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判官偏爱好兄弟◎
朱尔旦是个胆子大讲义气的书生, 就是人有点傻脑子不开窍一根筋，才会被所谓的好友们忽悠着去十王殿背判官的塑像回来喝酒。
结果阴差阳错的，三杯酒倒下去, 还真被当值的陆判官喝到了。
陆判现身，其他人都被吓跑，唯有朱尔旦留下，以酒会友, 真的就抱上了陆判官的鬼大腿。
陆判也是文人出身，见他文章写得狗屁不通，就干脆给他洗肠换心, 从地府千万鬼中挑了颗七窍玲珑心给朱尔旦换上，这厮就立马开窍，考中举人, 抖了起来。
以往全靠卖豆腐的娘子持家供他读书，夫妻也算和睦，待他中了举人，就忽然觉得自家娘子成了黄脸婆，配不上自己这个举人老爷，更不用说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官夫人, 如此粗鄙的容貌, 怎么拿得出手？
他倒是不至于存着“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心，对自家的“糟糠之妻”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恩之心，便求陆判帮他娘子换了颗美人头。
如此, 皆大欢喜？
如果没猜错的话……白小凡想, 礼部侍郎亡女丢失的那颗美人头, 如今就应该在朱尔旦娘子的脖子上。
朱尔旦夫妻俩是皆大欢喜了, 一个终于“开窍”有了功名, 一个夫君长进不说，还给自己换了美人头，女人对变漂亮之事是完全不会拒绝，更何况她还是个以夫为天言听计从的三好娘子。
可他们谁曾想过，那个被陆判换走七窍玲珑心的鬼，和丢了美人头的尸体，后来会怎样？
陆判是做了好人，呃，好鬼，因为朱尔旦不怕他相貌凶恶丑陋，结为“兄弟”，就不惜放弃原则和作为判官的准则，换心换头，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满足朱尔旦的欲望了吗？
没才的时候，追求才华，有才的时候，追求考科举当官，再接下来，便是追求美色、财富、权力……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打开那扇门，开启满足他第一个超出凡人要求的欲望时，就注定他越界的错误无法挽回，只会越来越错，最终成为一个无底深渊。
咦？这结果，怎么会跟深渊挂钩，让白小凡忽然想起在地下看到那个几乎连轩辕墓都吞噬进去的漩涡。
有点深渊的味道哦！
再想想，轩辕是被人哄着去镇守龙脉，结果被封印……自身被污染拉入深渊，非但没守住龙脉，甚至后来连华夏山河沦陷，苍生受难之时，再无他的踪影。
而地府之中，阎罗王居然坐视黑山老妖的势力膨胀，从一个小小的恶鬼山，吞噬兼并，成为足以与地府抗衡的黑暗势力。
这人间与地府，肯定是都出了问题，才会被人钻空子，从上到下，毁去华夏千百年来的根基。
人心沦丧，信仰崩溃，最终穷途末路，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那就先从地府开始，看看从判官到阎王，这些不见天日的小鬼大鬼们，到底都在干什么。
“又要下地府啊？”兰若捂着眼哀嚎，“我不去行不行啊？”
她喜欢美食美人，喜欢人间烟火，尤其是热闹的大宋京都，每日可以吃吃喝喝看美人听小曲，简直是她醒来后最舒服自在的日子。
为此哪怕犯错要被七扇门逮去做义工……她都认了。
可地府那种又黑又臭又没美食美人的地方，就算请她去当阎王，她都不愿意去。
上次为了聂小倩和宁采臣，去了一趟，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没想到白小凡居然还想去地府不说，还打算去抓十王殿的判官回来审……这胆量，让她不服都不行。
“行啊！”白小凡难得大方，“你不去的话，就留在家里照看崽崽们吧！”
要么出门赚钱养崽，要么在家看娃，二选一，民主且自由。
兰若顿时苦着脸，看看屋里呼呼大睡的妖怪团子，这些小家伙一到晚上就格外精神，到处乱窜，不留神就挂在白矾楼的某个客人衣角跟人出去溜达。
到了白天反而呼呼大睡，只要吃饱了，谁叫都不醒。
她自己还是个三岁半的宝宝呢，带这些刚出生的小崽崽，连她都快扛不住他们的折腾和精力，更不用说别人。
钱玉娘生怕自家小宝也跟着妖怪团子们学些奇奇怪怪的毛病，这两天已经将她原来的房子卖了，另外租了个小院子，带着孩子在那边生活，就等着燕赤霞上京后去拜师学艺。
现在，连兰若都在期盼着燕赤霞和宁采臣聂小倩快点来汴京，多个人也好多双手来照顾这些活泼过头的小妖怪团子。
当然，也不是每个妖怪团子都十分活泼，蒲牢和赑屃是能不动就不动，恨不得完全没存在感，一天到晚除了饿了吃吃了睡之外，就没别的事。
其实要不是因为雷球能量能帮助成长，赑屃连吃这个环节都可以省去，一直睡睡睡的，也一样可以慢慢长大，只不过，计算时长就得以百年为基数了。
