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应瑞要接话，时淼直起身环视一圈：“抱歉诸位，我接到的通知是坊三今天不开工，初十正式上班。”
坊三是七坊内部对分公司的称呼，同一期会有其他分公司，按顺序来第三家开的就叫坊三。
“所以，不管诸位是来做什么的，请先出去，因为我没有办公室，所以等下要在这里会客，谢谢配合。”
时淼嫌恶地从后边扯了一把新的椅子过来，辛雅把文件夹放在旁边的小柜子上，出门叫来保洁阿姨清理掉黄应瑞制造的一片狼藉。
其他人还没动，辛雅做了请的姿势：“诸位，请。”
场面一度十分难看，白板上还挂着黄应瑞刚贴上去不久的办公室安排设计图，以及以他为大分配的任务，辛雅没有让这些东西继续停留，该撕撕该擦擦，一张洁白的白板重现。
“黄总，麻烦你也先出去，等下我们再来探讨什么时候开工的问题，多谢配合。”
“时总，我们……”
“黄总，坊三，目前还是我说了算的吧。”
保洁阿姨逆着人流进来，看到正翻看文件夹的时淼，又看看刚出去灰头土脸的一行人，没说话干活去了。
会议室空下来，辛雅在保洁阿姨出去后关上了门。
“李总可能九点半到。”时淼说。
辛雅：“李总来这么早，谈的事情又不大，万一拉着您去打羽毛球……”
“随他吧，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我是个有男朋友的人。”时淼得意地炫耀着。
辛雅吐吐舌头：“李总大老远跑来给您镇场子的，您一句男朋友多伤人家的心啊。”
时淼只是笑了笑，没应声。
过了会儿时淼又看了眼表，对辛雅说：“前台那尊关公像你回头提醒我给它弄走，关公是大义，这地方拜不起，平白了污了人家。”
辛雅点点头：“记住了。”
时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肯定是黄总带来的，真是，唉。”
李衍琛出电梯是在九点二十七分，他来早了，故意在底下磨蹭了好半天才上来，原想着一出电梯门时淼会来迎接他，谁知一出电梯门看到的是等在前台的黄应瑞。
这张脸他真是看得够够的。
“李总，好久不见。”黄应瑞干净凑过去。
李衍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两只手都插进裤兜里。
黄应瑞扑了个空，尴尬的笑笑，问：“李总怎么来我们这儿了，我们这儿还没有正是开始工作呢。”
李衍琛路过列队两边的部分员工，愁眉不展，嫌弃之意表露于面。
“时淼！时总~时总~”李衍琛喊起来。
丰华是一家上市集团，董事长李威正是李衍琛的父亲，这位海外留学归来拥有硕士学历以及真实才干的李总是丰华正儿八经的接班人，也是时淼三跪九叩拜过把子的亲兄弟。
“大哥你能不能别喊。”辛雅打开会议室的门，时淼人未到声先到，李衍琛拐过去一点面子不给地吐槽着：“就你这破地儿，我拿来当仓库都嫌没地方站脚，姐姐，要我说别在这儿憋着了，跟哥哥走吧，你就是天天躺床上不动哥哥也能养你一辈子。”
须臾之后：“时淼，你连个办公室都没有！你在这破地方连个办公室都没有！哎呦我天，长见识了，这要让你干妈我亲妈知道了，啧啧，我死无葬身之地。”
时淼坐在椅子上冷眼看他一个人叫唤，末了淡淡来一句：“那是你亲妈，不是我干妈，你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能入你家族谱的样子，我都和我爸妈说了，我爸妈是明令禁止我发这种不义之财的。”
“我要是阿姨，我就先问问李家是不是有个玉树临风的大少爷，再考虑要不要做李家的干闺女。”
“没用。”时淼随手把一份文件扔给李衍琛，“本人很不幸的通知您，本人已经于大年初一脱单了。”
怀里的文件变得很廉价，李衍琛一下子跳起来：“你脱单了？你？脱单了？”
“嗯。”
“时淼你讲不讲义气，你脱单了我怎么办？我妈一门心思想的是你能嫁给我，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概率等同于宇宙大爆炸，那你也不能背着我悄悄脱单吧，你脱单了我妈不得一天三次相亲催死我。”
“说的好像我没脱单之前阿姨给我安排的相亲很少，还全都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每次相亲都是西餐，每次相亲都是西餐，我现在看见西餐就想吐。”
“我不管，这件事你没有提前和我说，不作数，你得让我看到你那该死的男朋友，否则我不认。”
“你认识。”时淼幽幽开口，“就我在裕安的家里有个等身抱枕，上面贴着那个人。”
