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聪慧。”陆憬勾起唇角,“那染染吃是不吃?”
白染染:“……”
也不用承认得这么爽快吧?
白染染咬了咬唇,默默将这一碗粥喝完。
陆憬满意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似逗小狗般夸奖道:“染染真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日还是我掌厨,染染想吃什么?”
白染染惊恐:“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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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染在船上躺了一天,饭后陆憬便提议白染染一起去甲板上走走。
热粥暖胃,白染染觉得自己舒服多了,想到此行还没来得及看看海景,自然乐得答应。
天气渐暖,日头渐长,两人去到甲板时,天边一角还挂着一轮红日。
红日夕斜,落于海面上,海水染上落日的红,波光粼粼的。
美得像是一幅画。
此时,一艘福船从那幅画中缓缓驶来,船上人影攒动,白染染听见了呼救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
陆憬也听见了, 他没犹豫,只解释了句“我去找船长”便往船头跑去。
船长是个心善的,听到对面的船出了事, 立刻便改了行船方向前去营救。
待到赶过去,对面的船上竟燃起了大火。
顿时哀嚎声遍野。
有经验的水手已经放下应急船,一群人争先恐后的顺着福船身侧的绳子往下爬。
然福船人数众多, 这点应急船根本不够用, 生死面前, 不少人为了活命大打出手。
“把我们的应急船也放下去。”陆憬冷静吩咐,自己更是身先士卒第一个上了应急船去营救。
白染染心里焦急, 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添乱,只能提着心站在甲板上观望。
哪怕陆憬带着更多的应急船赶过去,但船上火势愈演愈烈, 不少人选择跳船, 这其中也有些不会水性的,落到水里后扑腾着喊救命。
陆憬索性脱了外衫入水营救。
等到救了一批人回到船上,对面的福船已在熊熊大火中沉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船上啊……”
有妇人瘫在甲板上,哭得撕心裂肺。
陆憬却无暇估计。
时间就是生命, 他同船上的其他水手一起,挨个给溺水的人按压胸腔, 遇到没有反应的, 还要用嘴渡气。
陆憬沿路救活了五六个人, 待到下一个, 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没犹豫, 有条不紊地清除她口鼻的污泥, 按压胸腔, 如此几次后,小姑娘仍旧没有回应。
陆憬便低下头,要去给她渡气。
“陆憬!”白染染看在眼里,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陆憬闻言抬头,他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
白染染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小心眼。
她绞紧裙边,道:“没事了。”
陆憬却看明白了,“只是救人。”
他说完遂低下头,给那姑娘渡气。
白染染撇开眼不再去看。
心里被陌生的情绪压得发堵。
虽然早就知道当日在承影湖,落水的无论是谁陆憬都会去救。
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真相却叫她难以接受。
几次渡气后,那姑娘猛地吐了一口海水,终于苏醒过来。
陆憬没有停留,起身往下一个溺水者走去。
都是有经验的人,行事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救下大半,少数没能救下的,或被家属领走,没有家属的,则被水手集中放在一处,等到下个码头停靠后,报官处理。
一切结束后,天色早就暗下来。
海风拂来,带着腥咸的气味,耳边是海浪翻滚的声音,只夜色深沉,白日的蓝海已经成了深黑色。
白染染一直在甲板上等着,好不容易等陆憬忙完,两人正要一到回房,就听见一道娇滴滴的嗓音传了过来,“公子请留步。”
两人闻言回头望去,正是之前被陆憬救下的年轻姑娘。
因落过水,她脸色仍旧发白,可腮颊却有淡淡的红。
她嗫嚅道:“小女子名叫贾燕,方才,我已经听旁人说了,是公子救了我。我……”她说着抬头看了眼陆憬,又飞快地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我愿意以身相许。”
碰也碰了,抱也抱了,她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
白染染压在心口的那股气更堵了。
她也不说话,只冷笑着看向陆憬。
陆憬伸手握住她的指尖,隔着衣袖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同贾燕道:“我早已成婚,内子就在身旁,还望姑娘莫要说这些话惹我家夫人生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贾燕眸光还是黯了黯,“可是……你都亲过了。”
“你瞧上去知书达理的,应当也明白渡气和亲嘴的区别吧?”白染染早就憋着气,听了这话直接冷笑出声。
贾燕脸色白了白。
她咬了咬唇,好似难堪急了:“可是这船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倘若被有心人歪曲事实传出去,我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我已经同船长交代过,今日救人的细节,就止于船上,不会有人传出去。”陆憬温声道。
“可是……”
贾燕还要再说什么,就被白染染粗暴地打断:“哪里就那么多可是了?倘若救一个便要娶一个,那这救人者岂不是要妻妾成群?”
