手扭在一起,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哥哥说她心里很慌张。
她觉得,漂亮哥哥好像正在做危险的事情。
第64章
梦里漂亮哥哥流血了
姜妧一直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问她,只说想见漂亮哥哥。
姜清平酸溜溜地切着菜,“这才刚走两天就想成这样,我要是离家出走两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么着急。”
“那你就离家出走看看。”姜清庭敷衍着,“对了,你要给福掌柜做什么新菜?”
姜清平利落地把菜切好,“哪是我要做,是他问的,第一批送货的人回来,给他带了只羊腿,问我会不会做。”
姜清庭恍然,又有些疑惑,“从这去江南这么远,第一批就回来了?”
“没送到江南去,说是送到一个中转的地方,那边再往江南送,不然这一来一回太熬人,这样短点。”姜清平随口道。
姜清庭点了点头,拿了块萝卜吃,“这样挺好,通信也方便些。”
“行了你出去,我要做饭了,谁让你先吃的。”姜清平瞪他。
姜清庭手里的萝卜被拿走,还被推出了厨房。
青年啧了一声回头看灶台边的弟弟,“可真是有出息了。”
秦孤鸿牵着姜妧的手回来。
女孩表情好了一些,坐到小凳子上托着脸蛋开始发愣。
漂亮哥哥不要出事啊。
姜妧满脑袋都是这件事,晚上饭都没怎么吃。
到睡觉的时候还在想,虞氏笑着问她:“妧姐儿这么喜欢漂亮哥哥啊?”
姜妧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黎玉婉笑出声,“不知道还这么想,放心吧,哥哥不会出事的。”
姜妧乖乖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黎玉婉看着姜妧,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留了盏灯,和虞氏到另一边去做绣活。
“也不知道时岳到底去哪,我这心里总是揪着。”黎玉婉拿起帕子。
虞氏低声安慰她,“如今时岳不是以前的少爷了,他心里肯定有数的。”
黎玉婉笑笑,“这倒是……”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做手里的针线活,姜妧的新衣裳就快做好了。
……
深山里,秦时岳皱着眉头用布条绑紧自己腿上的伤口。
然后看了看手边的药篓。
今天只采到了一株,他觉得不够。
明月高挂,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秦时岳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头,靠着石头阖眸休息。
火苗跳跃舔舐着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周围的黑暗染出红晕。
秦时岳猛地睁开眼,攥紧手里的砍刀,眼神扫向周围。
有脚踩枝叶的声音。
闪着绿光的眼睛自黑暗中慢慢显现。
秦时岳呼吸一瞬间加重,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不动声色地和孤狼对视。
这狼为何会靠近火。
秦时岳慢慢地调整姿势,对付这种毛畜生的经验他有,但如今他手里没有削铁如泥的刀刃,右腿还受了伤。
不能大意……
野狼走近,火光能照亮它的身体,而后猛地跃起冲过来。
秦时岳就地翻滚迅速起身横刀挥斩。
野狼也跟着跃冲而来。
火光中,一人一兽在交锋。
……
姜妧忽地从梦里惊醒,翻身坐起来,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浓重的慌乱笼罩着她。
她梦到了漂亮哥哥。
梦到漂亮哥哥在和狼打架,然后漂亮哥哥被咬死了,血流了一地,被狼吃掉。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姜妧深呼吸,在心里祈祷。
漂亮哥哥不会有事的。
一定……
……
深山,秦时岳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丢掉手里的砍刀,跌坐在地。
面前,是死了的野狼。
太险了,差一点,大概就要葬身狼腹。
秦时岳转了转手腕,拿过准备的止血药撒在伤口上,疼得眉头紧皱。
嘶,倒也不亏。
秦时岳没有休息,在附近找了一种草,揉碎了涂抹在狼身上。
这草可以掩盖血腥味,不至于再吸引其他野兽。
男人灭掉了火堆,背着药篓拖着狼身,往另一处走。
这里也有血腥味,不能久待。
一夜囫囵过去,第二天,天蒙蒙亮,秦时岳就又去爬那处峭壁。
这次比昨天熟练一些,男人小心地将松漏子全都采下,爬回安全地带。
不管怎么说,还算有收获。
秦时岳想了想,没有耽搁,当即就下山。
他本来想再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松漏子,但是这狼得趁早处理掉。
大奔在山下无聊地等着。
这都第二天了,那位客人让自己过两天来接他,现在还不出来,不会死在山里了吧?
那自己还拿了人家的定金呢,不然烧点纸钱给他?
大奔嘴里叼着根草想着,正准备躺车上睡一觉的时候,一骨碌爬起来,“哎哥我在这呢!”
大奔一溜烟跑过去,“我的妈,这,这是个啥?”
