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个传话的，其他的也做不了主啊。
说是保护，实则就是瞧不起，文清榕面色铁青，大有要找他们争论一番的架势。
姜芜对他们的安排没有异议，拿过摄像头交到文清榕手上。
这时褚蔚举起手：“给我，给我一个。”
姜芜扔给了他。
“我最喜欢站在后面。”褚蔚像是担心姜芜反悔似的，急忙把摄像头戴好，“站在后面多有安全感啊。”
文清榕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摄像头也丢了过去。
“两个都给你。”
姜芜余光瞥见褚蔚迫不及待将摄像头戴好，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再看文清榕，她心里有结，无法释怀，他们这行不仅修身，还要修心，有些人有些事对她而言，太过执拗并不是好事。
“出发了，你们两个记得跟在我们后面，能不动就尽量不要动，省的我们还要分神去救你们。”放话的男人刚刚没有过来跟她们打照面。
姜芜淡淡扫过去。
这些人坏心思确实没有，但个别自视甚高，瞧不起她们也是真的。
顺城褚家御鬼一脉，果然如同传言那般，行事极端，不好相与。
姜芜欣然接受安排：“正好，我也觉得站在后面更有安全感。”
虽然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但她也时常让没有能力自保的人留下。
现在风水轮流转，正好偷个清闲。
就是不知道那几位的本事，有没有他们气势上那么厉害。
第41章
褚蔚将能和外界联络的通信器戴在耳朵里, 同时向文清榕打听姜芜的身份。
另一边，新通知下来，办事处的员工要作为储备力量留下来做增员, 预防出现意外时有足够人手联合出动。
接到消息的小李和小吴很是意外, 原先他们还担心进去后就出不来，现在让他们留下, 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在外面紧盯传回来的影像, 只要发现不对劲就立即通知你们。”
“对对对, 后勤的工作就都交给我们吧。”
小李和小吴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拍着胸脯保证做好本职工作。
“那就拜托你们了。”姜芜从容不迫的带着文清榕走进密室逃脱体验馆。
自从警察将商场封锁，体验馆内部的电源就被切断, 几人穿过大厅，逼仄昏暗的甬道出现在眼前。
“这条路怎么这么窄？”
“这里是玩密室逃脱的, 这种窄路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 后面估计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师弟，我们走前头, 可顾不得你了。”
褚家三位天师在前面打头阵，出发前还不忘往后看一眼。
心宽的褚蔚缩在最后，手握拳做起加油手势：“师兄们放手干，我跟在后面就行。”
他摆烂得坦坦荡荡, 微胖男人杨士土哭笑不得, 只好无奈嘱咐：“行, 那你记得多照顾两个小姑娘。”
文清榕不领情：“不需要, 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
杨士土好脾气笑笑。
得，小姑娘自尊心还挺强, 要是他家小师弟能有人家一半要强，也不会被踢出家门咯。
目光落在另一位身上, 这个小姑娘眼生的很，也不知是哪家孩子。
瞥见打量的视线，姜芜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便主动迎上他的目光：“你们小心，我殿后。”
杨士土一下就乐了，这小姑娘还挺懂冷幽默，听着就像“你们大胆上，后面有我擦屁股”。
他哄小孩似的说道：“行，你也加油。”
杨士土忽然觉得自己像操碎心的老妈子，出门拖着三小孩。
他拿出手电，昂首阔步走在前头开路。
几人走在前头，步伐越来越快，姜芜慢悠悠跟在后头，探索着整个空间的阴气含量。
良久后她紧蹙起眉。
这里面果然有不少凶鬼。
“前面那间阴气最重，我们先过去看看。”
三人动作很快，一脚踹开房门，手电筒的光线打进去，错落的墓碑裹挟着阴森鬼气扑面而来。
“我去，吓我一跳！”杨士土夸张地大退几步。
褚蔚嚷声提醒：“里面应该是坟场主题，我来之前查过这里的情报，网上都说这里的鬼怪特别逼真，进来前还要签免责说明。
就是有心脏类疾病的人不能参与，你要是隐瞒不报偷偷玩，出事了也是你自己的责任。
我看评价里最受欢迎的是丧尸行主题，第二就是这个坟场主题。”
“现在的年轻人，玩起来的花样还真多。”杨士土见师兄弟往屋内走，急忙跟在后面。
坟场的布置很简陋，除了几座坟包，就是几棵假到不能再假的枯树干，只是因为光线昏暗，衬托得有些阴森可怖。
房间四面墙上各有一扇门，除去他们进来的那扇，其余三扇都是破损的木门。
而他们脚下站着的房间，就是这个主题的入场口。
“这里面阴气很重。”杨士土把手电光照在坟包上，忽然想到什么，扯起嘴角，“这个不会有东西爬出来吧？”
话音刚落，手电光圈照到的范围里浮起一抹黑影，都不给人“啊”一声的反应时间，黑影从地下钻出，直扑而上。
另外两位天师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三人同时被偷袭，皆被打个措手不及，东逃西窜，最后被逼近不同方位的木门，一番挣扎无果，不得不闯入木门之后。
