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宜咏宫的路上,钟漳简单的跟戚藏介绍了一下席冰恬,以及这段时间有关于她所有的传闻。戚藏越听越迷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听钟漳说,席冰恬好色,还曾经为了他的哥哥多次下地牢,四处求情。这不用多说,肯定是看上戚枫澜了。这对于戚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要知道席冰恬现在在天云的影响力,她说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若是她当真看上了戚枫澜,那戚枫澜日后的日子还不是要风得风?他定要像个办法才是。
“听闻娘娘先前跟家兄有些嫌隙啊。”在天云,戚藏不敢以门古皇室自称。毕竟名义上门古已经归属天云了,戚枫澜在这里的身份都只是一个世子。
席冰恬也不避讳,点点头:“是啊,都怪哀家那时初到天云,不懂这的规矩才会害了他。”
戚藏没想到席冰恬会低头认错。大多身份高贵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更何况席冰恬是天云身份最高的女子,她竟然为了戚枫澜承认自己错了。戚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他妒忌,凭什么戚枫澜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他的姐姐,他的父皇都偏爱戚枫澜。本以为他道了天云之后会生不如死,结果一来就博得了席冰恬的喜爱。戚藏不甘心,可好在他天生笑颜。内心的不悦并未被大大咧咧的席冰恬察觉。片刻,他恢复了镇定,道:“娘娘贵为天之母,怎么会有错处?”说着,他将带来的礼物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戈松月。
那是他命人做的一对耳坠,本想送给段姿香的。但来到天云后才发现,席冰恬在天云的影响力比段姿香可高多了,所以就转手送了她。
那耳坠华贵是华贵,用料也是十分的罕见。可问题就是那原本是要送给段姿香的,所以未免有些老气,不符合席冰恬的年岁。不过既然人家都送了,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席冰恬尴尬的笑着,让戈松月收了起来。
戚藏看出了席冰恬不是很喜欢这耳坠,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原本我是想送娘娘一对白玉耳坠的,可家兄说白色过于纯净,不适合娘娘。所以就选了这暗红色,没想到娘娘如此年轻貌美。”言外之意,就是戚枫澜觉得席冰恬不单纯呗。
可一听是戚枫澜选的,席冰恬瞬间就觉得这耳坠是天下最好看的。她赶忙招呼戈松月:“快去把那耳坠拿来,哀家要带上!”
戚藏有些无语,他不明白这个天降太后脑子都在想什么?这是说她不好她听不出来么,怎么还能这么高兴?他刚要开口,就感到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这感觉不明显,可足以让他不适。戚藏下意识想到了戚馨的话,他捂着头:“既然礼已送道,那就不叨扰娘娘了。”行礼时,他的身子微微抖动,他感觉手指尖像是有许多蚂蚁爬过一般,麻麻酥酥的。
“下去吧。”此时的席冰恬一心都在那跟自己年纪不符的耳坠上,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
戚藏出了宜咏宫,扶住路边的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胸闷异常,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一般让他喘不上气。额角也像是有两只蚯蚓在脑子里缓慢的爬动。他跌跌撞撞的跑回曲星宫:“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他质问戚枫澜。
看着他的样子,戚枫澜就知道他是药效发作了。除了这药,戚馨还给他留了一封信。内容自然跟这药有关。他笑着给戚藏斟了一杯茶:“坐下喝杯茶吧。”
原本,戚藏是不准备跟戚枫澜好好说话的。可不知为何,一看见那茶,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整个身子就跟不受控一般端起了茶杯。喝下茶,他的症状都消失了。就算他是傻子,此刻也能明白这茶有问题了。他愤怒的摔碎了茶杯:“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三弟有没有听说过蛊虫?”他的回答跟戚馨一般无二。为的就是让戚藏相信,这真的是无药可解的蛊虫。
想起方才自己脑子里的感觉,戚藏不得不信。他一拍桌子:“你们想要什么?”
