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到出事地点调查,只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村庄,探访后并没有外人到访。
当时探访的民警觉得那个村子有点古怪,如实把事情上报,当地办事处同步得到消息,安排了天师去探查,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前去的三人几乎是在同时失去了联络。”
姜芜冲秦帆招了下手,起身往屋里走:“所以,去探查的三人是什么身份,让你们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明白,就直接指名我去?”
齐初正忙道:“都是玄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对了,文清榕也在里面。你也知道,这年头能被称作天才的可不多,这些孩子都是玄门未来的中流砥柱,上面非常重视,请你出面就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出来。”
文清榕也在?
姜芜微微眯起眼:“你们确定人不见了?”
齐初正语气笃定:“除了联系不到人,当地办事处的人还发现那个村子周围有很棘手的鬼气存在,他们没敢贸然动手,怕打草惊蛇。”
为减少伤亡,棘手的事件交给等级更高的修者处理,这是玄门上下默认的法则。
姜芜略一沉吟:“车子准备好了?”
齐初正默契答话:“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你现在住的地方。”
挂断电话,姜芜让秦帆回房间换一套方便活动的衣服,五分钟后大门口集合。
姜芜也不确定什么回来,只好嘱咐江谦要是赶不回来,就帮秦帆向学校请假。
车子停在门口,司机是老熟人小李。
经过长途赶路,他们在半晚时分到达目的地所在山坳。
“我在外面负责联络和消息传递。”小李交给秦帆一个联络器,分别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听说这事比较麻烦,保护好自己。”
秦帆不明所以,只是应了声。
不就是到山里找人的工作,能有多难。
他连鬼都见过,还会怕人。
回过神发现姜芜人已走远,他急忙大步追上前,手里拿着手机,点开一份简易版地图。
连同这份地图在内,还有一些调查报告,秦帆在来的路上仔细看过,也大概明白这趟出门是来找人的。
“登山客是在这个位置摔下去的,往前几百米有个小村子,这个村子很荒僻,大部分男丁都在外面打工,女的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和小孩。”秦帆放大地图,“去村子从这绕过去,也会路过那个斜坡。”
姜芜将地图路线记下,叮嘱道:“就往这个方向走,速度快点,最好赶在天黑前到目标村子走一趟。”
两人沿着山路前行,翻过小山头,四周都是斜坡,根本无法确认哪里才是登山客失踪的地点。
夕阳余晖,暮色沉沉,踏着碌碌风尘,他们来到远在山坳里的辛家村。
村子面积不大,放眼望去都是老旧的木头房,随处可见用木头围起的篱笆,里面种植着成片瓜果蔬菜。
或许是时间太晚,村里人都留在家中,姜芜带着秦帆沿路往里走,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又往里走了点,姜芜眼尖,看到一位灰白发老太手捧大碗,坐在编制竹椅,美滋滋就着小酒,大口扒饭。
老太太佝偻着背,皮肤像树皮一样褶皱,听到动静,停下手上动作,翻起眼皮往外瞅。
她的眼睛不大,松弛的眼皮耷拉下,眼白泛黄,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巫婆,黑黢黢的瞳孔里藏着阴森光芒。
老太太的目光在姜芜身上停留几秒,又往旁边挪去,将秦帆上下打量了个遍。
她忽然将手里的碗放在地上,用手背抹了抹嘴,从竹椅上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前走。
眼神直白,目标明确,如同被野兽盯上的秦帆不安地往后小退半步。
老太太的眼里似乎只有秦帆一个人,连余光都没有分给旁边的姜芜。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几步来到秦帆面前,一把抓住他想避开的手腕,挤出笑容,皮肤上的褶皱堆砌而起,斑驳的印记爬满面容。
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小伙子,不是我们村里的吧,你找谁啊?”
全身肌肉紧绷的秦帆下意识看向姜芜,见她没做指示,只能硬着头皮接话:“找人。”
“是,是这样的,我的三个朋友昨天到你们村来了,不知道婆婆你有没有看见?”
“叫我辛阿婆就好。”老太太想了想,“你是说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吧,来过,我还知道他们在哪,你要找他们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秦帆又瞥向姜芜,见她微微点头,才答应下来。
辛阿婆似乎很害怕秦帆溜走,死死将他的手臂拽住夹在腋下,一路带着走。
秦帆见她年纪大,也不敢用力推搡,他个头高,只能以低侧着身,以极不舒服的姿势前进。
几分钟后,辛阿婆带着他们走到一户半新的自盖小楼,推门而入。
堂内,两个少年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放着茶水点心,身后围绕着的三位中年妇人,正满面春风说着什么。
两个少年一个如鱼得水,一个如坐针毡,他们正对面站着一排女孩,年轻俏丽,各有特色。
姜芜目光一扫,就看到文清榕坐在角落,两眼弯弯,整张脸憋得通红。
看样子憋笑憋的很辛苦。
辛阿婆紧拽秦帆往里走,脸上洋溢着欣喜笑容,边走边招呼:“等会儿等会儿,我们村又来了一个帅小伙,正好赶上今天的相亲大会,你们几个当妈的多使劲,努力撮合他们这些小年轻看对眼,一定要把人留下当我们村的上门女婿。”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展开的秦帆看到那一排女生,只觉得头皮一紧,挣扎着要抽回手。
他嘴上叫嚷:“阿婆,我还小,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辛阿婆死拽不撒手:“那不能,阿婆我火眼金睛,看人就不带错的,就冲你这长相,至少二十五。”
秦帆:???
