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关注点依旧在孟晚柠身上：“她的伤口没事吧？”
医生抽了抽嘴角，低眉顺眼道：“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痊愈。”
沈清野嗯了一声，勾了勾唇角。
-
何敏第二天在花园见到孟晚柠时，发现孟晚柠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不是说她的眼睛哭肿了，也不是说她没之前那么活泼好动，而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而是孟晚柠的眼神，她不再像两人初见那般懵懂清澈了，而是变得有些茫然，像蒙了层雾气似的，显得忧愁而又怅然。
何敏见过不少有心理疾病的病人，孟晚柠这种表现她再清楚不过，心中不由得也万分惊讶，她的病情有转化了！
第112章 病因
孟晚柠的病，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也许连沈清野自己都忘了，他曾经为了让她彻底对李冬阳死心，打出过那么一通把她的尊严狠狠碾灭的电话。
在此之前，孟晚柠跟他周旋那么久，无奈有过，屈辱有过，愤恨有过，也有过虚与委蛇佯装柔情的时刻，却独独没有放弃过跟他的抗争。
她是一个惜命的人，可就在沈清野打出那通电话后，彻底毁掉了孟晚柠最后一丝，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李冬阳那次，是孟晚柠第一次自杀，而后，她就生病了，她的病情再也没好起来过。
李冬阳给她打电话，不是她不想接，而是她自己觉得，她没脸见人，无法面对他。
那是她十八岁以前，从情窦初开，到少女的最佳年华，一直全心全意喜欢和爱恋着的人啊。
她恨不得自己在他心中永远是干净的、美好的，像山中岁月那样，让他一见到就脸红的形象。
而不是像沈清野刻意侮辱的那样，像一只母狗，像一个荡妇，尊严尽失，颜面扫地，那样出现在他面前。
沈清野毁掉的，又岂止是孟晚柠对李冬阳的念头，他毁掉的，是孟晚柠继父亲受伤后，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美好的眷恋和期望。
后来发生的种种事，不过是在已经濒临崩溃的稻草上又压了一块砖而已。
无法面对的李冬阳，才是她真正疯掉那一刻，所有的病因。
何敏对孟晚柠的催眠，第一次成功了。
不止何敏，沈清野也察觉到了孟晚柠身上的变化。
她虽然没再像见到李冬阳那天那样，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抵抗情绪，但也没再像没见过李冬阳时那样，一见到他就表现出强烈的欢喜。
多数的时候，她是呆呆的，愣愣的，抱着自己坐着一动不动，不去玩，也不和人讲话。
沈清野去医院又看了她几次，其中有一次，故意带了一只仿真的柯基抱枕给她。
换在往常，绝对会引起孟晚柠兴奋，然而这次，孟晚柠却像没见到一样，依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看，仿佛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沈清野看着她这模样，心止不住地往下沉：“柠柠在看什么？”
孟晚柠没回答，沈清野走过去，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跟自己对视。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柠柠，我们回家好不好？”
“还有隔壁的何阿姨，你不是很喜欢跟她一起玩吗，我已经跟她谈过了，到时候把她一起带走，让她接着跟你做朋友好不好？”
沈清野对孟晚柠，很少使用疑问句的，这会儿能问她的意见，隐隐的，也是带着种试探。
他觉得孟晚柠大概是想起什么了，但又不能完全确定。
如果真的是恢复了正常，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对他不理不睬，就算是吵，也比这种装傻充愣的模样强。
孟晚柠依旧没什么反应，沈清野又问了两句，见她都不理会，也只好放弃。
次日派人来收拾东西，带她回汀兰雅苑，何敏也跟着一起。
底下人帮何敏收拾东西的时候，孟晚柠看见她有几个织针和两团毛线球，主动地握在了手里。
冬天快到了，何敏本来是给自己女儿织毛衣，见孟晚柠这个反应，笑着问了句。
“柠柠也喜欢？”
孟晚柠点点头，眨巴两下眼睛，恋恋不舍地抱着那些东西，不太想还给她。
何敏就跟保镖提了，孟晚柠可能喜欢这些。
等回汀兰雅苑的时候，孟晚柠刚进客厅，就见到了放的整整齐齐的各色毛线团。
以及已经把头削钝了，保障她不会伤到手的织针。
小柯基许久没见到自己的主人了，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扑上去。
孟晚柠却看都没看，朝着那些毛线跑过去，选出藏蓝色的几团。
脸上，出现了打从见到李冬阳以来，第一抹欢快的神采。
何敏看着她的行为，眼睛闪了闪。
而后在趁着只有两人单独相处时，催眠了孟晚柠，跟她聊了许久。
