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简直要被他气死,“我都说了,我不会离开你!你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沉默一会儿,扯了扯嘴角。
“你让我怎么敢信呢?”
“这个世界上,有人惧我,有人恨我,有人一心要杀我,唯独不会有人爱我。”
暮折很低很低的笑了声,“可是,阿软,我很想让你爱我。”
他黑润的眸子漾起一层温柔的涟漪,近乎祈求的吻上她的脸颊。
“所以,哪怕是骗我,也请你继续骗下去。”
“只要别离开我。”
第七十二章 就他还想强制爱?
……
脸颊上的吻泛着微微的凉。
温软侧过头,眼神向下撇去,一眼望进他迷蒙的眸子。
少年是祈求的姿态,如同大雨中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他湿漉漉的眼里只有她。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脏顿住,不再跳动。
“……”她抿抿唇角,无比认真的看着他。
良久,似乎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后粗鲁的捧起暮折的脸,在他忐忑的目光中凶巴巴的开口。
“听好了,我,温软,只要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绝对不会离开你。”
“哪怕死了,我的魂也会飘回来,每天跟在你后头!你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暮折静静的瞧着她,长睫倾覆,遮住了眸子里翻涌的情绪。
半晌,他嗓音微哑,执拗的问她,“你会爱我吗?”
温软缓缓靠过去,与他额头相触,亲昵的蹭蹭他的鼻尖,放轻了嗓音。
“阿折,我们去找云家好不好?我们,去把你的心找回来。”
“为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暮折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说话时的热气轻轻拂过他的唇边。
只差一点,就能碰到。
他削尖的喉结滚了滚,极力克制住凑上去的冲动。
不能这样,阿软会生气。
然而下一刻,唇上微微一热。
带着茉莉花香的吻,蜻蜓点水般落下,稍纵即逝。
少女无比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
“等你把心找回来,要是到时候你还这样喜欢我,那往后漫长岁月,我永不离开。”
仿佛荒芜的旱地落了一场雨,枯萎许久的种子冒出嫩芽,钻出焦枯的土壤。
魔域纷纷扬扬的大雪,骤然停住。
厚沉阴暗的云层渐渐散开,一缕碎金般的日光破云而出,照透这片白地。
无数魔域的子民竞相走出家门,惊叹着抬头望向天际。
那是阔别三百年的阳光。
“叮咚~暮折当前好感度:50。”
“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哦。”
“为了激励宿主的积极性,以后每上升10点好感度,系统都会安排奖励,请多多加油哦~”
落日熔金,铃声悦耳。
“他跑了就算了,还设结界不让我出去。真是人与人之间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温软斜靠着回廊上的栏杆,闲闲的一甩竹竿。
寒冰融化的水面“咕嘟”一声轻响,激起一簇小小的水花。
“就他这样,还想学人家玩强制爱那一套。”
她从系统中取出一枚核桃般的果实,摇摇头,险些没蹦住脸上的笑。
“宿主。”996懒懒的躺在她腿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温软抬手搭在额头上,眺望着那片夕阳层层渲染的火烧云,明亮的眸子漾起一点星光。
“反正我是个孤儿,在哪里都一样。”
“这里吃的好喝的好,还没有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我觉得挺好。”
996:……
你咋还压上韵了呢?
“万一暮折想起白月光了,不要你了。你任务不就失败了?到时候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诶。”
温软浑不在意般弯着嘴角,“那就不要呗,反正我又不是为他一个人活。”
顿了顿,她提溜起它的后脖颈,蹙着眉问道:
“你该不会以为,每个女孩子都只会围着男人转吧?”
996挠挠头,“啊这……”
她翻了个白眼,“拜托,先不说修仙界大把的帅哥,单说我好歹长到这么大,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理想?”