可是……去地府……要过那满是恶鬼的黄泉路，还有到处阴魂不散面目狰狞的恶鬼，凶神恶煞丑得无法直视的判官……
兰若决定：“当然选择留下啊！我要照顾弟弟……啊不对，小外甥们呢！来来，兰姨带你们去玩捉迷藏……”
呵呵，白小凡哪里不清楚她的心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错，她也喜欢看美人，可不代表为了自己的审美，就可以肆意剥夺别人的容貌和身体。
画皮鬼也好，陆判也好，都该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
金沙沙瑟瑟发抖：“主人……我我我只是一条小鱼，可不可以不去啊？”
白小凡叹口气，“放心，我也没想带你去。”
“娘！我要去！”睚眦和嘲风蹦了出来，一边挤挤挨挨地想把对方撵走，一边朝着白小凡大叫：“我要跟娘去，我不怕恶鬼，来一个吃一个！”
狴犴跳到了白小凡的肩头，一本正经地蹲坐着，“我能看穿是非真假，查案断案没人比我更行，当然是我陪着娘去！”
狻猊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可闻到证物上鬼气的是我，追踪调查你行吗？小短腿猫！”
“我这是猛兽之王老虎！你这狮子狗眼瞎么？”狴犴怒吼。
狻猊：“切，山中无老虎，短腿猫还想称王称霸？”
狴犴：“狮子狗狮子狗！狗狗狗你最狗！”
“别吵了！”白小凡被吵得头疼，只好一手一个揪着脖子拎起来，“再吵我就一个都不带了！”
像囚牛蒲牢赑屃这几只，都乖乖巧巧的吃了睡睡了吃，而睚眦嘲风狻猊狴犴这四只，简直没一刻老实的，不是互相掐架，就是到处乱窜，简直就是典型的多动症儿童。
留着他们在家，白小凡也不放心，可带着他们出门……她对自己不放心。
嘲风嗖嗖地在空中来回飞转了几圈，努力向她推销自己：“娘，你看我现在飞得多快！我可以帮你打探情报，或者送信……你不是说我以后可以送快递吗？没人比我飞得快呢！”
睚眦一听就急了，看看兄弟们各自绝招，干脆亮出自己尖尖的小虎牙，“娘，我胆子最大，不怕那些恶鬼，你带上我吧！”
“行吧！”白小凡见他那么热切地想去，点了点头，又警告他们，“既然要跟娘出门，就得乖乖听话，不能离开我身边三尺距离，否则到了地府，那里的恶鬼可不管你们什么来历，最喜欢吃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妖怪，到时候要被恶鬼抓去吃了，娘可来不及救你们啊！”
嘲风哆嗦了一下，“我飞高高，他们抓不到我！”
睚眦的牙牙都有点打战，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才不怕恶鬼，我先吃了他们，才不会被他们吃掉呢！”
狴犴不满地看着白小凡：“娘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一听就好假哦！我可是公堂的守护龙，阳气最足，才不会怕恶鬼呢！”
狻猊本来已经有点炸毛，膨胀了一大圈，听狴犴一说，也难得跟着点头，“娘老是吓唬我们，我们不应该怕恶鬼，我记得传承里说，那些恶鬼应该怕我们才对啊！”
被拆穿谎言的白小凡脸皮够厚，毫无愧色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们的传承都是几千几万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地府可跟以前不同了。连一只吃鬼的恶鬼都能修炼成黑山王，这地府里啊，啧啧，还不知有多黑呢！”
被她这么一吓唬，不管怕不怕，反正看到陆判时，四只小龙崽都各自占据白小凡的两边肩头，“虎”视眈眈地瞪着陆判，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陆判：“不知上官找小判何事？”
包拯日审阳夜审阴，在地府亦有兼职，他门下七扇门的捕快们都有阴间的官令，白小凡从展猫那申请了一块令牌，全靠这令牌长驱直入十王殿，陆判都不敢回避，完全是面见上司的态度。
白小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果然如同书中所说，红眉绿眼，面目狰狞可怖，随便放哪都是能吓死鬼的存在。
“你身为地府判官，未经允许，私自拿走凡人尸体的心脏和人头，该当何罪？”
陆判眼睛一转，大为惊诧地说道：“上官是听何人所言？小判已让何氏女给家人托梦，她虽身死，但人头换给了朱尔旦之妻，等于有一半还活着，请父母认朱尔旦之妻为义女，由她代为孝敬父母，也算是成全她的一番孝心。”
“如此，朱尔旦夫妻恩爱，何氏女有人代为尽孝，两全其美，小判何罪之有？”
“狗屎！”
“放屁！”
