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阿颖不吃榴莲
时间:2022-05-12 07:15:34

对着这样的人,我内心却有些生畏,只再次回礼道:“江公子谬赞。”
垂下的手轻轻的拉了双儿的衣襟,她瞬间领会:“春儿来京城不久呢,怕生的很,江公子容我们先行一步。”
彬彬有礼的男子笑着说“好”,我遂快步捧着书籍前去结账,与江湛清擦肩而过,眼神落在他收起的嘴角上,我没来由的一惊,这人不笑时,好...想不出恰当形容词,脚下却一个踉跄,抱着几本书向前摔去。
白衣一晃,书本摔落在地,江湛清的手臂横在腰间,从正面托起我的上半身,我吓了一跳,看着地上凌乱的书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借他手臂的力量站好。书局内双儿与老板,连同门口来人届时愣住。
我连声道:“对不起、江公子、谢谢...”边蹲下拾起书本,他也一撩衣摆蹲下,两人抬头时刚好平视,他狭长的眼眸里高深莫测,我生出几分不舒服来,手忙脚乱的拿过他手里的书本。
“结账吧,老板。”
“哦、一共,四十二钱。”
“我来付吧,刚才江某唐突,就当与杜姑娘赔个不是。”他带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轻皱眉,迅速掏出钱币放在桌上,边回头示意发愣的双儿,出了店铺门才见那纨绔子魏光牵马而立,对视间似笑非笑,我牵着双儿快步离去。
直至转过一条路走近小巷,双儿才懊恼道:“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出门,好春儿,你没事吧。”
我轻笑:“能有什么事,怪我非要进书店看看,最讨厌跟那些不熟的人说客套话,我决定最近三天都不要出门啦~”
“那我们回去玩五子棋~”
不再提及书店遭遇,我们相继各自回府。
 
 
十八、满城风雨
 
 
古代的人有多无聊,只消两日,江湛清书店偶遇杜家千金投怀送抱的事被传的有板有眼,贺儿忧虑的带来外面的传言,我却啼笑皆非,若非当日在场者故意宣扬,谁会无故把两人联系在一起,至于是那店老板,或是魏光、江湛清?事情已经发生,似乎也不重要了。
接连三日我索性闭门不出,《白话西游》落笔,心中反倒愉悦些。
只是这日晚饭前杜辞将我叫去书房,开门见山的问我是否有意与江公子做妾。
我一时哭笑不得:“您误会了,我对江湛清无意,父亲勿听信坊间传言。”
“此事事关你的清誉,我自然不会相信你主动勾结...只是江太傅今日言语间屡屡暗示,称你若有意,做了江公子妾室也是好事。”杜辞缓缓道。
知他有此打算,我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反唇相讥:“主动勾结?做妾?你打的好算盘!是想攀附杜家,助你高升吧?”
杜辞被我尖锐的话语刺痛,摔了手中毛笔“唰”的站起来瞪我,我丝毫不惧,接着道:“我无意于他,更不可能与任何人做妾!婚姻之事若不能我自己掌握,我就一头撞死拉倒,休想替我做主!”
恶狠狠的撂下气话,我摔门而去,身后杜辞吹胡子瞪眼的“你你你...”
回到院中,我有些后悔话不过大脑,若能控制情绪好好沟通就好了,又想到恼人的传言,想到匆匆一瞥的李少陵,不知道有有没有听信传闻,有没有回南洋。想到此我内心升起想见他的冲动,这念头在脑子里疯长,我立刻起身出门,叫贺儿别担心等我回来,便向着银杏树的街道奔去。
哪怕他将我拒之门外,哪怕他真的相信我喜欢别人,哪怕再也不见......
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我终于见到了银杏树所在的府邸,李府的牌匾是新做的,此时门户大开,进去院里,只见一名家丁顺着梯子攀屋顶,似在修补,另一家丁檐下够着梁上的鸟窝,两人看向我,一人朝着后院喊:“公子,有客人!”
此时日头尚未落尽,天色留有余晖,前厅一侧挨着围墙的拱门传来脚步声,地上尚有枯枝败叶未清扫,清脆的脚步声渐近,我紧张的握着衣袖紧盯那处。
是他,真的是他,只远远一眼,两人都怔在原地,我仍站在大门里,看着偌大的庭院只有那一墨色身影伫立,这画面传来的孤单落寞使我眼眶发酸,不经思考的,我三步并作两步向他跑去,直直的与他胸膛相撞,展开双臂环住了他。
久违的熟悉和温暖袭来,数月的思念和委屈化作热泪涌出,我小声的啜泣起来。
少年的表情接连的惊愕,后静默的站立不动。
任我情绪稍平定下来,松开环抱的姿势与他对立,他笨拙的抬起一手,食指曲起轻抚我脸上的泪水。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也不告诉我你回京的消息?”我看着他闷声发问。
他拧眉不解道:“信、我写了的,收到你的京中地址后,二月二十五写的...你没有收到?”
我自然相信,只当是京城与南洋太远,信寄丢了,又问:“丢了就丢了罢,那你入京也不、也不说一声,哼。”我无理取闹的叉腰瞪他,他却看着我笑了,眼睛堆起好看的卧蚕来。
“你笑什么,都怪我,我差点都被杜辞嫁给别人当小妾了!”我作势捏他的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收起笑容认真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别扭的抽手四下张望:“切,谁稀罕你的道歉,晚啦!”见院里两人远远的背对这处,似在低头八卦,我没好气绕过他向后院走去。
这里又是一处厅堂,侧边是些仓库,下人居所。见我有兴致的闲逛,李少陵老实的跟在身后,带着笑意的说:“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没能及时汇报,保证下不为例。”
我轻哼一声,快步穿过下一个拱门,才见到诺大的□□院,一侧是围着银杏树建的花园,一侧是空地,搭了个类似擂台的,已经陈旧不堪了。再往前便是几栋双层的建筑,应该是作为住所或是书房之类。
走近枝繁叶茂的银杏树,粗约二人环抱,有几个枝干横向生长,我指着说道:“这里很适合搭个秋千。”
他说“好”。
花园里有露天石凳石桌,我一屁股坐了上去:“累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一路跑过来的,你得赔偿我。”
李少陵于我身旁石凳也坐下,依然说“好”。
我不满于此,扬起下巴故意为难他:“那你说那封信丢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写的什么,我要罚你口述,还得声情并茂~”将最后四个字拉得老长,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我心情舒畅不已。
“能否换个惩罚...”
“不能~”
 
