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董夫人看不惯他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把潘衍捧上了天,勉力笑道:“你不好这样讲,此话若传到龚大人的耳里,让人家怎么想你呢!”
  “龚大人?!”董月和潘莺异口同声。董月想何年马月又冒出个龚大人?她怎地不晓!
  潘莺直接问了:“可是吏部尚书龚大人?”
  董夫人点头道:“确是他!府上也递了拜帖来。”
  潘莺有些懵,好端端怎地横空杀出个龚如清。她看向董靖笑道:“这倒是一桩难为的事儿!”
  董靖不以为然:“常夫人安心,潘衍最好,月儿和龚如清不相配......
  董月插话进来:“龚大人出身翰墨之族,任吏部尚书,秩品二品,才学兼备,温文儒雅,哪里不相配了?”
  董靖蹙眉道:“他虽不凡,却大你许多,且心机深沉,遇事只会权衡利弊,极难动情,非你良配。”
  董月冷笑一声:“那潘大人就是我良配了?阿爹可有仔细了解过他?”她站起身朝潘莺道:“常夫人勿要介怀,我不过实话实说。”
  潘莺微笑:“你但说无妨!”
  董月道:“潘大人乃商户出身,纨绔子弟。洛阳花,梁园月,东京酒,章台柳。好花须买,明月须勾,美酒须饮,柔柳须折。他整日里斗鸡斗蟋蟀、赌牌赌棋局,捧妓捧戏子,吹拉弹唱,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叱完,扭身去找董夫人,流泪道:“这般还要女儿嫁他么?”
  董靖没吭声,董夫人倒变了脸色,问潘莺:“可是真的么?”
  潘莺思忖片刻,镇定道:“董小姐的话如是明月,淡云掩半,如是山水,浮烟迷痕,如是歌妓,琵琶遮面,难以看清实景全貌,道听途说得来,再添油加醋,蒸炸烹煮,便是一席饕餮盛宴,满你口腹之欲,却是他人毁名损誉,不得超生。今儿原主阿姐在此,我说与你通透,你且听着:桃花一枝红,杨柳满城青,阿弟春里生,姓潘取名衍,家中独一子,宠爱集一身,四季轮番替,转眼十三春,慈母多败儿,狐朋唤狗友,散尽万贯财,为博千金笑,一声惊雷响,祸从平地起,出京保性命,颠沛江南驿,因果皆报应,苦海纵无边,回头仍有岸,脱身改模样,一心向仕途,寒窗伴苦读,五年再逢春,登科考功名,扬威金銮殿,道声董小姐,好汉不提当年勇,罪人莫议从前事,当看今朝新万象,冬去又是一江春。”
  她把话言毕,一时满堂寂静,站起身:“看来董小姐非阿弟所说的两情相悦,倒是他自作多情了。”又朝董靖道:“承蒙董大人对阿弟青睐有加,阿弟年少轻狂非是完人,现有龚尚书珠玉在后,由大人你自定夺罢,说来姻缘二字,缺一不可,更是强求不得呢!”
  和董夫人告辞,再朝董月笑了笑,由管事引领出门而去。
  潘莺回到常府,进了正房,潘衍坐在桌前教巧姐儿画画,常嬷嬷端水来伺候她洗漱,再进内房换了衣裳出来,坐矮榻上倚着吃茶。巧姐儿跑过来给她看她画的画,是一树梅枝傲风雪,别说,还挺有些韵致在其间。巧姐儿得了夸奖,往院外跑去找燕十三献宝。
  房内无人,潘衍先道:“你一早往董家去,观你回来声色,这事儿怕是多波折。”
  潘莺笑看他:“怎么办好!董小姐很不待见你呢,她把从前的旧帐翻出来,我纵是巧舌如簧,也难圆那理亏处。”
  潘衍想想问:“董大人怎么说?”
  潘莺回道:“他被你迷去全部心窍。不过晓得了你从前的荒唐事,却也一语不发,不晓再想什么。”又道:“不止你一人要求娶董小姐。”
  “还有谁?”
  “吏部尚书龚如清。官媒子替龚老夫人递了拜帖,我看那董小姐,似乎对他也颇有些中意!”
  “他!”潘衍嗤笑一声:“他俩人就不相配!”
  “怎么就不相配?”
