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为了她……
白柠的思绪再次陷入了矛盾之中。
为什么呢？
“喂！”见她发了半天的呆，刘禹深感被忽略，立马敲了敲桌子，以示不爽。
白柠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刘禹咬牙切齿道。
白柠：“没有。”
“你！”刘禹无语，“我说你有空的话，待会儿我想跟你聊一下。”
白柠明显不想买账：“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很好。
刘禹深吸一口气，心说为了兄弟，豁出去了：“你觉得有什么？当然是为舟哥的事聊一聊呗。”
为贺时舟？
白柠思绪再次回转，又转到了刚才的矛盾点。
她现在对贺时舟的感觉复杂得可以。
经过几次接触，从感性层面来讲，她还挺认可这个人，甚至私下接触后还觉得能相处，没什么令人不适的地方。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尝试让对方进入自己的领域，愿意与之建立友好的关系。
但——
与此同时，她又抗拒着这样亲密的关系，她独来独往惯了，早就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且她也摸不透贺时舟的想法……
太困扰了。
白柠摁住太阳穴。
这种失去掌控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说你！”再次被忽略的刘禹差点发飙，“能不能给点反馈？！”
他大概是被白柠的态度狠狠激了一把，忍不住身子向前凑了几公分，俩人的距离随之缩短些许。
白柠却微微仰着脸，听他发牢骚。
这样的角度，让刘禹恰巧能瞥见她帽檐下的眼睛。
“你……”刘禹微怔。
白柠像受惊似的，迅速低下了头。
虽然她动作很快，刘禹也看得不甚清晰，但是在那一瞬间，刘禹总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不是，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呢。”刘禹摩挲着下巴，总觉得刚才那一瞥有点儿似曾相识。
“我们待会儿谈谈吧。”为了打断他的探究，白柠主动接过他抛出的橄榄枝，“就像你说的那样。”
“啊？”刘禹眨了眨眼，“你愿意了？”
“嗯。”白柠轻声回答，垂下了眸子。
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她直播间的粉丝。
…
在俩人轻声交谈的间隙里，大屏幕中的视频已播放完毕，内线广播响了几秒电流的杂音后，又有人说话了。
是一个声音在发抖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我今天，是来道歉的，向白柠同学道歉。”她的声音很弱，带着隐隐的哭腔。
此话一出，掀起轩然大波。
凡是收看了视频的学生都加入了激烈的讨论之中。
江以柔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双手紧握成拳，面色苍白。
而另一边，正在舞蹈室准备练习的盛媛，听到广播的那一刻，脚一软，身体冲地面栽去。
第45章 跟舟哥发展到哪一阶段了？
“媛媛！”舞蹈室的同学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小心！”
盛媛抓住她的小臂，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气若游丝地说了声“谢谢”。
舞蹈室没有多媒体，只装了内线广播，她方才听到贺时舟的声音时还没多想，以为视频内容无关痛痒。
直到那声“道歉”从广播中扩散开去，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搞了半天……原来这是他的反击啊。
盛媛闭了闭眼，牙齿紧扣下唇。
她的思绪忽然飘到了那天，贺时舟立在水池边，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眼里盛满冰霜。
少年身形颀长，就算形单影只地站在那，也带着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他骄傲地抬眸，目光自眼底流出，一字一句地宣告道——
“你们会付出代价。”
那一刻，盛媛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之前，她已将近暗恋了贺时舟一年，暗恋的过程很艰辛，她知道对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也知道这份感情不会被珍视。
但她还是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不断地努力，想方设法变得更加优秀，竭尽所能成为一个发光体。
只有这样，那个人才有可能会注意到她吧。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这样想。
但这样的期盼，至此彻底毁灭。
因为她赌输了白柠的长相。
…
广播很快便放完了。
公开道歉的女生是非主流之一，前两天刚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欺.凌，又趁着得意洋洋的劲儿发了贴，详尽阐述了过程，还顺便抒发各种牢骚。
