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阿颖不吃榴莲
时间:2022-05-12 07:15:34

所以当魏光从江湛清口中得知,他对那个杜家小丫头感兴趣时,稍微传播了一下谣言,想着撺掇一把,谁知杜家不吃威逼利诱那一套,那小丫头又是个泼辣嘴厉的,几个回合,魏光这是拍马不成拍了驴蹄子了,自讨没趣。得知全家迁居沧州,他心里反倒有些高兴,去新鲜的地方逛新鲜的青楼,好歹有个皇亲的身份,一辈子吃喝玩乐也是美事。
 
 
二十四、李清清
 
 
李少陵长姐入京后稍两日,李府的马车便来请我上门做客。她比我想象的瘦弱些,一点不像已婚的富太太,反倒像个卧床的大小姐,不过谈笑间落落大方,语气温柔,我猜想她很像李少陵生母吧。
李少陵长姐名叫李清清,年已二十八,嫁的是一滁州商人,说起来也是年少时私定终身,当时李巍将军宠爱,遂了她愿。远嫁后开了几家店铺,夫妻二人也算琴瑟和鸣,只美中不足的是尚未生育,因此郁郁寡欢,落下了心病。
李清清对我只寻常的问些家常,更多的是诉说出嫁前和李少陵相处的日子,那时父母健在,阖家美好,重回故所,不免伤感些。我只好说些宽慰的话,提议得空一起外出散心。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李少陵骑马相送,我隔着马车窗户说起《白话西游》收益甚佳,加上尚文书局各地的连锁店铺同步宣传,已呈现供不应求之象,月末估计能得上百两的分成,足够开个不错的店铺了。他遂问我有什么生意经,
“我想用来做慈善,确切地说,我想把赚到钱用来开设女子学堂,救济妇孺,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规......”
“救济所一般是由各地县衙与富商联合开设,往往掺杂利益往来与人□□易,如果只是往外出钱,得不到相应回报,这样出钱方也难以维持,你要想好其中利弊。”
“嗯...我确实还没有想那么多,我再考虑吧。”
“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你一女子身体力行,需提防些,有需要的话,尽管叫我一起就是。”
我欣慰一笑:“知道啦,谢谢~近日春色正好,明日不如叫姐姐一同去城郊走走,也好散散心,我再叫上双儿,我们几个女子正好,你只需要安排好车马,怎么样?”
“听你安排就是。”他低低的嗓音带了些宠溺,我撩起窗帘一角看他,身姿挺拔,骑于马上气宇轩昂,对视间眼角带笑。
次日午后,我与双儿、李清清及贺儿乘了马车出游,出城西不远有一片山坡草地,还有溪水潺潺,倒适合放风筝。双儿像往常一样擅于找话题嬉笑,李清清像个恬静温和的大姐姐,漫步间脸上愁容也不再。
此处不远恰巧有个城隍庙,规模不大,好在清净,几人进了庙里休息片刻,李清清瞧见有送子观音像,认真的前去叩拜,回头见我们几个未婚嫁的候在廊下,笑道:“真羡慕你们这般大的,什么烦恼也没有。”
双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默默瘪了瘪嘴,道:“可惜这里没有管姻缘的月老,不然我也要拜一拜,求他别给我牵红线了。”
“这是为何?”李清清询问。
双儿兀自坐在廊下叹气,说起对父母安排婚事的不满,李清清听其原委牵过她的手安慰:“咱们女子左不过是要嫁人的,合不合心意又能如何,不能郎情妾意,便求个健康富足,把日子过好就是了,总是有遗憾的,你看我...”知心大姐姐般柔声低语,倒没了我的话头。
一个对嫁的人不满,一个嫁了相爱之人,却困顿于生育,这世间哪有事事称心如意的。
若不是我占了杜春儿身体,会不会也是像这世间女子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或是给谁当了妾室,又如果将现代男女平等的观念传到这里,世人是否真的相信,世界会更好还是更坏......
回去的路上换成两人询问我跟李少陵相识经过,我哪好意思详述,反倒贺儿叽叽喳喳,从初见到长大后重逢,跟个说书的似的,逗得两人大笑。
“从少陵跟我说起你来,我就知道他对你是真用了心的,如今见到你,我就知道这孩子的福气到了。”李清清拉着我的手道。
“哪里算得上福气的,他也很优秀......”我真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只是缘分使然,互相带着好奇接近,相识相知,水到渠成。
双儿撅起嘴巴故作不满:“好啊,认识这么久了,也不跟我仔细讲讲,哼。”
我笑着捏她的脸:“下次带你见见,你亲自问他。”
“我才不要~”
 
