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闻言抬起眸，褚家这位小天才似乎也藏着一些心结。
这年头的小孩可真不容易，一个两个都有看不开的事。
得知真相后，文清榕已经准备好磨刀霍霍，有鬼带路，他们很顺利就找到带领鬼群害人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眼神阴郁的男厉鬼，也不知道究竟害了多少条性命才换来一身凶煞，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缩着个男人。
脸色青白，眼神麻木，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他就是造成如今这般局面的体验馆老板邬以川。
男厉鬼背靠真皮单人沙发，一只脚搭在扶手位置，见到屋里进来新人，兴奋地咧开嘴：“桀桀桀……外面那些家伙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害得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法杀人，正手痒的紧，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就只能拿他过过手瘾了。”
“你是说，那些失踪的人都已经……”文清榕紧紧攥着拳头，失踪的人数足有十六人，如果还有没报案的，数量只怕是更多。
“对啊，都已经死了。”男厉鬼回味地舔过唇，狞笑着，“要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可以杀更多，也可以变得更强。”
那玩笑似的口吻，人命在他口中仿佛比草芥还轻，文清榕怒火中烧，双手各夹着一张符箓，只见她比划了几个动作，昏暗的空间下闪现出亮紫色的电流。
不过眨眼的功夫，电光伴随着“滋滋”声响，直逼男厉鬼命门。
“啊——”一声惨叫响起，男厉鬼居然拉出一个同伴替他挡下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击。
“好霸道的雷击。”男厉鬼收起小觑心思，两手一抬，左右两侧各出现一道黑影。
两只凶鬼虽不到厉鬼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只要手上再沾上几条人命……两鬼俯冲上前，前行方向一致，显然都把文清榕当做目标。
“等等，二对一不公平吧。”褚蔚大步往前一迈，灵力化作黑色锁链，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其中一只凶鬼拖住，他扯着嗓子大喊，“文清榕，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你自己悠着点，这些鬼十恶不赦，小心被他收了。”文清榕动作不慢，手中劈出一道雷光，一张符箓燃烬，她快速替换上另一张，“我看他能接我几道明雷。”
“你才悠着点，别劈着我了！”褚蔚嘴上叫唤的大声，但人已经退到安全位置，在文清榕劈出明雷时，还故意把锁链上的凶鬼甩过去，让其结结实实吃了一击。
姜芜站在边上围观两位少年天才对付凶鬼，对他们的实力也有所判断。
文清榕走的是狠路子，出手利落，招招奔着致命去的。
褚蔚是个偷奸耍滑的，不愿意出力气，喜欢蹭经验。
额前的刘海被冷风带起，姜芜歪过头，那浑身充满暴戾气息的男厉鬼已逼到她眼前。
两个最得力的同伴被打到毫无招架之力，男厉鬼意识到出手的那两位不是简单人物，第一反应就是抓个人质作为护身符。
三人之中，就这个看起来最好欺负……
男厉鬼的内心戏还没结束，身体便被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击飞出去，正好摔在了文清榕击出的明雷上。
那明雷像是加了油的火苗，陡然向上蹿起，随即炸•裂。
一声划破空间的惨叫持续了十几秒男厉鬼在雷火中被烧得魂飞魄散。
文清榕和褚蔚齐齐停下动作，呆愣地望着男厉鬼消失的地方。
刚刚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可惜他们没来得及看。
“主犯就地正法，我们可以回去了。”姜芜扫了眼缩成一团的邬以川，“把他带出去。”
几分钟后，文清榕和褚蔚联手把吓破胆的邬以川拖到外面，办事处的人立即将他抓捕，作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他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小李小吴激动跑过来，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狂喜。
姜芜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去订酒店，今晚留宿。”
“酒店的安排就交给我们吧。”吉城办事处负责人满脸堆笑走到姜芜面前，“姜大师，今天多谢你施以援手。”
他的态度与最开始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然而姜芜却神色淡淡：“应该的。”
吉城负责人摸不清姜芜的态度，拿出手机试探说道：“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可以联络。”
“不必，有事你们按照流程走便是。”姜芜没有多言，带着几人离开了。
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留，摆明是不愿意再接触，吉城负责人尴尬站在原地，不由后悔起先前的冷待。
早知道就……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走出一段距离，小李得意地翘起下巴：“还想加联系方式，想的可真美，以后咱们都不搭理他。”
