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很了解我了。”
“不是那个意思!”
与一般情侣和夫妻不同,他们之间的沟通太抽象又太深入,读得懂想法,却很少交流具体的生活细节,会议上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却想不起来彼此的喜好和衣服颜色。
其实林州行知道邓清是什么意思,逗完了人也就说:“你可以直接问。”
“好。”邓清马上提议说,“那我们每个人讲一件小时候的事。”
“好幼稚。”他轻轻叹息,还是想躲,邓清厉声道,“林州行!你刚答应过!”
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有点后悔,反思着——是女孩子的话,这个时候可以摇着老公的手说:“你就告诉我嘛!”
……对不对?
应该是吧,但是她还没学会。
好在林州行没有在意这个,只是无奈地点点头:“想听什么类型的。”
“丢脸的。”
他讲了一个初中打篮球摔碎半月板被外公骂了一周的故事,在家躺了两个月,林舒琴也认为他不该再参加这种激烈的碰撞运动,然后他的膝盖好了,果然不去打篮球,但是偷偷迷上机车我国规定 85 周岁以下无法考取摩托车驾驶证,此处请各位不要当真,被发现后又被骂了一周。
接着邓清讲了一个因为一直不会骑车高中才学骑自行车闹出的笑话,她有点走累了,就在一块礁石上坐下,林州行也停了下来,邓清说:“再讲一个。”
“嗯?”
“说大学时候的。”
“好吧。”
令人惊艳的晚霞已经渐渐消失,灰黄的暮色调低了天地之间所有景色和人物的明度,他的侧脸也更模糊、更柔和,邓清盯着林州行低垂下去的眉眼,微微地有些发怔。
只要涉及到百乐或者某些商业决策,林州行的强势无人能及,即便是她也动摇不了,去除工作层面,似乎只要她提了要求,通常他都会说好。
但林州行对她没有要求,也不试图改变她,不期望她更温柔,不期望她更细心,不管她穿什么衣服出门,和什么人见面,不干涉任何事,就算她怼他气他跟他针锋相对,他会反驳,也会被刺痛,说一些刻薄的话,但是从来不会说“你下次别这样了”。
也许世间事如同硬币的两面,很难说有什么绝对的好和不好,邓清觉得是林州行的冷淡性格造就了这种“逆来顺受”,也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种微妙的平衡。
以前觉得他漠然但温和,后来觉得他尖锐且神经质,现在只觉得剥开了是柔软和害羞,她提过一次他哭的事情,问他“成年之后你是不是只为我和你妈妈哭过啊”——林州行一边说是一边压上来捂住她的嘴:“我承认,但是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当然要说“不好”才有意思,但是林州行松开掌心,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求你。”
太震惊了,在那个瞬间邓清体会到罗海韵当初的爽点在哪了——能让林州行低头,和包养一个本就乖巧听话的男大学生,还真是不一样。
所以还是心软了,打算哄哄他,揉揉他的头发,像摸一只小狗崽一样拍拍。
“好,再也不提了。”
这还是带着一种滤镜,邓清看待人往往总是关注好的那个方面,也从来都用善意揣测动机,这是很好的。
他没有她脑海中理解和构想的那么好,林州行心知肚明,但是不打算自我揭穿。
他本来就不是很高尚,没必要这么坦荡。
【第三人称番外】01 非典型性蜜月(下)
【 幸好,是胆怯懦弱的同类,因此可以在夜色中抱住彼此,互相结合成完整的一个 】
——
他们在海风中靠在一起,像水鸟回到自己的巢穴一样紧紧挨着,太阳彻底落下去之后开始有一点点凉,空气越发潮湿,海浪的声音变大了。
林州行用自己的身体圈住邓清,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讲了太多话,声音低下去,有一点点沙。
他们聊了两个小时,又或者三个小时,或者更久,不停地翻找和分享着自己和回忆,最后林州行说:“清清,说一件那三年里发生的事吧。”
邓清有点紧张,明知故问道:“哪个三年?”
轻轻贴了一下最为细腻敏感的耳后,他低声说:“你知道的。”
“没有什么和你相关的……”
“那就说和我不相关的。”
“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那就讲小事。”
她只好讲一些琐事,讲怎么找医生和护工,刚到美国的时候和中介咄咄逼人的吵架,为了闹脾气的父母在满是川菜火锅麻辣烫的中餐馆里花心思找家乡口味,你知道吗?阿卡迪亚竟然也有楼外楼,做出来的西湖醋鱼很正宗,但是我们最后选在了圣莫尼卡买房子,因为气候很好,对爸爸的身体恢复很有帮助,而且我……我喜欢海边。
林州行默默听着,然后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听着她话语中或熟悉或陌生的地名,在心里比对自己找过哪些地方,又错过了哪些地方。
并不是遗憾,事到如今当然已经没有遗憾,重要的是过程,他从来不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她,只要有足够耐心。
他不缺耐畩澕獨傢心。
找到之后怎么办?他不需要她回来,也不需要她留下,他可以被带走,只要被允许靠近,身体里的根系就会继续生长,邓清只要存在就可以安抚他的灵魂,他很庆幸她并不会被他消耗。
而她留了下来,留下来当然就会被索取,索取爱意和亲密,索取身体的温度,但邓清很少向他索取什么,不付出让他觉得不安,但付出又会让他觉得茫然。
那是她真正需要的吗?