 
二十五、我在古代搞女权
 
 
接下来几日陪同李清清闲逛了京城附近的风景名胜,小住了五日便告别回了滁州,李少陵坚持相送,我无事便叫了贺儿去京郊市场。
每个地方都有贫富差距,就算是天子脚下,也有许许多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人家,种地需要依赖天象,做工需要低声下气,要保证不被强权压迫,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市场以人口买卖为主,夹杂着货物交易,流民乞丐,实在不是个适合闲逛的地方。
远远的看着拥挤破烂的街道,入耳的是各种叫卖、争执、哭喊......
我吩咐马夫去叫了一位模样精明的老婆子来,不需刻意打听,几乎是明码标价:及笄的粗使丫头几十文不等,家仆男丁不消上百文;若是要求模样好看,聪明伶俐的,便要贵些,且需要等,因为许多困难的美貌女子,一些青楼妓院都是提前预定买走的;若是年纪小有待培养的男孩女孩,那是最值钱的了。
“姑娘需要哪种,要是需要的人多,我给你便宜几个?”
我摇摇头:“我需要的您这里没有,劳烦婶子了。”招呼贺儿与马夫回去,老婆子愤愤撇嘴:“真是,白跑一趟。”
将一个想法实施是要费些功夫的,就比如这开女子学堂,选择场地、桌椅用具,谁来教授课程、购入书籍,收不收学费,怎么招生呢,真是难事。
李少陵回京后开始忙于公务,其余时间不是在周太尉府上听教,就是待在府上研读兵书,而我一边提笔写书赚钱,一边构思创建女子学堂。
转眼入伏,天气热的人一动不想动,王府终于传出了王双儿的婚期,定在六月末。与王双儿相见时,她时而忧愁,时而又状若洒脱,说着认命的话。我也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她却不置可否,好像我在异想天开一样。
王双儿出嫁时不甚风光,穿着浅桃色婚服由王府侧门而出,王将军与新郎官都没出现,只派了马车与几人的仪仗来迎,王双儿的生母抹着眼泪,面容憔悴,终是放手作别。我叫了李少陵一起,礼盒里装了金钗与银票相送,双儿含泪收下,挥手告别,便乘着马车,伴着几名随侍远去了,此去需要一两日的行程才能达到,我在马车后远远的喊着“保重身体”,终是渐行渐远了。
我站在李少陵身旁唏嘘不已,他似在思索,走至四下无人时缓缓道:“我父亲生前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子,小的时候觉得他们很恩爱,与天下父母无二,后来见了许多人,才知道那种一心一意的夫妻,难能可贵。”
“那你呢,以后会不会...”
“当然不会!”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一样,立即打断我的设想:“我会像我父亲一样,只待一人一生一世。”说完低头认真的看我,我被他盯得有些害羞,轻锤他一下:“信了你的鬼话。”
“你还在为王姑娘难过吗?”他边走边问。
“我不只是为她难过,我为世间所有不能选择婚姻的女子难过。”
“嗯——这虽不是易事,如果你要做,我会支持你。”他稍沉吟道。
“我在想,这些事,如果是有一定号召力的人来做,效果会更好。”
“比如?皇宫里的吗?”
他一下子就能猜出我心里想的,我一笑:“这是有点异想天开呢,那里的人岂是我能见的。”
李少陵沉思不语。
暑热渐退,八月末,一处修缮完毕的宅院门口张贴了一大幅纸张: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然世间仍有不公。
若女子能读书习字,考学拜官;
若能婚嫁自由,不被外人强迫;
若能走出家门宅院,经商作工。
本院诚招,所有年龄的女子,入院免费读书学习,不收任何费用,只愿世间女子享有平等的权利和自由。
 