小吴连连点头：“就是，他们现在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以后再想找咱们，就得求着来。”
姜芜闻言偏转过头，眉眼清凌，如覆霜雪：“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吉城办事处，你们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不如换份工作。”
小李和小吴齐齐僵在原地。
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姜芜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吉城办事处的态度。
无论是冷遇还是讨好，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
就连文清榕也流露出惊色。
是啊，他们此行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在吉城办事处的人面前炫耀本事，而是来解决凶鬼，寻找那些失踪的人。
“要不我们回去帮忙吧。”难以言喻的情绪浮上心头，文清榕忍不住想要多做些什么。
“我们也去。”小李小吴忙道。
姜芜垂着眸，头也没回地往前走：“不必了，后面的画面没那么好看，交给吉城办事处和警方就够了。”
那些失踪者的尸体还在里面。
姜芜几人离去，吉城办事处召集全部人手，警方派来的支援队伍也在外面整装待命。
只等办事处将凶鬼全部缉拿，警方便会冲进去寻找那些失踪的人。
双方分工合作，默契配合，争分夺秒的搜寻还有可能活着的人。
晚上十点多，酒店房间内，褚蔚带来当地办事处传来的消息。
褚家几位御鬼师也没有离开吉城，还正好和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
得知所有失踪的人都被杀害，文清榕当即怒火中烧，她瞥了旁边的褚蔚一眼：“你怎么还在这，赖在我们房间干嘛？”
褚蔚无辜回望：“我不是过来给你们传消息嘛。”
还不是因为吉城办事处没你们的联系方式。
文清榕没好气：“看见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
褚蔚一愣，尴尬摸头，他大概理解文清榕迁怒的原因。
大概是懊恼自己没能救下人，又觉得他做事不努力，以后有可能耽搁其他人。
“你的心事很重，太过执拗容易生出心魔，对修行并无益处。”姜芜见文清榕周身气息紊乱，及时出声拉回她的思绪，“若你愿意说，或许我可以帮你疏导疏导。”
文清榕低垂着眸，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犹豫片刻，才打开话匣：“今天的事情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的思想觉悟还不够，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在计较褚家那几位师兄的态度。
其实我的父母也是天师，我有天赋也很努力，但家里却看不上我，因为我是女孩子，他们说家族传承只能交给儿子，女儿不配学习。
我不甘心，我自认为就算不学那狗屁传承，我也可以成为出色的天师。
我的天赋确实不错，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碾压我弟弟，然而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没有得到家里的一句夸奖。
他们还命令我放弃修行，回归社会当一个普通人。
理由就是我不能比继承人出色。
后来我离开家，拜入师父门下，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向家里证明，我比他们的儿子好上千百倍。”
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只是碾压弟弟，狭隘地想要报复那个说女儿不配的家族。
师父常说，以和为贵，不要为外在小事，争强好胜，好勇斗狠。
若在仇恨中迷失，终将深陷囹圄。
“既然被看轻，自是要证明的，凭自己本事，为什么不能争。”姜芜撩起眼皮，语气不疾不徐，“你非偷非抢，就算碾压，也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她心中有结，但这个结不是急于证明自己，而是纠结于证明自己这件事是对是错。
只要合规合法，凭本事到手的东西，又有何对错可言。
文清榕怔怔望着姜芜，面上浮现红晕：“其实我现在不止想碾压弟弟，还想成为最强女天师。”
忽然意识在姜前辈面前这么说有些狂妄，文清榕的面颊滚烫，眼底闪烁着熠熠光芒：“那个，我睡不着，突然想去夜跑！”
最后一声吼充满干劲，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突然酸涩。”褚蔚目送文清榕的背影离去，感性擦拭眼角。
姜芜看他：“你还有事吗？”
褚蔚做了个啊的口型，又一个挺胸立正，抬手点在额头一挥：“没事，前辈晚安。”
刚走两步，他突然回头：“对了，我想请教一下文清榕为什么叫你前辈？”
姜芜答非所问：“止步不前，终将落人于后。”
这些话褚蔚都听出茧子了，他咧开一个大笑脸，露出整齐的大白牙，无所谓道：“我又不想成为最强男天师，差不多就行了。”
姜芜回以浅笑。
这些少年天才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第43章
休整一晚, 姜芜也不急着回祁城，定心打坐结束后到酒店餐厅吃早餐。
文清榕找过来的时候，姜芜已经吃完早餐：“姜前辈, 我们要回祁城了吗？”
她这趟接了祁城办事处的任务, 需要回去交接。
“不急。”姜芜擦了擦嘴，“今天天气不错, 我想到外面走走。”
今天过后, 文清榕临时助手的身份就要到期, 即便时间短暂，她也想要尽可能多待着姜前辈身边学习：“那我陪你吧。”
姜芜点头答应，两人结伴离开酒店。
