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袖口下的手微微动了下, 孟棠月又垂了眉眼,几秒思考后, 她缓缓抬了手。
微凉的手指搭于男人掌心时, 不过瞬间传来极清晰的温度。
在孟棠月还尚未适应温度时, 手已经被男人牵住, 掌心相贴时, 似乎是最靠近的瞬间。
仅限于此刻。
孟棠月思绪迟缓地跟着贺津走进去,直至最后拍证件照时,才思绪才有着片刻的的回归。
“笑一下哦。”
前方传来摄影师极温和的提醒,白炽灯的光线有些刺眼,孟棠月闻言只是弯眉浅笑了下,也带着一惯的清婉。
拍照结束时,孟棠月下意识的拢了拢手心,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间,也没顾得上去注意贺津的神色。
贺津的视线穿过白炽灯灯间,落至孟棠月的眉眼,眸色深了不少,也不是从前温淡淡样子。
红色方本递于孟棠月后,她还稍稍有些恍惚,一个月前,她大抵也不会想到结婚这天会来得这样快。
出去时,外边的阳光刺眼了不少。
刚刚走出玻璃门,孟棠月还没抬眸,就被显眼的阳光微刺了下眼睛,她垂眸停了下。
已经快至台阶,孟棠月站立于原地适应光线时,眼前忽的出现了一道暗影。
孟棠月有些疑惑的掀了眼睫,面前的贺津已经微微俯身,他抬了手,为孟棠月遮了不少刺眼阳光。
见孟棠月抬眸,他低声问:“眼睛不舒服?”
孟棠月没往后退,她只是轻轻摇头道:“没有不舒服……”
也是刚刚拍照时的灯光太亮了些,出门见了刺眼的阳光总是有些不适应。
孟棠月温声回答后,贺津仍旧没有收回手,他目光幽晦的注视向孟棠月,几秒沉默对视,他忽的唤道:“棠月。”
这个称呼让孟棠月很明显的怔了下,本就有些迟缓的思绪更是遥远。
孟棠月抬着的眸子间只剩下贺津的倒影,清水也最是澄澈。
贺津低笑,好看的桃花眼中都浮着浅薄的情绪,又被渐起的笑意覆盖。
“今天是第一日。”
贺津只是低声说了这一句,他注视着孟棠月,眼皮半抬,斯文间有着些不经意的散漫。
孟棠月正准备往后退,贺津像是已经预料到一般,他又俯身逼进了一些。
无可避免,往后之后换来他更近一步的靠近。
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侧,“棠月成为贺太太的第一日。”
……
季节更替得有些快,转眼已经是即将立夏的日子。
而此时距离婚礼也不过只有一日。
孟棠月先前的心境与思绪还稍稍有些乱,可这一日真的慢慢临近,反倒是愈发平静了。
孟棠月提了笔在信纸上落下一笔,眉眼低垂着也显得温婉。
婚礼的各项安排孟棠月似乎没有参与多少,都是由贺津安排了事宜,各种琐碎之事也没让孟棠月经手。
孟棠月在老宅的东西一早就收拾了大半,也是她东西少,整理起来不不大费工夫。好些东西都已经由人取走,送至了贺津的别墅中。
贺津有时会打电话与孟棠月说明进度,婚礼也是按着孟棠月的想法一切从简。虽是孟棠月要求的简单,但每一件事情贺津都极认真的做好了安排。
虽参与感不多,但也落得清闲。这段日ʝƨɢℓℓ子里孟棠月只是安静的住于老宅陪伴爷爷。
结婚的日子来的快,真等搬离爷爷身边,孟棠月也是会有些不适应的。
能在现下多陪伴也是好的,所以最近这些天孟棠月也没怎么出过门,只是每日为爷爷沏茶研墨。
信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时,孟棠月缓缓抬离了手,腕间抬久了有些疼痛,孟棠月抬着另一只手轻轻揉了片刻。
一旁的孟义瞧了她一眼,带着笑意道:“是写累了?”
