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在，鸟儿懒散，像一盘散沙，别人又听不懂，帮不上什么忙。
“也不知道我父皇母后现在怎么样了，大姐有没有遇到如意郎君。说起来，叶北寒下次再来问大姐的事情，就让他滚。我看你还跟他说话，下次这样我就翻脸。”
金戈一针见血地道：“叶北寒，喜欢的怕是公主您。”
“他是不是瞎了！我大姐对他那么好！”
“公主不要妄自菲薄。”
幺幺直翻白眼，“好了，我要去给母后写信。这些破事，不找个人说说，我要憋死了！”
金戈并没有反对，然而一会儿幺幺咬着笔杆发呆，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往外挤信件内容，半晌后才写了几个字。
“算了，不写了！”幺幺把信纸揉成一团，让它和地上那些纸团作伴去。
金戈早知道会如此，她嘴上厉害，其实心思细腻，不可能这时候抱怨，让千里之外帮不上忙的家人担心。
他淡淡道：“公主不用担心皇上一行。大公主和皇上都是高手，现在桃夭也去保护，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他保护我才不放心呢，阴阳怪气，一肚子坏水，哼！”
一肚子坏水的桃夭表示，他这次真没坏。
不是不想坏，而是没被给机会。
桃夭抵达之后的第一天，刚想去暗中窥探，却不想被猫猫发现，还差点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亮明身份才没有太狼狈。
可是即便如此，猫猫也不相信他。
“你说你是桃夭，就是天机阁排名第二的杀手？”猫猫声音冷冽，眉宇之中丝毫不见平时柔和，只余冷硬一片。
“这是太子殿下的手书。”桃夭有些挫败。
原本晔儿给他这个东西让他用来证明身份的时候，桃夭觉得多此一举。
但是现在想来，原来太子殿下恐怕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猫猫看了自家大哥的信，面色略微柔和了些，道：“辛苦了。”
桃夭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道：“大公主言重了，冒昧问一句，您的师傅，和太子妃娘娘的师父是同一人吗？”
第1911章 江南烟雨（一）
猫猫道：“我的功夫，是太子妃一点点教出来的。”
或者说，一下下打出来的。
桃夭恍然：“原来如此。”
被太子妃的徒弟打败，似乎不用那么挫败了。
太子妃身手之厉害，简直让人怀疑她是天外来客。
桃夭来了之后，就以护院的身份住下。
程武有种危机感，因为桃夭的相貌实在出众，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而且脸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又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笑容，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
程武担心，猫猫也被他吸引。
然而过了几日，他发现猫猫似乎也没有多看桃夭。
而且，她对桃夭，还不如对自己热情呢！
程武又高兴起来，还像从前那样勤劳。
萧铁策因为之前几次在贩私盐的过程中有“立功”表现，所以现在深得重用，早出晚归，甚至还夜不归宿。
“猫猫，锅里给你爹留饭了吗？”
“留了。”猫猫笑道，“您先早点睡吧，我听着爹的动静。回来后要是喝了酒，我给爹熬醒酒汤。”
“和我抢活干是不是？”明九娘笑道，“你快回去歇着，明日还要去给幺幺买东西。我去看看你大哥的信，刚收到我还没看。”
幺幺每次来信必然是搜罗东西，也不能单独给她买一份，所以每次她来信，就得买两三天东西。
不过横竖没事，这也成了一种乐趣。
“我不着急，我陪您，我也想看看大哥说什么。”
“那好。”
晔儿的信却不似往日那般轻松。
幺幺迟疑没说的那些事情，晔儿事无巨细都说了。
猫猫看完后神情凝重：“娘，之前的事情刚解决，现在又……真是那个陆九昆吗？还是说漠北的卧底？”
“如果非让我说，我觉得都不是。”
漠北的人胳膊伸不了那么长，而镇南王当年在府里是绝对的一家之主，只要是他的儿子，没有人能阻拦私生子认祖归宗。
所以现在这个，要不别有隐情，要不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
“还有可能，是漠北扶持的傀儡。内奸外敌勾结，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明九娘道。
“可是娘，如果那样，我们是不是该尽快回京？我有点担心……”
“还有你大哥和嫂子，你三个妹妹也都不是愚笨的。你看幺幺，不也心里明明白白的？”
私盐问题，民生多艰，江南官场的黑暗……这些问题也亟待解决。
更何况，从一开始明九娘就知道，不管是谁做皇帝，总少不了人意图颠覆。
猫猫点点头：“娘，这件事情还得和爹提一提。我怕他们把手伸到江南来！”
“要的。”明九娘道，“明日你还是别去买东西了，以后咱们尽量少出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是。”
敲门声响起，程武喊了一声“谁啊”，然后脚步重重地去开门。
“我。”萧铁策的声音响起。
