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爱。
陈迒在66号门口徘徊。
许扬中途回来拿东西,进门前,她看见他;现在出门,他还在门口。
“有事啊?”许扬说,“有事就说。”
陈迒摇头。
许扬觉得这孩子怪怪的,但也不知道哪儿怪,看了眼时间,她嘀咕:“还没到?”
“谁没到?”
“哎呦!”许扬跳开,脑袋差点儿磕门上,“你刚不还站那儿了么,怎么到我跟前了?吓我一跳。”
陈迒抿抿唇:“你说谁没到?”
“温年啊,还能是谁。”许扬咂嘴,“半小时前给我发微信说堵高速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许扬也赶时间,走了。
陈迒继续在66号门口徘徊。
徘来徘去,他一点点扩大了徘徊范围。
起初,先是团仔看见他。
团仔问陈迒哥哥干什么啦,他说他去买东西。
再来,齐奶奶也看见了他。
同样,她也问陈迒干什么呢,他说他从外面回来。
最后,陈迒绕了一圈,重逢团仔以及梅梅。
团仔说他买东西去,东西呢?他说买完了,现在又出去办事。
梅梅问:“哥哥你去哪儿办事啊?”
陈迒说:“前面超市。”
说完,他和两个小朋友告别。
团仔纳闷:“我在超市那里看见陈迒哥哥好几次了,他是每次都是空手,是不是忘记要买什么了呀?”
“陈迒哥哥那么聪明,怎么会忘?”梅梅笑着看着陈迒的背影,“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是小孩你不懂。”
“……”
你不是小孩么。
超市这边对着的是南甜巷子东边的入口,从高速公路行驶回来的车子大多会停在这里。
陈迒不是没想过发微信,但怕她不回。
她最近心情不好,不爱理他,和文朗倒是有话说,经常下了课讨论比赛的事……
想起文朗,陈迒见脚边有颗石子,一脚踢开。
有车子在这时停在路口,他站好,望过去,看到温年下车,冲车里的人挥手再见。
陈迒该避一避的,但他注意力都在车里文朗的身上,等温年回身时,一下就发现了他,躲都来不及。
温年问:“你怎么在这儿?”
陈迒说:“倒垃圾。”
“上这儿倒垃圾?”温年不解,“不嫌远吗?”
陈迒说:“连锻炼。”
“……”
好吧,健康达人。
温年进入南甜巷子,陈迒默默跟着。
两人一路无话。
温年知道,陈迒不是故意不说话,他是就这样的性格。
刚开始时,她真的很不适应,觉得一个男生不会适时说话,是一种极不绅士的行为。
现在,她适应了,也习惯了。
但此时此刻,却无比渴望陈迒能主动说一次。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了。
可铁葫芦就是铁葫芦,人设不倒,嘴宁死不张。
到了67号门口,温年放弃,找钥匙开门。
她今天背的包有些大,找了一会儿没摸出来钥匙,反倒是带出一包纸巾。
陈迒接住了这包纸巾。
他递给她,她的火因为这个举动蹭蹭暴涨。
“是不是掉的东西你都接啊?”温年皮笑肉不笑地问,“不管是谁。”
这话给陈迒问懵了,顺手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温年一把夺过纸巾,狠狠扔在地上,说:“以后我的东西再掉,你不许接!听到了吗?不许接!”
陈迒愣了愣:“不要了?”
“不要了!”
温年再翻钥匙,翻不出来,气得想把包剪了。
见她这样,陈迒问:“你是不是……”
“干什么!”
陈迒错开目光:“不舒服?”
都什么年代了,陈迒不懂才奇怪。
他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那几天的时候会心情不好,因为肚子疼,所以格外心烦。
温年这几天的异常,他认真想过,如果不是因为文朗,那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你……”温年这才反应过来,“你认为我在……”
陈迒点头。
“……”
温年想抡死这个铁葫芦!
她不是大姨妈综合征,她是被他气的好么!
温年心累了:“你走吧,快回家吧。”
陈迒没动地:“有个事。”
“什么啊?说。”
“你能不能辅导一下我的作文?”
