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
她太耿直了，什么也没想就把话给说了出来，要是贺川介意怎么办？
不过就目前来看，贺川介不介意不知道，他老人家倒是挺猎奇的，一双眼睛幽幽地冲宋翊看去，像研究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般研究宋翊的职业假笑。
“小宋。”贺川语气带笑，还顺便发掘了一个新称呼。
宋翊：“……”
宋翊的嘴角微微僵硬。
贺川视若无睹，还在抖机灵：“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啊。”
宋翊：“……”
贺川继续添油加醋道：“暗恋，看起来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宋翊真想堵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用自己的嘴。
“呃……”Monica心头毛毛的，有点不知所措，她无意挑起战争，但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头。
下一秒，贺川突然扭头，看向她，笑了笑：“你不妨展开讲讲。”
“可是……”Monica踌躇不定，“这种事能说吗。”
毕竟在场的两位都跟她有牵扯，要是把那些陈年旧事拿出来细捋，总觉得会制造出不必要的争端。
男人嘛，都有极强的占有欲，尤其是对曾经动过心的女人。
“怎么不能说。”贺川还在拱火，“就是说这些才有意思。”
他也不傻，知道宋翊不可能喜欢Monica这种幺蛾子多的类型，但他就是好奇，好奇这其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误会，才能让他的前女友产生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Monica目光又飘到了宋翊身上。
宋翊明白，这女人是在等他的应允。
行吧。
说就说吧。
他倒要听听，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混账举动，才能让对方一直在做梦。
“好吧……”Monica目光动了动，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本来是冲着贺川来的，可万万没想到，还能阴差阳错地邂逅曾经的一个故人。
其实宋翊也很优秀，无论是条件还是外形，都属于她的菜，所以她难免有点儿心动，想要把两人都囊入怀中。
但可惜，她必须得有所取舍。
…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全部属于Monica小姐的表演时间。
她将那些往事娓娓道来，自带渲染语气，加了一些不必要的修辞，比如什么“我看见了他转身时的落寞”。
总而言之，她讲述的内容非常简单，形式却很复杂，无非就是在她跟贺川的交往期间，宋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会看她参加社团活动，会看她进行一些比赛，甚至还会找机会跟她闲聊两句感情生活。
以上的信息汇集在一起，再经过她大脑的精细加工，于是便得出了宋翊暗恋她的结论。
而这离谱的结论用八个字便可以形容——
毫无逻辑，全靠脑补。
当事人听了，都差点竖起大拇指。
至于拱火那位，正双手用力捂住肚子，竭尽全力在憋笑。
…
宋翊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名誉受损，他不允许自己的生命留下这样的污点。
于是他开始为自己正名。
“Monica小姐。”宋翊轻言细语道，“你刚才说，这是你和你的好姐妹共同推断出来的结论？”
Monica点头。
“呵。”宋翊突然赞叹道，“还真是好姐妹。”
Monica：“？”
“我看你误入歧途不浅，想要拉你一把。”宋翊双手交叠，搁在下巴底下，“你说我经常来看你的社团活动，并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只是纯粹检验你是否有过人的长处。”
Monica神色一僵，心头莫名泛虚。
“至于看你比赛。”宋翊勾唇，“也只是想检验你是否有过人的魅力。”
Monica没太懂：“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那为什么要检验我？动机是什么？”
宋翊唇角弧度拉大：“当然是看你是否配得上贺川。”
Monica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往后靠了靠，后背抵住椅子，由于用力过猛，椅子腿在地面划出一声杂音，有些刺耳。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宋翊反问，“我只在你跟贺川谈恋爱的那个星期出现过，其余时候，你哪能那么高频率地碰见我？”
Monica抿唇，艳丽的口红也遮不住略显苍白的唇色，尤其现在口红还掉了色。
“那……谈感情又是怎么回事呢？”Monica始终在乎面子，宋翊如此丝滑的一波反击让她有点儿受不了，“只要我跟贺川闹矛盾你就会来跟我谈这些有的没的。”
通常，在Monica以及其小姐妹的逻辑中，这叫趁机钻空子，找准时机挖墙脚。
然而，在宋翊这里，那却别有一番解释。
宋翊缓缓松手，慵懒闲适地看向她，镜片掠过一丝逆光：“这还不简单？”
莫名的，Monica脚底升腾起一股子寒意，像是有毒蛇吐着信子往上爬。
