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他停顿片刻,缓缓开口,“我能从你写的小说里得到好多能量。”
司栗听到他忽然说的话,怔愣地抬眼,看着时睦州一句一句,把之前他听到的话复述出来。
眉宇间的柔和将方才的强势覆盖,时睦州语速很慢,嗓音很低,“每次觉得生活疲惫的时候。”
“看了你的小说,我就觉得好像还可以再挺一挺。”
这些都是之前芊芊和她说过的话,他坐在远处,竟然讲这些全部听着记着。
时睦州握着她的手,比起安抚,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的手也很重要。有很多人,需要你写的故事。”
司栗眼底窜上热意,心底一直压抑着的疲惫,无力,委屈,被他这一句话全都挖掘而出。
她的眼泪滚落而出,比刚才忍痛时哭得还狠。
司栗克制着自己的失态,接过他递来的医用纱布擦擦眼泪,声音还带着鼻音,忽而笑了:“那我的手这么重要,都冲过来替你挡刀子了。”
“我这么拼命,”她微微勾动手指尖,挠挠他的手心,“时睦州,你能不能稍微喜欢我一点儿呀?”
作者有话说:
白白:真实哭泣了TvT你俩都重要!!都是我的好……好哥哥好姐姐!
【给文章点个收藏!祝栗子早日康复!!明天继续加更~】
第23章 小醋栗(双更合一)
那年校运动会过后, 就是期中考试。
时睦州为了护她扭了手腕,去医院做了处理,第二天来的时候手腕被裹得老老实实。
班里的同学知道司栗在追时睦州, 但自从运动会之后,班里吃瓜看戏的女生们再看司栗就完全变了眼神。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互有好感, 全班人都看出来了。
司栗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除了时睦州这一舍身救她的行为令自己过于心动以外, 还有就是他因为受伤, 作业和考试根本没办法写东西,但是期中考试又是必须记录在档的考试, 时睦州如果不是特别特殊的情况必须参加。
于是,在开学考试和月考都“凌驾”八百多人之上, 稳坐年级第一的时睦州在那学期的期中考试里考了一个年级倒数第一,八科没有一科是及格的。
那也成为时睦州在南城一中两年学习中,唯一一次非年级第一的排名。
放榜那天, 别的班不知内情的学生们都看傻了。
成绩出来那天的放学,下午他们靠在候车亭旁边的铁栏杆边,望着从楼宇之间逃出来的夕阳光芒。
晚风已经有些凉, 司栗裹紧校服之外的棉外套,咯咯地笑个不停。
时睦州表情有些别扭,他清清嗓子, “……笑什么。”
“时睦州,你全年级倒一诶!”司栗觉得这个名次放在他身上太有戏剧性,想到今天放榜那些同学说的话, 笑根本憋不住, “有人问你是不是考试的时候被人偷了脑子。”
他听见, 摆出张臭脸, 带着些少年的不服气,没说话。
司栗偏头过来,看了看他右手手腕包扎固定的绷带,“我记得那天你的手腕肿出那么大一个包,有点丑的其实。”
时睦州冷冷甩她一句:“因为谁?”
“怪我怪我。”她将内疚放在心里,脸上依旧笑着:“能亲眼见证你出丑和考年级倒一,我可真是荣幸。”
“更高兴的是。”司栗往他那边探了探身子,去找时睦州的视线,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这些,都是因为我。”
……
司栗包扎完,拿了药,跟着时睦州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她为了他英勇负伤,时睦州自然要对她负责到底,不过在回家之前,他们得去一趟派出所。
医闹者持刀伤人,已被刑事拘留,院方已经介入。
虽然是在午休的时候发生的,可还是被很多在门诊楼的患者们看见,下午的时候#南城仁华医院医闹#一直挂在热搜上。
新闻发布者还保护了司栗和时睦州的隐私,照片上传的时候都给他们打了码。
医闹者试图砍伤医生,被当场的志愿者徒手挡伤,一时间在微博上引起不小的讨论。除了声讨必须严惩医闹者以外,大家都因为这个女志愿者的举动感到心暖,类似#全民守护医务工作者#的话题也被带了出来。
他们配合民警完成调查,司栗正在签字,这时候看见从别的办公室里出来一个看上去有些年长的中年民警,一派正气的感觉。
她瞧着那个人直直的走向他们,有些奇怪,直到身边的人开了口:“姐夫。”
司栗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褚正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看了看,“我听同事说了,没事吧。”
“没事。”时睦州偏眼看了她一眼,说:“就是她受了伤。”
“真是勇敢。”褚正夸赞着,看着司栗觉得面生,问时睦州:“这位跟你是?”