昨天晚上,陈迒给范斌发了微信。
他向来话少,发消息也是,意思就一个:他不需要冯思怡辅导他。
范斌早上才看到的消息,直接打来电话。
“你还好意思和我讨价还价?”范斌说,“陈迒,你是不是想因为语文高考落后人家?还是说你就是来气死我的!”
陈迒被吼的耳朵疼,但不让冯思怡辅导自己这件事不变。
冯思怡很负责,但每个课间都来,她就会走,让他完全没办法和她说话。
而且,上次的热饮他是给温年买的。
冯思怡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也要热饮,他根本不知道。
虽然一瓶热饮不值钱,但他不想这么麻烦,不想在他和她之间,有个别人在。
范斌说:“你小子嘴硬,也不说为什么。那行,你期末语文上130,我就不管你。不然,你老实让人家帮你!”
这些中间过程,陈迒没有说明。
他告诉温年的,只是范斌要求他期末考试语文上130,他需要帮助。
温年听完这些,问:“那冯思怡怎么办?”
陈迒很干脆:“不用她。”
“她……”温年捏了捏包带,“她讲得不好吗?”
“不知道。”
“不知道?”
陈迒点头:“我没听。”
“……”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冯思怡同学这段时间的辛劳付出,但温年心里痛快了。
积压的那些火气,烟消云散。
温年清清嗓,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说:“我可以帮你。但你的语文水平你也知道,我不是神仙,未必救得了你。”
“嗯。”陈迒明白,“我努力。”
看他一脸正经严肃,温年憋笑。
其实铁葫芦虽然铁,但有时也是有一丢丢可爱的。
温年心情好了,让陈迒把地上的纸巾捡起来给她。
对于她的反复无常,陈迒都适应,他看得出她现在应该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便问:“你和文朗……”
“我和文朗?”温年接过纸巾,“我和文朗怎么了?”
陈迒没说话,垂下了眼。
因为英语竞赛的事,温年和文朗的接触是多了不少。
之前,她有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但只觉得搞笑,没当回事。
可铁葫芦该不会也听到什么,还信了吧?
温年认为这必须要解释清楚。
“我和文朗就是凑巧一起参加比赛而已。”她说,“有接触时,也都有马老师在场,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可别……乱凑,毁我风评。”
陈迒看着她,试探:“真的?”
温年急了打他一拳:“骗你这个干什么?我……我、我骗人我是狗。”
“好。”陈迒点头。
“……”
你还是回家吧,不然我想抡你。
温年再无话可说,也该回去了。
因为比赛,她最近都没怎么顾其他科,马上就期末了得抓紧复习。
可等她开了门,陈迒又叫住她。
这一晚上他的事还挺多。
“怎么了?”温年问,“还要我辅导你英语啊?”
“也可以。”
“你还真是……”
“我是想问,你饿吗?”
“……”
话题跳跃的过于快了。
但温年并不饿,她中午吃的不少,刚才又吃了饼干,原本的打算就是回来吃些水果。
她如实告诉了陈迒。
陈迒听后,沉默片刻,说:“你愿意和我去个地方吗?”
第33章 甜蜜蜜
陈迒让温年加衣服。
可她穿的已经是她目前最厚的衣服, 要是叠加再穿,也套不上了。
陈迒听了,回家拿自己的外套来。
温年穿上后像穿了一件巨型斗篷。
“太大了, 丑死了。”温年作势要脱掉,“我不穿。”
结果还没脱完, 陈迒拽起帽子戴在她头上, 说:“不穿冷。”
可穿了丑啊。
温年还是不愿意, 但陈迒一定让她穿, 她这才发现陈迒要是较起劲儿来也很强势。
陈迒又拿来热水袋, 让温年抱在怀里。
温年就这样以一个“球”的造型跟在陈迒身后,那感觉就好像他们要去西伯利亚偷地瓜,回头率不要太高。
所幸的是, 温年可以把脸埋在陈迒衣服里,别人也认不出来她。
他们来到海边。
夜晚的招明港比白天还要冷很多。
凛冽的寒风刀子似的划在皮肤上,要不是温年穿的多, 怀里还有热水袋, 恐怕会冻死。
陈迒走在她前面, 替她挡了大部分风。
温年问他冷不冷?
