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一看,陈迒站在管子上操控着可以物理降雪的机器。
陈迒冲她说:“许愿吧。”
温年没动,看着在大雪中的少年,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就因为那次吃饭,许扬无意中说了她小时候认为生日这天下雪就会愿望成真,他就在她生日这天给她下了场雪。
温年差点儿绷不住又要哭。
她都不知道自己泪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陈迒从管子上下来,她别过头,赶紧揉了揉眼睛。
陈迒来到她身边,又说:“就是这雪是假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许愿成功。”
“……”
很好,一下治好了她的眼泪。
温年又瞪他,陈迒很自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闭上了嘴。
温年看着漫天的雪花,只觉得每一粒雪都那么可爱,喃喃道:“一定会成功。”
陈迒没听清:“什么?”
“我说,”温年叹了口气,“我要许愿了,你不要打扰我。”
陈迒点头。
闭上眼,温年双手合十,许下十七岁时的愿望。
雪落在她的睫毛上,精巧的鼻尖因为冷,被冻得有些发红。
陈迒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心里默默希望她的愿望可以成真。
许完愿,陈迒让温年去管子里等一等,他收拾下机器,很快就能回去。
温年没听他的,站在管子外,看他收拾。
“陈迒。”
“嗯?”
“你以后不许随便接掉下来的东西,尤其是女生的。”温年说,“知道了吗?”
陈迒动作顿了顿:“你的呢?”
温年扬着脸,理直气壮:“我除外。”
“好。”陈迒点头,“我记住了。”
*
温年坐在床边一边梳头,一边看灯。
玫瑰花映在她的小屋里,也很漂亮。
陈迒的手太巧了,不管是花瓣的柔美曲线,还是根茎上小刺的那种毛绒感,他都刻出来了,惟妙惟肖。
木雕灯旁边放着手摇铃铛。
温年看看灯,又看看铃铛,忍不住笑。
等梳好头,她把木雕灯摆在床头,铃铛放回小抽屉里。
翻盖手机也放在抽屉里,她见了,这会儿没有太多感触,只摸摸铃铛,拉上抽屉。
关掉顶灯,温年留了木雕灯的光,钻进被子里。
满屋子的玫瑰,她笑着晃晃脚丫,怎么看怎么开心。
摸来手机,她给陈大师发消息。
温年:[你将来开个手工店吧,我帮你营销,一定会火!]
陈迒刚洗完澡,坐在床上,一只手擦着头,看到这消息不由得轻轻一笑。
陈迒:[没人买]
温年:[谁说的?肯定万人疯抢]
陈迒又是笑。
温年:[你生日是多少号?]
陈迒:[7月29号]
温年记下这个日子,而谈话也终止在这里。
温年知道指望不上陈迒找话题,就想还能说什么好?
她不知道,陈迒其实也在想还能聊些什么,可他和池林池国栋都没有多少话,更别说对着一个女孩子。
两个人对着手机绞尽脑汁。
过了会儿,他们同时发了一条消息。
温年:[你明天干什么?]
陈迒:[你明天什么安排?]
看到消息,他们都愣了一下,仿佛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他们心上扫过。
温年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趴着,陈迒扔掉毛巾,也躺在了床上。
陈迒:[我明天在家]
温年:[我明天中午和晓桃还有佟佳露一起吃饭]
陈迒:[中午?]
温年:[对]
隔了几秒,陈迒发来一张明日气温的截图。
还算暖和。
温年笑着继续打字:[你怎么不和金鑫他们出去玩?]
陈迒:[玩什么?]
“……”
好问题。
温年光是想想陈迒、金鑫、孔家奇三个人一起出游的画面,就可以笑一个月。
温年:[对了,我们商量想像上次那样大家一起复习,你参加吗?陈老师。]
陈迒:[参加]
陈迒:[温老师]
温年噗地笑起来。
她都忘了她之后要开始辅导陈迒的作文了,这可是场硬仗。
温年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陈迒:[困了吗]
温年:[还好,你呢]
陈迒:[不困]
他们又发了会儿消息,话题有些干,要么她提问他回答,要么他提问她回答。
可就这样,他们还在聊。
一直聊到将近十二点,陈迒发了一条消息。
陈迒:[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温年今天听了好几遍。
唯独眼前这句,让她觉得格外的甜。
温年脸颊发热,从被子里出来透透气,又看到了满屋的玫瑰。
温年:[这个一般都是生日零点发,你是不是有些晚了?]
陈迒:[下次注意]
温年:“……”
这是陈巨人发的?
天啊,这回答简直是他情商的高光!
因为又多了这四个字,温年确定以及肯定这是她过过最好的生日。
*
转天,温年和杨晓桃佟佳露吃饭。
地方是杨晓桃找的,餐厅环境很少女心,菜品也还可以,三个人边吃边聊。
佟佳露打量着温年,说:“你心情不错啊。”
温年一怔:“过生日啊,当然不错。”
“不是。”佟佳露柯南上身,“这段时间你就跟早更一样,情绪极其不稳定,但今天明显焕发活力。真相是什么?只有一个!”
“……”
“你才早更呢。”
杨晓桃在一边笑道:“温年哪天都有活力,都漂亮,你别瞎说。”
温年感谢有人说实话,冲佟佳露挑衅地挑挑眉。
佟佳露嘴角抽了抽:颜值即正义,什么世道。
“对了,很快就过年了啊。”杨晓桃又说,“我听说南甜巷子每年春节有自己的春晚?”