正说着,手边的竹竿颤了颤,她双眼一亮,飞快扔了996去提杆子。
然而底下的钩空空如也。
想是时机不对,鱼儿尚未咬牢固,先她一步跑了。
温软也并不沮丧,重新上了饵甩出去,继续方才的话题。
“再说了,人这一辈子,不能困死在情情爱爱里。”她摸摸脸颊,顺手拢了拢头发,只觉得浑身轻松。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生活一样多姿多彩。”
“我还是觉得你别和他说白月光最好,趁现在把好感度拉满,任务成功后再和他掰扯前女友的事情。”
996四脚朝天的躺在她腿上,打了个呵欠,抖了抖身子,语气很是认真。
“咱们还是做两手准备比较妥当,这样也不至于后路都没了。”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她捏着奖励果实的指尖稍稍用了几分力气。
“出发去寻找云家前,我会带他去密室。”
“咔嚓——”
系统当作奖励发放的果实裂开一条缝。
下一刻,春节晚会般抑扬顿挫的提示音响在她识海中。
“要想攻略一个反派,对方的家庭与过去怎么能够不清楚呢?
来,让我们一起走进,魔尊暮折的——父母爱情中~”
一点淡绿色的光芒从裂缝里飞出,绕着她转了两圈。
只见它一会儿画一个“8”字,一会儿画一个“一”字,俏皮极了。
温软:……
她面无表情的揪住它。
下一刻,无数彩色碎片席卷而来,如同雪花一般砸进脑海中。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魔域有位帝姬,名叫半烛。
她讨厌阴沉又血腥的魔族,格外喜欢去修仙界游历。
尤其是那些只有普通凡人的偏远国家。
“阿紫,我走啦,不许和父王告状!”
红衣少女从窗户里翻出来,对着里面被她绑成了个粽子的紫衣侍女眨眨眼,
“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紫姬气的蹦起来,“半烛!!你有本事松开我!”
“乖,我就去玩个几十年,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半烛掐了个法诀,整个人御风而起,飞向茫茫云海。
然而,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回过魔域。
第七十三章 我可不是单纯小白蛇
半烛到了一个叫姜国的地方。
这里实在太偏僻,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
几千年居然一个有灵根的修士也未出过。
因此,修仙一事,在这里只是个传说。
半烛到姜国王都永安城的那天,下着很大的一场雨。
彼时她刚走出郊外一家酒肆没多远。
四周一时没有屋檐遮蔽,她只能匆匆跑在雨里。
正是秋日,路边有一株木樨开的正好,馥郁的香气淋湿在雨中,沾了点冷意。
在魔域,绝对不会有这样好闻的花香。
于是她躲雨的脚步顿住,循着香气站在树下,仰头去瞧那藏在浓绿中的花粒儿。
哪怕雨水顺着枝叶缝隙滴在她身上,她也没回过神。
蓦地,大雨中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她循着声音侧过头,雨幕里多了个锦衣少年,正举着伞匆匆跑向她。
他年龄约摸十五六,身材修长,容色如玉,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神清澈不染纤尘。
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姑娘。”
公仪清把伞往半烛头上举过去,自己半个肩头顷刻间便湿了一大半。
雨声嘈杂,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带着浓重的笑意,“这把伞送给你。”
然而半烛睨着他灿若星辰的眸子,当场往后撤了一步,警惕道:
“你为什么送我伞?警告你,我可不是什么好骗的小白蛇!”
公仪清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把伞往她头上凑,替她挡住雨水。
“我只是觉得,如果因为淋雨生病了,你会很难受。”
这样一来一回中,他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紫色的衣料上洇出大团墨一般的水痕。
他还想说什么,憋了许久,也没憋出半个字,反而脸色越来越红。
最后只能把伞强行塞进半烛的手里,一言不发的跑了。
木樨树下,半烛举着伞,微微转了转竹制的伞柄,水珠霎时从伞面飞溅。
而伞面画着的那支红梅,经水洗涤后,越发的秾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煞有其事的收了伞,往旁边的垃圾篓子里一扔,拍了拍手,往雨幕中跑去。
躲在暗处的公仪清:……
他自暴自弃的走进雨里,弯起拾起那把伞,抬起袖子擦干上面的污渍,有些懊恼。
“早知道,刚刚在酒楼里就叫住她了。”
结果跟了一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还被当成了别有用心的登徒子。
……
这场秋雨后,永安城一夜之间冷了下去。
皇宫里的人或多或少染上了风寒,其中最严重的,当属五皇子。
有传言称,他在郊外邂逅一貌美女子,从此茶饭不思,日益消瘦。
一时间满城风雨。
五皇子公仪清年岁正好,是当今最受宠的皇子,又生的丰神俊朗,是姜国不知道多少未婚少女的梦。
能让他一见钟情的人,又该是怎样一个女子?