白染染说完就甩开陆憬的手,转身往客房走去。
知她生气,陆憬亦要去追,却听贾燕又喊道:“公子可否别丢下我一人?我此番从扬州出行去上京,路上只带了一名丫鬟,可她却已殉难,我无依无靠的,听船长说这艘船正是要驶向扬州的,也不求旁的,还望公子路上能照拂一二。”
家在扬州,她又姓贾。
陆憬重新审视了一遍面前的女子,“敢问姑娘家可就是扬州首富的贾家。”
“你知道?”贾燕十分意外,“我父亲就是贾屹然,公子若肯护送我回扬州,银钱上我父亲定不会亏待你的。”
“不用这些。”陆憬道,“内子是贾羌的外孙女,算起来,她应当是你的表姐。”
贾燕愈加意外,“她是我姑母的女儿?”
祖父前些日子刚从上京回来,就是去和表姐打抱不平的,祖父回来后很高心,直嚷着要将表姐的房间收拾出来,说是她很快就要带着夫婿一道来扬州小住,倒没想到会这时候遇到。
那她刚刚,岂不是在和表姐抢相公?
贾燕想到这里,立刻便慌张起来,“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们是……”
“无妨。”陆憬朝她温和笑了笑,“既然是染染的表妹,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去和船长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一间在我们附近的客房。”
彼时弦月高悬,月光落在他一身素缟之上,风光霁月,恍如谪仙。
可他朝她勾唇浅笑,贾燕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贾燕听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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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憬将人安置好后就回了房间,白染染正躺在床上,面色很不好看。
陆憬快步上前,坐在她床头,“又晕船了?”
白染染哼了声,侧过身去不看他,嘴上却不忘阴阳怪气道:“你这会儿来关心我做什么?你不是将那姑娘都安排在我们对门了吗?要不要我挪挪位置,让她搬进来和你住好了?”
她向来伶牙俐齿的。
陆憬失笑,“吃醋了?”
何止是吃醋?
白染染其实很想问问陆憬,倘若没有承影湖那一场变故,他今日会不会也像娶她一样,娶那姑娘?
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无论陆憬回答是与不是,她都不会有多好过。
成亲时不觉得,如今日久生了情,就又私心的希望他娶她时,是独一无二,是因为她只是她。
白染染忽然安静下来。
陆憬没想过她会是这种反应,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去看她此时的表情。
皱着眉,眼眶也有些红。
陆憬立刻便没了逗弄她的心思,认真解释道:“你别多想,贾燕是你舅舅的女儿,我帮她,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染染愣了愣,从床上爬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呢,快带我见见表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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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白染染和贾羌见过的次数已经少得可怜,她和贾屹然更是连一次面也没见过。
可这也不能怪贾屹然,毕竟母亲出嫁时,他不过十三四岁,等他及了冠,母亲又已经去世了。
白染染对贾屹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会这么着急见贾燕,全然是因为她最近和贾羌冰释前嫌,爱屋及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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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燕没想到白染染这么晚还会来看她。
她还是对白染染方才怼她的模样发怵,局促地看了眼陆憬,“你不进来吗?”
