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凛礼竟自己跑回来了,还弄得满身狼狈,露出的脚踝也是红肿不堪,腰间渗出的血还是半干,想来这一路定是不好受。他知道主子这些年的不容易,或许神女真是来拯救人间的悲苦,不然也不会替主子跑这一趟。
“问英,寂北他没事了,你也不必再担心。”
凛礼从寂北怀中轻轻点地落下,“以后你的话本可要先给我一观啊。”她拍拍他的臂膀,随和又从容。
他点了点头,自觉羞愧,“是!属下以后写了都给姑娘看。”
别说主子,他也是十分感激神女的仁慈,体贴。凛礼姑娘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是自己拦着主子不去寻人,才拖了这些天。可她却还是让自己别担心,真是个温柔又至善的好姑娘。
自家主子果然是配不上啊!
看问英有些自责,想来是被寂北凶了,她回头看着与无尽风沙融于一体的寂北,眼眸如皎月,“有了石中花,以后那些血亲的法术再也不会伤到你了。寂北,你可要长命百岁。”不然岂不是对不住她这奔跑的一路。
那位面不改色的二殿下却将她横抱在怀中,凛礼正想说不必如此,谁知却被寂北狠狠一瞪,“回去再说,你下次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再也不同你说话!”
他想不出有什么能威胁凛礼的条件,也舍不得威胁她。
她的身子凉的很,脸色也是煞白,却还是笑脸相迎,一看便知是逞强。虽说她不是凡人,伤口愈合的快,但也不是意味着就受伤不会疼。还有那腹部,划破的衣衫,分明是利器所为,难不成是遇到了旭阳的亲兵吗?
凛礼她报喜不报忧,一有麻烦也是自己解决,显得寂北像个多余的人。
凛礼就被寂北大摇大摆地抱入了军账,期间偶遇的禁卫也都转过身去,不敢偷看,可却也心中暗道,还是二殿下有魄力,大白天的竟也如此大胆!
安如儿瞧见他们三人回来,却是有些高兴,“表兄的伤病看来是已经痊愈,我也是时候要回王城了。”
她扑哧一声,带着戏谑,“捕猎的猎手,反被猎物捕获了。”
离开军账时,顺势扣住问英的衣领,一并带出。眼下她安家也是完全确认了神女的心意,接下来,就该处理族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不安分之人了。
寂北轻手轻脚地把凛礼放在床榻之上,却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反而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不甘寂寞地撑在床沿,两人近在咫尺,这个姿势极为暧昧。
凛礼自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也不敢多言,可这满脸的红晕在寂北眼中却是分外诱人。
“你,想说什么吗?”
他渴求地望着眼前胆怯的凛礼,寂北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危险,不然高贵的神女,为何如此僵硬呢?他突然来了兴致,悄悄凑近,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吓得凛礼一颤,明亮的杏眼也是蒙上了一点水雾。
“这样呢?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他此刻是一头野兽,随时可能吃了怀里的猎物。凛礼不知道,眼前的寂北有多渴。
凛礼自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她并不排斥如此对待她的寂北,相反竟还有些说不出的喜悦,难不成她是被美色所迷惑了吗?
脑海里迅速闪过看过的话本,这......算是一诉衷肠的时机吗?
但似是有些吓人,她一旦试图躲闪视线,却被寂北搂紧一分,他在情爱方面,出奇的熟练!
“嗯?”
寂北催促着她。
神女不曾经历过这些,颇为生疏,可寂北却显得急不可耐,他非要凛礼给个说法,但他才是行这不要脸之事的人。
清冷的脸,憋的通红,贝齿轻启,哆哆嗦嗦道,“是不是石中花有催情的作用,要不要我去给你打些冷水来?”凛礼思前想后,或许是这药物的原因,才让寂北如此反常,但若是憋坏了可不好,话本中常说男子若是控制不住,可以泡冷水来解决。
他想过无数种凛礼可能说的话,唯独没想到这一点,寂北哀怨地望着凛礼,脸色十分失望,好似一只求爱失败的狼,“不用了!”
寂北随手扯起一旁的披毯,将凛礼裹住,“你先换身衣服,再看看还有没有哪里痛。虽说是神女,但也不能大意。”
他挑起凛礼的一缕头发,把玩道,“下次你可别想着再扯开话题。”言下之意是,今日先放过凛礼。
瞧着她呆愣的目光,寂北不自觉地反手蹭了蹭她的脸颊,“真软。”
他这带着三分笑意的神情,分明是调戏!
凛礼不甘示弱,微微垂首,“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怎的就许他胆大妄为吗?凛礼将脑袋缩进毯子中,背对着寂北躺下,并不打算回应他的错愕。
寂北点头默认,凛礼似也不是对情爱一窍不通,说不定还与自己势均力敌,那就更有意思了。
——
问英倒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军帐外,“主子,衣裳,热水,金疮药,属下都备好了,马上命人送进去。”他自知理亏,也便不敢多言。
“做的不错。”寂北却出其不意地打了他一拳,“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敢瞒着我,定把你打的躺半个月!”
