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军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这话直接把一众社员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那几个学拖拉机的小伙，更是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比不上一个混子，说出去他们都脸面无光。
而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回来又见不到那人的卫淮，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再一次出声把人给轰散，他一脚踩下油门，拖拉机又轰隆隆的跑了起来。
直到亲眼看到拖拉机的众人，这才敢相信卫淮他真的会开拖拉机！
车子还没开到晒谷场，卫淮开拖拉机回来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第30章 游手好闲
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知青点。
没想到卫淮还会开拖拉机，本来就对他感观不错的知青们，都忍不住夸了起来。
而刚洗了澡出来的储念，也听到了卫淮回来的消息。
可想到人家风尘仆仆的刚回来，她也不好过去打扰他休息。
也就打消了去给他送鸡蛋的念头。
第二天上工，队里最热的话题从曹铁柱换成了卫淮。
“没想到这卫淮还有这本事？”有个大婶忍不住感叹道。
“谁说不是？”成了拖拉机手是多荣耀的事呀。
可依旧有人不服气。
“要我说，还是志军开车更稳妥些，卫淮就没个正形。”
边说着，她一边数落卫淮的条条“罪状”。
什么打架惹事，什么游手好闲…
而拿着镰刀挑着簸箕跟在一群大婶后头的储念，就这样被迫听了一路的八卦。
脑子里也拼凑出一个跟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卫淮。
没想到他在队里的名声竟这么差，储念忍不住失笑。
可她一向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最起码卫淮给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才这样想着，储念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眼眸，她唇角那抹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来人不是十天不见的卫淮又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储念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每次听人家坏话，都被正主撞了个正着，虽然不是她说的，可储念还是有些不自在。
只是尴尬归尴尬，招呼还是要打的。
储念朝他点了点头。
看到人群中那张柔美的小脸，卫淮浑身的血液像是不受控制的翻涌着。
像是多日不见的激动，又像是害怕她听信那些传言的焦灼。
可最后映射在脸上的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冷静的也朝她点了点头。
“这小子来这做什么？”
原本数落卫淮说得正欢畅的大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闻言，储念也觉得奇怪。
他们今天的活是种番薯，而她被分配到的任务则是割薯叶。
一同前往的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婶和年轻的姑娘。
其他身强力壮的几乎都去挖地开垄了。
按理说卫淮不应该走这边才对，毕竟不顺路。
而走在卫淮旁边的吴胜利，比储念还要懵。
今天的淮哥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特地绕这边？
可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反正他们每天上工都迟到，大队长已经懒得管了。
打完招呼后，卫淮就跟她擦肩而过了。
从相遇到擦肩而过，不过十来秒钟而已，苗红红根本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事。
只顾着跟旁边的胡文莉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不用再去甘蔗地，苗红红心里是痛快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过去的十天时间里，她每天都泡在甘蔗地了。
伤口一茬接一茬，脸上脖子手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刮痕。
旧的还没好，新的又来了。
好不容易不用再去甘蔗地，别说让她割薯叶，就是让她天天施粪，她都是愿意的！
一队人叽叽喳喳的，没多久就到了一片番薯地。
番薯是这年头最主要的粮食，不过不同品种的番薯播种时间也不一样。
他们这次要种的是南市比较常见而且高产的红薯。
种番薯可以直接把番薯埋进土里，也可以直接切番薯苗插在土里。
这年头本来就缺粮食，社员们都不够吃的，又怎么可能拿番薯去埋进土里。