孟晚柠潜意识不清醒，回忆也是断断续续，但有些东西记得特别深刻，只要稍微提醒她一下，她就能直接说出。
比如，她有个很喜欢的人，她喜欢了那个人好多年，她想嫁给他。
再比如，她清楚那个人所有的喜好，他喜欢吃樱桃，喜欢小动物，喜欢穿蓝色的衣服。
-
沈清野用宴会的事为难了沈傲一把，沈傲却也没坐以待毙。
沈清野断了他国内大厂的路子，沈傲就断了他拓展海外资源的可能。
两人一来一回，打了个平手，沈清野为了娶孟晚柠，想要赚快钱，就必须得有镇得住场面的大单。
跟底下人开了几次会议后，他决定亲自去国外走一趟，拜访一下几个有可能达成合作的外国客商。
临走之前，沈清野把夏嫣然又叫回了汀兰雅苑，让她看着孟晚柠。
穆正东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前段时间被警察找到时已经是曝尸荒野。
他都死了，穆寒则又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穆家跟夏家的恩怨自然就告一段落。
夏嫣然试探着出了几次门，发现没事后彻底放下了心，又恢复了以前的做派。
最近正是心玩野了的时候，一整天的往外跑，突然接到沈清野这么个任务，有些不愿意。
不过她知道沈清野之前没少照顾她，这会儿也不好推辞。
“好，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孟晚柠的。”
话撂下的第二天，沈清野就出了国，而夏嫣然守在汀兰雅苑，心却跟长了草似的。
上一秒刚刷到骆臣孑的消息，豪车美女、香槟红酒、夜店尽欢的潇洒派对。
后一秒骆臣孑就给她发了定位：“夏大小姐，今晚可是准备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节目，你确定你不来？”
夏嫣然经不住勾引，犹豫再三，还是悄悄换了衣服。
担心沈清野晚上查岗，打电话给她找孟晚柠，她在出门前把孟晚柠给带上了。
夜店，骆臣孑正在跟骆星羽讲话。
“等待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了，夏嫣然跟那些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太一样，她性格很有意思的。”
正说着，前方一阵轰动，人到了，夏嫣然却不是一个人，十指紧扣着，还攥着一个。
骆星羽一眼就看到了人：“那个就是你说的夏嫣然，那她旁边那个是谁？”
此时，孟晚柠也看到了她，目光死死地定在了她身上，不动了。
第113章 争执
孟晚柠身份毕竟是跟沈清野搭边，夏嫣然没敢太高调，出门前往孟晚柠脸上戴了个口罩。
这会儿别人只能看出她皮肤很白，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无法辨认出她的身份。
骆臣孑之前只见过孟晚柠几次，没留下太深印象，现在自然辨认不出。
“可能是夏小姐的女朋友。”
“她喜欢女人？”
“很特别吧？”
“简直是酷！”
骆星羽激动地上前，主动跟夏嫣然打了个招呼。
她长相甜美可爱，算是小美女，性格又活泼开朗自然熟，夏嫣然很快就跟她开心地聊了起来。
骆星羽说：“十一点钟方向，全是我们公司新来的模特，个个都想出圈，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夏嫣然听了是心动的，可她又不敢放孟晚柠一个人在人群里待着，犹豫着看了她一眼。
“还是算了吧，今天只看表演，不交朋友。”
骆星羽察觉到她的犹豫，笑吟吟看了孟晚柠一眼，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是嫣然姐姐的女朋友吗？你好，我叫骆星羽。”
她以为孟晚柠会和她握手，然而孟晚柠在看到她的动作后，却是迅速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躲到了夏嫣然身后。
骆星羽维持着手伸出去的姿势，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夏嫣然打了个圆场：“我朋友性格比较内向，你别介意。”
骆星羽白了一眼孟晚柠，走到夏嫣然身边，主动地挽住了她另一边手臂。
“嫣然姐姐，今天这场除了有新鲜表演节目，酒水也是一大特色，我学过不少种调酒，你想不想试试？”
夏嫣然又看孟晚柠，骆星羽道：“反正她也不说话不理人，你就把她交给我哥吧，我哥总不会欺负你的朋友。”
夏嫣然一想，也有道理。
“柠柠，我有事先离开会儿，你乖乖地在这待着，别乱走动，我会尽快回来。”
骆星羽听她跟哄小孩似的，再次翻了个白眼。
“我五岁的时候，都不用我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
夏嫣然只笑笑，没接话。
孟晚柠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几岁的小孩子。
沈清野的人她不敢得罪，哄着点还是有必要的。
骆星羽挽着夏嫣然走，临走前给了自己几个朋友一个眼神，那些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在夏嫣然走到看不见这边的位置时，立刻朝着孟晚柠就围了过去。