 
十九、议亲
 
 
“闻知姑娘京中一切安好,少陵便心安矣。孤身不觉七载,除缅怀父母,思念长姐,也记挂杜姑娘安好。少陵京中有故所,是为家母生前所居,后母病故,随父定居南洋。少陵已请命调职,待南洋事毕,京中再会。”
空旷的李府后院花园中,两人对坐石凳,少年娓娓道来,柔和的目光下,表情生出一些宠溺来。
我听罢沉吟:“那你现在......”
“回京后先去面圣述职,周太尉在其中对我帮助颇多,也是家父恩师,之前我在南洋时,太尉就屡次暗中援手,因而这几次多次前去拜会、听其教导,欲接手昭武校尉一职。”
(昭武校尉:唐代正六品上阶武散官)
我欣慰的点点头:“可以啊~以后是不是要称李公子为——校尉大人~”
我打趣的起身鞠礼,他也站起来含笑回礼:“在下岂敢,承蒙春儿姑娘教导。”
“我可没那本事教你什么~天快黑了,我回去了...”此时太阳落尽,深蓝的天空逐渐暗淡。
“我送你回去,回京还未拜见杜先生,姑娘稍等片刻。”说完匆匆跑向后院一处阁楼,取了几方包装起来的锦盒而来,又喊了前院侍从备马车,这才一起出了府门。
马车内,他有些局促的捻着一角,半晌才犹豫的开口:“正式入职前,我想去趟滁州,接长姐来京。”
我蓦的想到大黄寺那日,我故意试探他对我的感情,他慌乱的说些“请长姐带父母议亲”什么的,心里一紧,又若无其事的应和:“京城热闹,来游玩是不错。”
“嗯、不,不止是游玩。”他绷直身体,认真的看着我道:“先前长姐多次替我打算婚事,我已告知少陵心有所属...故、想......”
我心中大概猜到,这古代男子二十岁就该成家,李少陵近十八岁,被催婚也可以理解,加上他父母不在,有人照顾他也是好事。
看他紧张的样子,我强忍笑意作不解状:“哦~是谁家姑娘呀~我竟不知~”
他顿时羞愤极了,脸色也涨红,终是鼓足了勇气道:“少陵欲与姑娘议亲!”说完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生支吾:“不知、姑娘是否...愿...”
我乐的笑出声:“议亲啊~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不过——”不忍再逗他,马车也行至杜府,我冲他眨眼笑道:“你还是先去问我爹罢~”
发觉马车停下,他也整理表情:“嗯!我会好好跟杜先生说的。”紧张的姿态像极了我考试前。
入府,他径直带了礼盒被引着去了书房,我心情大好,也不管杜辞消气没有,会作何反应,雀跃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贺儿正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地朝我摆手使眼色,不解的上前,是余氏端坐厅中。
见了我,先是温和的招呼道:“春儿回来了,坐下吃点东西,你这孩子晚饭都没吃的跑出去,真叫人担心。”
我微微皱眉,有些摸不着她这是哪一出,还是依言坐下。
她满脸堆笑的示意我看桌上的物品:“瞧瞧,你与那江公子也算情投意合,刚托人送来的东西,都是些笔墨纸砚,也是投其所好呢。”
“谁送来的?都给他退回去!”听见情投意合一词,我拍桌而起,气愤的道。
余氏的笑意僵在脸上:“这是何意......”
“谁与他情投意合了!你听谁说的,问过我了?怎么?你也受了人家什么好处,上赶着给人做妾?”我咄咄逼人,毫不留情面。
余氏身旁的丫鬟怒目:“小姐有话好好说,夫人好歹是长辈,怎的没大没小。”
“我就是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不识好歹,怎么了?你们也顺带告诉送东西的,我这脾性,他敢不敢娶!从哪拿进来的,都给我拿走!”我声音越发尖锐的喊着,主仆二人皆瞠目结舌,余氏面色难看极了,正欲再辩,我却无心与他们纠缠,叫喊着“贺儿送客”,边进了里屋重重关上门。
心里顿时厌恶极了那白脸江湛清,恨不得当面狠狠给他两拳,打在他虚伪的脸上。
这边余氏携丫鬟气急败坏的出门,说这余氏受人好处一点没说错,在外,江湛清之父以一品太傅的官衔与杜辞主动提起,已是给了杜辞好大的面子,杜辞哪里敢当面拒绝;在内,江府一年长圆滑的嬷嬷亲自找上余氏,将坊间传闻夸大其词,绘声绘色的说着杜小姐与江公子相谈甚欢,一见钟情,提及江府家大业大的好处来,余氏殷勤不已,这才传话来了。余氏自然知道传言有夸张的成分,也知道给人做妾不太值得夸耀,有隐隐私心也不假,但唯独没想到被冲着发了好大一通火,当家主母的颜面尽失,心里自然生出不痛快。
我越想越觉得,传播八卦的事,有江湛清一份“功劳”,只是不明白自身哪里来的吸引力,让他如此大费周章。真情或是假意,我对此人都生不出一丝好感来。
 