不太熟的同院志愿者?还是以前的同学?
司栗心里思忖着他会怎么和别人介绍自己。
“朋友。”他说。
司栗心里松了口气。
嗯,及格分的解释吧,总算是被当做朋友了。
“好好的出这事真是……”褚正问他们:“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已经办完了,你忙。”时睦州和司栗对视一眼,跟他说:“我们回去了。”
“好,有事随时联系。”
司栗跟着他走出派出所,非常诧异,“那是你姐夫?我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姐姐呀?”
时睦州摁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远处的白色奔驰亮灯解锁,随口说:“堂姐。”
“哦。”司栗明了,跟着他上车。
……
司栗回到家以后点了个外卖,谨遵时睦州下车前的养伤注意事项,于是点的麻辣烫不要麻不要辣,凑合饱腹简单洗漱后倒床就睡。
今天一通下来折腾地太累了,她睡得很沉,不过还是在半夜梦见有人拿刀砍她而被惊醒。
后半夜睡得很差,翻来覆去忘不掉那个梦的恐怖情节,最后天都蒙蒙亮的时候,捱不住眼皮子沉才睡了过去。
歇了一天,隔天再去医院做志愿的时候,一早上去眼科所有医务人员和志愿者们都拥上来嘘寒问暖。
司栗突然被这么多人夸奖关心还有点不太习惯,弄得挺不好意思。
今天明显多了很多特地来眼科“看”她的人,司栗感受到了,想着如果真因为她影响了眼科门诊的有序,只能在家避几天风头。
这么思考着,她蹲下去给患者冲豆浆,但是右手缠着动不了,豆浆粉的小包装撕不开。
司栗困扰之余刚想去找人帮忙,有人忽然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时睦州自然而然地拿过她手里捏着的豆浆粉,顺着开口撕开,倒在纸杯子里,用温开水冲泡开。
她盯着他的侧脸,有点呆,“你怎么。”
“刚开完会。”时睦州把泡好的豆浆稳稳地交在她的左手里,温声叮嘱:“不方便就去做别的事,尽量少动手。”
时睦州温柔的时候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像舒缓的大提琴音,海石共鸣,干净低沉却不显露压迫感。
他见司栗傻傻地盯着自己发呆,轻泄口气,起身返回自己的诊室去了。
司栗扭头望着他走远,然后低头瞅了瞅自己受伤的右手,喃喃道:“呀嗬,原来苦肉计有用??”
因为动手不方便,她后面就和伙伴交接去帮忙维持排队秩序,没有再做需要动手的活儿,其中偶尔会得到知道那天新闻的患者的关心,她一并微笑答谢,一直忙碌到中午。
司栗跟着志愿伙伴们去医院食堂吃饭。
她刚进食堂,就听见身后时睦州叫她。
“司栗。”
司栗赶紧回头,告别伙伴们跑到时睦州身边,“怎么啦?”
时睦州抬了抬下颌,示意她,“一起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哇……”司栗绕着他走了半圈,惊讶了,“你到底是谁,快把时睦州还给我。”
他微眯眼眸,撩了她一眼,自顾自往里面走去。
司栗有点想笑,满心愉悦地跟了上去,“别生气嘛…玩笑都开不起。”
时睦州帮她买好饭,端到面前。
虽然司栗想尝试让他喂自己,但是最后没那个狗胆说。
她举着勺子吃着饭,看着眼前的人,笑意从眼里流出来。
因祸得福这四个字如今真是切身体会到了。
“今天下班早,能捎你一路。需要就等我一会儿。”时睦州说着。
司栗点点头,“好呀,那我等你。”
管吃饭管接送,这一刀挨得太值了吧。
时睦州没再多聊,吃完先回去休息了,两人各忙各的,一下子到了晚上。
“时睦州,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吗?”她坐在副驾驶,主动邀约。
时睦州开着车,“不了,待会儿回去开个视频会议。”
司栗有点失望,点点头,“好吧,那下次再说。”
“这阵子。”他再次提醒她,“尽量少吃油大的生冷酸辣刺激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恢复。”
她靠在椅背上,被车里的暖风吹得困意袭来,打了个慵懒的哈欠,说:“哎,我也没办法呀,家里没人给做饭,我又不会,只能吃外卖。”
司栗偏头,看着他,得寸进尺道:“要不你…给我做饭吃?”
