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苹果皮从他的手上慢慢垂到了地上。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地说，手上一个用力，苹果皮便应声而断。
一直看着中也削苹果的的织田作之助发出惋惜的叹息。
“你多大了啊太宰治？还嫉妒小孩子！？”
中也把削的差不多的苹果放到一边，又拿起一个来：
“如果要是银自己来和我说她想去上学，当一个普通人，我肯定去和首领说，但是肯定不会是在你的刻意引导下！”
‘啪嗒’
削到一半的苹果皮再次断开，织田作之助默默地接过中也手里的小刀，自己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那万一呢，”太宰治振振有词：“她可是一点异能都没有啊，体质还差的要命，成为黑手党？中也，你是打算拿芥川的妹妹去当前线的炮灰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决定！”
手里空空如也的中也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大到织田作之助都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快要削到底的苹果皮再次功亏一篑。
“......”
织田作之助盯着地上脏兮兮的苹果皮，陷入沉默。
但是那边并没有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的小情绪，犹自吵得激烈：
“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把银送出港口Mafia！”
“哈！？那要是她自己要求呢！”
“那，那也不行！谁知道是不是被你洗|脑了！必须要她自己独立了，能够真正的摆脱你下的决心才可以！”
“怎么可能......”
在一片吵吵嚷嚷鸡飞狗跳里，织田作之助深吸一口气，拿起第四个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
ooc小剧场
堀木正雄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桌子上，椅子上，一切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摆满了削好皮的苹果，而织田作之助正坐在这一堆苹果里面，专心致志地削着皮。
“织田.......?”
“前辈，这是执念。”
那首诗作者是宫泽贤治~叫永诀之朝，还有的翻译叫永别之朝，意思都一样，是宫泽为了哀悼家中唯一欣赏他的妹妹的逝去，我在网上找日本小学的课文时找到的这篇，好像还挺合适的，貌似很多动漫都用到了。
第36章 双黑（二十一）
时间过得飞快。之前五六点还是明日悬空，如今已经能看见日头偏了西边，叶子也能刚出的嫩绿变得颜色深沉，温度也总算是降下来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完全踏入了十五岁的关头，再一次成了一对没有年龄差的搭档。
“你都不告诉我你的生日！？甚至你的生日过了三个多月我才知道！？”
中也不可置信的叫道：“我们是搭档啊！”
“怪我吗！过生日的意义就在于生日惊喜，你竟然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质问我！？我给你过生日的时候问过你吗！”
这是太宰治的回敬。
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竟然错过了自己搭档的生日这个消息而头脑发热的中也分出一丝脑力去回忆了一下太宰治给他过生日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
答案是没有。
就像她说的那样，过生日的意义就在于惊喜，但是他竟然连她的生日都都不知道。
中也气焰顿消。
“........我，我之前没过过生日，没想到这些啊.......”
他心虚地说，毕竟刚刚大声指责不够意思的也是他。
所以那么说来，他的第一个生日竟然是太宰治给过的。
“大姐和首领都送了我礼物。”
太宰治静静的盯着他，脸慢慢鼓成包子：“而你，还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的生日。”
甚至还在三个多月后。
她干净的鸢色的眼睛就这么控诉着。
“......”
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啊中原中也！
“那，那你想要什么吗？”
中也低着头，声音都不由得低了几度：“我工资这段时间还是攒了一点的.......只要不是太贵........”
“唔.......”在中也没有看见的地方，太宰治的神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一点点心虚，但是在中也抬头的时候，又迅速恢复平时的模样，做出思考的样子：
“那......”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生日礼物这种东西，当然要自己想啦~”她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回答。
·
“太宰喜欢的东西？”
尾崎红叶诧异的抬头，中也有些不自然的盯着她的办公桌上缠着绷带的小熊配饰，不敢看她的表情：
“就是.......她的生日不是六月........我没问过.......就错过去了，”
他清咳一声，从橘发里探出一个泛红的耳尖：“我不知道补送她什么......她让我自己想，但是女孩子的心思我实在猜不准.......”
小孩子之间可爱的人情往来。
红叶了然，露出意会的微笑：“想送给她喜欢的东西是吗？”
从她的年龄来说，她的表情有些太过慈爱了——但是中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就像在长辈面前被拆穿小心思的孩子一样不说话了。
真可爱啊......
红叶单手撑着下巴想。
“但是很遗憾，我并不知道太宰喜欢什么东西。”
“欸？”
红叶慢悠悠地说“虽然她刚来到首领身边没多久我就和她认识了，但是她没有和我讲过太多她个人的经历哦，包括喜好一类的比较私人的信息。”
“不过喜欢吃的我倒是知道一些，这个中也你应该也知道吧？”红叶笑道。
这个问题就很明显了，估计港口Mafia上下就没人不知道——
“啊......怎么可能不知道，”中也满头黑线：“我上次还见过她拿味精和蟹肉罐头拌饭吃.......她的味觉真的没有失灵吗？”
“啊对了，既然这样那我干脆”买蟹肉罐头给她好了！
“中也，你不会想着拿蟹肉罐头来敷衍的对吧？”红叶笑得逐渐危险：“忘记人家生日还拿毫无心意的罐头产品来充当赔罪.......那么过分的事情中也你是不会做的对吧？”
不，不妙啊。
几乎是立刻察觉到危险气息的中也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磕磕巴巴的回答：
“怎，怎么会，哈，哈........”
