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奇，所以秦帆记得格外清楚，他仔细打量着姜芜，暗自思忖。
她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眼睛缺少点神采，所以……应该是醒着的吧？
秦帆不能确定，也不敢贸然去问。
除了先前约好的五人，今晚还来了两个女生，她们是朱北辰的同班同学，也是此次活动的推荐者。
除了姜芜，其他人都是同校，在她到来前已经互相打过招呼，不需要再进行多余的介绍。
于是在姜芜报过姓名后，活动正式开始。
“全员到齐，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来说明一下等会儿要去的地方。”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故意压着声音，用很慢的语速制造神秘感。
“据说，每天夜里十二点整，大丰路和向北路的交界处会出现一条看不见的路，那是通往仙界的捷径，凡人走上去，不仅能百病全消，还能重获新生。”
第31章
好不容易得到和美女姐姐约会的机会, 朱北辰对周五的活动很是上心，然而下一秒他就接到了江敏修“重色轻友”的眼刀。
痛定思痛后，朱北辰想出了能够一边约会, 一边揭穿美女姐姐的绝妙计策——鬼屋大冒险活动。
顾名思义, 鬼屋就是指现实中闹鬼的房子。
只是满足条件的地点很难寻觅。
网上搜索失败，一无所获朱北辰机智的选择了场外求助, 把问题抛进班级群里。
遗憾的是没遇到几个愿意伸出援手提供帮助的好心人, 经过不怎么艰难的抉择, 最后同柳潇潇、黄思倩两位女生达成合作。
两个女生似乎对鬼屋有着异常的兴趣和热情，建起小群后连发了十几张鬼屋的照片出来。
为保持神秘感，男生们把选择权交到女生手上, 等到达集合地点后，再当众揭晓。
不曾想最后整个题干都消失不见, 直接换题重选了。
朱北辰发出严厉抗议：“什么鬼！谁要在大晚上跑出来找什么看不见的路, 一点氛围感都没有好不好。不是鬼屋，不就没机会展现我处变不惊的男子汉气概, 女生们不害怕，那让她们扑到我怀里的计划岂不是也落空了？”
听到他心里话的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柳潇潇：“猥琐。”
黄思倩：“下流。”
江敏修：“辣鸡！”
同伴们纷纷发出斥责，宋获也不甘落后，摇头晃脑深表惋惜, 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鉴于这位臭不要脸的东西思想肮脏, 本人举双手赞成将鬼屋大冒险活动改为寻找看不见的路。”
“同意。”除朱北辰之外, 众人异口同声全票通过。
朱北辰：“……”
“其实我们放弃鬼屋也是有原因的。”黄思倩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我们之前在群里发的那些图片，都在其他地区, 路途太远，也不安全。”
“不过, “看不见的路”是本城灵异论坛讨论量第一，被列为祁城最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柳潇潇压着嗓子，表情严肃，“论坛上有不少人都表示曾经看到过那条神秘的第三条路，但却没人能走上去过，这难道不比荒废的旧屋子有意思吗？”
问题抛回来，男生们面面相觑。
是他们自己把决定权交给女生，也没说明非鬼屋不可，女生们更换目的地好像也不算擅作主张。
反正来都来了，不试着找找那条看不见的路，总觉得缺点什么。
朱北辰看向身后的道路，繁华兴盛的现代都市，这个时间才是夜生活的开始，不过大丰路属于窄街，远离市中心，周边也没有能提供娱乐的场所，两旁的商铺早早关门，只有零星几家便利店还在营业。
“马上就十二点了，你们说的那条路要怎么找？”
话音刚落，远处吹来一阵轻风。
除了他们几个，路上不见其他行人，就连车辆都不从这边经过。
昏暗的路灯给街道披着一层淡淡黄晕，云层交叠，月光悄悄被掩去，沉暮的夜色铺洒下，视线可见的范围瞬间缩小了大半，凉风呼呼刮在耳畔，如涕如诉的音效也为此刻的寂静渲染上了几分诡秘。
朱北辰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眼珠子左右瞟着：“怎么感觉一下子气氛就不一样了？”
柳潇潇按亮手机屏幕，白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神色间不见一丝动摇：“别紧张，都是心理作用，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五十，那条路要十二点才会出现。”
“你们要是害怕，可以试着手拉着手。”
朱北辰倒是一点也不矜持，左右手各挽上一个：“咱三好基友，不怕别人笑话。”
江敏修和宋获各送了他一个白眼。
这届的男生可真是一点胆气也没有，还没开始就怕了。
黄思倩心里嘀咕着，转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的姜芜，担心她一个人害怕，便主动站到她的身边：“我们三个女生一块怎么样？”
姜芜看了她一眼：“可以。”
近距离看清姜芜的容貌，黄思倩惊喜地睁大眼，这位小姐姐长得好漂亮。
而且她好淡定，不仅不害怕，反而比几个男生加起来还有安全感。
男生女生分好队，唯一多出来的秦帆左右各看了一眼，没有犹豫很久，径直走到姜芜身边。
“秦帆，你怎么好意思进女生队！”朱北辰眼红，第一个发出抗议。
“你也可以。”秦帆揣着兜，反正两边他都不熟，站哪都一样。