陈迒侧过头,乌黑的刘海被海风吹得凌乱, 说:“别说话。”
语气又特别生硬直白。
温年瞪他, 他又说:“说话风灌进肚子里。”
温年一听,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让陈迒也不要喝风。
陈迒弯了弯唇。
十分钟后, 温年来到巨型水泥管聚集地。
陈迒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 让温年等等。
温年冷得就差原地跳踢踏舞。
她紧紧抱着热水袋, 心说这也就是陈迒, 换成别人, 打死她也不会这样等着。
不对,是打死她都不会来。
这铁葫芦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他要倒霉了。
过了会儿,陈迒来接人。
他带温年来到上次他们去的那个水泥管,温年远远地就看到水泥管里有光亮,等走到管子口往里再看,惊在原地。
管子内“开满”了玫瑰花。
温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进去,管子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木盒。
她拿起来,管子里的玫瑰随她的动作流动。
这木盒是一盏木雕灯。
盒子里是一层层刻有玫瑰的薄木片,内含着灯,灯亮时,木影被放大,堆叠着映在管子的内壁上,形成一片花海。
温年捧着木雕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陈迒观察着她的表情,内心不免忐忑。
按照她的家境,她一定收到过很多精巧昂贵的礼物,眼前这个,恐怕很难入她眼。
陈迒抿了抿唇,琢磨说点儿什么。
这时,温年忽然说:“这灯,送我的?”
“嗯。”
“生日礼物?”
“嗯。”
温年还以为他忘了。
毕竟那次吃饭也不过是偶然提及,没入心很正常,没想到……
“你做的?”温年又问,“什么时候做的?午休?”
陈迒说:“偶尔早上也做。”
温年攥紧了灯盒的角,最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
“猜的。”
温年的许多文具都有玫瑰的图案。
像是笔记本、便利贴,甚至她最爱用的那只按动水笔,笔夹那里也是一朵小玫瑰。
所以,陈迒猜她可能是喜欢玫瑰。
但除此之外,这里也稍稍藏了他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她给他最初的感觉也像一支玫瑰——美丽娇贵,带着刺。
温年又不说话了。
她一不说话,陈迒就更摸不准她的想法,便说:“你是不喜欢这个灯,还是不喜欢玫……”
“你转过去。”
“什么?”
“我让你转过去!”温年喊道,“快点儿!”
“……”
陈迒照着做了。
温年盯着他的背影几秒,实在憋不住,也转过身,眼泪掉下来。
她有点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应该不至于才对。
可就是控制不住。
从小到大,她收过的礼物数不胜数,爷爷奶奶甚至送过她价值不菲的粉钻,她当时收到后开心极了。
对,开心,很开心。
可就是只有开心,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温暖窝心的感动。
又是半天没动静。
陈迒皱着眉,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是不喜欢纸雕灯,那玫瑰呢?
池国栋不是说女人都喜欢花?
陈迒觉得他必须找个补救措施,不然之后她恐怕又会不爱搭理他,到时候万一文朗再冒出来……
“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陈迒说,“我看我能不能做。”
“……”
“又或者你……”
“谢谢。”
陈迒要扭头,想起来她还没让,又转回去:“怎么?”
温年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说:“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特别喜欢。”
陈迒松口气,忍不住扬起嘴角:“我可以转回来了吗?”
“可以了。”
管子外,海风肆虐呼啸。
温年抱着她的玫瑰木雕灯,心满意足,觉得可以回去了。
虽然木雕灯在管子里的氛围感绝佳,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穿再多也是冷。
可陈迒说再等一下,然后又出去了。
温年想不出他还要干什么,但他说等,那就再等等。
她坐在垫子上,移动木盒,看倒影的变化。
有的玫瑰是盛开着的,有的玫瑰含苞待放,交织在一起,美极了。
温年看着看着,一粒雪花飘了进来。
她以为自己眼花,又看了看,更多的雪花飘进来。
她惊讶地往外看,管口那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窗口,窗外,雪花纷飞。
温年放下灯出去,站在外面,她赫然发现以这个管子为中心,周遭在下雪。
她伸手接了一片,确实是雪,货真价实的雪。
她有些懵,不知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