只不过猖狂的劲头没持续多久，今天就被捉来公开处刑。
广播中，她首先对白柠道了歉，又对此次的行为做了深刻的检讨，最后还主动提出要转学，连同她的小姐妹一起。
当众人听到主动转学这几个字时，当场全员麻.痹。
谁都知道，红枫中学是大家挤破头都想来的地方，就算出事也会想尽千方百计调动家里的关系摆平，没人会主动转学，除非脑子有病，或者是……冒犯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比如贺时舟。
众人观摩了全场，都心照不宣地得出结论——这三个人的转学肯定跟贺时舟脱不了干系。
反正这事贺时舟以前也干过，一个不爽就让人在红枫消失，不带一点拖泥带水。
一时间，大家记忆深处，那个被传成罗刹的贺时舟似乎又变得鲜明起来。
红枫和平了太久，之前贺时舟忙着搞竞赛，以至于让他们忽略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其实脾气很暴。
只不过临界点较高罢了。
…
午自习下课后，刘禹冲白柠使了个眼色。
白柠会意，起身，跟着他往外面走。
一班的下课时间基本用来补眠，或者是相互之间讨论习题，很少有人外出闲逛，众人这会儿见他俩双双出教室，还是一前一后的空间位置关系，顿时有点懵。
尤其是他们才观赏过视频。
“我……我能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太复杂了，我感觉我看不懂了。”
“所以白柠是什么时候打入贺时舟那个圈子的？？”
“牛逼啊，这难道就是属于学神磁场之间的共鸣吗？？”
讨论题的声音慢慢剑走偏锋，逐渐变成了时事分析，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充分表达着对目前形势的困惑。
这一切，江以柔都看在眼里。
刚才视频广播的事就令她极其不舒服，就像有人狠狠掴了她一个巴掌似的，脸又疼又红，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江以柔是高傲的，她不承认自己嫉妒白柠，并且打从心底看不起这种特优生。因为她很清楚，特优生基本都是靠考试空降来的红枫，要是单单拎出条件和家庭背景，没一样配得上跟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同窗。
所以像白柠这样的平民，能进红枫已是三生有幸，可她还不满足，竟掏空心思在接近贺时舟。
尤其是……盛媛说她的长相很惊艳。
江以柔想到这点，心头就又酸又胀。
她记得在一年前的校花评选中，盛媛还因为长相这事跟自己起过冲突，俩人都是千金大小姐，俩人都长相不俗，狭路相逢一对上，再加上高自尊一作祟，自然是谁也不让谁。
而那样的一个女生，竟然主动承认白柠的长相惊艳。
江以柔无法想象，只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总之，白柠如果长相过于招摇，那露脸后，在红枫的人气还会继续攀升，到时候也定会招来一些幺蛾子，无论怎么看，肯定对她来说都相当不利。
江以柔慎重思考一番，决定先搁置让她公开露脸这件事，她需要从其他角度出发，揪出白柠致命的弱点！
江以柔看向窗外，视线越过教室里攒动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靠着阳台的俩人身上。
正是刚才出去的白柠和刘禹。
白柠站姿端正，背打得笔直，双手搁在阳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而旁边的刘禹就比较随意，单手插在裤兜里，没骨头似的靠在瓷砖的边沿，眼神染了那么几分迷离。
“新同学。”刘禹习惯性地叫了一声，话一出口，才觉有些不妥，于是换了一个称呼，“白柠。”
白柠还是看着远处，没回答。
刘禹知道她听见了，因为这女生一看就属于不是很想理人的那挂。
正常来说，他对这样的冰块完全没兴趣，连搭讪的欲望都没有，而今天，他能主动出击，完全就是为了他舟哥！
多么美妙的兄弟之情！
刘禹差点感动哭自己，但凭借专业的职业素养保持住了镇定：“白柠，我想咨询你一点事，你应该不会介意。”
白柠放在阳台上的手动了动。
刘禹眼尖，一下便注意到：“你别紧张，也不用抗拒，真的就是一点儿小事。”
白柠：“你说。”
刘禹想了想，决定补充一句：“但你还是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柠：“……”
她怀疑这小子是在耍她。
白柠平放在那的手突然收紧，捏成了两个拳头。
刘禹见状，立马察觉到这位朋友的耐心即将告罄，于是舌头一转，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抛了出来——
“你跟舟哥发展到哪一个阶段了？”
第46章 希望陪他到最后
哪一个阶段？？
白柠犹如听了一道惊雷，这雷从她右耳朵进，直接进入神经中枢，把她愣是轰得外焦里嫩。
“你……”白柠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沉着，“在说什么？”
刘禹立马接上话，勇士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你不要装傻。”
白柠：“？”
