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子眼中的笑意,少年微红了脸颊,小声嘀咕说:“我对你表白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高兴。”
“那不一样。”姬云意眼神微侧。
“有什么不一样?你都没有接受我。”墨玉说着,泄了气。
“我还不算真正了解你,轻易就接受你的爱意是对你的不尊重。”
姬云意柔声说着,抚摸他的头发,“但是你愿意在我孤身一人的时候,陪我同行,我真的很高兴。”
抚摸在头顶的手又软又香,墨玉脸色涨红,不自觉就想起余溪对衡芜撒娇时的模样。
也学着她,对面前人承诺,“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听罢,姬云意心弦一动,只当他的全心全意是少年意气,不敢太过认真。
“那我们去向师祖和余溪辞行吧。”
“嗯。”
来到大殿前,正巧看到两人从大殿中走出来,一个沉静如水,一个娇艳似花,好一对璧人。
“师姐!”少女开心地向她招招手。
姬云意走到二人面前,对余溪点点头,后到衡芜面前行礼,“徒孙拜见师祖。”
墨玉也有样学样,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起来吧。”衡芜温柔的注视着二人,从少年样貌与神态的变化中,便知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墨玉学到了很多。
姬云意:“徒孙在此处逗留已久,是时候该回清元宗了,此行是来向师祖辞行的。”
“师姐真要回去?”余溪微微皱眉。
“嗯。”姬云意确认。
墨玉仰头看着衡芜,又偏过视线看了一眼余溪,跟着说:“我,我想和云意一起去。”
余溪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只跟姬云意在一起相处了几天,不光年岁长的跟她差不多了,连心思也多了起来。
衡芜答他:“既然拿定了主意,那便去吧。”
姬云意握住了余溪的双手,真挚道:“我会告诉宗门中人万魔窟真正的样子,希望能早日化解正道对万魔窟的误会,一起想办法解决魔气带来的灾祸。”
看着她眼中闪着的光亮,余溪感到压力小了些。
如果有师姐帮忙,说不定,万魔窟与正道真的能和平共处。
“多谢师姐。”她微笑答谢。
一旁的墨玉注视着衡芜,良久才开口。
“师尊,其实我是苍华的情根,我一直都很敬慕您。”
余溪听了一耳朵,眼睛瞪得浑圆。
原来墨玉和苍华是这种关系,怪不得她刚碰到这小家伙就觉得讨厌的紧。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家伙的脾气可比苍华喜人多了。
“我知道。”衡芜淡淡道。
能听到墨玉主动对他坦白,也算是他对自己弟子最后的教诲。
墨玉低头认错:“明明是我非要和大师兄比,却自处处都比不过大师兄,心生妒忌,却自以为是师尊待大师兄比待我亲近,想您多偏爱我一些,想您认可我的能力。”
“你不需要和青芷相比,你们在我心中是一样的。”衡芜摸摸他的头,“希望你能走好自己的路,寻找自己的道。”
墨玉低低抽泣,激动着上来抱了他一下,“师尊,我会想你的。”
四人告别后,分成两路先后离开魔宫。
……
浮上蚀骨海,余溪撤下了保护结界,与衡芜一同御剑往雾海的边缘去。
隔着一段距离,遥遥见到有清元宗的弟子守在边缘地界。
清元宗的弟子也注意到了他们,发现少女这回不是一人出来,身边还带了一个男人,细细观察那人的容貌长相,看清楚后,不由得心跳一滞,惊恐万分。
那是师祖,已经入魔的师祖!
师祖发狂毁坏掉半个清元宗的场景还近在眼前。
听进去过万魔窟的长老和宗主说,师祖已经被魔性侵蚀,元神尽毁了,为何会神色如常的出现在这里?
众人不敢轻视,赶忙推了一人去后方的营地里找主事的师兄过来。
渐渐逼近边缘,看到弟子们眼中的惊恐与忌惮,余溪故意抓了衡芜的手十指相扣,举到胸膛前给他们看,眼神挑衅着,看他们无可奈何的生闷气,心中更觉痛快。
从众人头顶上飞过,刚飞出一段距离,面前就被一人挡住。
“魔头,还不快放开衡芜君!”谢彦从营地中赶过来,呵住她。
余溪轻哼一声,悠哉悠哉。
“本尊带自己的道侣出游,就不劳谢公子费心了。”说罢,握紧衡芜的手,旁若无人的从谢彦身边过去。
前后都有弟子注视着这一场面,谢彦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少女狠狠羞辱了一番似的。
一时气不过,抽剑打过去。
感到身后涌来的剑气,余溪头都不回一下,反手布下一道屏障便将谢彦困在了原地。
不光剑挥不出去,连施展灵力的空间都十分有限。
谢彦恼羞成怒,大喊道:“魔头,你耍阴招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我出来,咱们正面较量一番!”