朱北辰当即就要背叛兄弟，投向对面的怀抱，奈何两只手都被拽住，挣脱不出束缚。
左右两侧同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别做梦了，我们是不会放你过去的。”
朱北辰发出惊恐叫声。
“行了，你们别闹了，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二点了。”柳潇潇收起手机，打断他们的玩闹，“我们走到前面去，大丰路和向北路交界处就是前面那个岔口。”
这个提议无人反对。
几人行动起来，三个男生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不一会儿就到了两条路交汇的岔口，他们大着胆子四处逡巡。
“等等，你们看脚下！”惊呼响起。
众人下意识低头，四周不知何时漫起烟雾，紧贴着地面漂浮，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仅是回头确认同伴的功夫，他们的双腿便淹没在薄雾当中，转瞬又浮到腰际。
烟雾扩散太快，也太过诡异，众人心中警铃大作，彷徨无措。
就在这时一簇光亮穿透雾气，打下一道长光，宛如在雾中升起一条斜坡小路。
众人见状，不自觉屏住呼吸。
不会吧，不会真的存在一条看不见的通仙路吧？
“唰——”一辆轿车穿过雾气，从向北路拐入大丰路。
“别慌，就是一辆很普通，过路的车辆而已。”马后炮朱北辰故作淡定。
“你们有没有觉得雾越来越多了？而且还有点冷。”黄思倩揉了揉手臂，往柳潇潇身边贴近，视线警惕四周，“周围的建筑也都看不清了。”
“温度下降，地面热量散失，空气又很潮湿的情况下就会起雾。”宋获按亮手机屏幕，“现在是十二点零三分，我们还要找那条路吗？”
只是起雾而已，柳潇潇内心并没有产生很大起伏，她见黄思倩有些怕冷，于是商量道：“要不我们等到十分，如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就回去。”
“好。”黄思倩第一个同意，“我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
再开明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孩子在大半夜十一二点的时候跑出门玩耍。
“那就再等等，也不差这么几分钟。”朱北辰说着就发现江敏修处在发呆状态，故意用手臂撞了他一下，“怎么了，你害怕了？”
江敏修白了他一眼：“你才害怕呢！”
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今晚的姜芜太过安静，不说话，存在感也很低。
那种感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个念头刚升起，江敏修自己都差点被逗笑了，要是让语文老师知道他这样胡乱比喻，估计都得当场开除他的学籍。
“我们拐过去看看吧。”宋获提议道。
视线被雾气遮挡什么也看不清，与其站着干等，不如前后都走上一遍。
几人同步往前，保持原先的队型，结果还没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一道人影。
那人看着四十来岁，头发长度快到下巴，凌乱中还带点小卷，下巴一圈都是胡茬，穿着一身老旧的黑色风衣，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他的声音沙哑，语调平平有气无力：“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男人出现的同时，一直默不出声的姜芜终于抬起了头，瞳孔中不带焦距，但视线却准确无误和他对上。
黄思倩紧张地拉着柳潇潇的手，小声说道：“他是不是流浪汉啊？”
单从外形来看，确实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柳潇潇回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们人多。”
秦帆闻言准备上前帮忙，姜芜却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姜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努力提高了一点点音量，“秦帆，保护她们两个，还有前面那三个，走了。”
听到召唤，朱北辰狗腿接话：“好的，我马上来~”
三更半夜，路遇形迹可疑的流浪汉，众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几人利落转身离开，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那个风衣男人眼皮都没抬，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身影渐渐融入于浓雾之中，只剩下在黑暗中跳跃，一点猩红的光亮。
浓雾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吞噬，视觉和感官同时被麻痹，脚下的步子也随之虚浮起来。