第64章
辛阿婆的话刚说完, 两个中年妇女笑吟吟地围了过来,连拉带拽把秦帆带到另外两个年轻人身边。
同伴从角落搬来太师椅,与另外两把并排摆着, 辛阿婆手向前一推, 秦帆就被按在了椅子上。
秦帆不过刚成年,以前也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 压根就没想过结婚那么老远的事。
手臂被压在扶手上, 肩膀被两只不同主人的手按住, 面前还站着个满脸皱纹,笑起来跟老巫婆一样的老太太。
四座大山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 秦帆瘫坐在太师椅上,只觉得眼冒金星, 三魂七魄都快丢了一半。
“兄弟, 放轻松,就当是来旅游, 运气好被选中参加特别节目。”乐在其中的褚蔚亮出一口大白牙,“你看多有意思啊,咱们在这个村里,可以享受贵宾级待遇哦。”
旁边的少年满脸郁色, 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疲惫, 斜睨过眼吐槽:“只有你一个人觉得自己是贵宾吧。”
“我们这还不算贵宾吗?”褚蔚说话时正好和姜芜对上视线, 于是扬起灿烂笑容抬手打招呼。
谭叙知注意到他的视线, 侧过头,目光落在姜芜身上。
与此同时, 姜芜也在打量他。
二十出头五官俊逸,头发略长稍稍遮挡眉眼, 单从外形来看是个冷脸型帅哥,就是周身气质有点苦大仇深。
褚蔚凑过去和他说话:“这是姜前辈,文清榕他们家的。”
谭叙知淡淡瞥一眼,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哦。”
“就这样?你就不好奇点别的,比如我为什么叫她姜前辈?”
“或许是她的名字。”
“哈哈哈哈……你这个脑回路绝了!”褚蔚笑得前俯后仰。
……
两人旁若无人聊起天,姜芜收回目光,扫向静默在旁的女人们,她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坐在太师椅上的三人身上,似乎完全不在意除了男性以外的人。
这样的状态十分可疑。
姜芜微微皱眉,略一沉吟,径直走向角落的文清榕。
文清榕见她走来,起身相迎:“姜前辈你怎么来了?”
姜芜坐到她的旁边:“上面联系不到你们,让我过来看看。”
文清榕笑容僵住,原本玩闹看好戏的念头荡然无存,语带羞愧:“我们三个的手机都没电了,然后没有带充电器。我们是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再离开的,没想到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芜眉间折痕加深,果然齐初正那些危言耸听的话都是在诓她。
目的就是让她来带小孩。
“是这样的,我们三个都觉得上山下山太麻烦了,就想一次性调查完,结果不留神把手机给玩没电了。村里的阿婆们都很热情,给我们安排了住处。”文清榕没注意到姜芜情绪上的变化,压低声音,“不过这个村子有点落后,我们前后问了好几个人,结果要么是没有手机,要么就是那种只能打电话的老年机,充电器给我们也用不了。”
这么说来失联只是没电后的意外,属于偶然事件。
人没遇到危险,全部平安,姜芜的任务也算完成大半,她朝前抬了抬下巴:“那他们是在干什么?”
文清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眉眼弯起,憋着笑吐出两个字。
“选妃。”
姜芜敛了敛眉,示意她继续说明。
“就是这个村里的大部分男人都出门打工了,留了一堆女孩子在家,然后这里又比较重男轻女,一看到男人就跟苍蝇见到肉似的,恨不得把闺女全嫁出去。”文清榕轻咳一声,整顿面容,“其实我是最讨厌重男轻女那套的,就是看褚蔚他们两个吃瘪忍不住幸灾乐祸。”
说着,她垂下眸:“而且这里的女孩子好像被驯化了,你要说男人不好,她们反而会扑过来咬你,就算被当成货物被挑选也无所谓。”
姜芜靠着椅背,漫不经心观察前方动静:“不,我倒觉得,是她们在挑选猎物。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会想笑?”
文清榕闻言愣住,她对女性存有共鸣,任何时候都愿意无条件站在女生一侧。
这样的她在看到被她定义为可悲的一幕时,心底浮现的情绪竟然是喜悦?