戚枫澜轻啄一口浓茶:“三弟可知,这蛊虫是有母蛊的。这母蛊就在我的体内,若是我死了,母蛊也活不久。那三弟...”这话都是戚馨告诉他的,不然依着戚枫澜的性子,是说不出这话的。
戚藏瞬间明白了,戚馨费尽心力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戚枫澜。若是毒药,他只需要哄骗戚枫澜交出解药即可。可这是蛊,而且母蛊在戚枫澜的体内。在找到办法取出体内蛊虫之前,他只能先将这笔账记下。
深夜,一直铁箭从戚藏的面前飞过。他取下箭上的字条,是钟漳,约他在基业宫见。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希望被旁人发现自己体内有蛊的事情。一个轻易就能给加害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来到基业宫,钟漳跟栾云基正在等着他。他简单的说了今日见席冰恬说的话,还补充道:“我觉得你们这位天母太后,对家兄可不止是单纯的贪图外貌。”戚枫澜模样生的好看,在门古的时候,多少世家小姐都对他暗许芳心。走在街上,人们的目光都是落在他身上。可若是戚枫澜跟他们有利益冲突,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可席冰恬不一样,她愿意为了戚枫澜认错。甚至当自己从中挑拨的时候,她也只会捡自己想听的听。这若不是席冰恬过于单纯,就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栾云基颔首,从席冰恬为了戚枫澜义无反顾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惕。他转向钟漳:“戈松月那边如何?”
钟漳回道:“戈松月大师性子清冷,不轻易相信别人,记不得。不过眼下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戈松月那边交给你。”戈松月这边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席冰恬。栾云基想起席冰恬樽酒那次跟自己说的话。既然席冰恬好色,那自己为何不来一出英雄救美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断了席冰恬对戚枫澜的心思。不然这样发展下去,对他们有弊无利。
钟漳还要接近戈松月,这个计划只能让戚藏配合自己了。只要能让戚枫澜得不着好,戚藏自然是愿意的。
简单了说明了计划,栾云基沉思道:“若是不行,那就只有...”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明显是动了杀意。
戚藏看出了栾云基眼中的杀气,若是戚枫澜没命,他现在也会没命啊。当然,他不会明说:“若是不成,那就证明娘娘对家兄的用情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如此若是贸然杀了他,怕是娘娘会跟王爷之间产生嫌隙。”
闻言,栾云基勾唇一笑。这样简单的事情他怎会想不到?只是他若拉拢不成席冰恬,也决不能让她被旁人利用了。他起身:“行了,你们都去准备吧。”而他也该好好想想,要如何做好这个英雄了。
次日,那种难受得感觉再次袭来。戚藏颤抖着身子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衣衫,眼看跟栾云基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赶忙换上衣衫,往高台走去。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人肉垫子四王爷
酉时刚过,钟漳就按照计划来到宜咏宫中。
有了上次的事情,戈松月待他的态度明显要比别人好很多。可惜她总是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笑。对于戈松月来说的态度好,就是不板着一张脸。她看见钟漳藏在广袖里的手,猜他也是来给席冰恬送礼的。她道:“娘娘在大厅,世子请随我来。”说罢,她抬腿就走。
“等下。”钟漳叫住了她。戈松月驻足回头,依旧是面无表情。
钟漳低头,在袖口中摸索,稍作停顿。一脸难为情道:“内个...我不是来找娘娘的...”他双眸低垂,一会看着地面,一会看着野草,就是不敢抬头看戈松月。
闻言,戈松月微微蹙眉:“既然世子无事,那请回吧。”虽说她很感激钟漳救过自己,但也宜咏宫也不是他闲着没事就能来的。说罢,她又要走。钟漳见状,赶忙跑到她的面前。俯身,双手摊平,拿着一个乌金的发冠。发冠上还有两条红色的飘带,随风飘扬。
这发冠虽说并不华丽,可做工精致。款式简单,雅而不俗。好看是好看,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席冰恬会喜欢的模样。戈松月接过发冠:“我会转交给娘娘的。”
“这是给你的。”钟漳蓦然抬头,一脸真诚。
戈松月微楞,她看着手中的发冠。这的确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可钟漳好端端的为何要送自己东西呢?她不善言辞,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没反应,钟漳叹息。他拿过戈松月手中的发冠,取下她的发簪。
这发簪是席冰恬送她的,戈松月下意识抢夺:“别动!”三千墨发散落,垂落在双肩。微风浮动,如瀑的墨发飘扬。戈松月有用桂花油的习惯,墨发散落的那一刻,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桂花香,气人心脾。
平日,戈松月总是将发丝高高束起,英气十足。如今散发的模样,却增添一分女儿家的娇羞。一时之间,钟漳竟看得有些呆。
头发散了,不代表戈松月就会真的温柔。她上去直接擒住钟漳:“别动!”