猫猫笑着站起身来：“爹回来了。我去把饭菜端来。”
“哎呀，怎么喝醉了，来来来，给我就行。你们走吧！”程武的声音响起。
第1912章 江南烟雨（二）
明九娘以为是私盐那边有人来送，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铁策酒量很好，而且又警醒，所以是不可能喝醉的，只能是装醉。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娇滴滴的女声：“我们不走，我们姐妹，以后都是肖大爷的人了。”
萧铁策来到江南之后自称姓肖，所以现在才被尊称一声肖大爷。
程武急了：“胡说，我们家里有夫人的。快走快走，要不拿大扫帚把你们打出去。”
萧铁策道：“让开。”
程武：“……猫猫，你快来！”
萧铁策喝得烂醉如泥，进屋后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地道：“你安排她们两个。”
明九娘看着年方二八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淡淡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紫藤见过夫人。”
猫猫眉头紧蹙，目光冷冽，看得两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跟我说说今晚的事情。”
据姐妹两人说，萧铁策今日跟着盐帮的人一起去她们楼里喝酒，盐帮的郭二当家喝到兴头，拿出两千两银子给她们姐妹赎身，转手送给萧铁策。
“今天很晚了，先下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程武，你带她们找个房间睡下。”
“跟我来吧。”程武没好气地道。
他看出来猫猫十分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所以对这两人态度也不好。
这两个倒是聪明乖觉的，也或许是江南瘦马都是这种温柔小意，所以给明九娘磕了头后才乖乖跟着出去。
“娘！”猫猫到底年轻，容忍不了这种事情。
“嘘——”明九娘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床上的萧铁策道，“先回去睡，我得‘伺候’你爹。不用担心，没事。”
猫猫看到原本已经呼呼大睡的爹，此刻却已经睁开眼睛，含笑看向娘，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行礼后退了出去。
萧铁策翻到里侧，拍拍身边的位置，用嘴型道：“来。”
明九娘给他倒了杯水漱口，又绞了热巾子让他擦拭身上，把脏衣裳扔到门口，然后才熄灭烛火挨着他躺下。
“九娘，今日真的喝多了。”萧铁策咬着她的耳朵，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塞。
他身上比平时还热，是被酒精激发出来的放纵气息。
“那两个，是郭老二的女人，要来监视我。为了避免被他们怀疑，我也只能带回来，生气了没有？”
“生气了，怎么办？”
事实和明九娘猜测得差不多，她却故意道。
虽然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心里不爽也是真的。
“我只能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清白了。三次够不够？”
明九娘笑着推开他，“醉鬼快睡，少借酒生事。你最好想想清楚，你把人带了回来，想要不冷落久了，不是一样被人怀疑？想想到时候要不要牺牲一下你的身体？”
“好大的醋味。”萧铁策翻身压住了她，用鼻子去蹭她的鼻子，像只大狗一样，“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只给你，都给你……”
第1913章 江南烟雨（三）
“少来。”明九娘把他推下去，“别闹，有话跟你说。”
萧铁策看她神情，知道她今日是真的不想胡闹，便又翻下去深呼吸平息着自己，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即使黑暗之中，他也能准确地摸到她的头，摩挲着她的脸。
明九娘轻轻把晔儿信中的内容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那些人，迟早也能找到我们。”明九娘道，“萧铁策，我有些担心；江南的事情还有多久才能了结，我们尽快回京吧。”
“就快了。”萧铁策道，“今日郭老二说，让我做盐帮六当家。这是进了很大一步，但是他们也还没有完全相信我。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应该有结果了。”
从盐帮之中，他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九娘，我非常怀疑，那些去向不明的银子之中，有很大一笔是给了陆九昆。”
“你是说，江南的事情果然和京城中的事情有关系？”
“嗯。”