  潘衍道:“龚如清你莫看他表面温文儒雅,实则是个无心之人。哪个女子嫁他,虽不缺锦衣玉食,却难生出夫妻情份。若那女子生性淡泊,倒还能凑合度日,若是董月那样性子的.....” 他忽然闭嘴不言。
  “话怎就说一半?”潘莺抱怨,又说:“我觉得那董小姐表面不显,性子却刚烈,你怕是降不住。”
  降不住,这是什么话儿,这简直就是笑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观望外头的雪景,恰看见太平进了丽姨娘的西厢房。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柒柒章   丽姨娘哭认情郎    潘娘子喜迎夫君
  丽姨娘在窗前做针黹,时不时觑那雪景儿,飘飘洒洒,大如鹤羽,在屋檐廊前狂飞乱舞,听得有人掀帘进来,以为是丫鬟,让斟茶吃,稍顷,茶水递来,她抬头欲接,看到眼前人,顿时眸瞳骤缩,浑身抖颤,轻唤一声:“煜郎!”
  他却不应,眼眶泛起微红。丽姨娘此时顾不得什么,连鞋也不及穿,光脚踩地扑入他怀中,手儿紧搂住他腰身,泪珠如断线,喜极而泣:“你还活着,你原来还活着!”谢煜欲抬手抚她的发,却不知怎地垂下了。
  丽姨娘一直哭着,过半晌才渐发觉不对劲,盯着他的面庞,哽咽地问:“你怎不说话呢?”
  谢煜眼底掠过深沉的痛苦,转头看到她搁在桌面描花样子的笔,走去拿起,在宣纸上写:“我哑了!”
  丽姨娘先还茫然,忽然反应过来,摇着头不敢置信:“怎么会,怎么会呢!你好端端的,莫开这种玩笑。”不禁又哭了:“一点不好笑!”
  谢煜木然的站着,唯有胸怀的起伏显露他的抑忍,猛的扯拽衣襟,敞开给她看,但见喉管处至锁骨间,一条丑陋粗大的疤痕如条九爪虫趴在那,狰狞又恶心。丽姨娘哭道:“谁这么狠心伤的你,你说,你快说,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又察觉说错话,他现在哪里还能说呢,她还戳他的心,真是该死了,把笔塞进他手里:“你写,他姓甚名谁!”
  谢煜在纸上写:“血玉案!我们互不相识,各行其道罢!”把笔一扔,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
  这是做什么!丽姨娘不及多想,撩起裙摆匆匆追出去,才迈过槛却又停住,一个年轻男子肩披石青大氅站在院央,面容清隽,闻声侧脸望来,目光犀利,表情却似笑非笑。她知道这人是谁,常夫人的阿弟潘衍,担庶吉士之职。视线移到他旁边站着的谢煜,低眉垂眼,默然不动,就这须臾,双肩已覆白雪。她不忍睹,转身重回房里去了。
  潘衍看着棉帘簇簇荡下,掩去一线浅黄光泽,略沉吟,不由轻笑,世间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他轻快道:“走,陪我吃酒去。”也不管太平是否同意,反正他不会说话。
  太平跟在他身后,眼角余光朝西厢房暗扫过,窗边有个人影,一闪不见了。
  常燕熹往林丰镇查案,两日未归,没人大半夜折腾她,潘莺睡得可香,早早便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穿戴洗漱,用过早饭,透窗只觉清光一片,以为天大亮,真个走出房来,却是银妆玉裹的天地。巧姐儿还在睡觉,路过厢房见丽姨娘房内烛火荏苒,暗忖她倒也起的早,春柳撑着伞跟随身侧,俩人来到绣楼,二层火盆已烧得暖热,灯火通明,孟雯郭芸丁香等几个已架起绣绷,在穿针引线了。年节渐近,大户前来订制冬衣甚多,还有龚文君的嫁品也至收尾,都晓得活计忙,便赶大早来上工。
  潘莺也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拿过给巧姐儿缝的袄子,还缺一只袖管。忽听踩楼梯声,顺音看去,竟是丽姨娘摇摇摆摆上楼来。众人认得她,寒暄几句后仍各做各的事儿,她坐到潘莺对面的绣绷前,微笑道:“夫人可有什么活计让我做?我的针黹绣艺也不差的。”
  潘莺乐得有人干活,把一件褐黄色直裰和花样子给她:“照着绣上去就好!”