少女耳朵动了一下,转过头来,对他吐了下舌头,“谁要理你,无聊。”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真是粗鲁。”余溪悠闲地往美人肩上靠过去,与身后的人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回手往后一点。
看到她的小动作,衡芜轻轻攥紧了她的手,小声提醒:“别伤他们。”
“阿芜放心,我不伤无辜的人。”
信誓旦旦地说着,指尖画出的符咒迅速往后飞去,将困住谢彦的屏障解除,随即“啪”的一声贴在了他脑门上。
像被人弹了一个清脆的脑瓜崩,谢彦捂住额头,气的火冒三丈。
“魔头你给我等着!”
——
宁静的山间路上,山风吹着茂盛的树叶卷向山下,走在半山腰,视线向下穿过交错的枝桠,就能看到下方热闹的城镇。
逐渐西落的阳光照下来,在身后扯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落在平坦的山路上。
沿着路的边缘走,少女伸直手臂走在男人前面,兴高采烈地说着些有的没的。
“如果我早些成为魔尊,做他个十年八年,一定能把万魔窟建设的井井有条。”
“魔修虽然多少都有点坏心眼,但也没都坏到十恶不赦的地步。要是真让我碰见极恶之人,我第一个砍了他。”
“如果清元宗主能通人情,现在哪会有这么多争端,我觉得青芷先生就很不错,不过让他做宗主,那清元宗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专教医药炼丹的医修宗派了,哈哈哈。”
衡芜耐心听着,时不时应答两句,看她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忽然,少女的说笑声停了下来。
他侧过脸去看她的神情,注意到她的视线定格在路的前方另一侧。
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一对夫妻坐着驴车,丈夫走在前面赶车,妻子坐在车上,怀里抱着还不满一岁的幼儿。
一家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妻子口中哼着轻缓的歌谣,哄孩子入睡。
少女呆滞的眼神中有羡慕有深思,直到夫妻从他们身边走过,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衡芜发觉她的异样,犹豫问:“你喜欢小孩子?”
余溪低下脸踢了下路上零散的小石子,摇摇头,“没有多喜欢。只是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爹娘了。”
衡芜微微一怔。
“你想他们了?”
“不想,一点都不想。”余溪把路上都踢到路边,语气漫不经心。
离开家那么久,竟然一点都不想。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想到原来世界的人。
她从来没想过跟这里的任何人说起,自己的真实过往,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们也不会理解。
但对阿芜,她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于是便寻常的说了出来。
她平淡道:“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娘亲喜欢姐姐温柔懂事,父亲喜欢弟弟是个男孩,他们说我不思进取又不听话,除了嘱咐我好好读书、好好赚钱之外,就没怎么管过我。”
衡芜微微垂眸,心疼道:“那你是一个人在外吗?”
“嗯,我自己住,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没有去很多地方也没能认识很多人,好像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有时候我都想,自己是不是会孤独终老。”
穿书前,她还在做没做完的工作。
被束缚的枯燥无味的生活,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轻呼一口气,脸上的愁容舒展开,微笑着看向身边人。
现在不一样了,她认识过阿芜,跟他认真的用力的相爱过,心里留下了与他有关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所以,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不会后悔。
她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豁达,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伤感,衡芜握紧她的手,承诺:“我会陪着你,无论在哪里。”
“嘿嘿。”余溪痴笑着,额头往他肩上蹭了蹭,“你不说我也知道。”
说话间走下山来,赶在黄昏之前进到了城镇中。
热闹的街市上尽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沿着大路逛过去,余溪的视线被一个贩卖首饰的小摊子吸引了过去。
摊面上摆着项链耳坠,一排玉簪子,边上还挂着几架玉佩玉环,个个精巧。
她拿起一串珍珠项链在自己身前比划,又挑了一只手镯,拿了衡芜的手来为他带上,可惜他的肤色太白,玉镯的成色不算透亮,戴在他手腕上反而显得厚重。
挑挑看看,余溪给自己挑了一只玉佩,放在腰间比划,笑着问他:“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衡芜认真审视,评价说:“雕工不错,可惜玉的成色不太好。”
余溪认真看看,发觉玉佩的确没那么好。
“对了。”脑中灵光一闪,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玦来,在他面前晃晃,“这个成色够好了吧。”
自己送的东西,她竟然贴着心口放。
衡芜抿了下唇,心动的同时,客观道:“流苏和系绳都旧了。”
“这有什么。”余溪立马把玉玦递到摊贩面前,问他,“老板,能帮我把这个配饰的流苏和系绳换一下吗,要和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摊贩拍拍胸脯,“当然能,我的手艺是这街上最好的,姑娘就瞧好吧。”
说着双手接下了玉玦,从摊面下方的工具箱里抽出了红绳。
两人站在摊前等待,天边夕阳渐渐落下,热闹的城镇在金色余晖的照耀下透出一股温馨的暖意。
余溪闲不住,眼神不断在街边两侧扫视,注意到不远处有家成衣店,立马说:“我看青芷先生穿的都是布衣,要不我去给他置办两身新衣?”