因此，每年种番薯都是用番薯叶来插土的。
储念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可却感觉比除甘蔗草轻松多了。
几人边聊着天，一边热热闹闹的割着薯苗。
割一把就放在簸箕里，装满了就挑到另一片田里去。
挑薯苗的活也用不着她们这些女知青。
毕竟她们从小在城里长大，哪怕已经插队了这么久，也是挑不了满簸箕薯苗的。
与其让她们挑薯苗，不如留在番薯地里专心的割薯苗。
不过大队长也是公平的，比较费体力的活，工分自然要高一些。
储念照例戴着手套，一手抓住薯叶，一手拿着镰刀。
割薯苗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大婶们，可也不算慢了。
而另一边的程汐宁就显得敷衍多了。
那天跟徐洋吵了个架以后，他最后还是妥协给她弄了些肉回来。
可程汐宁还是觉得不得劲。
感觉这肉就像是自己求来的一样。
明明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从前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捧到她面前。
哪像现在？只是个肉而已，就让他为难成这样。
心里委屈，程汐宁干活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可她这样，大婶们就看不过眼了。
“我说程知青，你咋这样干活呢？”
田桂香正心气不顺呢，看到旁边这么个磨磨唧唧的女知青，忍不住斥了一句。
活干不了多少，还得分他们的口粮，换谁谁不嫌弃？
可在程汐宁的认知里，他们来插队，就是为了帮助这些乡下人。
自己帮他们干活还要被嫌弃，她哪里气得过？
“我不像你们，天生泥腿子命，我就算干得慢，也照样有饭吃。”
程汐宁心里也不痛快，说话也是怎么刺人怎么来。
可乡下的大婶吵架又哪里输过阵？
听她这样一说，田桂香更加来气了，呸了一声，她骂道：“你真当你还是个城里小姐？徐知青肯定没告诉你，插了队以后就是跟咱们一样的乡下人了吧？我就跟你说了，你们户口都落到咱们大队了，你自己想想你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
这话就如同一记重雷，不仅打得程汐宁头晕眼花，连同一旁的苗红红都愣在了原地！
“不可能！”
程汐宁又惊又怒，她明明是下来建设农村的，怎么就成了农村人？
田桂香冷笑了一声。
“队里的知青媳妇，哪个不知道以后再也回不了城了？要不她们能嫁给咱们队的小伙？你自己瞅瞅她们生的孩子都几岁了？能回去不早就回去了吗？”
从来没有人直白的谈论过这个问题，哪怕老知青们隐隐有种感觉，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
可他们并不愿意深思，仿佛不去想，就能假装自己还是城里人，总有一天还会回到城里去。
而田桂香这番话却普通一记重锤，直接敲醒的知青们的幻想。
第31章 回不去了吗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干活的女知青们，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变得蔫蔫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们还是清醒的认识到，那个大婶说的是真的。
老知青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苗红红和程汐宁却是被打击得直接红了眼眶。
尤其是程汐宁，整个人都变得木愣愣的。
脑海里闪过这些日子里徐洋的点点滴滴表现，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念念，咱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苗红红就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眼底满是迷茫和害怕。
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储念忍不住有些心疼。
“应该不会。”
储念是重生的，自然知道还有几年就可以回城了。
可她却不能说，毕竟连上头都不知道四年后的事，她一个小知青又从哪里能得知？
因此，储念也只能这样含糊的应了一句。
可她越是这样说，苗红红心中就越发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不能回去，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她们也要学那些女知青一样在队里找个人嫁了？
可她怎么会愿意？
不是她看不起乡下的小伙，可这里的人普遍都是文盲，似乎除了会下田之外，别的都不会了。
越想，苗红红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红红，还记得你插队的初衷吗？”
初衷？
苗红红迷茫的眨了眨眼。
其他知青更是一片茫然，下来太久了，她们已经忘了当初是为什么要插队了。
“上山下乡，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于书红淡定的开口道。
她是在场除了储念以外唯一镇定的女知青。
可听到这话，知青们却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