  丽姨娘看花样子就是团福纹,这难不倒她,规规矩矩绣了大半日,她停下来,斟了盏香茶吃,再看向潘莺,似不经意地问:“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呢?”
  潘莺头也未抬:“你找他有事?”丽姨娘“嗯”一声:“我想问他一桩事!”
  “我也不晓他何时回来。”潘莺察觉出她似乎挺失望的,便道:“你也可以讲给我听,兴许我就晓得呢!”
  丽姨娘想想才问:“你晓得血玉案么?”
  潘莺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你问它干什么?”
  丽姨娘胡诌道:“我在教坊司里听些官儿说的只言片语,未知全貌,甚是好奇,一直记在心里,总是挥之不去。”
  潘莺便从玉器铺子讲起,怎地发现不对劲儿,和燕十三施计骗掌柜找至道观,发现他们造血玉之秘,她道:“那些道士绑住抓来的少年,将他的口掰至最开,持钳挟起火炉上炙烤滚烫的和田玉,迅速戳送进他的喉管,喉管最是软弱之处,遇热本能将玉卡死,喉间血管则贲张,便那玉石吸汲血色。他虽疼痛不堪却还活着,却是生不如死。”
  她讲的很详细,看丽姨娘面色白透如纸,虽有些不解,却不动声色,继续道:“燕少侠将他背回府中,不敢请人来问诊,幸得我家从前是开生药铺子的,也常请郎中医官在铺里为民治病,学得些皮毛。你不晓他那时惨状,喉处鼓突突一团,乌血汩汩,皮肉俱烂,再不救就得往阎王殿去一遭。颇费一番力气救他一命,但嗓子却全毁了,再说不了话。”
  她又道:“哦,还没告诉你呢,那少年就是长随太平,从衙门里出来后,就一直在府前徘徊不肯去,想他或是无依无靠之人,就收进府内,在我那阿弟跟前伺候,不过他最近常往宫里观政,暂时随在老爷身边听命。”
  丽姨娘已哭的梨花一枝春带雨,绣娘们纷纷抬头朝她望来,潘莺叹口气道:“我原不想说,你非要听,听了又好哭,也是个软心肠的人。”
  丽姨娘顾不得旁的,站起身掩面哭着走了。
  过有半个时辰,巧姐儿蹦蹦跳跳来喊她:“阿姐,老爷回来啦!一回来就让我背书。”唉,人生苦的很!
  潘莺却是喜出望外,巧姐儿不肯跟她回去,便让春柳陪着,独自蹬蹬蹬的下楼,穿园过院,越走越快,途遇牵马的福安,福安给她见礼也不及多说几句,一径儿奔到正房门前,掀起帘子,恰见常燕熹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不知怎地,见到他心底就高兴的不行,近到跟前一把搂住他的颈子,嗓音腻味的很:“这都几日了,你才想着回来?”才洗过脸缘故,鬓角湿蒙蒙的,她凑近亲一口,软声说:“我告诉你......
  常燕熹被她的亲昵弄的发怔,很快回过神,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夫人不妨等晚些没人时再说吧!”
  什么?!潘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没关系,尽管说就是,我不介意!”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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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壹柒捌章     夫妻久别胜新婚   厮童打闹受重罚
  潘莺吓一大跳,惊散了满腔的柔情蜜意,回头看,竟是常燕熹的同僚丁玠,笑洒洒坐在桌前吃茶,顿时红霞扑面,羞窘的转身要走,被常燕熹拉住手,
  把个油纸包给她,低声道:“这是林丰镇特有的吃食马蹄烧饼,不过冷掉了,你拿去让婆子烘热再回来,和他就两三句话的事儿,待不久。”
  潘莺接了油纸包,给丁玠福了福身,掀帘出去了。
  常燕熹撩袍坐椅上擦拭宝剑,剑身寒森森映出丁玠半边脸,遂问:“笑什么?”
  丁玠咧嘴道:“嫂夫人真是,嗳,真是......
  常燕熹握住柄,手腕一扭,锋利的剑锋直晃向他:“真是什么?”
  要是旁人便怕了,但丁玠他是谁呀,平日里玩闹惯了的,啧啧两声,笑道:“这样热情似火的夫人,怎偏就遇到你这块湿透的木头。怎么燃也燃不着,白呛美人一嘴子烟。可惜,着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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