这一趟没有明确目的地, 姜芜犹如闲庭漫步般四处乱走，文清榕不明所以, 只能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约摸过去半个多小时, 两人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并不是主路大道, 车辆和人流都很稀疏。
姜芜站在斑马线前驻足，对面红灯转绿，她却没有要过的意思，而是退回人行道, 继续向前。
差不多走出十几米, 人行道右侧有把石凳, 姜芜径直走过去, 掸了掸凳子上的灰，转身坐下。
马路对面, 一辆商务车停靠路边，车窗打下, 露出四张充满探究的脸。
昨天姜芜他们几个离开商场后，褚家的几位御鬼师才从体验馆里面出来，除了衣服有些凌乱外，他们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
“虽说都是凶鬼，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不到半个小时，我抓到三只。”
“才三只？我可抓了五只。”
三人经过一番搏斗，成功抓住十几只凶鬼，习惯性互相攀比结束，却发现周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后来他们才得知，领头的厉鬼和罪魁祸首邬以川都已经被祁城那两个小姑娘抓住。
至于剩下那些凶鬼，也在小姑娘手上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原本还沾沾自喜的三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他们不甘心就这么被比下去，要来了录制视频。
视频不长，能看出那位姓姜的天师有些手段，只是出手的画面没有拍到，无法确定真是她本人厉害，还是身上有辅助的法宝。
偏偏褚蔚那小子一问三不知，明明就站在跟前，却什么也没看清。
现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位姜天师手里有只不容小觑的厉鬼。
杨士土手里拿着汉堡，眼睛却紧紧盯着对面：“你们说，她们到底在外面瞎转悠什么？”
耿杰懒得往外看：“你问我，我问谁？”
靠着窗坐的褚蔚把车窗往上摇了些：“师兄们，咱们为什么要跟她们啊，你们不觉得我们这样偷偷跟在两个女孩子后面，有点猥琐吗？”
“她也御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杨士土咬下一口汉堡，囫囵嚼了两下，“下次还不知道什么能遇上，提前探探底，再说你就不好奇那小姑娘是哪门哪派的吗？”
褚蔚脱口而出：“道一门的啊。”
杨士土咬汉堡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一把勾住褚蔚的脖子：“小师弟你知道也不早说？”
褚蔚小心避开他的汉堡：“这种事问问文清榕不就知道了。”
杨士土眼尖，看到有人走到姜芜面前，抬手拍向前面的椅背提醒：“快快，快把车开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样偷偷过去被发现多尴尬啊。”褚蔚拿出手机，“要不我给文清榕打电话吧？”
三位师兄皆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你这电话打过去，不就等于在自曝吗？
再说，人家怎么可能连着电话给你听。
褚蔚没给师兄们阻止的时间，电话拨打过去，几秒后接通。
“文清榕，我觉得姜前辈特别厉害，可以给我个机会远程学习一下吗？”
“……可以。”文清榕几乎可以算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三位师兄们：？？？
你们关系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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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坐下后，目光直直投向马路对面。
文清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皱眉道：“那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应该是来围观学习的。”姜芜不以为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的A4纸，平铺开放在旁边。
没过多久，前头走来一个低头族，双眼紧盯手机屏幕，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青年长相普通，有点微壮，头发疏得整整齐齐，条纹短袖扎进裤子，还能看见些许凸出的肚腩。
余光瞥到人影，青年抽出眼神往旁边瞟了一眼，脚下突然被什么绊到，身体踉跄往前小跳一步，手机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飞了出去。
说来也巧，那手机正好就落在了姜芜铺开的A4纸上。
青年急忙扑过去，抓住手机的同时，也看到纸上硕大的“相面”二字。
没来得及多想，青年拾起手机，心疼地用手掌擦拭屏幕。
确定手机没事，青年抬手把头发往后捋了一把，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旁边的女孩。
柳叶眉桃花眼，皮肤白皙，颜值可以打九分。
想起自己刚刚差点摔倒的狼狈模样，青年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指尖向下指了指：“这边没什么人路过，你在这干这个，赚不到钱的。”
姜芜掀起眼皮，视线在他脸上扫过。
颧高眉近，额间川字纹显著，为人自负且自以为是，性格有问题，但却不能以坏人定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