“他进来做什么?我们姐妹说些体己话。”白染染一改常态,亲昵地挽过贾燕的手往她屋里走。
白染染是个能说会道的,只要她愿意,就没有热不起来的场子。
所以哪怕贾燕是个内向的性子,也渐渐被白染染感染,话多了起来。
“我是偷偷上京的。”
“偷偷?”白染染震惊。
想不到贾燕这幅较软可欺的样子,行事居然这么大胆。
“嘘!”贾燕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父亲就我一个孩子,却迟迟不肯教我生意上的门道。他总和我说贾家的好日子就快到了,我犯不着学这些买卖。我就觉得他说的买卖有问题,四天前偷偷上了辆和我们贾家货船同一时间开往京城的客船跟着,想去一探究竟。”
白染染愣住。
她倒没想到贾燕连这些事情都敢和她说,一时间忍不住感慨舅舅不肯教她生意场上的门道也是有情有可原。
贾燕自然没意识到白染染在想什么,继续说:“我在客船上安安稳稳呆了四日,都收拾行李准备明日下船了,谁知道今日傍晚,突然有土匪劫船,他们不仅强了我的东西,还要欺辱我,若非小桃替我挡了一刀,又拼命将我推到应急船上,我可能……”
小桃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
贾燕这时候才终于知道后怕,哭得伤心极了:“早知道小桃会因我而死,我说什么也不会来这一趟的……等到回了扬州,父亲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罚我……呜呜呜,我真的好后悔啊表姐……”
第三十二章
白染染安慰了贾燕好一阵儿才出来。
虽然只隔着一道走廊, 陆憬却没有回屋,仍旧在门外等着。
见白染染出来,他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 柔声问:“还晕船吗?”
白染染和贾燕聊得太投入,倒是不怎么难受了。
她刚想摇头,转念一想, 这可是使唤陆憬的好时候, 当即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 左手捂着脑袋,“晕呢?站都站不站稳了!”
她的演技实在拙劣。
陆憬好笑, 却也配合地抱住她,道:“既如此,我明日还给你下厨。”
白染染试图推开陆憬:“不, 不用了, 我突然也没这么晕了。”
陆憬却不肯放手,不过十步走廊的距离,两人硬是走了许久才进门。
贾燕起先只是靠在门板上听声音,到最后又忍不住,在窗棂纸上戳开一指宽的洞, 偷偷望过去,恰好就撞见两人搂在一处。
月光拉出他们相拥的身影, 郎才女貌, 佳偶天成。
贾燕忽然才起来方才表姐为了安慰她, 说过自己也曾落过水, 当时也恰被表姐夫所救。
表姐夫娶她, 原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不是表姐, 现在表姐夫拥着的人, 就是她了吧?
贾燕下意识去假设,等回过神来立刻羞愧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表姐对她这样好,她怎么能觊觎表姐夫呢?
要怪只能怪她时运不济,遇到表姐夫遇得太晚了。
贾燕失落地走回床榻边,不再去看了。
白染染白天睡了太久,这会儿没什么困意,便逮着陆憬使劲嚯嚯。
一会儿替陆憬编辫子,一会儿摸摸他的眉眼。
到最后百无聊赖地,伸手去碰他的喉结。
软软的,又有些硬,
白染染觉得好奇,轻轻往里摁了摁。
下一瞬,人就被转了个。
她眼前的景物只剩下轻纱帐的床顶。陆憬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接吻这么多次,白染染自认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脸红气喘的小姑娘了。
她灵巧地滑进他的嘴里,陆憬立刻便迎了上来,与她纠缠在一起。
到最后,白染染又被吻得气喘吁吁。意识朦胧间只觉陆憬往下探了探,她忍不住哼出声,又被陆憬用唇堵住。
这次只是浅尝辄止。
白染染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陆憬没有动作了,又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陆憬哑着声问她:“还想要?”
陆憬还在守孝,这段时间,两人亲密时太动情,陆憬都会帮白染染用手解决。
反正夜里什么也看不见,白染染很轻地嗯了声。
陆憬听见了,附在她耳畔,压着笑意说:“染染再忍忍,等到了扬州再说,船舱隔音太差了。”
饶是白染染自诩在这种事上脸皮已厚如城墙,眼下也是红晕直烧到了脖子根。
她恼羞成怒地推开他,侧身对着墙面,“谁要忍了,我也没那么想要呢!”
“嗯。”陆憬从善如流,“是我在忍,我想要。”
白染染把被子蒙在脸上,闷声说:“我要睡觉了!”
陆憬适可而止,果真不再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