“你真的完全不回消息?”邓清在林州行怀里动了动,稍稍侧过身来和他讲话,“姚叔的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在厨房找零食的时候。”
“不用理。”
“不好吧?”
“不是说好的,都不看工作。”他说,“老头子只是忙起来发脾气没人训,才想着找我。”
“你有没有怀疑过。”邓清突然说,“我非要你陪我,不准你联系别人,是为了骗你。”
“嗯?”
“以我现在的股份额度,只要随便联合任何一个股东,就能推翻你的决策。”她说了一个最让他神经敏感的名字,“比如陆鸣东。”
“也许你觉得我不够聪明,做不出什么好计划来,但是我可以联合东哥,整整两周,时间很充足,我负责缠着你,东哥负责执行。”她平静地说着一些令人寒心的假设,“如果是这样,州行,你怎么办?”
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或者说,如果这样的误会真的发生,他们还能像现在一样亲密吗?
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凭空消失,他们曾经这样决裂过,即便现在柔情蜜意,邓清也总忍不住回想起过去的一切,所以她要问,忍不住要问。
“我可以……”林州行似乎答非所问,但态度也很平静,他说,“我可以死在你怀里。”
心跳漏跳一拍,继而恢复,震在耳中,声声如鼓,邓清摁住心口,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总是要把表白搞得这么血腥,一个人的本性是难以改变的,他用尽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也无法做到从心底就彻底相信一个人,于是用了这样的假设方式逼自己在行为上做到。
林州行不对她说谎,也很少用夸张的修辞,所以邓清知道他说的是一个实指。
如果她真的背叛他谋求更大的利益,摧毁他现在得到的一切,他一定会崩溃,他并不拥有他父亲那样的强悍意志,他们都很清楚。
可是……她会吗?
时至今日邓清已经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陷入无止境的辩证和纠缠,她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样惨烈的一天,是永远不会到来的。
她也不会被吓到,不会恐慌,也不会试图治疗和纠正他的想法,林州行看起来是正常的,她就认同他是正常的。
所以她可以用轻松而自信的态度来面对这句沉重的告白,她说:“那太好了,那我会是福布斯女性富豪榜上最快乐的寡妇。”
林州行居然问:“中国的排名还是世界的?”
然后他计算了一下,认真地思考起来:“如果你现在继承,按照份额应该上不了世界排名,我是不是该再努力一点。”
邓清没好气地骂他:“你有毛病吗!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留给你。”
“可我要你啊。”她轻轻笑起来,“别把你的钱留给我,把你自己留给我。”
“为什么?”
这是他无论怎么探究都不可能确定下答案的问题,所以他只能问,就像涂亮亮说的那样,不明白,就问为什么。
诧异的是,邓清说不出为什么。
这是一句很坦诚但是不中听的实话,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控制不了,我要是能控制,就觉得还是不要爱你好一点。”
“为什么?”
“害怕。”
以前她害怕他,现在她害怕自己。
她语气沮丧,他却笑了,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慰。
“也不至于那么脆弱。”
邓清心疼得紧紧抱住他。
林州行得偿所愿。
很好,他用这种方式,也拿到了她的承诺。
他们还是两个胆小鬼,只是在尽力勇敢罢了,永远都在瞻前顾后,一点都不轰轰烈烈,完全不能敢爱敢恨。
就算爱到发疯,也仍然免不了试探对方,拿不起,也放不下。
不过幸好,是胆怯懦弱的同类,因此可以在夜色中抱住彼此,互相结合成完整的一个。
小巧的唇贴在耳侧,轻轻把气音吹进去,邓清小声问道:“要在这里吗?”