李衍琛嘴角抽搐，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一刻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秦屿？呵，我就知道你俩有一腿，我就知道你那一屋子不是没意义，我就知道。”李衍琛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拿过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上衣兜里拿出笔唰唰唰签好字还给辛雅，收好笔起身。
时淼始终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接下来李衍琛一定有其他事情要做，闷声的时候必定憋坏。
李衍琛抄起时淼的羽绒服，拉起时淼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去长兴最贵的俱乐部，陪我打球。”
辛雅一脸看透的表情，时淼起初的豪言壮语全部灰飞烟灭，她被拉到会议室门口，李衍琛一手握会议室的门把手，一手举着羽绒服：“自己穿，外面全是你的员工。”
时淼拒绝的话终是咽了下去，穿好羽绒服跟着走了。
第18章 018
李衍琛从来没有喜欢过时淼这是两个人都无比确定的事，一如时淼从来没有喜欢过李衍琛一样。
李衍琛在意的理由很孩子气，无非是时淼丢下他脱单了，这个理由在旁人看来确实小题大做，但在他和时淼看来就很重要。
最终他们也没去什么俱乐部，而是去了一家咖啡厅，就在楼下。
“怎么想的？也不提前告诉一声？”李衍琛点单之后就开始了“质问”。
“一时兴起，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时淼轻飘飘回答。
“他追的你？”
“不然呢，你看我像追别人的人吗？”
“不像。”
李衍琛拿出手机划拉了一晌，翻给时淼看：“所以这条微博热搜不是无中生有，那个女生是你？”
时淼瞥了一眼，点点头。
“行，可以，不错，谈个恋爱都能上热搜，你行时淼，你干妈会以你为荣的。”
李衍琛没有阴阳怪气，他说着还真是实话，在李家形象十分重要，当初李衍琛妈妈非让时淼和李衍琛相亲就是为了时淼的形象好，后来认时淼做干闺女也有这个原因在，彼此都知道，只是时淼一直不同意。
李家有个干闺女，小时候认得，长大以后因为工作很久才会见一面，这些都是后话。
李衍琛说够了八卦，转头来说时淼的工作：“七坊好不了了，内部消息，你们家太子爷酒后欺负了人家一个刚上大学的姑娘，被女朋友知道了，女朋友把那姑娘的照片曝光了，你们家太子爷就要分手，结果险些鱼死网破，这会儿乱着呢。”
时淼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你怎么知道？哪听说的？”
“内部消息啦，你要是做了我干妹妹，这第一手的消息就是你的。”李衍琛挑起半边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时淼耸耸肩：“多谢，不必，就你家那礼数多的我也承受不起，早知道和你拜个把子还得净身沐浴焚香，我连去都不会去。”
“那你现在说，晚了，你就算不是我妈的干闺女，在我这儿也是干妹妹，上不了族谱也是能得到你哥哥我保护的，放心，七坊倒了来找哥哥，丰华那么大，大不了咱俩一人一半。”李衍琛豪气得很，时淼倒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李衍琛是从上京回来的，据说昨天那里有一个酒会，就像辛雅说的，他的的确确是专门赶回来给时淼撑场子的，七坊和丰华有合作，时淼走之前把业务带到了长兴，需要李衍琛来签个字，李衍琛二话没说就来了。
“怎么着？我来都来了，晚上就要回去，请你家男朋友出来吃个饭？”
时淼拿起手机问了问，秦屿那边过了会儿才回她，是答应了的。
时淼趁等秦屿的工夫继续和李衍琛互相拆台：“我男朋友可是明星，你怎么就知道他在长兴？”
李衍琛自豪地抬抬手：“算出来的，没办法，就是这么优秀。”
“你不是唯物主义嘛，还信算卦？”
这次翻白眼的终于轮到了李衍琛：“你能不能说点人话，真是娶了你都堵得慌。”
“谁要嫁你了真是。”
“我是替你男朋友堵得慌。”
时淼嗤笑了一声：“你是替我男朋友堵得慌还是想起来你那干妹妹啊？谁心里有鬼谁知道，别在这儿装的纯情小奶狗一样，人家现在是真正的霸道总裁，你没机会。”
\“时淼，她是我妹妹，和你一样。\”
“急了吧。”时淼不屑于和他为这个争执，但还是很欠地说了句，“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最后你俩就是成了，我是要免份子钱的，可以吗？”
李衍琛听了这话反倒平静，半晌后支支吾吾地：“你说的准吗？”
时淼笑的眼纹都要爆出来：“准，我上学的时候就说我以后肯定让秦屿来追我，这不就来了嘛，相信我，一定准。”
李衍琛端起咖啡和时淼的杯碰了碰：“借你这不知道哪来的吉言了。”
“好说。”
