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栗看着她,笑而不语。
“说到刘医生,上次那个骂刘医生的男人母亲,最后还是被收治了,要我说刘医生真的太仁慈。”芊芊想起那个病患,说着:“他母亲是闭角型青光眼,手术早就做完了,过了半个月出现了并发症,虽然概率很小,但是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本来他母亲的情况就很复杂,手术能顺利做下来已经很难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呀?”司栗不懂。
“嗯……术后眼内炎,病因很多,就是手术后没有恢复好,跟患者的体质啥的有大关系。”芊芊解释着:“这种情况虽然有点难办,但又不是不治之症,住院接受治疗基本都会好的。”
司栗点点头,两人继续喝奶茶。
芊芊和身边从耳鼻喉过来玩的女护士聊起了别的话题,她就拿出手机随便看看。
虽然总说自己是三线作者,但是司栗这几本小说的网络数据没有那么差,只能说一般,因为完结文比较多,就算她这阵子休息不写新东西,每天也能有些钱挣。
司栗翻看着自己专栏里小说最近几天的数据涨幅,余光中似乎扫见一人直直走进了眼科门诊,他的目光阴冷,而且带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他走得很快,马上就进入了里面就诊室的走廊。
因为芊芊她们聊得正欢,而且门诊即便在午休的时候也是允许患者随意进出的,所以没人关注到这人。
匆匆过去的那人的身影在脑子里闪过,司栗认出了他,不知怎的,她后背一凉,莫名不好的预感袭来。
【你就是故意不给我妈治好的!】
【你们医院就是为了坑钱……】
嘭——
司栗把奶茶和手机扔在桌面上,头也不回地跑向里面走廊。
芊芊看着她,蒙了,“这是干嘛去……”
……
时睦州正靠在诊室内的椅子阖眼休憩。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响起。
嘭!
有人拍上他诊室的门。
“你想干什么!”熟悉的女声隔着门板响起。
“让开!!”
时睦州眼神一凛,倏地站起来去门口。
司栗挡在9诊室门口,和眼前满脸怒火的男人对峙,她肝都在颤,但是挡在诊室门外的身子却不曾有过半分退却。
“我再说一遍,让开!!”男人冲她咆哮,整个人精神状态似乎有问题一般,絮絮叨叨的,“就是你们…你们故意治不好我妈…就是为了多坑钱!!”
“我们家好不了!你们也都别想好!!”
“你冷静一点!再闹事我就叫人了!”就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男人在看见时睦州的瞬间,原本愤怒的神情变得激动,眼睛的猩红让他直接掏出了兜里藏着的水果刀。
“什么废物医生!你就该去死!”
走廊里的灯一照,刀片反光,闪到了时睦州的眼睛。
他闭眼躲避,又马上克服下意识,伸手想去拉司栗的胳膊。
可是他一伸手,却没有拉到人。
再睁眼,时睦州深沉的表情在瞬间怔松,呼吸绷直。
他的所有思绪在那一瞬间全部空白了。
鲜红的血顺着刀片一滴滴往下淌。
就在上一秒,司栗单手生生地攥住了男人刺向他的水果刀。
男人见了血,瞬间怂了,握着刀柄的手哆哆嗦嗦的。
尖锐的刀硬生生地刺进皮肉里,司栗疼得浑身禁不住地发抖,她颤着声音弱弱地叫背后的人:“时睦州……”
好疼啊,太疼了,活这么大没这么痛过。
……
芊芊等一众医护人员赶过来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时睦州一拳挥了出去,重重地擂在男人的脸上。
拳头和皮肉撞击产生的闷响传进他们耳朵里,恐怖到旁观者的心都禁不住颤了两颤。
男人直接被打倒在地,撞出去一段距离。
芊芊吓得捂住了嘴。
所有人都傻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没有人见过时睦州这副暴力的模样。
时睦州单手扯开白大褂,扔在旁边长椅上,把男人摁在地板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男人鼻青脸肿,鼻血满脸,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
时睦州好像失去理智一般,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几根,如岩浆迸发的雪山,眼底淬着狠劲。
就在他下一拳要落下去的时候,身后司栗忽然向他喊:“时睦州!”