 
二十六、皇权
 
 
“小姐,这样恐怕要惊动官府啊。”
“要的就是引起争议,我不是没有写姓名住址,谁能找到我头上?”
“是哦,那接下来怎么办。”
“静观其变。”
京城一处聚集平民住宅区,那个张贴“女子学堂”的宅院门前络绎不绝,虽大门紧闭,但门口告示引得许多人来此观看,围观人们啧啧称奇,各自猜测争议不断,不消三日,京城遍传。
同时,文坛炽手可热的“春陵老人”,连出几本《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女驸马》、《女官上官婉儿》等人物传记,虽内容不切实际,却也足够与“女子学堂“联系起来,又是一番热议,甚至传出了春陵老人是一奇女子的话来。我在闺中乐见其成,提笔默写“木兰辞”遥相呼应。
那间神秘学堂的告示于第七日被人撕去,官府人马进去搜查一无所获,而“春陵老人”无人见其真面目,又受文人拥护,所以无从追究。只有待字闺中的杜春儿,因附和坊间“悖论”,喜提当今皇后秘密诏书一则,正中下怀。
时代是虚构的,人却是真实的,他们有情感,会被言语带动,所以民间言论不可忽视,而同时存在的,就是封建皇权,生杀予夺,翻手为云。
九月十五,我被一辆简易的马车送至皇城畔,经一太监带领,走过重重盘问、雕栏玉彻、琼楼玉宇。走的天色将晚,灯火初点,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行色匆匆,面色麻木。终于,在一处宫殿停下脚步,我喘了口气,所谓“宫门深似海”,太恰当了。
换成一宫女带领,跨过门槛,走过平整的庭院,入了焚香袅袅的内殿,低眉轻扫四周,金碧辉煌,精美无比。目光所及一片金色裙摆,层层刺绣,凤凰尾羽熠熠生辉。
“都下去吧。”威严的女声轻响,两旁十几人宫女的队列徐徐后退,直至殿内安静,另一老成的女子开口:“还不拜见皇后。”
我随之依照太监嘱咐,双膝跪地叩拜:“民女杜春儿,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
随侍宫女搬来一圆凳,我小心翼翼的坐下,眼观鼻。
“本宫读过你的诗,小小年纪,文采斐然,不错。”
“民女文笔拙劣,不敢担皇后娘娘夸赞。”我双臂鞠礼,恭敬道。
“呵,本宫还看了你写的,招生告示,很是震撼。”女子裙摆轻动,一张告示飘飘然落在我眼前,正是我手写,我内心一颤,琢磨着怎么开口。
“你且说说,此番行为是为何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人紧张不已。
“我...民女自小顽劣,常出门玩耍闲逛,观世间女子境遇,有感而发。民女入京后与王将军府上四小姐王双儿要好,却见其受父母之命,远嫁一素未谋面之人做妾,替她难过不已,后,见一女子,自述少时与富商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后,却困于未有所出,患了心病。民女设身处地,不愿嫁与不喜欢之人,不愿一生困于深闺,以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为一生职责,天下之大,民女以为女子不该囿于深闺。”一番剖心自述,说到最后忍不住抬头与眼前人对视,话毕才觉失了分寸,惴惴不安的低头等待回复。
面前女子年纪二十五左右,凤冠金钗,眉心花钿,面容华贵无喜悲,像古画上的肖像一样,端坐静止。
“好一个有志向的奇女子。”好一会,她才开口:“圣上以为如何?”
我大惊,稍抬眼才见皇后身后帷帐珠帘影影绰绰,应该不止一人,犹豫要不要开口拜见,一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杜辞之女,可有婚配?”
皇后凤眼微眯,扫视而来,我蓦的跪地:“回圣上,民女不曾婚配,然家父曾与李少陵公子议亲,因尚未及笄,三书六礼未定。”
“噢~朕知道了,让她退下吧。”后半句是给皇后说的,我仍保持跪地的姿势,等待皇后挥手示意,侍女带领起身后退,似是原路返回,我才缓过神经来,汗毛直立。
与马车一同回府的,还有皇宫快马送来的诏书:皇后亲赐杜辞之女杜春儿与李少陵都尉接亲,赐黄金百两,如意一对,绸缎十匹,婚期定于腊月十五。
杜辞喊来余氏与府内上下,齐刷刷的跪地接旨。
杜辞随后问我入宫经过,我老实讲述,他喜不自胜:“皇后亲赐,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我杜家向来不攀附权贵,能有此殊荣,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
我不置可否,细想帝后两人态度也不得解。
 
 
二十七、成亲
 
 
次日一大早便有许多朝中同僚上门贺喜,李少陵这边也紧急筹备起来,时不时上门向杜辞讨教流程。这边坊间“女子学堂”风波未定,朝廷趁势修订法律条例,几条关于“强抢民女、□□掳掠、拐卖人口”有了新的定罪,民间也是一派叫好。我这才缓缓回过味,以不知名身份的人推出“女子学堂”,若任其发展,朝廷无法掌控,但如果以朝廷稍加提出,便能收人心,得爱戴,所以皇后亲赐婚配,无异于给颗糖让闭嘴。
十月中,皇宫祭祀大典,皇后宣扬倡导女子可读书,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乐五谷丰登,是国之幸。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我期待皇权下,这个过程的演变。只是眼前多亏了皇后的赐婚,我也随着婚期渐近忙碌起来,量体裁衣,订婚服配饰,写陪嫁清单,新房所需......
腊月初飘起了小学,我有些遗憾婚期不是个春光美好的日子,也不是现代的白色婚纱,支着脑袋看这院子发呆,贺儿来报:“小姐,准姑爷又走了后门来找你了...”
我扶额无语,杜辞忙于收礼回礼,迎来送往,李少陵也不好意思太频繁上门,可是李府的添置事宜他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偷偷摸摸的走后门来我庭院,见我不恼,更是轻车熟路。
这会李少陵已走到房门前:“春儿,还有一事。”
“这回是地毯颜色还是床垫颜色,还是摆件?”我没好气的走到他面前问。
他一笑:“是院子里的凉亭,漆成什么颜色的顶,跟你这里的一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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