姜国下第一场雪时,半烛抱着刚买的糯米鸡走在路上。
一队身穿飞鱼服的侍卫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周围的百姓一看到他们的服饰,纷纷抱头逃窜。
一时间,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大街,转眼间只剩下半烛与他们了。
领头的男人有着一双好看的凤眼。
他大步走到半烛面前,短暂的愣了一瞬。
很快回过神,亮了亮腰间的绣春刀,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音:
“懂?”
半烛试探道:“是要打劫吗?”
出门在外,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动用法力,也不想惹事。
因此,她当场把糯米鸡塞到他手上,大气道:“拿去吧。”
祁阳:……
他“蹭”地一下抽出长刀,将糯米鸡砍成两半,再将刀架到她脖子上,面无表情的开口:
“锦衣卫指挥使祁阳,奉皇后懿旨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锦衣卫这个组织,半烛略有耳闻,据说里面的人都凶的不得了。
但她不怕。
再凶也没有魔域那群牲口凶。
所以她只是淡定的移开他的刀,“我可以拒绝吗?”
“呵。”
刀又架过来了。
半烛低咳一声,讪讪道:“那走吧。”
她以为自己会被带进传说中的沼狱,可她却被塞上一架马车,飞一般送到了皇宫。
这里处处雕梁画栋,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有钱”两个字。
正看的兴起,视线一转,花团锦簇里端坐了个美妇人,也是好看的凤眼。
半烛站在一座华丽的大殿中央,与她大眼瞪小眼。
旁边的祁阳冷冷瞪她一眼,“还不下跪拜见皇后娘娘。”
半烛会跪吗?
那必然不能。
她再怎么低调,好歹是魔域帝姬,从来只有别人跪她的份。
“我腿有毛病,跪不下去。”她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你不也没跪?”
祁阳握刀的手紧了紧,爆出几根青筋。
“罢了,不跪就是了。”皇后是个和蔼的女子。
她伸手拉过半烛,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你别怕,本宫请你来没有恶意。”
半烛歪了歪脑袋,朝祁阳一指,“可他拿刀架我脖子。”
祁阳:……
“我这外甥素来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皇后还是笑呵呵的,脾气好的不得了,
原来是外甥,怪不得眼睛那么像。
“这次请你来,是为了我最小的儿子,他病的快死了。”
半烛有些为难:“可我不会医术。”
“不。”皇后神情很是悲伤,“他是因为你而病的。”
“我?”
“对,就是你。”
皇后对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立刻捧来一副画卷,徐徐展开。
少女红衣如火,眉眼如画。
她独自站在木樨树下,仅仅一个侧脸,便足以让万物失色。
“他那日在郊外偶遇你,回来后便一病不起……”皇后低头拭泪,“实在是没办法了,本宫才请了你来。”
半烛压根儿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可皇后哭的太惨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
“但我不知道怎么治他啊。”
皇后眼里亮起一点光,抓着她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不,你只要去见他一面就好!”
“那……”半烛拉了拉祁阳的袖子,“能让他赔我一个糯米鸡吗?我还一口没吃就被他砍了。”
皇后:“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让清儿好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半烛便慢慢弯了眼,一脸挑衅的看向祁阳,“好,那我要他当我的侍卫。”
祁阳:“做梦。”
皇后:“可以!”
去见公仪清之前,半烛被人按在池子里,从里到外洗了足足三遍。
洗完了还要上妆梳头,她烦的不行,拽了根头绳就冲了出去。
祁阳抱着刀靠在门外,见她披头散发冲出来,下意识拔了刀,
“你做什么。”
半烛扯下嘴里叼着的半截红色头绳,伸手在头上缠了两圈,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还有,你是我的侍卫,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对我拔刀?”
祁阳抿了抿唇,将刀收回去,大步走在前面,“既然打理好了,跟我走吧。”
第七十四章 这只鸡死得有点冤
皇宫的路实在太长,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