司栗疼痛之余脑子突然转得飞快,怕他多打一拳都会被当做防卫过当,如果被告,他的工作会受影响。
他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时睦州满脑子都是司栗那满手的血和脆弱的眼神。
他扯起男人的领口,双手隐忍到发抖,克制着冲动,语气中含着愠怒:“是你找死。”
作者有话说:
白白:为爱发疯的时医生也好爱TvT
第22章 小醋栗
只要是妈妈给带饭的日子, 司栗都会跑去跟时睦州一块吃。
有时候时睦州正和别的同学们同桌,看见她过来男同学们都会起哄。
“时睦州!给你加餐的又来了!”
“你也太‘幸福’了吧!”
男生们纷纷笑了。
司栗也不逃,红着张脸硬着头皮也要坐在他对面一块吃。
司栗发现了, 时睦州从赏脸般的只吃一两口,如今吃得越来越多, 对她缠着要和他同桌吃饭这事也没那么排斥了。
她心里高兴, 说着把餐盒里的牛腩又给他夹了几块。
“不用。”他的意思是不用再给他夹了。
“没关系, 我够吃的, 昨晚上我特地让我妈多炖了点。”司栗乐呵呵的,“最近我妈还纳闷问我怎么饭量涨这么多。”
她说着, 探过头去,悄咪咪的, “我跟她说,因为我都分给我关系最好的同学吃了。”
司栗经过变声后的嗓音柔软又清绵,悄悄话般的距离和音量如绒毛钻耳。
时睦州举着筷子的手一顿, 不自在的表情十分明显,半晌,说:“…辛苦阿姨。”
连感谢的话都说着如此生硬, 不知为何显得那么可爱,司栗没憋住,被惹出的清脆笑声响起。
之后有一天下雨, 连绵的雨在窗外织成了一面密密麻麻的帘,第三节 课下课的时候,班里的几个男生女生撮合大家一块点过桥米线的外卖。
司栗拉着时睦州一起报名, 他当时忙着做题, 根本没有认真听司栗在说什么。
直到第四节 课下了课, 其中两个男生把半个班点的米线抱回班, 时睦州看着自己桌子上的这份米线,沉默了。
司栗把一次性的餐具拆开给他摆好,眨着眼睛满脸期待,“给你点了和我一样的,微辣,你尝尝。”
时睦州从不吃这些看上去就不怎么健康的东西,他抿了抿嘴唇,想拒绝的时候对上她那双清澈含情的眼睛,又说不出话了。
大家都忙着吃饭,偶尔传出几声聊天声,屋子里飘着香味和来自各个方向吸溜米线的声音。
窗子敞着,下雨的声音与这飘着嗦粉声音的教室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和谐。
“下雨天和米线最配了。”司栗喝了一大口汤,舒畅地感叹,然后偏头看向时睦州,“其实挺好吃的,是吧?”
筷子捞着几根米线,外卖盒里的米线还剩很多,埋在汤里,时睦州和她对视,轻轻颔首:“嗯。”
雨后紧接着就是那年的校运动会。
就在司栗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单向地对时睦州时,在校运动会那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运动场上进行着各项比赛,司栗抱着东西从操场外回看台,中途恰好经过一百米竞速比赛的跑道尾端。
高二男子百米决赛组的比赛正在进行,男生们一个个冲过重点,其中最快的那个男生由于惯性没有第一之间止住速度,又恰好回头不知在看什么。
司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眼见着他就要撞到自己身上。
下一刻,自己和那男生之间突然夹进来个身影,时睦州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搂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用后背替她抗下了这一撞击。
男生撞上时睦州的后背差点反撞倒,他们两人连连往后踉跄好几步,最后被撞倒在地。
看台上引发一阵惊呼声。
司栗没有感觉到太疼,后背好像有什么给她垫了一下。
时睦州一手撑着橡胶跑道的地面,一手被她后背压在底下,他动了动手腕,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司栗仰躺着还停留在惊吓的状态里,看着他撑在自己身上表情不太对劲,心脏都跳乱了,“你……你没事吧?”
去医务室的时候,蔡书语趴在她耳边告诉她:“刚刚时睦州就坐在一层看台上,看见那个人要撞上你,翻下去就冲了,大家都没来得及反应呢,他人就到你身边了,有点帅哦~”
时睦州扭了手腕,在医务室冰敷。
冰敷袋总是左右晃,他另一手扶着,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
司栗坐在床边,盯着他那逐渐肿起来的手腕,内疚布满心扉,小声问:“疼不疼?”