孟棠月点头轻轻应道:“有些。”
孟棠也放下了笔道:“回去休息会罢,明日结婚可有得你累的,早些休息了养好精神,瞧着也漂漂亮亮的。”
最近几日爷爷念叨的有些多,孟棠月听久了些,也没了一开始的浅乱,闻言也只是挽唇笑道:“嗯,好。”
-
第二日来得极快。
说是婚礼从简,自然也没了不少繁琐的礼节,宴请的宾客也是些亲近熟悉的人。
婚礼当日定在了雅致而古典的宴厅中,场地不小,只是人少了些。
不过,孟棠月一惯喜静,对于当下这样的安排自然是习惯的。
席过一半,孟棠月换了件旗袍随贺津至桌边敬酒,一场走下来时间也过得快。
她挽着一身正装的贺津走过桌前,红色的旗袍绣了些金丝的花纹,鲜明的颜色,硬是被孟棠月温婉的眉眼压了下来。
只是更衬的孟棠月肤白。
清瘦的身影站于贺津旁侧,似是极为般配的壁人。
孟棠月是不喜欢酒的,但敬酒又是避免不了的礼节。
而贺津似乎提前安排好了这些,到孟棠月手中的玻璃的杯子里只是盛的清水。
晚间时,婚礼宴席已经散尽。
到晚南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孟棠月有些累了,回去的路上安静着没和贺津搭话,垂着眉眼竟生出一些困意。
到了别墅门口时,孟棠月才迟缓的反应过来些。
这些的日子的相处加习惯,让孟棠月对与贺津的单独相处时,并没有了从前的不适应。
至门口时,孟棠月微微停了下脚步,不过一秒后,走于前侧的贺津淡淡回眸,目光低垂,注视着孟棠月。
他今日喝了些酒,连带着眸子间都晕染着些不明的情绪。
孟棠月望进去时,如坠漆黑夜色之间。
“贺太太。”
这是贺津第二次唤了这样的称呼,只是与先前那次不同,平静之间沾染了些许的暧昧。
话落,别墅门被缓缓打开,混着开门的细微声音,贺津低声问道:“是不想进去?”
这是贺津询问时的正常嗓音,尾音稍拖,带着些不疾不徐的哑。
孟棠月闻言抬了眸子,轻轻摇头道:“没有的……”
这转变太快,孟棠月也没大适应过来,对于未知的事情又存着不确定的疑虑。
倒不是至此刻想避开。
孟棠月说完,视线从贺津的领带处收了回去,男人喉结被压于衬衣领口之后,随着呼吸间似乎有着细微滚动的弧度。
“嗯。”贺津低低应了声,视线落至孟棠月的眉眼,只是温淡道:“别墅原先的装饰简单了些,半月前我叫人重新换过。”
孟棠月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往别墅内瞧了一眼,只是尚未开灯,也没太瞧清楚。
“贺太太如不喜欢,可以重新叫人来换。”
贺津接着上一句话说道,话落他抬手按下了开关,大厅内的灯光也在顷刻间充斥。
孟棠月这才看清了内里的装饰,用了冷色作为基色,看着倒也是低调简约。
对这一点孟棠月没有什么好挑得。
“你的衣物与东西都收在了二楼卧房。”
贺津低眸淡淡解释道,见孟棠月的神色间有些遥远的样子,他眯了眯眸,唤道:“贺太太。”
孟棠月听到声音后才抬眸去看贺津。
眉眼像是染了雾气,眼底带着些不明显的迟疑与浅乱。
而她今日的红色旗袍是短袖的款式,纤细莹白的手腕于光线之下似是微白的花瓣,似乎只要轻轻一触,便会由表面渗出些浅红。
与往常的温婉自然是极为不同的。
沉默的对视几秒后,贺津淡淡敛眸,眼底也跟着显露出些清晰的黯意。
他压下身子,往孟棠月进一步时,由着孟棠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最终将她抵于墙前。
退无可退。
背脊忽的抵到硬物,顷刻间传来大片的温凉。
孟棠月的眼睫颤了些许,像是飘至于心端的鸦羽,缓缓而过。
结婚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孟棠月自然不会不清楚,也正是因为她清楚,又避免不了此刻的不确定的思绪,所以才会有着这样下意识的反应。
这一点孟棠月再清楚不过。
眼睫掀起时,有些滚烫的呼吸缓缓靠近,最后擦过她小巧尖瘦的下巴,落至耳侧。
随之而来的是贺津的烟草的气息。
他低声说道:“贺太太又在躲我?”