一边说着,脑袋中就开始思考青芷的身形和穿衣的大概尺寸。
嘴里嘀咕:“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把你治好,我得好好感谢他,对,得去找些稀有的灵药作答谢,再搜罗一些法器,或许他还需要灵石什么的……”
听她越说越来劲,衡芜轻声插话道:“不必准备那么多,几种灵药就够了。”
余溪这才收回飘摇的思绪,“既然阿芜都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等了没多久,摊贩把修复好的玉玦双手递了回来。
“姑娘,东西都换好了,您瞧瞧满意不?”
余溪接过来,看着玉玦焕然如新,满意道:“做的太好了。”
说罢,从袖中掏出钱来付给他。
摊贩双手接过钱,惊叹:“这么多?”
“拿着吧,你的手艺值这么多。”她在魔宫里翻到的财宝数不胜数,稍微抓一小把金子就够她用很久很久了。
摊贩不好意思的收下了报酬。
余溪提着玉玦的系绳把东西展示给衡芜看,开心道:“阿芜你看,是不是跟新的一样。”
衡芜微笑着,把玉玦从她手上拿过来,微微俯下身,替她将玉玦系在腰带上。
少女站在原地,乖乖等他把系带弄好后,扭了两下身子让流苏灵动的晃起来,声音甜甜地问他:“好看吗?”
“好看。”男人站直身子,看向少女的眼神温柔的快要融化了。
一旁的摊贩偷瞧着两人间的互动,忍不住问:“您两位是夫妻吗?”
“是啊。”余溪毫不犹豫的承认,笑靥如花。
衡芜稍稍侧过脸去,脸颊浮上红晕。
摊贩热络道:“姑娘的夫君待您可真用心,情意绵绵,如胶似漆,想必还是在新婚吧。”
“是呢,老板看人可真准。”
余溪答得格外热情,眼看着就要和老板聊起来了。
衡芜适时地垂下手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前头还热闹,不去看看?”
看透他的退意,余溪忍不住抿唇偷笑,还是跟摊贩告别说:“那我们就先走了,老板生意兴隆啊。”
摊贩笑答:“好好,两位慢走。”
走进人群中,因着她在衡芜身上施下的障眼法,旁人只会将他的发色看作是黑的,除了在惊鸿一瞥间惊叹于美人的容貌惊为天人外,没有引来怪异的关注。
于是她更加放肆,手臂挽住他的胳膊,调笑说:“阿芜急着拉我走,是害羞了?”
美人眉眼低垂,嗔道:“平白无故的,说那些谎话做什么。”
“哪有说谎。”余溪歪头靠在他肩上,掰着手指头数,认真的思考着。
侧手对他耳边说:“按照我们初次洞房的时间算,现在正是新婚蜜月呢。”
不知是她这番话说的精灵古怪又撩人,还是因她故意往他耳朵上吹气,美人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如同桃花般的粉色,在少女的注视下,蔓延到脸颊上,整张脸都烧的滚烫。
在她明示下,衡芜被迫想起自己被魔性蛊惑着忠于欲//望与执念时,曾不知羞耻的对她做过那些难以启齿的事。
是他自己没能抵抗住魔性的诱//惑,却委屈了余溪,次次都要承受他似乎没有尽头的欲//求。
甚至因为失控,被她给打晕了。
衡芜一时间羞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瞧他羞得脸都涨红了,视线躲闪着不肯看她,像是给她占了便宜似的。
余溪挽着他的手臂晃悠两下,软声唤他:“夫君?”
“嗯……嗯?”衡芜回过神来,转脸看向她。
余溪笑着说:“走累了,天也要黑了,不如找地方住下?”
“好。”衡芜点点头,另一只手背贴贴自己的脸颊,让温度尽快降下来。
两人转进一家客栈。
客栈一楼很是热闹,伙计迎面上来招呼,“两位客官住店吗?”
“要住一晚。”余溪答话。
“您两位要几间房?”
“两间。”二人异口同声。
说罢,余溪惊讶着转头看向衡芜,衡芜感受到她的视线也转过脸来,看她嘟着小脸,似乎有些不悦,便改口问:“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