寂北扣住问英的肩,“是我还不够强,不然也不会让你受安家的限制。以后不会了,本殿下即将回龙渊王城,也是时候和那些人算算总账了。”
“属下会一直跟着主子......和凛礼姑娘。”
按照以前的行事手段,主子是绝不会留他的,但如今却温和了不少,估摸着是受到了神女的影响,但这样的主子也会走的更远。
问英想到,得了石中花,主子的修为自是更上一层楼,若是他无碍的消息传到祭司耳中又会如何?“主子眼下回去,若是祭司发现您已复原,他会不会再下杀手?”
寂北转了转手腕,掌心还留凛礼的馨香,“那就要看是谁给我的解药。前些日子已让旭阳知晓亲兵中有祭司安插的眼线一事。他还欠了我一个人情,如今我既要回去,自然是要寻个结盟的人。他的母后和叔父联手,母子已然离了心,此时我的好大哥正缺人手。那我何不趁机表个忠心以求解药?龙渊禁卫这个香饽饽,他一定不会拒绝。”
寂北这大哥,一向未把自己放在眼中,但也正好利用这点,有他做挡箭牌,祭司也就不会怀疑他是隐藏实力。
“明白,属下这就是安排。”
龙渊王城,马上要变天了。
——
如今算起,禁卫中的事已过了两月,却由在眼前。
自入了这王城,寂北便一直很忙,忙到只有用膳时才会见到他和问英。
盼云居中的房间,一看便知是特意布置的,还点了她喜欢的白檀香。安如儿倒是时常来寻她攀谈,偶也带着凛礼偷溜出宫苑,去往集市玩耍半日。寂北也并没有限制她的举动,只是让她谨慎些,要留心盼云居以外的人。有安家的安如儿来王宫,倒也无人怀疑她的身份,这日子过得也很是有乐趣。
那些常年盛开的白山茶,据说是寂北母亲的心爱之物,占了龙渊王城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开的丰满富贵。凛礼私认为天神之境的百花是天下之最,如今看来,却是少了一点人气。
那里太过安静,冷漠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凛礼喜欢这些带着情爱冷暖的人间繁花,看的人舒服。今日安如儿被族中事物牵绊,似是为了解决叛徒,这才推了与凛礼的约定。她接下了族中大小事物,自是忙了不少,现下唯她一人悠闲的在此养着神性,倒是有些许的内疚。
但自己待在此处也省去他们不少麻烦,只是不知这做的发带能否送出去呢?
白山茶的那头,似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弯着腰在寻些什么,一身紫金华服,难不成是宫苑中的大臣?
瞧着岁数似是五十上下。他来盼云居做甚?
凛礼蹑手蹑脚地行至他身后,突然问道,“大叔,你在找什么?”
那位大叔被凛礼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当场站起,谁知竟扭伤了腰,“我......来找一方帕子。”他按着腰扶着亭中的桌子慢慢坐下,这老腰是真不行了。
“可要我帮你?”凛礼悄悄施展法力,让他舒缓了腰疼,如今她使用法力应当谨慎些,自然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展现。
那位大叔抬头间,对上了凛礼的秋水剪瞳,却是一惊,他一眼便知眼前这姑娘不是龙渊中的人,“不必了,丢了便丢了,大概是与我无缘吧。”
“有些东西确实是越想找,越寻不到,大叔您稍坐片刻,想来帕子自己就出现了。”
凛礼给他斟茶,秘色瓷的茶盏中飘着白毫银针,甘冽清香的茶水让闻者舒心。她喝不惯龙渊浓茶的热烈,也不喜青花杯盏的样式,寂北特地寻了好久,才给了她这独一无二的惊喜。
大叔轻抿一口,细细品味,是让他怀念的味道,“姑娘是安家的人?”
“是,因安如儿同二殿下关系好,我便多叨扰一些日子。”
这段说辞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寂北生怕她忘了,还督促着她练习了好几次。凛礼瞧着大叔眉眼间与寂北有些相似,又穿的这般贵气,还来盼云居寻帕子,估计是沉王无疑。
但一想到寂北这些年的遭遇少不得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心下却也不是滋味。
沉王见凛礼行为举止皆是守礼,还以为是自己这臭小子已经转性,终于愿意安定下心性。“姑娘家中还有几口人?生辰八字可否相告?”
他是来探查底细的?
“家中仅我一人,至于生辰......忘了。”
她这不是谎话,凛礼哪还记得六百年前自己的生辰。可沉王不应该是个横眉冷对,长相凶狠,为人暴戾的王吗?
眼下这位大叔竟......有些和蔼。
沉王被那一口未咽下的茶水,呛住,这姑娘说话的语气倒还真像寂北他生母。“我也是想提醒姑娘,没名没分的待在盼云居到底于你清名不利。”
他这话在理,凛礼虽说是以客人的名义暂住,但总是少不得别人的闲言碎语,想是沉王来此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倘若传到王后耳中,岂不是给寂北带来麻烦?
