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妖记——煮月
时间:2022-05-27 07:32:05

“原还指望着抓个孤魂野鬼来修墙补瓦,可如今孟婆老太怕是闲的要喝西北风了,去哪抓个野鬼来使唤。”
说着哀怨地用手抹去匾额上的灰尘,忧伤着说道,“少璃叔丢下我们都走了一二百年,不知去向,如今连修个匾额的人都没。”
“姐姐,这下如何是好,原本就穷苦,如今怕是再难度日了。”说着小黑脸上,泪珠滚滚滑下。
云苏望了眼身下破旧桌椅,指腹上缺了口的杯盏,脑海中忽然闪过葡藤下,满桌佳肴,朦胧中男子修长的指腹靠近,莹透果肉便已送入她口中。
‘几百年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云苏将灵玉面上的泪珠揩去,鲜少的笑道,“这里待着也无甚意思,我们去凡间走走。”
小黑脸瞬间欢喜,又突然眸中挤入担忧,软软说道,“可是,可是少璃叔说外面太危险了,不让我们出去。”
云苏冷冷一哼,道,“这世间最不可听信的便是男子的话。”
灵玉听得似懂非懂,懵然地点了点头。
 
第59章  玄青帝君
 
凡间一处城池,临靠大海,又有一条极宽的运河贯通南北,来往商客纷纭。
此城原不过一个靠海渔村,不知得了哪位仙人庇护,万年间,风调雨顺,不曾有过天灾人祸。
便是如此天缘下,小村成了今日大城,又临海岸处花重金购了满满几大车的金丝楠木,建了坐小楼,取名‘观雁台’。
请了几位当下名流豪客提了几笔小诗,做了几篇文章,至此,小城有了名望,来往商客更是络绎不绝,来往贵戚不少,亦不乏纨绔子弟。
以‘观雁台’为轴,八条长街将整个翡城连贯一通,每一条街各有特色,或是肴馔长廊,亦或是文房四宝,各有分类,而此间最繁华的要数‘软香红’长街。
用翡城城主的话讲,‘饱饭思□□’,于是乎便将酒庄,舞院,红楼整整建了整条长街,另取名为‘软香红’。
此时,翡城主正站在‘观雁台’上,望着‘软香红’长街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瞧着锦衣华服的行人,摸着他那撮小羊须,眸中满含得意。
只,他不知,不需再过半月,这‘软香红’长街,便会以另一幅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怕是今日面上得意色,那日便是荡然无存了还得添些愁容进去。
几日后。
正是午时,艳阳高照,‘软香红’大街,一如既往人来人往。
此时,几位锦衣男子正软着脚步自一处楼内走出,其中一人望了望日头,暗暗吐骂了几句,随后乘上马车,扬了一路的灰尘,急驶而去,转眼消失在长街尽头。
等灰尘散去,只见长街中央,站着两人,一高一矮望着远去的马车。
小孩指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说道,“姐姐,那个,,,那个是不是那个急色鬼上神?”
灵玉想起,临行前孟婆千叮万嘱,若是在凡间遇见上神,需得好生讨好,不为自己着想,便是为了她那好容易守了几万年的地府差事,断不可得罪了去。
见云苏不理她,灵玉瞧了眼身旁女子,姐姐近日里越发冷淡了。
便追着问道,“姐姐可想好去哪里了?”
云苏沉默片刻,望着远处道,“我想去天界走走,如今缺个引路人。”
灵玉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那几个男子刚走出来的酒楼。
这楼房,高四层,墙上高挂了两盏大红灯笼,数串小灯分列一旁,整个前面同那红灯一般油了一层红漆,便是窗帘纱帐亦煊了桃粉色。
灵玉眉目一拧,嫌弃道,“姐姐,这酒楼也太过艳俗了些。”
云苏望着楼房上的匾额,淡声道,“这不是酒楼。”说着人已往楼下走去。
此时,红楼里,姑娘们笙歌一夜,正是休整时候,只见房门紧闭,纱帘亦拉的密实,整座楼内漆黑一片,只那几人走出大门时,半阖的门缝处,折了一米阳光进去。
云苏站在门下,素指握上门把,正待开门,忽然眼前画面一晃而过,恍惚闻得几声叫卖声。
她转身往身后看去,只见一老儿抱着个草垛,插了一圈糖葫芦站在路口叫卖。
云苏定了定神,随即将半掩的门打开。
一阵艳香扑鼻而来,她轻折了下柳眉,瞬间,屋外刮来一阵狂风,将紧闭的窗牖尽数撞开,整个楼内瞬间通透明亮了起来。
原本在一旁瞌睡偷懒的家丁,被碰撞声响激地直窜起身,迷蒙中见两个人影站在大厅。
几声呵骂,抓过身边木棍,气势汹然地往云苏这边走来,几人正欲破口大骂,猛一抬头,看到女子闭月羞花般的容颜。
几人身体瞬间定在原地,形貌痴傻,那脑袋上仿佛挂了个大秤砣子,齐齐整整的往一边歪倒过去,活像是田间为了防野猪的歪头稻草人。
恰值老鸨打着哈欠自楼梯口出现,听得一阵‘哐当’直响,以为进了贼人,心道,‘何人如此大胆,赶在她老娘石榴裙下撒野。’
一双细眼瞪得贼圆,往楼下探去。
却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立在楼下,那鹅蛋脸,白肌肤,丰胸细腰,老鸨一时不知用何种言语形容,只道以为是天上的仙子来驾。
老鸨阅人无数,何时见过这一等一的见美人儿,心口一阵酥软,嘴上轻软软喊道,“哎呦哟。”
忙跨着碎步迎了上去,靠近是又生怕吓到美人,一脚将云苏身后傻立的家丁踢了开去。
将云苏上下打量了一番,好生讨巧地说道,“哎呦呦,姑娘,妈妈今日可是长眼了,竟能见到你这般活脱脱如仙子那般标致的人物。”
说着将云苏引至雅舍,要侍从煮了上好的明前龙井来,老鸨一面笑着看云苏,心中暗道,多亏了那阵妖风将这美人吹了进来,‘哼’进了‘红春楼’便是我曲妈妈的人了。
有了这美人儿,下月花魁定是她红春楼了的,这名扬四海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到时候迎来送往的宾客定然络绎不绝,便是皇孙贵戚亦会慕名而来,那白花花的银子哟。
老鸨想的贪心,笑眯眯的看着云苏问道,“姑娘来我红春楼,是要卖艺还是卖身呢?”
等了半响,见美人面上显见的冷淡,又生怕美人去投了对门红秋楼去,忙道,“姑娘这般仙儿似的人物,想来是不卖身的,若无才艺,妈妈这有的是教授麽麽,先学起来亦是行得通的。”