钟漳根本不是戈松月的对手,他只能束手就擒:“我只是想给你束发。”
发簪夺回来了,眼前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戈松月也没多为难,松开了钟漳。她不管钟漳说什么,叼着发簪自行束发。或许是因为没有铜镜的原因,不管怎么整理她都觉得别扭。
一旁的钟漳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握住戈松月的秀发:“我来吧。”
戈松月抬了许久的手也的确有些酸了。她看的出钟漳对自己并无恶意,缓缓放下了手。
“那发簪是何人所赠?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钟漳一边笨手笨脚的给戈松月束发,一边问道。
戈松月看着手中的发簪,回想那日席冰恬为自己昝发的模样,冰冷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是很重要。”席冰恬可是第一个把她当家人的人,能不重要么?
钟漳没有接戈松月手中的发簪,而是给她戴上了自己的发冠。他两只手捋着发带,让它们垂在戈松月的身前,温柔道:“不知日后,我是否也可以成为对于大师来说,很重要的人呢?”
这样的话,从没有人跟戈松月说过。她一愣,抬头看着眼前人。这宽厚的胸膛,是她生死攸关之时的避难所。尽管她不想承认,那躲在这怀中的那一刻,她真的有些不想离开。
钟漳拉着戈松月来到水边:“瞧瞧,好看么?”
水中倒映的是一张清冷的面庞,两根红色的发带,为这张肃静的脸增添了一份颜色,却并不突兀。她粗糙的手轻轻捋过发带,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你笑了,原来你也会笑啊!”看见戈松月勾起的唇角,钟漳欣喜若狂。就像是一个孩子,终于吃到了自己喜欢的糖果一般。
闻言,戈松月恢复了冷颜:“礼我收了,多谢世子。若是世子无事,请回吧。”
“有事,怎会无事?”钟漳眼眸的中的光芒并未退散。他看着天边:“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我们去赏月吧。”说着,他就直接拉起了戈松月。
“钟漳?”席冰恬闻声而出。戈松月赶忙甩开了钟漳的手:“娘娘。”
席冰恬一眼就看见了戈松月的发冠:“真好看,你送的?”她看着钟漳。
戈松月赶忙伸手就要取下发冠,被钟漳拦住:“戴上了就不许摘。”他看着席冰恬,“钟漳恳求娘娘让戈松月歇几个时辰,今夜月色上好,微臣想带她去赏月。”他没有用“大师”二字来称呼戈松月。仿佛少了那两个字,二人就能亲近一些。
席冰恬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笑容。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夜色月的确不错,你们去吧。”
“不!”戈松月站在了席冰恬身边,“若是娘娘喜欢,我陪娘娘赏月便是。”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戈松月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棒打鸳鸯的事席冰恬可不喜欢,她将戈松月推到钟漳身边:“你那么冷,跟你一起赏月是要冻死哀家么?你们去吧。”
戈松月看着钟漳,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但她清楚,自己不能扔下席冰恬。
“御花园中有一高台,是赏月圣地。娘娘若是喜欢,可去那赏月。”钟漳似乎是看出了戈松月的心思,对席冰恬道。
看着戈松月担忧的神情,席冰恬知道自己若是不去,戈松月定不会放心。她颔首:“好,但哀家喜欢清静。那高台就归哀家了,你们离哀家远些。”她还是很欣赏钟漳的,起码比钟俊陵看起来稳重的多。若他跟戈松月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席冰恬都如此说了,戈松月也不好多说什么。钟漳拉起她的手腕,就跑了出去。仿佛只要多耽搁一刻,她就会后悔一般。
原本,席冰恬说会去高台,只是想哄骗戈松月。可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燃起了她心中的浪漫情怀。她抬头看着月色:“的确很美。”她呢喃道。蓦然,她想起了戚枫澜。只是,现在戚藏在曲星宫,若是自己再给他惹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想着,席冰恬准备独自去赏月。
出了宜咏宫的大门,戈松月一直回头看着。若是席冰恬一直不出来,她定会赶回去的。
少倾,一抹藏蓝的身影从宜咏宫中走了出来。
“这下放心了吧。”钟漳看见席冰恬的身影,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今日若是稍有一点差池,那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拉起戈松月,“走吧。”
不得不说,这高台真是一个赏月的好地方。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一般。席冰恬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月亮。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凉凉的,好似真的摸到了月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