 
二十、父母之命
 
 
次日杜辞与余氏都没了下文,我索性带了完工的“白话西游”去找李少陵,我才不管他与杜辞交涉结果如何,就要恣意妄为,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又如何。
独自乘了马车到李府,依然是昨天的两名侍从,笑着行礼道:“李公子在后院。”
远远的看见李少陵竟在银杏树树干间,他见到我笑着一跃而下:“昨天在屋檐下收拾鸟窝来着,独这一窝里还有两个鸟蛋,檐下还要刷新漆,我就把他们放树上了。”
我也笑道:“那希望鸟妈妈能找到它的新家吧~”
李少陵憨笑着整理衣衫,想必是出过门,穿的还挺正式,黑色暗纹长衫,戴了类似军中的玄铁护臂和腰带。他弯腰整理起地上的麻绳:“你看这个粗细做秋千可好?”
“挺好。”
他笑着看我一眼,手上利落的将麻绳一端甩过横向的树枝,打结,接着在中间捆上一木板,还是红木上了漆的,我哭笑不得的问:“你这是,把椅子拆了吧?”
他动作一顿,有些羞赧的解释:“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我被他逗得大笑。
日上三竿,阳光大好,他绑完秋千脑门出了些汗,我便递给他手帕,想起那年第二次花圃相见,我还要跟他握手来着。
李少陵伫立树旁翻看我的书稿,我坐上秋千脚尖堪堪着地,枝丫随着裙边轻摆,气氛格外惬意。
午时还是回了杜府用饭,三人外加五岁的瑞儿沉默不语的吃完,杜辞才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今日朝毕,江公子主动向我问起你来,我也、说了些,小女尚未及笄,不舍嫁人之类,他言辞诚恳,我也不能狠声拒绝,故,此时暂且搁置,往后都不必再提。”
余氏温顺的称“是。”
我也顺着台阶下,起身恭敬行礼道:“昨日春儿口不择言,父亲、母亲勿怪,往后我一定注意言行举止,不再生出些闲话,惹人非议。”
杜辞喝着茶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余氏也微笑点头,我方退出饭厅。
午后约了王双儿来闺房,讲述一番经过,她连连惊讶:“江公子对你有示好之意,你还拒绝了?”
“我才不信只见过一面就能生出好感来,再说,我也不想与人做妾。”说完想起王双儿的生母是妾室,自觉失言:“我不是说妾室不好,只是至少要两情相悦,彼此了解,我看那江湛清没什么眼缘。”京城王公贵族相互结亲习以为常,一些小门小户家给大户人家做妾更是习以为常,王双儿显然没想到我对此介意,只沉吟不语。
我生怕说错话,又转移话题道:“你说那江湛清的夫人那么好看,哪里看得上我这小身板呢。”十三岁的年纪,还未完全发育,个头也不高,放在现代才是个初中黄毛丫头啊。
“春儿不必自贬,你生的很好看,而且擅诗词,恐怕江公子因此对你青眼有加。”言语间有些怅然,看着窗外道:“最近,我父亲也提起我的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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