说着,招了招手,请了几个舞妓上来。
几声琵琶声响,舞妓软着腰肢甩袖舞了起来。
一曲终罢,几人躬身退了出去。
灵玉瞧着几人背影,口中塞着糕点,含糊着对云苏道,“姐姐,你看那身衣服五颜六色,飘来飘舞的多好看。”
云苏瞥眼看去,那舞妓身上的衣,不过几块布料遮掩,见灵玉吃的狼吞虎咽,只道,“你太黑了。”
灵玉正吃的起劲,听了云苏所言,一直愣住,口中亦如嚼蜡,无甚味道了。
一旁的老鸨见状,忙哈哈笑道,“做丫头的黑一些好,小姑娘若喜欢那身衣服,以后有的是机会儿穿去。”
灵玉听了,一时喜笑颜开,将一整块甜糕放入口中,又拈起一块,往云苏唇上送去,殷勤道,“姐姐以往最爱吃甜食,如今好容易吃到,快些吃了。”
云苏柳眉微折,折扇抵开灵玉的小黑手,道,“你自己吃去。”
曲妈妈见她二人为一块甜糕让来让去,眸中带了轻视,又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是往音律方面走,还是舞艺上下功夫呢?”
云苏垂眸,盯着杯中清茶,并不搭理老鸨。
那老鸨见她任就一副冷淡模样,眼珠子突地射出冷光,猛地站起身,脚往凳子上一踩,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是耍我来了吗,别敬酒不只吃罚酒。”
说着向门外高喝一声,几个彪形大汉一脚将门踢的‘哐当’作响,站在老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二人。
此时,云苏才缓缓开口道,“这楼我买了。”
老鸨听言,愣了一下,随后‘扑哧’笑了出来,哈哈大笑道,“你想买下‘红春楼’,姑娘,你可知我身后的主子是何人?”
云苏端着茶杯浅喝一口,将一张地契放于桌上,道,“你既不想卖,便收拾下走吧。”
老鸨正欲让手下将云苏捆了扔进柴房,见她扔了一张纸在桌上,瞧着眼熟,便看了过去。
一眼珠只顿时瞪的溜圆,恶狠狠地指着云苏,冷笑道,“好你个丫头片子,竟还行偷盗一事,看我不教训与你。”
一巴掌便往云苏面上呼了过去。
刹那间,红灯熄灭,窗帘紧闭,整个房内漆黑一片。
忽然的变动,让几人心中生了畏惧,一时僵站在原地,几只眼睛惊恐地望向四周。
黑暗中,一双荧绿巨瞳睁开,犹如两把幽冥火烛。
而此时,几声奶里奶气地声音自他们头顶响起,“想打我姐姐,先跟本兽过两招。”
只不等灵玉出招,那几人已瘫倒在地。
而正待出招的灵玉一时愣怔,盯着地上几人,静了片刻,幻回人形,跑上去探了探几人鼻息,具是咽了气,死了过去。
小儿摔坐再地上,双眼偷偷看向云苏,小心道,“姐姐,几人胆儿忒小,好像已没了生息。”
“那便烧了,让孟婆给他们寻个好生世,转世便是。”云苏说着往屋外走去。
“哦。”灵玉答应道,便拖拽着那几个彪悍男子往后院柴房走去,忽然脑子闪过几本凡间命普,那画面却与云苏今日所为极其相似。
不禁叹道,“姐姐向来不管摆渡之事,却能将强取豪夺这种凡间纨绔行的事做的炉火纯青,想必是天赋异禀。”
‘软香红’长街上,妓院每隔一段路便有一家,到了夜晚,那些纨绔,不见‘红春楼’开张,虽有扫兴,只往另一去处去了。
而整幢楼仿佛被一层无形结界笼罩,楼内一切相干事物,哭喊声,砸物声,外人一概不知。
到了第二日正午。
楼门打开,仆人将‘红春楼’牌匾撤去,换了另一块刻了‘吉圆’二字的匾额上去,翡城人才得知晓,这‘红春楼’已然在夜间易了主了。
到了晚间,路上走来一行锦衣华服男子,见了匾额,点了点头道,“确是个雅致名儿。”
又见门两侧,只几个不成对子的斗方,歪歪斜斜的写到,“竞技者进,愿赌服输。”
字虽歪扭,却引起了几人好奇。
其中一人推了推身旁男子,笑道,“景玉兄,一日不来,你家妓院竟改了名,这歪歪扭扭的几字,可是出自你的佳作?”
男子见问,又见那字虽写的丑陋不堪,却与他的墨迹似有相似,眸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急道,“爷如何知晓,爷的字值上千两银子,这小小妓院,如何指派的了我。”
说着,用了甩袖,径自往楼内走去。
这男子便是当日被灵玉一把甩入轮回镜中的渊华帝君,位列天界上神。
进入楼内。
只见楼内原自房顶垂落下的纱帐,如今撤去,挂了一盏大明灯,将四层楼房照的通透。
酒桌亦被抬至一旁,中间设了一个大平台子,用丝帛将台子圈了几圈,隐隐约约可见人影晃动。
周景玉盯着那台子上影影绰绰,含羞半露的,一时晃过神去,被身后跟来的几人猛拍了下肩,才回过神。
周景玉假装整理衣领,重重咳了一声,喊道,“管事的过来。”
却不想,往日里只需露上一截子衣角便有一堆美姬贴上来的周大公子,今日确是被吃了个闭门羹。
向来暴躁好色的周大公子又如何吃的要这份冷落,随后捞起一旁的凳字,便往前砸去。
且说,这一世转世的渊华帝君有何不同,只因那日帝君七魂六魄被灵玉惊吓,一时散了神魂。
如今虽尚迷恋风□□事,常往返风月场所,但脾性上却比前几次不知要暴躁了多少,死于他脚下的美姬亦不知有多少个,因此,已到弱冠之年,还不曾早早精尽而亡。
只见,那凳子飞了几丈,砸在台子旁,散了架。
此时,走来一个女子,身姿袅娜,蹁跹依人,周景玉盯着女子,视线自她金莲小脚上缓缓往上移,瞧到面庞处,被面具挡去,只可瞧见一双黑漆漆的眸,四目交织,一时愣在原地。
女子声色娇柔,带着稚瞳的奶气,微微福身,道,“初见公子,公子可要下上一注?”
周景玉只觉声音耳熟,胸口恍惚,纳纳道,“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灵玉掩嘴轻轻一笑,“公子可真会说笑。”
说话间,杏眸往楼上眺去,与楼上的人对视了几眼,随即转身拉过男子,带到一旁雅室,拿过两张纸札来。
一张上书:姻缘二济,独孤芳。另一张书:楼门清冷,与人合。
周景玉拿着看了半响,眺眉望向女子,心道,此女人,他定在哪处见过,如今独将他留在此,必是对他仰慕已久,芳心暗许,何不承了这份情。
想到此,嘴角往上勾,丢了‘独孤芳’与桌上,道,“便下了这注吧。”
待说完,只见眼前景物瞬息万变,转眼间,周景玉已置身一片桃林中。
 