“夏小姐的朋友，圈子里又没见过，你是演员吗？”
“皮肤看着是不错，怎么戴着口罩不敢见人啊？难道长得很丑吗？”
她们围在孟晚柠左右，直接动手推搡了人两下，接着一把就扯下了她的口罩。
夜场这时换了支曲子，气氛更燃了，骆臣孑爱玩，早就坐不住了。
看孟晚柠身边有人，也没细看她们在做什么，直接说：
“你们陪夏小姐的朋友好好玩，我去池子里跳支舞，待会儿回来。”
“放心吧骆少，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到底是夏嫣然带来的人，那些女人也不敢太过分，推搡了两下孟晚柠，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看她始终没什么反应，那些人自己就觉得无趣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跟个傻子似的，连表情都不会换的。”
“我看她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后说话的那个，是一个小演员，之前跟穆寒则加过微信好友。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那女人举着手机：“你们看，她是不是这人？”
那是照片，穆寒则的朋友圈，上面是锁骨上带着烟疤的孟晚柠。
“还真有点像！就是这个女人，好像比照片上胖了点？”
“什么胖了，应该是美颜相机，肯定是她，我看人没错的！”
“喂，跟你说话呢，这个照片是不是你？”
“还问什么，掀开她衣服看看有没有烟疤不就知道了？”
那些人说着，笑着朝孟晚柠伸出了手……
-
“不好了，不好了，夏小姐，你的朋友突然出手打人，好几位客人都被她给打伤了！”
酒保一脸慌张跑过去，喊了声正在舞池里玩的痛快的夏嫣然。
夏嫣然在舞池深处，并没听见，酒保刚要往里走，骆星羽站到了他面前。
“带我过去看看。”
场地是骆家的，骆星羽也算半个老板，酒保自然没二话。
带着她往孟晚柠在的地方走，骆星羽还皱着眉。
“她是怎么想的，跟她说话不理人就算了，还敢打人？就算是夏小姐的朋友，在别人的地盘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吧。”
话音刚落，她就觉头顶一疼，身旁的酒保一声惊呼。
骆星羽眼前一黑，身体晃动了两下，视觉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的是一只雪白的手，拿着一个黑水晶的烟灰缸。
酒保把红了眼的孟晚柠拉开时已经来不及了，骆星羽已经被她用烟灰缸给砸晕了过去，脸上全是血。
同样被人叫回来，姗姗来迟的骆臣孑，这会儿也喝了点酒，看到昏迷不醒的骆星羽，脸上立时布满了担忧。
“星羽，星羽你怎么样？”
旁边的酒保又说要去找夏嫣然，骆臣孑借着酒劲，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等等，先别找她，这是蓄意伤人，报警，报警处理！”
夏嫣然发现不对劲时，警车的嗡鸣已经传到了场子里，她扭头就去找骆臣孑。
“我朋友呢？”
骆臣孑一脸歉意：“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朋友跟这的不少人起了争执，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人报了警，场面控制不住了。”
旁边的人这才仿佛才想起来一样，插了句嘴：
“星羽小姐也被牵连了，她被警察一起带走了！”
骆臣孑一脸无奈地看向夏嫣然，摊了摊手。
看到了吧，真不是故意的，他自己妹妹也被带走了，他也很无奈。
夏嫣然看出事情没有缓和余地，咬咬牙：“她们往哪个警局去了？我也得跟着去！”
到了这一会儿，她才是真的后悔了，今天不该出来玩。
警局，由于骆星羽受了伤昏迷不醒，警方先联系了她的家属。
骆太太很快就到了，即使深夜出门，她的穿着也很得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妆。
这是一个花朵一样，娇弱优雅的贵妇人：“警官，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女儿伤成这样？”
警察道：“嫌疑人叫孟晚柠，疑似精神状况有些问题，我们目前还在了解情况。”
第114章 女儿
啪嗒——
刚到贵妇人手里的茶杯就这么摔落地面，碎了一地。
奚美娟神情恍惚了瞬，念叨了一遍名字：“孟晚柠？孟晚柠？”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警官，那个女孩多大年纪？祖籍是哪的？”
夏嫣然赶到时，警察已经等她多时了，身边跟着低着头，脸色难以分辨的孟晚柠。
孟晚柠身边跟着一个中年贵妇，贵妇时不时地就会把眼神往孟晚柠身上扫一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夏嫣然快步上前，拽住孟晚柠的手，把她检查了一遍：“柠柠，你有没有事？”
孟晚柠之前是无论她说什么，都不怎么反应的，这会儿却像听懂了一样，对她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