第27章 蔷薇目
◎过来。◎
这个距离太近, 即便只是微微靠近于耳侧, 滚烫的呼吸也如倾泻而下的流水。
孟棠月稍稍侧脸,绾起的乌发从鬓角间轻落,微微遮掩住些侧脸的轮廓。
乌发与雪白肤色之间,因贺津的呼吸靠近太过, 从内里渗出些浅薄的粉红。
如浸润于白玉之上的浅色樱桃汁, 沿着落下的呼吸逐渐转重,像是轻轻一捏便要渗出来一般。
呼吸缓慢靠近时思绪也被渐渐侵袭, 吐息间似乎只剩下了来自于贺津的气息,淡淡的烟草气味萦绕于此刻的距离之间。
孟棠月几乎没有任何退路, 背脊抵于墙壁之上,只有不断传来的冰凉感, 与侧脸处的呼吸不同, 像是忽的陷入了模糊的感知间。
唯一可知的是贺津靠近时所带来的感官。
长睫从初时的轻颤逐渐归于平静, 孟棠月玉白的手缓缓动了下, 指尖也在下一刻触到墙壁。
气氛从最初的平静缓慢升起些莫名的暧昧。
孟棠月小巧的耳垂处带了对极白的珍珠耳饰, 圆润的弧度衬于肌肤之上,珍珠的光泽也染了些从顶端落下的光线。
贺津靠得极近,薄唇像是要擦过孟棠月的侧脸,但,他偏偏在一个将要亲吻时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即便孟棠侧脸去避, 却也像是逃脱不开一般。
耳垂也渐渐染了粉红,于珍珠之下, 更是显眼。
贺津似乎是低笑了下, 滚烫的吐息也在顷刻间落下蔓延, 他微微退后了些, 挺直的鼻尖也轻轻划过孟棠月的侧脸。
微微擦过, 肌肤上瞬间泛起薄红。
留下一点肌肤相触的感知,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触感。
孟棠月的呼吸缓了缓,心脏间的跳动也因此而乱,清水的眸子间全是惊起的波澜。
如温和平静的水面忽的被扔下一颗石子。
贺津抬手,指尖缓缓擦过孟棠月的侧脸,乌发被他整理至耳后。
几秒停顿后,贺津俯身,低低的嗓音间透着哑,“贺太太在紧张?”
贺津忽的问道,声音穿过极近的距离之间,沿此落入孟棠月的耳侧。
他并没有收回手,指节轻轻撤离乌发间,最后落在耳垂的珍珠之上。
指尖下是一点细腻而软的肌肤,即便只是稍稍触到一些,却也极为清晰。
贺津的眸子在瞬间沉了下去,于漆黑之间的情绪,在孟棠月避开的视线之中缓慢显露。
孟棠月轻抿了唇,红色胭脂晕染开一些,她顿了好一会都没有给出回答。
思绪渐渐迟缓,因靠近太过的距离。
“嗯?”
一个低沉的尾音缓缓落下。
似乎只是想要一句应声,却没带一点等久的不耐,于安静的别墅间,最为清晰。
孟棠月安静了几秒,只能缓缓转回眸子。
眼睫如掀起的蝴蝶翼,眸子间尽是细碎的星光影。
她并没有回答贺津的问题,只是温温的唤了句:“贺津……”
嗓音里带着些细微的颤音,温软而轻和。
孟棠月原本是想唤贺先生,毕竟她太习惯于这个称呼,只是微微启唇时,又忽的想起今日婚宴时的场景。
现下虽是无人时刻,但那一句礼貌的贺先生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称呼。
贺津闻言,眸色转深,视线与情绪却并未收回半分。
他轻挑眉梢,低声一句:“嗯。”
孟棠月这一句称呼之后,停了好一会才继续往下道:“我想是我长时间一个人,还未很快的接受这样的转变……”
“是有一些紧张……”孟棠月回答了贺津。
声音说到最后变得小了些,又是轻缓的语速,怎么听都是温温软软的。
这个距离显然太过亲密,但今日是结婚的第一人,她显然不能拒绝这样靠近。
孟棠月感情上虽是空白,但不至于迟缓到不知结婚当日的事情,也正是清楚所知,才会有一开始的微乱。
她并不能一下子去习惯这样亲密的靠近。
侧脸起了些浅色的红晕,眸中的细微慌乱却很快被孟棠月敛回。
靠近于耳垂的指节收了回去,离开时像是无意般的轻捏了下,贺津的神色只是深沉,眼底的情绪也没有一点被打乱的迹象。
只是那样望不到底的漆黑ʝƨɢℓℓ,而后的暗念也被掩于深色之间。
他只是平静的低声陈述:“贺太太可以一次说完。”
孟棠月的视线落至贺津的领带间,黑色的绸面像是被泼染的墨,也尽数映于孟棠月的眼中。
孟棠月停了停,微微启唇时,呼吸与贺津的气息缠绕于一起,躲避不开的暗念。
孟棠月:“我会慢慢习惯的……”
她将没有说完的话小声的说了出来,语调中带了好些迟疑的不确定性。
当下完全去接受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就比如贺津此刻的靠近,不算突然,甚至是极为合理。
但孟棠月不太习惯,如她刚刚所言,她会慢慢的去习惯,习惯婚姻生活,习惯这样亲密的靠近。
侧脸泛起的浅红没有一点要褪去的意思,反而更显眼了些。
贺津幽晦的目光瞧过去,最后低声笑道:“习惯什么?”
他似不经意的提起,语句也是询问,眉眼间的神色却偏偏不是。
他已然清楚孟棠月所言,只是偏要她将话一次说明,语调之间,也是有些散漫的调笑之意,并不明显。
孟棠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垂了眸,好半会不肯回答。
贺津却是并不在意的敛眸,视线渐渐转重,衬衣下的喉结滚了滚,他低声道:“是指这样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