一猫一狗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然后互相瞪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要见何氏女！”
陆判微笑：“何氏女既已了结心愿，自然已经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你们要见吗？”
我靠！毁灭人证啊这是！
白小凡看着这个又丑又凶神恶煞的判官脸上的微笑，内心无限吐槽。
“那被你拿走七窍玲珑心的鬼呢？也投胎了吗？”
第五十六章
◎过刀山趟火海◎
“被你拿走的七窍玲珑心, 既然能用在朱尔旦身上，想必用在别人身上……也一样可以吧？”
白小凡盯着陆判的双眼，“头可以换, 心可以换，那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换的呢？”
“比如凡人的寿命？妖怪的内丹？”
白小凡越想脑洞开的越大，“听说你是因为朱尔旦文章写得差, 不开窍，才给他换心。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干了吧？要不怎么会想出换心的注意呢？以前是不是还卖过其他器官？”
“身为判官，你本该维护地府法纪, 如实记载凡人功过，以便死后清算。而不是凭借手中权力，肆意侮辱死者尸体, 倒卖他们的器官……”
“我没有！”陆判起初根本没将这个女孩放在眼里，就算拿着七扇门的令牌，在阳间可管辖妖鬼两族，可在地府之中，就算是人间帝王，也要老老实实地接受十王殿审判。
可这丫头几句话, 将他说成了枉顾地府法纪规则, 私相授受，买卖死者器官的贩子，就让他忍不了了。
“我看在你是包大人手下, 才容你进入十王殿, 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 污蔑本判, 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急了他急了！”弹幕顿时热闹起来。
“陆判这是心虚了啊！”
“主播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啊！这陆判能跟人喝几杯酒就称兄道弟, 要心换心，要美人换人头……显然这活儿他熟啊！”
“9494，一看就是老手了！”
“他可是地府的判官啊！负责记录和审判死者功过是非，确定来世投胎好坏……这……细思极恐啊！”
“都说阳间不报阴间报，要是地府都是陆判这样的……那死了还得做冤死鬼？被这些判官扒皮挖心割头再倒卖一遍？”
“说报应的，活着都盼不到的事，以为死了就能实现？太天真了吧！”
“原本觉得活着好辛苦，死了可以解脱，没想到地府这样的……那真是死了都不得解脱啊！”
“活着难，死了也难，真是难上加难啊！”
白小凡并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陆判，看着他的绿眼珠子都开始充血发红，原本就狰狞丑陋的面目愈发显得唬人。
等他暴跳如雷地想要将她赶出十王殿时，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要见阎王。”
陆判额角的青筋直跳，刚才那番话，她要是在阎王面前再说一遍，他就得当场被剥去判官服，下油锅炸透了再去十八层地狱轮一遍，到那时，昔日曾被他处罚过的鬼差，不知有多少欢欣鼓舞想要落井下石的……想想都汗毛直竖。
“阎君岂是尔等小差役可以随便面见的？你要问的事，本判业已答复，若是无事，便速速离去，十王殿不留生人。”
“赶我？”白小凡呵呵一笑，摸摸睚眦头上的角，“怕不怕？”
睚眦抬头蹭蹭她的手指，骄傲地挺起大脑袋：“牙牙才不怕！敢欺负娘的，嗷呜一口吃掉！”
“牙牙真可爱啊！凶萌凶萌的！”
“忽然也想养崽了，不管是小倪（狻猊）还是小毕（狴犴），哪怕是小贝（赑屃）随便来个都行啊！”
“你想的美吧！随便哪个你都养不起，不说他们吃的，光是京城五栋楼上万平的豪华园林，知道得多少钱吗？”
“呃，一直看主播努力赚钱养崽，完全忽略了主播还是个有钱人……有钱妖呢！”
“是啊，人家主播自己就是酒楼精，自带豪华园林别墅，岂是你我这等房奴可以攀比的？”
狴犴舔舔自己的爪子，十分严肃地说道：“作为一个初级判官，还管不到阎王头上。”
狻猊哼了一声，“不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要不要我喊一声，不光阎王，地藏王也能喊出来！”
白小凡笑了笑，“地藏王就算了，人家菩萨还字超度亡魂。我们就事论事，地府官员出的岔子，当然得找阎王来办。只是不知，今日十王殿当差的是哪位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