时睦州轻踩刹车,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口,他瞥了她一眼,完全不理会她那轻飘飘的调戏,说:“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吧,就不会说点别的结束语……”她细细小声吐槽着,打开车门回头,抛给他一个狡谲的笑容,“明天见哦时医生。”
说完拉下脸,甩上车门转身而去。
时睦州坐在车里,透过灰黑色的车窗膜盯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远,不经意间轻扯了扯唇角,而后驱车离去。
……
路面上蒙了一层霜般的灰色,司栗揣着兜往小区里走去,路过快递柜的时候正好拿了一个快递。
左手捧着快递盒,末端的手指被冬天的寒风吹得变僵,她抬头,看见五楼左边的窗子隐隐有亮光,亲爹已经回了家。
最近一直在忙医院的事,一大早就出门,回来的时候也不早了,和他的交流一如既往的少,但是因为自身心情不错,和亲爹的相处也逐渐融缓些。
有时候回家的路上,她会不自觉的去想这样迫于外界内部各种原因和亲爹挤在一个屋檐之下生活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每次的结果都是,好像望不到尽头。
只要他不同意卖房,只要这一片老旧小区不作拆迁。
这样的日子,似乎就和这冬天的凄寒北风一样,没有吹尽的那天。
司栗甩开那些一时间找不到出口的问题,上了楼,拿钥匙开门进家门。
她习惯性地把快递盒放在鞋柜上,刚打算换鞋,忽然一愣。
多了两双鞋,一双女鞋,一双运动鞋。
司栗缓缓抬头看过去,与正坐在餐桌上吃饭的司然和吴姿对上视线。
这时候司兴波上完厕所从卫生间出来。
她看着他们,心里一堵,火气从脚底窜了上来。
他们这一家三口出现在自己家里,司栗瞬间觉得这七八十平米的房子,显得那么拥挤。
“姐姐。”司然率先叫人。
“回来了?吃饭吧,点的是家常菜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吴姿笑着。
司栗站在玄关处没动,一点好态度都拿不出来,单手把门打开,轻飘飘道:“谁让你们来我家了?出去。”
“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司兴波呵斥她。
“我还没问您呢,这是干什么啊?”司栗笑了,“你把你这一大家子请来,连句话都不提前跟我说?”
“我之前跟你说了,要你妈电话,你也不给我。”司兴波还在和稀泥,前言不搭后语地糊弄她。
“我是死人吗请问?您就是明知道跟我提了我也不会同意,所以先斩后奏。”
司栗往前走了两步,沾着泥水的鞋把地板踩脏。她静静地环视着这间屋子,最后扫了一眼她们母女俩,克制不住,“滚出去。”
吴姿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说话的!”
司栗眼神一眯,“你有什么资格坐在我家里用这种姿态跟我说话?!”
“我是你爸爸的妻子,然然是你爸的女儿,我们怎么没资格住!”吴姿也站起来,用法院当初的判处威胁她:“你别忘了!这房子判的是你妈你爸一人一半!我们当然有权住我们那一半!你不同意根本没用!法律摆在这。”
“呵呵呵…”司栗笑了,觉得荒唐,“你们住你们那一半……”
一个七十多平米的两居室怎么分,是能用锯子劈成两半吗?
怎么住?和司兴波住在一起已经够憋屈了,想让她每天和她们母女抬头不见低头见么?
而且。
“为什么法院把这房子判给你们一人一半,”司栗忽然转向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司兴波,“司兴波!我妈跟你过的那十年是怎么对你的!”
“买房的时候我妈凑了多少钱!才帮你在城市落户!”
“你一个公职人员酒驾出事,是不是我妈挺着个大肚子帮你跟领导求情!到处找人才帮你保住你这铁饭碗!”
“你天天出去喝酒喝得烂死在外面!趁我们不在把小三带到家里住!这些你都忘了吗!!”
“离婚以后你怎么成天骚扰我妈的!”司栗越说眼睛越红,嘴巴都气得发麻,“我高一那年,你又怎么拿这个房子挤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