“接着。”秦时岳声音都低弱几分,把肩头上的狼丢给大奔。
大奔手忙脚乱地接住,又吓得赶紧丢到板车上去。
秦时岳小心地把药篓放下,扶着额坐着,脸色发白。
大奔围着死狼左右看看,啧啧摇头,“牛,可真牛,瞧这狼腿,瞧瞧这狼牙,哎回头能把这牙弄下来给我么,怪威风的,我……”
大奔念叨了一通才看到秦时岳苍白的脸色,赶紧闭嘴,“咱上哪去,三里河吗?你得看个大夫吧哥?”
可别等会死他这板车上了。
虽然他的板车也经常运棺材什么的。
秦时岳嗯了一声,躺在木板上,“快走……”
“好嘞哥你坐,你躺稳。”大奔答应一声,摸了块布抖开搭在药篓和死狼身上。
也把秦时岳盖住了。
确实很应景。
驴车摇摇摆摆往前,等到三里河都下晌近夜了,大奔把人送到医馆,热心地忙前忙后。
就是说他还挺想要那狼牙的。
秦时岳身上好几处伤口,腿上胳膊上,腰腹上,流了不少血,特别腰腹上狼爪子挠的血印,触目惊心。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秦时岳才在客栈安顿下来,大奔摸摸凑凑的,秦时岳淡淡瞥他一眼,“干什么……”
“哥,你那狼得卖吧?你能不能,把,把狼牙给我啊?”大奔满怀期待。
“大不了我不要你车钱了,以后你用车都免费用我的。”
他是真的很想要!
秦时岳闭上眼睛睡觉,“你看好东西,等我起来再说。”
“哎哎行,行嘞哥。”大奔登时喜笑颜开,在地上的地铺睡了。
药篓和裹起来的死狼就在边上。
第65章
脏了我的手
凌晨时分,两道身影悄悄地摸到了房间外,弄开了门后的门栓,慢慢进去。
“是这间吧?”
“大奔那小子说的应该没错儿,嘘。”
两道身影靠近了床铺,却不想下一秒被地上的兽夹夹住脚,疼得惨叫一声。
屏风后,火折子唰地亮起,一道修长身影慢慢走出来。
男人苍白俊美的面容在火光映衬下,透出一点阴诡来。
秦时岳慢慢走到桌边,把屋里的灯都点亮了,灭了火折子,淡淡地看着惊讶的两人,“看来你们是真的不会听我的话。”
“大奔在哪,在门外,还是把东西送到哪去了?我猜猜,柳岗和陆阳这个时候得在某个女人的怀里睡着的吧,没空见他,大奔,你在外边就进来。”
话音落了一会儿,门外磨磨蹭蹭进来一个身影,不敢抬头看秦时岳,“哥,哥……”
他确实是跟柳岗和陆阳混的,但是秦时岳也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接到秦时岳的活儿后还惊讶,以为秦时岳认出他来了,但是发现又不是。
原来,原来是装的。
他走的时候明明看他睡熟了才带着东西去通知他们的。
“门关上,别吵着别的客人。”秦时岳捂着伤口坐下。
大奔老实地照做,看了看床边俩人,惊了惊,“这,这兽夹子哪来的啊?”
他可没见着秦时岳戴了兽夹来啊。
秦时岳看他一眼,“怎么,你很了解我吗,还是说我带什么都得告诉你?”
大奔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
他还有老娘在家,不敢逃走,又害怕秦时岳,所以老实待着。
秦时岳咳了几声,伤口的绷带慢慢渗出血迹来,“把东西拿回来,敢跑,我就告诉你娘,你在外边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大奔孝顺,最听他娘的话,闻言赶紧点头,“我,我这就去!”
“站着……”秦时岳又喊住他,“拿回来后,在客栈老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哎哎。”大奔连连点头,又看了床边两人一眼,脚底抹油溜走。
出了这档子事,万一柳岗那边怀疑是他故意送假信儿就坏了。
秦时岳拿着蜡烛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柳岗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
这是他专门找人改的兽夹,一旦夹上,除非他按动机关,否则那只有把脚砍断才能挣脱。
而且,兽夹上还涂了迷药会慢慢渗进伤口,防止这两人挣扎。
“不说?”秦时岳没什么耐心,手中的蜡烛,逐渐倾斜,滚烫的蜡油滴落在两人裸露的肌肤上。
秦时岳扯过一人,捂住他的嘴,蜡烛就要往那人眼睛里滴,“说……”
男人声音轻轻淡淡,冰冷至极。
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人,早就吓破胆,赶紧喊起来,“我说!我说!”
“你们,你们到三里河医馆的时候,那医馆里有个卖药的伙计去报信的,上次你们走之后柳岗就买通了他,说只要你去就得报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