第60章幻境桃园
 
鼻尖是若有似无的花香,眼前是一片茫茫桃林。
此时,花开的正浓,一阵风将桃花吹洒了一地,周景玉蹲身,拈了一瓣桃花瓣,轻轻一碾,指尖便有了湿意。
周景玉嘴角痞然一笑,这幻术,倒也算精益。
此时,桃林深处,响起阵阵丝铉声,配着轻浅水流声,咿咿呀呀,听入耳中,不成曲调却也又另一份滋味。
灵玉手中拨弄着琴弦,见屋外一直未有动静,双臂又麻僵的厉害,神识便与云苏道,“姐姐,你这方法可行得通?那急色鬼怎么还未出现?”
云苏看着幻境中的二人,淡声道,“不急,你且忍耐下。”
此时幻境中,灵玉已然是个十七八岁妙龄女子,穿着一件异域长裙,露出一截纤腰,绰然多姿。
面上挽了纱巾,隐隐可现姣好容颜,一双杏眼熠熠生辉,额间一点朱砂,更添了妩媚。
忽然,身后‘吱呀’声响起,灵玉嘴角隐隐上扬,忙转身,正巧与周景玉四目相对。
灵玉水盈盈的眸,浓睫轻颤,正要装作惊吓。
周景玉却是直接上前,劈手就扯去灵玉面上的纱巾,冷笑道,“哪来的妖精,敢来骗本公子。”
灵玉赶忙往身后躲,脚上挂了铃铛,慌乱中一阵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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