他俩其实更像是闺蜜，披着兄妹的外衣。
秦屿认识李衍琛，李衍琛也认识秦屿，之前在一个酒会上碰过面，仅限于点头之交。
午饭约在一个很隐蔽的会所包间，秦屿来时俩人已经点好了菜。
李衍琛和秦屿握手，秦屿很自然的坐在时淼这边，但没有二十分钟就跑到了李衍琛那边，时淼托腮好奇，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有了共同语言了，就算丰华有娱乐投资，那也不能说李衍琛就懂艺术吧，时淼郁闷地枯燥地吃着饭，百无聊赖。
这俩人聊起来这顿饭都变得格外漫长，聊得尽兴还互相加了微信，时淼自始至终就像个牵线搭桥的，安安静静坐着吃饭。
吃完饭食下午三点左右，李衍琛的高铁票在四点多，司机来接他，李衍琛如同一个老父亲一般把时淼的手放进秦屿的手里，依依不舍地离去。
“无语”两个字时淼今天已经说倦了。
秦屿现在是妥妥的热搜体质，因为刚狗仔，他的微博生生涨了十万粉丝，这会儿好像全世界都在找他，时淼下午正好要回公司找黄应瑞，就让秦屿自己开车走，她打的车，但即便如此秦屿还是被拍到了，只拍到了他。
热搜词条#秦屿 私服#
辛雅已经收拾好了25层的总经理办公室，时淼来了之后先到25层和辛雅汇合。
“时总。”辛雅还是那一身干净利落的造型，看上去比上午的时候对这里更熟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衍琛的话，时淼看辛雅的时候有些恍惚，如果七坊真出了什么事，她能不能撤出来，能不能带着辛雅一起撤出来，这是件值得思考的问题。
至少辛雅是她现在唯一的干将，早不是当初在大厅捡材料的丫头。
“下午好。”时淼打招呼。
“下午好。”辛雅微笑，“时总，我已经把三层楼都检查过了，事实证明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想做，你走之后一切迅速归位，就连您的办公室不出一个小时就可以用了。”
“哼，都是欺软怕硬的，上班时间怎么说？”
“黄总在您办公室等了一个小时了。”
时淼停住脚：“他没有办公室？”
辛雅：“有，但就是不走。”
时淼了然：“关公像呢？”
辛雅抿抿嘴：“在您办公室。”
时淼：“……”
时淼：“他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还有其他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吗？”
“吴总的秘书发邮件说晚些时候想和您通个视频电话，落实一下对接工作，王总那边也说要打电话，但没有说具体时间，赵总倒是说了时间，但在凌晨一点半，我推掉了……”
“吴总的工作对接为什么找我？等等。”时淼反应过来，“你把赵总的电话推了？”
“嗯。”
时淼饶有兴致：“你怎么说的？”
“我说您这几天有好几个会，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凌晨可能在休息，怕耽误了赵总的时间，问能不能换个时间，赵总秘书说赵总要出差，没时间了，就推了。”
时淼笑出声来：“可以啊，赵总你都能搞定，那我以后还怕什么，干得漂亮。从现在开始啊，这三层楼只要我还是总经理，除了我办公室之外都归你管，黄总除外，他不适合你这种文雅的人，那就是个痞子。”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辛雅推开办公室的的门，甫一进来入眼就是那尊金光闪闪的关公像，时淼抽抽嘴角环视四周，这办公室勉强过关了。
“黄总，您怎么在这儿睡啊，这沙发多硬啊，对腰不好。”时淼佯做关心貌，挂了衣服径直走向办公桌，辛雅倒了两杯水进来，“您瞧这算什么事，今天头一天来，别说好茶叶了，次等的茶叶都没有，委屈您就喝水吧，我陪您一块儿喝。”
辛雅出去，没有带门。
时淼脱了羽绒服只穿着风衣，她开开电脑，余光瞥见黄应瑞端着那杯水从沙发上凑到时淼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摆着今天上午刚和丰华李衍琛签的合同，在黄应瑞看来格外刺眼，新公司还没正式开工，时淼已经拿下了大单，眼红也眼热。
“时总，我觉得我们得聊聊。”
时淼无比认同，浅笑着：“难得咱俩有一件事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聊，那既然黄总提出来了，即黄总先请？”
黄应瑞似是打了满腔腹稿，正准备脱口而出，时淼手机响了，辛雅进来提醒说：“王总电话。”
时淼看了黄应瑞一眼，也不避讳，直接接通——王总是正经大领导手下的，不挨吴总那头也不挨虞总这头，而往往中立的人最有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