“不要慌，原路走回去就能离开这片雾气。”姜芜冷静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格外具有舒服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几人终于穿过雾气，裹挟着身体的凉意消失，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紧紧挽在一起的柳潇潇和黄思倩情不自禁地相视而笑，一来一回，不过短短几米的路程，竟让她们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眼角余光捕捉到的画面令她们下意识转过头。
昏暗的路灯，寂静窄小的街道，所有的画面和他们刚来时一模一样，也不见半点雾气的踪迹。
黄思倩拉起柳潇潇的手：“潇潇你赶快掐我一下，我已经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刚刚是梦了。”
柳潇潇还真往她的脸上掐了一把。
“啊，好疼。”黄思倩捂着被掐过的地方，“会疼，不是梦，那刚刚的大雾呢？”
同样抱有疑问的秦帆本能去看姜芜。
姜芜回过头：“那条看不见的路。”
柳潇潇惊觉：“你的意思是，我们刚刚走上了那条看不见的路？”
不会是真的吧！
“潇潇，潇潇。”黄思倩望着身后空旷的街道，表情慌乱喊着，“朱北辰他们三个呢？”
柳潇潇猛地回头，左右环视一圈，这才发现启程时在前面带路，回程时跟在她们身后的朱北辰三人不见了。
睡眠模式下的姜芜全凭感官行动，身体虽然在动，但意识却是熟睡状态。
一个正在睡觉的人，是不可能分出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周围的人的动向。
所以江敏修三人的掉队，走在最前面的姜芜是无法感知到的。
后知后觉的姜芜用两指掐住眉心，轻揉着酸涩的眼角，吩咐道：“秦帆，留在这保护她们，我没出来前，哪也不许去，什么人搭话也不要理。”
秦帆察觉到姜芜眉眼间沾染上了厉色，只是分辨不出她是睡是醒，想起齐初正的嘱咐，赶忙应下。
将两个女生安排好，姜芜才行动起来，径直走到交汇路口，她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继续向前。
顷刻间，好似天幕般的浓雾屏障出现在她眼前，她不带半分迟疑，大步闯入浓雾之中。
短短一步的距离，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视线被浓雾遮挡，哀求、抽泣声接踵而至，同时还伴随着影影绰绰的铁链晃动声。
即便看不清，姜芜仍旧健步如飞，直到一个黑影拦在她的面前，迫使她停下脚步。
凌乱微卷的半长发，老旧款式的黑色风衣，他看起来身心疲惫，由内自外散发着有气无力的颓废感。
他拿出烟漫不经心叼在嘴里，连眼皮都没抬：“前方活人禁止通行。”
雾气微微散开，风衣男左手边方向，露出一块又大又显眼的牌匾。
自上而下书写着几个烫金大字——地府人间通行处。
第32章
男人的直觉告诉江敏修三人, 那个突然出现的邋遢男非常危险，为了防备他在背后偷袭，三人分工合作, 眼观六路, 警惕性很高，就是腿脚不是很灵活, 没走几步就和前面拉开了距离。
浓雾仿佛要将所有东西吞噬, 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 他们便分不清东南西北，迷失在密密匝匝的灰蒙当中。
“秦帆！”
“柳潇潇！”
找不到路的三人放声呼唤同伴。
“大晚上的，你们几个瞎叫唤什么。”带着点埋怨的女声从附近传来, 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搭配牛仔裤的女孩出现在三人面前。
女孩相貌清丽, 化着精致妆容，年纪不大, 但在这片迷雾中却淡然自若。
“我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本来就有点怕，被你们几个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女孩叉着腰埋怨，“你们三个男生在一起，居然还这么胆小。”
三人一看对方是个女生, 警戒心顿时少了大半。
“咳, 我们不害怕, 是担心其他人害怕。”朱北辰挺了挺胸, “没有我们三个男子汉保护，女生们肯定会感到不安的。”
“没想到你还挺绅士。”女孩揶揄地笑了笑, 没有拆穿他，转而看向其他两人,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个酒窝，干净中带着几分娇俏，“你们三看着也不像是被老板奴役的打工人，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年轻人嘛，享受夜生活。”朱北辰向来脸皮厚，跟谁都能聊几句，“对了，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吗，你们这雾怎么这么大？”
女孩习以为常答道：“好像是因为地理位置，还有建筑设计失误的关系，只要稍微降点温，我们这片就会起大雾，不过它们都是半夜才会出现，几分钟就散了，对我们的日常生活基本上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就是偶尔加班太晚，一个人走夜路时有些害怕，其他倒没什么。”
听她这么说，三人倒是安心许多，宋获不太想和陌生人继续聊下去，便抢在朱北辰前开口：“现在很晚了，男孩子和女孩子在外面都不安全，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
“我也想。”女孩仍旧站在原地，视线往下移，片刻后咬了下唇，眼神中浮现几分无助，“都怪你们刚刚突然大叫，我吓了一跳，好像不小心扭到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