“我只是想知道你俩什么时候能分手。”宋翊直接摊牌。
Monica脸色一白，眼珠止不住地在眼眶里颤动。
宋翊见她这样，忍不住宽慰道：“真的不用想太多，我对每位女同胞都一视同仁。”
Monica听得头昏脑涨，一些失控的情绪直往脑门心蹿，把神经挤压得够呛。
“那你……”Monica缓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跟贺川之间的事？”
此时此刻，她颜面彻底扫尽，宋翊的一番话犹如当头一棒，把她营造出来的虚荣假象砸得稀巴烂。
“为什么啊……”宋翊忽而卖了个关子，“你不如问问当事人？”
第172章 技多不压身
宋翊一番话，轻而易举便把皮球踢给了贺川。
贺川显然不想趟浑水，他只想当个旁听者，闲来无事吃个瓜罢那种。
结果这会儿，这两人都用炽热的目光盯着他，尤其是Monica，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贺川有点无奈：“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你刚才没听见吗？”Monica激动得面红耳赤，她尽量维持语调的平稳，生怕自己被怒气冲破音，“他说了，跟你交往那会儿一直盼着我们分手！”
贺川“啊？”了一声，他怎么没听到宋翊用“盼”这个字。
Monica被宋翊弄得又羞又恼，眼眶都有点儿充血：“所以你那个时候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行为？”
贺川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兴师问罪怎么问到了自己身上。
他那会儿压根就跟宋翊没有私下的交集，又何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即便清者自清，贺川却也懒得解释，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也不重要，而自己只需要摆正立场就是。
“Monica。”贺川突然正色道。
Monica见他秒变正经，神经也跟着绷成一根根拉紧的弦。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贺川眼神坚定，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和牵扯不清，“不要再拿出来说了，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
话音刚落，侍者就推着三份牛排走了过来。
他找准时机，趁着客人们中场休息行事，胆大心细地把牛排分别放在了三位客人面前，又以最优雅的姿势落荒而逃。
他经验丰富，求生欲极强，一般像这种三角组合，都是些随时会崩的定时炸弹。
总之一句话——菜上好后，能有多远就跑多远。
贺川看着侍者离去的背影，不免有点震撼：“溜得也太干脆了吧？我还想问他牛排几分熟。”
“熟不熟重要吗？”宋翊忽然接了一茬，“再生的东西也会煮熟。”
他说这话时，尾音拖得极长，带了几分抑扬顿挫的味道。
贺川耳根一红，知道这臭小子又在暗戳戳地耍流氓。
不过看成色，应该算是比较熟的那类。
而且这家店挺实诚，摆盘虽然精致，但肉的分量却一克不少，看着牛排的占地面积，估计得撑死一头猪。
贺川一手拿叉，一手拿刀，正准备动手，又犹豫地放了回去。
Monica注意到这番动作，敏感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怎么？不合胃口吗？”
“也不是。”贺川低垂着眼眸，“只是……”
“只是犯懒罢了。”蓦地，旁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看破了一切。
Monica与贺川同时转头，就见宋翊悠哉悠哉地捯饬着自己的那块牛排，他动作不紧不慢，将肉的纹理拿捏得十分精准，三两下便将难以下口的一整块拆解成了肉质均匀的好几份。
切完，便冲贺川勾了勾手指：“需要我帮忙吗？”
贺川有点儿犹豫。
“别这么客气。”宋翊笑着说，“之前也是我为你效劳的。”
贺川举棋不定的心思霎时被化解，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自己的食粮推给了宋翊，嘴上没诚意地挂了一句“谢谢”。
“我说过多少遍了。”宋翊的笑容开始泛痞，“想谢就得拿出点诚意。”
贺川咬咬牙，用脚轻轻踢了踢宋翊的脚踝，声音克制：“别太嚣张了，注意场合。”
宋翊笑而不语。
他就是太注重场合了。
…
Monica被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给雷得不行，手里拿着的刀叉“咣当”一声，砸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两位青年才俊同时冲她行注目礼。
宋翊尤为活跃，主动关心道：“怎么，Monica小姐，不合胃口吗？”
Monica近乎呆滞地摇了摇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眼前蒙着纱，所有的东西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显得有些似是而非。
她尝试着厘清思路，但有些点确实想不通，或者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因此捱到最后，她只是停留在了表面，问：“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这他妈还用问？