打斗声消失，空气凝滞下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最靠谱的三位师兄被轻而易举打散，褚蔚茫然望着还没关上的三扇木门：“什么情况，调虎离山？”
文清榕精神高度集中起来：“我看是逐一击破。”
不管是哪种，总之对方是有备而来，能打的都不在眼前，褚蔚不由地心慌：“要不我们三个背对背站着？”
如果不想被打散，三人紧靠在一起是最安全的方案，文清榕看向姜芜，向她请示。
“这里的鬼不仅早有准备，而且配合默契，更像是一个组织。”姜芜看向褚蔚，“问问这里的老板还在吗？”
褚蔚立即听到了联络器传来的回答，他复述道：“警方第一次进来调查的时候，只带得及带走几个客人，老板和其他员工都还在里面。
事后调查发现，这里的员工都是老板的亲戚和老乡，一共六人，目前都联系不到人。
不过他们这的工资不高，三个老乡甚至不到缴税标准。好像偶尔还会招一些临时工，做几天就不做的那种。”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房间里的温度持续下降，又是三道黑影从坟包里钻出，飞扑向前。
他们想故技重施，将几人打散。
周围视线太暗，文清榕和褚蔚神经紧绷，突然响起几声闷哼，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过，他们来不及多想，手电照过去，就看见三个凶鬼以叠罗汉的方式趴在地上，嘴里哀声叫唤。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茫然。
姜芜走上前，清亮的声音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极具穿透力：“带头的在哪？”
凶鬼们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奈何身上犹如压着千斤巨鼎，除了能出声，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文清榕眼尖，发现有黑影出现在姜芜身后，意图偷袭，她放声大叫：“小心！”
下一秒，叠罗汉的层数变为了四。
褚蔚眨眨眼：“文清榕，你看清发生什么了吗？”
文清榕双眼放光：“姜前辈好强。”
虽然她什么也没看清，但却可以肯定是姜芜出的手。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凶鬼前赴后继的出现，然后在懵逼的状态下，井然有序的加入叠罗汉阵营，一层接着一层，摞得有小山那么高。
“你们之中有受害者，我不对你们下杀手。”姜芜重复了一遍两分钟前的问题，“带头的在哪？”
“我们是不会说的，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打得魂飞魄散！”说话的男鬼目光阴狠。
“不要啊，我是被逼的，我只是来玩了个密室逃脱而已。”说话的女鬼无助哽咽。
“我们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群鬼流露出的情绪各不相同，有的在哭，有的发狠，有的怒骂，有的求救，场面乱作一团。
想处理这些鬼不难，但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受害者，只有进行正规的超度，才能减轻身上的因果。
姜芜抬了下手，房间内气压骤变，凌厉的气势铺陈开，吓得胡乱叫嚷的众鬼齐齐禁声。
“嘿嘿嘿……”诡异笑声在空旷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
披头散发的女鬼低垂着脑袋，近乎实体化的鬼气围罩着她的身体，黑得让人头皮发麻。
“厉鬼！”褚蔚手一抖，已做出攻击准备。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那厉鬼朝着姜芜说话。
“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方知余活动着脖子，不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姜芜淡淡说道：“这里阴气重，所以你的存在感高。”
方知余是厉鬼，阴气越重的地方，她的力量也会越强。
姜芜微抬下巴：“那些家伙，你去和他们聊聊，顺便问问他们的领头人在哪？”
方知余看向眼前的小山，紧张到大脑停止思考。
她其实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不对，很内向的鬼，主动和别人搭话，还要聊天这种事她做不来。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方知余还是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聊天这种小事她都做不到，以后都不好意思说是大人的鬼了。
方知余刚靠近，众鬼齐齐后躲，他们的身体动不了，只能把头往后移，嘴里叫嚷着不要过来。
见他们逃不掉，方知余胆子更大了些，身上的阴气如同一张大网，将所有鬼都罩了进去。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方知余很快就凭借自身魅力融入其中。
一群鬼错落蹲在地上，男鬼抱头抓扯头发，女鬼无助缩成一团。