她们确实是抱着建设农村的心情来的，可自打下乡以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农活。
每天不是除草就是施肥，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而且就算是种地，知青们也是被嫌弃的。
虽然嘴里不说，可她们还是知道了，队里人嫌弃知青干活慢，干活少。
可她们明明是读过书的呀，为什么到头来还得跟他们一样没完没了的种田？
知青们也想建设农村，可拿什么建设？谁给她们机会建设？
在场的人情绪越发的低落了。
储念：……
而这样的情绪下，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储念没再多说，因为说得再多，都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有效。
脑自己思考着该怎么脱离她们现在的窘境，储念拿起镰刀，又再一次埋头割起薯苗来。
其他知青只以为她是为了让她们牢记初心，不要抱怨。
见她又开始干活，知青们也不好再耽搁，一个个的也跟着一块干起了活。
只是气氛比起刚才来，显得越发的沉闷了。
知青们也不再说话，手拿着镰刀，她们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一把一把的割着薯苗。
见她们这样，田桂香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
自己还没使出平时吵架的五成功力呢，哪知道这些知青这么脆弱？
而过了好一会儿，程汐宁才像如梦初醒一般，扔下镰刀，她转身就跑了。
其他知青也没管她去哪，她们自己都还烦着呢。
好在割薯苗的活比起前些日子来，实在轻松太多了。
没一会儿，储念就割了满满两大簸箕。
刚装满，就看到有男同志陆陆续续的过来挑薯苗了。
而他们的目的也是简单粗暴，直接奔着储念就走了过去。
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截了胡！
待看清楚截胡的人是谁时，小伙们忍不住心中暗骂。
无耻！
实在太无耻了！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腿长？
储念也被卫淮的效率给惊到了，就这积极的模样，也叫游手好闲？
她都快要不认识游手好闲这个词了。
“这个有点重。”
储念有些不好意思，她割得快，塞得也满满当当的，比其他女知青量大簸箕的重量要重上许多。
同样的工分，挑自己的要亏了。
可其他小伙见了，非但不介意，还在心中忍不住暗骂那个抢了他们机会的卫淮。
刚才如果他们走快点，那现在跟美人说话的不就成了自己？
可他们也就只敢心里嘀咕几句，当面说肯定是不敢的，这货打人疼着呢！
“不碍事。”
听着她娇软的声音说着担忧的话，卫淮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他本来就力气大，这下挑起薯苗更是跟挑棉花一样，看起来轻飘飘的。
储念：……
其他小伙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待会得快点过来，务必要把储念割的薯苗给抢到手。
储念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卫淮刚把薯苗挑走，她又开始卖力的割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其他知青们可没有那个心情跟她卷了。
储念就这样顶着一副娇娇弱弱的身子在知青点里速度一骑绝尘。
跟她速度一样的还有卫淮。
每一次储念才割完一个簸箕，人家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耽误了他挑薯苗，卫淮每次一回来，就直接拿起镰刀也刷刷刷的割起薯苗来。
储念：……
好吧，她确实比不上队里的同志。
而他这一番操作，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小伙们都齐齐傻了眼。
这他们还怎么抢？
阴险！
实在太阴险！
一个上午，储念的薯苗全都是卫淮给挑完的。
直到这片地全都被割完，储念才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卫淮这算是帮她干活了？
可才这样想着，就听旁边的大婶骂，那混子肯定又想提前走人了。
储念：……
原来人家是想早点回去。
储念忽然又想起早上大婶们说的，卫淮从来都不会老老实实的等放工的，基本每次都提前离开。
而同样是挑薯苗的刘志远却笑得贼兮兮的。
淮哥不愧是淮哥。
储知青有多难接近啊？队里那么多小伙想要给她帮忙的，可却没有一个能成功。
可淮哥一出手，直接就帮她割了一个早上！
而另一边，程汐宁正红着一双眼堵住了徐洋。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想起刚才那乡下妇女的话，程汐宁脑子里也回忆起下乡以来的种种不对劲。
她只不过是被人宠惯了，不代表她真的傻。
为什么徐洋眉宇间总是一副化不开的愁，为什么只是一点肉而已，他却这么为难。
越想越心惊，程汐宁连手都忍不住颤了起来。
“别瞎想，你是不是干活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待会我帮你割薯苗。”
看着她苍白的脸，徐洋心情很复杂。
既希望她长大，可又心疼她承受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