“我跟舟哥从小穿着一条裤衩子长大。”刘禹又拿出陈年烂谷子芝麻之事来润色，“他的性格与行事风格我还不了解？我给你讲，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白柠微怔。
“哦，不对。”刘禹低头，摇了摇手指，一副悲催模样，“就连我这个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也不见得有这么上心过。”
“你为什么……”白柠试着反驳，“会觉得他上心？”
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她不太能理解。
“这他妈还不明显？！”刘禹惊了，一双眼睛瞪大了两倍，“不是，白柠，白同学，你觉得……以舟哥那种傲慢的性格，做到这种程度了还不明显？？？”
白柠没应声，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掠过那些他们独处时的画面。
“就这次这件事，刚才那个视频你也看见了，那些素材都是我跟另外一个家伙共同准备的。”刘禹说，“舟哥命令我俩一天之内赶出来，赶不出来不准睡觉，你就说离不离谱？”
“还有，我觉得他老是跟你在一起，真的，不是我臆想。”刘禹一想不通就开始抓后脑勺，“最开始选座位我就觉得挺魔幻，他凭什么能让你坐第二排，我当时选那个位置被他一脚踢到了后面的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白柠：“……”
其实，刘禹长得也挺英俊，只是他表情过于丰富浮夸，以至于在白柠印象中就是一行走的表情包。
“不过，当时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刘禹摊手，“舟哥在学术界已经独孤求败多年，无人能撼动他学神的位置，直到你出现，所以我断定他最开始对你感兴趣只是因为自尊心受挫。”
白柠顺着他的话回答：“有可能现在也是这样。”
“可能个屁！！”刘禹喷出一串唾沫星子。
白柠：“……”
“现在绝逼没有那么简单，他迟早会陷进去。”刘禹一本正经地分析，跟侦探似的拿手抚摸下巴，眼珠子还不停地转着圈，“我想过了，你俩现在都是数学竞赛省队的人，接触着接触着，就产生了某种依赖性。”
“……”
“而且你俩都比较傲慢，对自己的成绩十分自信，所以相互之间会默默比较，由此擦出一些火花。”
“……”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刘禹突然凑近白柠，轻声说道，“他看上了你的颜。”
白柠闻言，彻底呆住。
“我不信舟哥没见过你的颜。”刘禹拉开距离，双手环胸，一副很懂的样子，“绝对见过，而且还很认可。”
就冲那晚他试探性问白柠长相，贺时舟那狗屎一般的态度就能推断出来。
白柠撇开头，没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的确对贺时舟露了脸，但并不是出于其他目的，只是因为好几件事累积起来的信任而已。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坦诚相待？
“那也只是认可。”白柠心头被刘禹这些话搅得有些乱，但她并不想因此影响自己原有的判断，“没其他什么意思。”
刘禹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白柠感觉自己像是被圈养的稀有动物。
“算了。”刘禹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这话刚说完，就打了预备铃。
随着铃声的消逝，刘禹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我也不是来抨击你，怎么说呢，只是……”
白柠侧眸，恰巧瞥见他柔和的轮廓。
“如果，真出现了一个能与舟哥并肩而战的人……”刘禹蓦地笑了笑，“我希望这个人能陪他坚持到最后。”
白柠怔然，瞳孔紧缩。
“走吧。”刘禹转身，对她笑了笑，“要上课了。”
…
很奇怪。
白柠不太懂自己的状态。
按理说，她是一个极其擅长屏蔽外界信息的人，无论是极度专注还是高度心流，她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但——
今天刘禹的这番话却困扰了她足足三节课。
没错，这三节课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程盯着前面的那个空位发呆。
这不像她，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说辞而乱了思绪？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手机在桌肚里震动了两下。
白柠顺势点开查看。
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于刚加上的贺时舟。
由于加得有些仓促，她还没来得及给对方改备注。
贺时舟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小船，漂泊在广袤无垠的海上，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冷白的光辉倾泻于船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