时睦州低着视线,神色已然恢复到平常那副冷淡的状态,他摇摇头,没说话。
她偏转视线,看着自己运动鞋的鞋头。
一直“坦荡”的司栗突然有些忸怩,看似抱怨的话里都是心疼:“你在看台上坐着好好的,冲下来干嘛。”
他抬头,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蔡书语可和我说了,你是特意冲过来替我挡的。”司栗弯了弯眼眸,似是调侃他,也更像是试探,“时睦州,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呀?”
时睦州与她对视着,棕黑色的眼瞳透着清亮,再深探,竟能看出几分温柔。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因为伤痛唇色发淡,配合着他白皙的皮肤,显出几分病态的帅气。
不知为什么,司栗好像能看出他想说什么,那句话,那个字。
正随着她猛跳的心脏呼之欲出。
刚要开口时,班主任赶到,打断了这一切。
……
急诊部,这里比门诊楼更加嘈杂,时不时就有伤患从急救车上被运下来。
处理室里,沾满血的医用棉一团接着一团被扔到垃圾桶里。
司栗半缩在时睦州怀里,顾不得那么多,左手紧紧的攥着他后背的衣服。
她不敢去看那伤口,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忍痛暗暗发着不稳的呼吸。
时睦州耳边听到她细细的喘声,他蹙着眉,小声提醒:“您再轻一点。”
“我再不用劲可就起不到消毒效果了。”这个护士听说过时睦州的一些传闻,看见他这样,也觉得新奇,“这是您女朋友吧?”
“她,”他瞥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疼得哆嗦的人,还是一板正经地纠正:“是为了保护我。”
难道您会把每个保护自己的人都抱在怀里吗?
护士在心里这么揶揄着,笑而不语,继续给司栗止血。
司栗痛得顺着这条胳膊到半边身子都在神经性的颤抖,她揪着他后背衣服的力气大了几分,弱弱地抱怨:“就说是能怎样……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说两句好听的。”
“不能睁眼说瞎话。”时睦州淡淡道。
她哼哼唧唧的,“早知道不救你了。”
下一刻,护士力度稍微大了一些,她没忍住痛叫出声,手挣扎了一下。
时睦州眼神一凛,马上跟护士说:“我来吧,您帮忙开一点止痛和消毒的药,给她带回去。”
护士那边也忙,看着这样,无奈点头,“好的,您自便吧。”
说完,她离开了处理室。
时睦州接替了护士的工作,让她坐在病床上,他将装着消毒工具的小推车拉过来,自己坐在高凳上,继续给她消毒包扎。
司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马上抬眼转为看他的脸,咬着牙忍痛,说不出话。
刀子刺得很深,伤口两侧的肉都有些外翻了,时睦州学医多年看到这些一向是不痛不痒,可如今他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却觉得怎么都放下不去这消毒棉。
“会疼,忍着点。”他说完,下手将消毒棉摁在她的伤口上。
疼痛如电流般扎在她的神经上,司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时睦州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瞬间压低了眉头,再开口时嗓音也沙哑了不少,“不是告诉过你,别什么都往前冲。”
“不好好午休,跑到我诊室前面做什么。”
“我感觉…感觉他…好像没憋好屁。”因为疼,所以说话断断续续的,司栗表情皱在一起,“我怕他伤害你……我想不了那么多。”
时睦州将纱布缠在她的手上,眼底的窜动逐渐明晰,她毫不犹豫握住那刀尖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
他抬眼,将她红润的眼梢引入眼底。
时睦州呼吸沉重稍许,又是无奈又是不解,“司栗,你真的……”
“你不能受伤。”司栗毫不犹豫地说,嗫喏道:“你的手是要做手术的…绝对不能受伤。”
伤口已经包扎好,时睦州没有立刻松开,而是控制力度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眉目间的动容将他混乱的心情暴露得一览无遗。
她悄悄抬眼,直直撞进他幽邃的眼眸中。
时睦州一个眼神,就将她的呼吸尽数攫住,仿佛被狩猎在地的弱小动物,司栗在那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
来自他,又浑厚又复杂的,说不清的占有欲。
两人直白地对视着,在眼神流转中分出进退。
司栗率先偏开视线,小声解释之前的话:“还有很多人…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