眸子里湿润润的含着水,含羞带怯的样子差点摧毁掉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呼吸都变得滞重,林州行尽量控制着自己平稳地发声出来,浅浅摇了摇头。
“沙子磨进去,会很疼的。”
他们一起回了别墅,门一关就黏在一起接吻,闭着眼睛气息交融,林州行扯下邓清的发圈——那是他刚刚亲手扎好的。长发落了下来,带着一些海风微微潮湿的气息,她轻轻的喘息声让他有点分心,总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如今她脸上的情潮是否浮现,她总是沉静,他当然狂热地希望能够引她失控。
在前往卧室的路上脱掉短裙,然后是 T 恤和内衣,胸前再没有遮挡,月光下身体呈现出美好的形状,是两捧化在指缝间的晶莹雪,邓清被他揉得发抖,手指下意识的抓着被角,觉得太热,又甩到了一边。
出门之前没有收拾过一片狼藉的屋子和床,现在就更乱了。
是从背后抱着的姿势,贴的太紧,肌肤触感细腻,林州行上身的衬衫扣子硌在光裸的背上,让邓清有种难以忍受的恼火。或许不止是这一点点不适引起的,还因为她已经浑身湿软,他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又或者是她最后一点遮身的布料也要被褪下,而林州行却还是穿戴齐全。
细致在某些时刻是一种折磨,他为人恶劣,对于探索对方从来都很有兴趣,并不急于满足自己,而是品尝和观察她的反应。
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顺着纤瘦的腰肢摸下去,扯掉内裤,又揉出一串甜腻喉音,却忽然被人抓住手腕。
就算用了十成力气,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还是太大了,但他倒是不怎么想反抗,顺从地被邓清扣住,压死在身侧。
然后……
邓清分开双腿,猛然跨坐上来,鼓胀的欲望紧压在一起,林州行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进了脑子,瞳仁微微睁大一瞬,他吞下一大口空气。
但似乎是这一下,让邓清也骤然清醒起来,她睁开眼睛,咬牙压抑住身体难以自控的轻颤,低低地弯下身子,垂下来的几缕长发落在他的锁骨和肩窝。
林州行握住薄薄一片的细腰,缓慢地顺着腰线摸上脊背,轻声道:“要我帮你吗?”
她倔强的摇摇头,一颗一颗的拧开他的衬衫扣子,然后从床边摸起一枚套。
这几天拆了两三盒,到处掉的都是这东西,邓清把边缘咬在嘴里撕开,目光垂着,有几分睥睨意味,像等待征伐的女将军,摁着林州行的胸口。
被涨满的身子微微弓起,一声呜咽刚溢出半寸就被生生截断,邓清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散落的发丝在月光下投下影子,撩过林州行半敞的胸膛。
这个角度能将身上人的表情一览无余,他看见她摇动身体沉溺在欢愉中,浸透了汗水半闭着眼的姿态美极了。
蓬勃的快感涌到头顶,但是他却发出一声几乎算得上是痛苦的低吟。
邓清有点不解,停了一下。
“好了,清清。”林州行轻声说,“别动,别动……”
她怎么会听话,而且逐渐找到了取悦自己的方式,每每磨过便战栗不已,缓过来之后变本加厉的加快动作。林州行不得不箍住她的腰夺回主动权,不顾破碎的话语和警告,反过来将人压在床的另一侧,捏住粉白的脚踝,让细长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
扳着她的肩膀手指用力,缺氧一样的大口的喘,死死咬牙才忍过这一波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掌心滑过柔嫩丰润的肩头,他缓过来了,慢慢地动。
邓清倒是得意,觉得这次是自己胜了,搂着他亲了亲唇角,手指插进发间有湿意,情欲的确烧人心口,肌肤相贴之处尤为滚烫。
被压住以后似有满足感,吃满了以后吐不出来,被握住了细腰压进更深,随着动作加快,逐级攀上顶峰,她又呻吟起来。
刚出过汗,带着一种餍足,两个人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林州行伸手想去摸床边放着的一包烟,被邓清打了一下手腕,正好手机响了,是她的手机。
于是放掉烟盒,顺手就拿起来看了一眼,正打算挂掉,又被敲了一下,他只好把手机递给她,懒洋洋地笑了笑,说:“是你非要接的,不关我事。”
邓清没有理他,但看到来电名称就知道一定还是找他的,因此直接开了免提,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姚叔。”
“小邓总,不是答应马上回电话吗?这又好几个小时了。”姚文苑虽然有点火气,但总体还是和气的,“知道你们在度假,也就这一件急事,麻烦你转告一下。”
邓清迟疑了一下说:“他在。”
这下好了,姚叔的音量提高八度,但称呼上还是很客气:“小林董!我留言了,也打了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林州行晾了老头半分多钟,才说:“很忙。”
“你忙个……”老头把脏话吞了下去,但火冒三丈,已经打算训人,林州行搬出杀手锏,乖乖巧巧说,“师父,直接说事吧。”
“宁北二期阶段性提前完工,官方很重视这件事,我可以去一趟替你到场,但是你得亲自给王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