宋翊真的服了：“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他话音刚落，脚又被某人踩了一下。
宋翊吃痛地低呼一声，但这声音轻而易举便被贺川给盖了过去。
就目前来看，贺川暂时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根基不稳时，他俩这关系只会雪上加霜，所以他那一脚算是又一次的警告。
“如你所见，是挺好。”贺川应道，“因为宋翊回国后，我们经常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哦……”Monica怔怔地点头。
宋翊则把脸偏向一边，手掌盖住眼帘，打从心底不甘。
“并且今天。”贺川说，“宋翊也是为了谈生意才过来。”
看他多善解人意，还主动把话题往正道上引。
“生意？”Monica瞳孔颤了颤，脸色不太好。
她可不想谈什么生意，她今天的目的简单而又直白，只想跟贺川叙旧情。
Monica越想越心慌，搁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抬眸，冲不远处的侍者使了个眼色。
侍者立马会意，前去准备她需要的环节。
于是五分钟后，一名拿着小提琴的男子出现在了桌边，极其礼貌地鞠了一躬。
贺川一口牛肉差点噎死自己。
这是什么节目？
…
Monica看向小提琴师，冲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在优美的音乐中，她决定跟贺川一同回忆曾经的美好。
年轻男子轻轻点头，将琴头抵住侧颈，另一手高高举起，正准备拨弄琴弦，一只筋骨修长的手便横空拦了过来。
接着，就见那位靠里边儿坐的先生起了身，高大挺拔的身躯气势凌人，足足压了他一截。
“借一下你的小提琴。”宋翊微笑道，“突然来了兴致。”
…
音乐依旧优美，气氛仍旧迷人。
只是拉小提琴的人切换成了宋翊。
正因为这样，贺川的目光全程落在他身上，一秒也没走神。
气得Monica当场脸泛绿光。
第173章 这辈子都会守护她
Monica女士攒了一肚子的肉麻情话，现在却无处安放，只得眼睁睁看着想要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吸引。
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既视感，反正让她窝了一肚子的火，还不能发泄。
待宋翊结束完才艺表演时，菜都凉了。
贺川还没来得及给出高度评价，手机屏幕便跳出了一条新微信。
Monica眼尖，一瞥就认准了微信图标，心头更加不是滋味。
然而贺川并没有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查看详细内容。
这条微信他等了很久，毫不夸张的说，今天晚上他一直留了个心眼等消息，所以才把手机搁在桌边，屏幕朝上。
他冲宋翊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翊福至心灵地点了点头，在默然无声中完成了信息交换。
下一秒，他便利落地起身，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冲Monica说：“有点急事，暂时失陪一下。”
Monica瞪大眼。
比菜更凉的，便是她此刻随风漂泊的心。
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Monica动了动嘴唇，只觉唇瓣像生锈了似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儿。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贺川离去的背影，又眼睁睁看着宋翊不疾不徐地坐了下来。
宋翊神色慵懒闲适，状似抱歉地交代了一句：“看到小提琴没忍住。”
Monica：“……”
“请不要介意。”宋翊轻轻笑着，绅士风度拿捏得很足，让人完全挑不出刺来。
Monica一肚子闷气只得在体内发酵。
“贺川是个弟控。”宋翊说，“他弟弟来找他了，所以我俩得暂时独处着。”
Monica腮帮收紧，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好像只能处于下风，明明对方笑得如此温文尔雅，但她却能从中领略出几分不近人情。
就好像……只要她稍稍做一些出格的举动，宋翊便会将她抽筋扒皮。
“那么Monica女士。”宋翊冲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如……我们一起来商讨合作的事儿？”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
贺时舟抵达餐厅门口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光怪陆离的城市被雨幕笼罩着，更显出几分朦胧的妖冶，湿气从地面升腾而起，氤氲了温热的呼吸。
贺时舟一下车就打了个喷嚏，用实际行动控诉突如其来的降温。
他抬眸，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手中夹着一根烟，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一处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