方知余跟他们蹲在一块，有一句没一句搭着。
“你也是被人杀的啊，我也是啊，像我这么倒霉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你们是被抓来打工的啊，好惨啊，都死了还要继续当打工人。”
“你们工资多少？够在地下花吗？”
众鬼本就受消极情绪影响失去动力，一句‘死了还要继续当打工人’彻底让他们破防。
“活的时候996，为什么我死了还要上班！”
“上班上班，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上班，老板还不给我们工资……”
“蘑菇，蘑菇，我是一只毒蘑菇。”
所有鬼情绪低落到谷底，彻底摆烂。
姜芜：“……”
虽说负面情绪能够互相传染，但方知余的能力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
不过她这份力量应该是得到解脱，心境发生改变后才产生的变异。
原先她被禁锢在一处，只能依靠吊挂自己发呆来消磨时间，如今重获自由，所思所想也慢慢发生改变。
她本就是习惯性逃避性格，负面情绪宣泄不出，只能对内积攒，时时回顾，自我折磨。
好歹也是个厉鬼，等级不如她的鬼，心智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受其影响。
亲眼见证一个男鬼从开始的凶神恶煞，到现在缩在墙角装蘑菇的褚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内心深处彻底瓦解凶鬼防线，就是最厉害的御鬼师也做不到。
不仅是他，站在显示屏前的玄门办事处众人也都沉默了。
脑海中浮现接待祁城办事处时的画面。
他们刚刚是不是连正眼都没给这位姜天师几个？
吉城办事处的几位脸色难看，小李和小吴瞧见他们的反应，骄傲地挺起胸膛。
看到没，我们祁城出手，一个能顶三。
第42章
凶鬼们被方知余身上的鬼气影响, 消极到纷纷缴械投降。
他们很快就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这间密室逃脱体验馆的老板叫做邬以川，他的师父以前是个二级天师，私底下教了他一些本事。
这人没走玄门路子, 只对从商感兴趣, 前后创业几次，目标就是成为有钱人。
后来见密室逃脱深受当代年轻人喜爱, 觉得市场前景广阔, 不惜拿出全部身家跟风开了家店。
刚开始几个月, 生意惨淡，每个月连店面的租金都赚不回来，但没过多久, 网上开始出现讨论他们体验馆的声音，流量很快变现, 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
邬以川翻看网上评论, 发现好评里统一提到非常吓人的“鬼”，体验感爆棚。
察觉到事情非同寻常, 邬以川开始在馆里查证，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评论里那个吓人的“鬼”。
果然这个“鬼”不是他们馆里的员工，而是迷路闯进来，又觉得吓人有意思, 货真价实的真鬼。
邬以川的思路被打开, 一个惊人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之后他便四处搜寻孤魂野鬼, 刚开始只想放一两只招生意, 随着声名鹊起，日进斗金的生活令他野心膨胀, 胆子也越来越大。
邬以川在金钱中迷失自我，早就忘记自己有几斤几两, 后来他把正式员工全部辞退，只留下家人帮忙打理，养了一馆的鬼员工。
杀人害命是鬼最容易得到力量的途径，当一群鬼聚集谋求同一件事，就算有些鬼不愿意参与其中，也不得不沦为同类。
邬以川以鬼换财，终究被鬼反制。
他并没有死，鬼群需要一个能见光的活人继续招揽生意，所以留住了他的命。
招鬼给自己干活这种事，出生御鬼家族的褚蔚最有发言权，他忍不住咂舌：“就是我爹都不敢同时控制十几只鬼，他还真是不要命。”
御鬼不是褚家的独门绝技，但褚蔚父亲绝对是现今数一数二的御鬼师。
一个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门外汉，为一己私利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文清榕攥紧拳头：“拜师后，师父第一件事就是告诫我们，绝对不能因为拥有一些别人没有的能力而沾沾自喜，没把握的事情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绝不能碰。”
对大多数天师而言，招鬼给自己打工就是绝不能碰的事情。
鬼心如同人心，本就难控，若非有绝对碾压的实力，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害人害己。
她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除非是像褚家那般，拥有能控制鬼魂的契约。
但事事无绝对，契约也不是完全无法摆脱的存在，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才是一个眼光长远的御鬼师该做的事。
褚蔚很能理解文清榕此刻的心情，声音中夹着冷意：“这世上十之八•九的恶，都是活着的人造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