甚至给出了调侃意味十足的“选妃”二字。
想通关键,文清榕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面前看似由男挑女的“选妃”场景,实则是褚蔚几人如同落入罗网的羔羊,被高举武器的猎手前后包围,磨刀霍霍。
察觉到异样,文清榕再看那些女人,她们脸上的笑容虚假刺眼,犹如豺狼虎豹。
文清榕呼吸一滞,本能想起身制止相亲,手背忽然被人压住,她怔愣扭过头,见姜芜神色如常,心头仿佛被一缕清风拂过,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姜芜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于膝盖,摆出了看戏姿态:“不急,这个村子有古怪,先看明白,弄清楚情况再行动。”
文清榕领悟到这个姿态的真正含义,直挺起背,仿佛接到了什么重大使命,目光炯炯,神情紧绷。
不能打草惊蛇对吧!
绝对完成任务。
前头三位妇人言笑晏晏,你来我往,唾沫乱飞,被围攻的秦帆脑瓜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处在空置状态。
他不断向后倚靠,直到背脊紧紧贴在椅背,低缩下巴,努力寻找安全感。此刻的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相亲,逃离这些女人的魔掌。
“……让我们家的女娃娃轮流给你们展示才艺,这些都是老手艺了,外面都看不到的。”
秦帆迷迷糊糊睁着眼,不一会儿耳边响起纷乱的音乐声,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唱什么,有点像唱戏的声调。
声音越绵长,脑袋便越发沉重,秦帆勉强睁着眼皮,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三个戴着奇怪面具的人影不断舞动着四肢,其中一个手里举着偃月刀,出场豪迈,威风凛凛。
两个拿着武器的面具人冲上去,三人缠斗在一起,互相砍杀,刀刀凌厉。
秦帆脑袋晕晕乎乎,兵戈相撞的脆裂声传进耳朵,他强撑大眼皮,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刀光剑影,危险重重。
正欲逃跑,两道人影被偃月刀击败,直直朝他所在方向砸来。
一个鲤鱼打挺,那两道身影退到秦帆身边,把手中的武器架在他的脖子上。
秦帆毫无防备,双臂被擒,如同烂泥拖离太师椅,然后重重丢在地上。
胸膛砸在地面,钻心的痛感令秦帆龇牙咧嘴起来,不待他反应,一只脚踏在他的后背,险些将他踩到窒息。
手臂被拉开,秦帆惊恐仰头,戴着面具的人高举偃月刀,朝他的手臂挥下。
从双手到双脚,四肢被砍,秦帆不断发出痛苦惨叫,他面色苍白,额头青筋暴起,嘴唇青紫颤抖。
然而求救声还没响起,那把偃月刀已砍向他的脖颈。
危机关头,秦帆骤然惊醒,他高仰着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仿佛泡在水中,连头发丝都在往下滴汗。
“你怎么了?”
眼角略带皱纹的妇人忽然凑到眼前,秦帆瞳孔外扩,心跳如擂鼓,恐惧感遍布全身,他双手交叉,慌乱将头抱住,双腿缩到太师椅上,整个人蜷成一团。
“走开,走开——”
激烈的反应引来所有人的注意,乐声戛然而止,正在表演的几个姑娘摘下面具,吓得团聚在一起。
不轻不重的力量拍打在肩头,周身冷意好似林中惊鸟四散奔逃,秦帆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寒意褪去,剩下的只有濒临死亡前绝望的恐惧。
他颤巍巍抬起头,对上姜芜朗润无波的目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压在胸口的窒息感散去,手脚找回了点温度,心绪逐渐平稳下来。
“各位姨姨姐姐妹妹们,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大伙忙活一天,该回家吃饭了。”褚蔚从椅子上跳起,他笑容阳光嘴又甜,和他接触过的姐姐妹妹们就没有不喜欢的。
他张开双手,半哄半推着把人往外面带,直至送到大门外,还被拉拽着不让走。
“啧啧啧。”文清榕对着大门方向咂舌,“这家伙要是勤快点,这世上就又多了一个花心渣男。”
谭叙知幽幽的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他现在不是?”
文清榕回过头,视线相交,恍然大悟。
谁规定花心渣男一定要勤快,不勤快也有不勤快的渣法。
褚蔚好不容易将那些姐姐妹妹送走,匆匆跑回屋子,转身便将大门从里反锁。
当着所有人面,他重重叹了口气:“太招人待见也是一种苦恼。”
“你不是被家里赶出来,正好可以在这当上门女婿。”谭叙知微抬起头,刘海遮住半只眼睛,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反正你招人待见,说不定还有机会吃百家饭。”
“别介啊,这个村子阴气森森的,我可不敢多待。”褚蔚说着指向脸色苍白的秦帆,“你们看这哥们,还没从刚刚那个戏里回过神来,足可见这个村子有多不正常。”
文清榕皱眉沉思:“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刚那戏有点奇怪,与传统的戏剧感觉很不一样,你们有认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