那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萧铁策用力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派别人来，又得重新开始。倒不如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那需要我做什么？”
“稳住那两个姐妹，至少别让她们去和郭老二说什么；如果能帮我说话，那再好不过。”
明九娘：“……”
你想屁吃呢！
妻妾之间，怎么可能真正和谐？
她霸着男人不许那两个近身，那两个还会喜欢她？
听她吐槽，萧铁策忍俊不禁。
“那让我自己去？”他故意逗她。
“去，现在就去！”明九娘嫌弃，“一身酒气，谁稀罕！”
“我稀罕你。”萧铁策拉着她的手放到脸旁，“睡觉，别动，也不许说话，要不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九娘：“……”
真是极其讨厌，带了女人回来，还得她解决。
第二天清早，萧铁策就走了，那两个来给明九娘请安。
明九娘看着两张年轻得掐得出水的脸，心里还是有些感慨岁月不饶人的。
别说男人，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面对层出不穷的美丽年轻的姑娘，能抵挡住诱、惑，不是不被诱、惑，而是心中有原则，更害怕辜负。
这般想着，心里那点莫名的吃味和恼怒便散去了很多。
“起来吧。”明九娘道，“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也没有很多规矩，平时你们想出门走动什么，知会一声就行。老爷回来的时候，不许痴缠。”
两人都忙称不敢。
明九娘冷笑：“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就是那河东狮。今天老爷还没跟我解释就跑了，这件事情回头我还得和他好好分辩分辩，所以你们最好别以为自己年轻貌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除了把自己伪造成一个善妒的妇人，她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能让这俩人暂时消停。
姐妹俩倒是安分守己模样，足不出户，就在屋里做针线，见明九娘下厨也主动来帮忙，不过显然她们什么都不会。
过了四五天，萧铁策把盐帮的郭二当家带回家吃饭。
第1914章 江南烟雨（四）
明九娘出来见了见，郭老二喊了一声“弟妹”，又让猫猫喊了“伯伯”，算是证明他和萧铁策关系如同兄弟。
郭老二给猫猫一块玉佩作为见面礼，又对萧铁策道：“肖老弟，你这女儿，生得乖巧，可许配人家了？我那第三个儿子，你也见过，觉得如何？”
明九娘道：“猫猫，跟娘进去。”
言辞之间，并不客气。
郭老二“哎呀”一声，嘴里说着抱歉，实际上却没有什么道歉的意思，道：“肖老弟，我是粗人，都忘了不能在孩子面前提，倒是让弟妹生气了。”
萧铁策淡淡道：“无碍。然而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打算让她嫁人，准备招赘婿。”
在一旁替他们斟酒的程武一听就乐了。
招赘婿，那没人比他更合适啊。
他无牵无挂，人品又可靠，还喜欢猫猫，听她的话……
他甚至觉得，萧铁策把他带回来，就是这个意思。
郭老二面上露出遗憾之色，道：“肖老弟，招赘婿这件事情还是慎重。你还年轻，未必就生不出儿子来。我昨日把紫藤紫玉姐妹送给你，也是想着你没有儿子这件事情……这男人要是没有儿子，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萧铁策道：“不瞒郭二当家，当年我投身行伍，去漠北的时候，冻坏了根本……”
他身上的硬朗气质很难掩盖，所以便自称当年曾经投军，这个郭老二已经知道。
郭老二大惊：“还有这种事情？那我这番，岂不是……”
“没事，郭二当家也是一片好心。”萧铁策道，“昨日大家喝到兴头，我也没拒绝。今日您还是把她们姐妹带走吧。”
“人都送给你了，就是做扫地烧火的丫头也行，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郭老二道，“就是你这身体，当真没办法了吗？”
萧铁策道：“遍寻名医也无计可施，我早已放弃了。”
郭老二安慰他几句。
屋里猫猫听得面红耳赤——她爹怎么怎么能自黑？
而明九娘笑得肚子疼。
萧铁策不行了，那天天晚上把她钉在床上的是狗啊！
萧铁策：我狠起来把自己阉了……
而另外一个房间，姐妹俩抱头垂泪。
她们两个如此年轻，原本还觉得那肖大爷是个魁梧的，私心里是极愿意的，竟然没想到毫不中用。
她们姐妹最好的结局就是被转送他人，然而郭老二把她们送来之前已经诸多威逼利诱，所以她们还得留下做他的眼睛，如果被送人，郭老二就不会放过她们。
吃过酒，郭老二话更多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萧铁策好好跟着他干，日后定然不会对他不好云云。
好容易等他吃饱喝足离开，明九娘嫌弃道：“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要么是他想重用我，要么是他对我起了疑心。”萧铁策道，“所以非要来看看。”
“是起疑了吗？”明九娘道，“我已经让二丫去跟着他了，且听听他回头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