·
生日礼物补送什么，是一个大问题。
蟹肉罐头这条路走不通了，中也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只送了蟹肉罐头大约明天就可以和在港口Mafia顶层玻璃窗外面和自家首领面面相觑了。
好难。
刚从首领办公室出来的中也在走廊上抱着柱子一下下地撞着，对这个送礼物还要费那么多事情的世界感到绝望。
当人好难啊。
“礼物礼物......到底要送什么好啊，总不能直接送钱吧......绝对会被大姐打的吧.....”
就在他碎碎念的时候，他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中原先生？”
“就是这样了，”
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的中也蔫蔫地坐在地上，恨恨地拔着地毯上的毛：
“问她要什么她不说，我去问大姐，大姐说不知道，让我去问首领。”
“那首领怎么说？”
织田作之助自觉地接下话茬。
“首领.......”中也把脸埋到双手里，哪怕是声音都是崩溃的：“他让我买洋装，还要亮黄色带蝴蝶结的。”
“怎么想那家伙都不可能喜欢洋装吧！？从我见过她以来她连衣服的颜色都没变过啊！分明就是偷偷把自己不为人知的爱好加进去了啊！”
“.......一点都不靠谱。”
中也绝望的说。
从自己前辈那里对自家首领不为人知的癖好有所了解的织田作之助：“......啊，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没人说话了，中也又揪了一会地毯，这才主要他手里抱着的一摞文件，才惊觉可能耽误了别人的事情：
“你是要去汇报工作吗.......”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是不是耽误你了......”
“那倒没有，”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我刚刚已经去过一趟了，但是这次负责交接文件的两个前辈前两天被太宰小姐调走了，好像改成出外勤了，交接的人还没来，我本来就要回去的。”
“太宰？”中也愣了愣：“她怎么会管这些.......”
底层的外勤和中高层的外勤还不一样，像织田这种普通人往往是作为战后收敛尸体和处理不紧要的小事的，这种往往升职无望，可能直到退休都是这个职位。另一种便是游走在生死前线，晋升也是处在底层位置最快的前线开拓者，大约就是拿木仓对打时第一排开木仓的那群人。
生存率低但是晋升很快，如果三年内能活下来，有一定能力和人脉的，便有机会成为更安全的文职人员，当然，只有人脉也是可以的，毕竟黑手党总是要容纳一些黑暗的地方。
“是的，两位前辈是五年前来到港口Mafia的，在那个职位已经待了四年，这么突然调走还有些不习惯。”
一直身处底层，除了咖喱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织田作之助答道。
“四年啊......看来是关系户啊，”刚来没几天就被红叶强行灌输了一脑子的港口黑手党升职计划的中也思着，不过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那家伙做事情总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当时被绑架也是心血来潮去打电玩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谁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他嘟囔着：“她的脑回路是怎样的我都从来没有猜准过.......结果现在送礼物还那么难.......”
“那，中原先生你是想送什么呢？”织田问道。
“送礼这种东西，肯定是要对方喜欢的啊.......就蟹肉罐头，味精什么的......但是那些太普通了，大姐也觉得太过敷衍，所以我现在才在四处打听那家伙到底喜欢什么。”
“打听到了吗？”
“打听是打听到了.......”中也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但是喜欢自杀这种东西.......我也送不了吧！？”
“..........”
又陷入沉默了。
中也的动作慢慢停止了，他一腿蜷起，看起来又是难过，又是疑惑：
“织田，你说，怎么会有人一心想着死呢？”
血液停止流动，温热的皮肤变得冰凉，五感与这个世界断绝，死亡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是空虚的黑暗。
怎么会有人向往死亡呢？
哪怕同伴的刀刃捅|进他的身体，哪怕异能还不强大时去偷东西吃被人追着打，哪怕当初伤痕累累，他也从来没觉得活着不好啊。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找到能让自己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啊。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骨节粗|大，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指腹和手掌更有一层叠着一层的伤疤。
这双手曾经杀过老人，勒死过婴儿，满是业障，而现在这双手，正老老实实地抱着一摞摞文件，这几年最凶险的活也不过是拆个哑|弹。
因为了结了太多生命，所以他学会了尊重生命，那么，太宰呢？
“.......我曾经，读过一本书，”
他说；“那个时候我深陷泥沼，曾经的工作和我的情感相背离，一度让我很痛苦.......但是那个时候，我读了那本书。”
“那本书让我选择从过去的泥潭里面脱离出来，书写属于我自己的未来。”
“中原先生，”他犹豫的说：“也许是我越矩了，但是在我看来，这时候的太宰小姐与那时候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缺的，就是那本‘书’。”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