“大叔你可是来告诉我该怎么做的?”他毕竟是寂北的父王,还是会顾及儿子的声誉。如此细想,沉王倒也没有她印象中的不近人情。
沉王听到这话,却是一愣,难不成这姑娘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应该啊,他一没有自称孤,二也没有发脾气,摆架子,想来是不会被看穿的。
“咳咳,姑娘知道我是谁?”
“二殿下的父亲。”
“你莫不是见过孤?”
凛礼替他续了杯茶,“原也是猜测,但现下是真的知道了。”沉王一定早就习惯了自称“孤”,否则也不会因凛礼一句话,就暴露了习惯。“何况大叔您这身衣服扎眼的很,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到是孤疏忽了。”
他故作随意地理了理衣袖,“说正事,孤还是第一次瞧见那臭小子把姑娘带到这里,如此也该替你寻个合适的身份。这样吧,后日就是各家贵女入宫的日子,你也参加一下,走个过场,到时再以贵女的身份入这盼云居才算合规矩。”难得臭小子眼光不错,身为父亲自也不能拖后腿。
凛礼迟疑片刻,“贵女......可是要为二位殿下从中选出未来的夫人?”那她此番前去是不是不大好,虽说不过是占个身份,但于寂北未来娶亲似是不利。
沉王大手一挥,“是又如何?姑娘是瞧不上孤的儿子吗?若是不喜欢小的,那还有大的,孤的大儿子虽长得没有臭小子讨喜,但也是不错。”
凛礼急忙解释,“只是二殿下还未同我表明心迹,可是于理不合?”
“什么?”
沉王震怒道,“都把姑娘你拐来了还未说清?不行,你附耳过来,孤给你出主意。”平时臭小子花天酒地就算了,遇到正经事还要他这老子来操心,真是白长了一张像皎皎的好皮囊。
听着沉王的法子,凛礼陷入了纠结之中。
“可行吗?”她自觉是个馊主意。
“相信孤,一定行!”沉王用力一锤,直接将那桌子砸了个稀烂,“要是不行,孤就把这臭小子给办了!”
凛礼吓得急忙起身,“倒也不必如此。”她无意间竟瞧见白山茶花上盖了一块帕子,绣着云海图样,“大叔,那块可是您要寻的帕子?”
她于花间轻轻取下,举在半空,白山茶环绕身侧,眼角带着笑意,今日的晴好天气也为她度上了一层光晕。
沉王看着凛礼,却想着别人,恍惚间竟像是圆了心中的一场梦,“是的,是的,总算是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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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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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落山,寂北与问英便回了盼云居,对着那亭中碎裂的石桌,相当震惊。可凛礼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乎他二人的意料。
“后日,我便是贵女了。”
凛礼见他二人呆滞,想来是心疼这么好的一张石桌了。
寂北掐了问英一把,让他汇报个情况都能遗漏如此关键的消息,是不是想去见见他母妃了?“怎么突然想成为贵女了,在这里住的不好吗?”
凛礼摇了摇头,却是有些为难,“你父亲来过了,他说我若成为贵女,便会少些闲言碎语。”
“父王!你见过他了?何时的事?”
寂北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急躁,防了王后,祭司,旭阳,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他!也怪他这些日子忙着铲除异己,疏漏了。但父王却想着让凛礼成为贵女,莫不是看中了她,想认她当儿媳?随即变了张脸,“去!一定要去!我这就为你收拾东西。”
他激动地手足无措,只要瞒着凛礼神女的身份,那便万事大吉!
瞧着寂北一路小跑,凛礼不解,“问英,寂北何时如此一惊一乍了,倒是不似以往沉稳。”
问英叹了口气,“想必是吃错东西,伤了脑子。”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寂北越发喜怒无常,俨然没了往日的严肃。经此一事,凛礼倒是觉得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剑拔弩张,可却又不亲近,相互忌惮。莫不是昆吾家的人都生着两幅面孔?
凛礼回房时,寂北收拾的正起劲,贵女会住在单独的雨音阁,只怕是有些日子不能同凛礼一起用膳了。只是人手他可以打点,但这其中的情况还是要凛礼多加小心。
这次的贵女中少不得都是王后安排的人。
“夜里不要踢被子,莫要贪凉,受了气直接还回去,我会给你兜着,总之你是要回盼云居的,凡事也不必多在意。”寂北自凛礼进入就开始碎碎念,半天都不停。
她按住了忙碌的寂北,认真说道,“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但想到今日沉王的举动,不免好奇,“你父王,他是为了来此寻一方绣着云海的帕子。我看着绣工很好,但也不像是他会用的东西。寂北,那可是你母妃的遗物?”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中却是一片灰暗,“听说是母妃唯一给过父王的礼物。原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母妃都走了十多年了,他也不必再装的深情,想来是找你搭话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