“是啊。”佟佳露说,“就三十儿晚上,在小广场。现在的春晚太没劲了,还不如看我们巷子大爷大妈舞动奇迹呢。”
温年没想到南甜巷子还挺时髦,居然不看春晚。
“你不表演一个节目吗?”佟佳露问,“你可以跳个舞什么的。”
温年说:“我要是跳了,大爷大妈还怎么上台?”
“……”
这充沛的自信呐。
三人聊了些别的,温年说陈迒愿意大家一起复习,时间定好了直接去角落就行。
杨晓桃和佟佳露听了都很高兴。
吃完饭,又逛了逛小商场。
杨晓桃和佟佳露说好不买礼物,但一人还是送了一件东西。
杨晓桃是小熊陶瓷水杯,佟佳露是小绵羊抱枕,温年一看,买了三个小胸针。
给杨晓桃的是四叶草,佟佳露是小柿子,她自己是一支玫瑰花。
拿着柿子,佟佳露不太满意:“为什么我是这个?就因为我能吃?”
“你还真了解自己嘛。”温年说。
佟佳露委屈了,杨晓桃笑道:“柿子,心想事成啊。露露,你怎么这个都不懂?”
一听心想事成,佟佳露火速别在胸前。
结束聚会,大家各自回家。
温年想吃水果,但又懒得去团团鲜果了,想着让陈迒跑腿。
她拐进巷子马上就到67号,而66号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见温年,面露惊讶:“你是许扬家的亲戚?”
温年点头:“您认识我表姨?”
“过去是邻居。”男人说,“我……”
话没说完,66号的门打开,陈迒出来。
看见温年,陈迒轻点了下头,然后就看向面前的男人,表情冷淡。
可男人见他很激动,快哭了的样子,一把抱住人,说:“小迒,二叔来看看你。”
第34章 甜蜜蜜
如果仔细看, 陈君荣和陈迒在长相上是有相似之处的。
特别是眼型,都是单眼皮,眼尾还有些微微上挑。
但陈迒眼神冷归冷, 眼中是干净清朗。
而陈君荣眼带闪躲,瞳孔周围也泛着浑浊。
温年见是陈迒长辈, 礼貌问候叔叔好。
陈君荣笑笑, 急着和陈迒进去, 温年不再做打扰。
进了院子关上门, 温年转身时, 许扬那爆炸头支棱在门框外,吓人一跳。
“你怎么……”
“嘘!”
两人进了小楼,许扬问:“外面那个走了吗?”
“陈迒二叔?”
许扬点头:“我回来拿东西, 快出门时听到动静,一看是他,我就没出去。”
温年不知道许扬干什么这样躲人家, 说:“和陈迒回家了。”
许扬一听, 赶紧收拾东西也走人。
要不是为了不脏眼睛, 她早走了,白白耽误她做买卖。
“你很讨厌陈迒二叔吗?”温年又问, “我看人挺随和的。”
许扬呵呵:“你表姨我这辈子最瞧不上的人就是这种外表老实, 实际虚伪自私的窝囊废。陈迒摊上他……”
手机响起,打断后面的话, 许扬真来不及了, 火速离开。
温年回二楼自己的小屋。
她拿出换洗衣物, 准备洗个澡就开始复习。
看到对面的窗户, 她停下脚步。
要说她一点儿不好奇是骗人的, 陈迒的事情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很想了解。
可也得陈迒愿意说才行。
*
再到学校,冯老师没再过来讲作文。
温年和陈迒恢复之前的状态。
但有时,温年抬头听课,会碰巧看到冯思怡回头拿书啊、拽外套啊,每当这个时候,冯思怡的目光必定扫过陈迒。
女孩子到这步挺明显的,可陈迒一点儿感觉没有。
中午,在食堂吃饭。
温年看到冯思怡路过他们这桌时,眼神又似有似无地往陈迒身上飘,而陈迒很认真在挑菜。
温年忍不住问:“你觉得冯思怡怎么样?”
陈迒动作一顿,将香菜都挑出去的餐盘和温年互换,说:“没怎样,同学。”
“你这是……”温年无语,“你这是真的没感觉啊,还是知道了装糊涂?”
陈迒皱了皱眉:“什么感觉?”
“就比如,冯思怡有时会看你,你懂吧?”
陈迒摇头,相当直男地回答:“我没看她,不知道她看我。”
“……”
讲真,温年要是冯思怡,听了这话得吐血。
这还不如知道装糊涂呢。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陈迒的态度令她非常满意,相当满意,这迟钝到几乎为负的反应,是铁葫芦为数不多的优点。
温年吃着没有香菜的鸡肉,杨晓桃和佟佳露端着托盘也回来了,后面跟着金鑫和孔家奇。
这四个人今天都去排队买米线。
温年吃过一次,实在不懂那味道哪里值得大家这么捧场。
一落座,金鑫说:“你们周六要一起学习是不是?算我一个。”
“你?”佟佳露啧啧,“我们是真学啊,你别搅和我们。”
这话金鑫就不爱听了:“怎么就搅和了?我不能也有一颗爱学习的心吗?”
佟佳露说:“你快摸摸,摸摸你有心么。”
“……”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这张口就来的歌词逗得大家发笑。
孔家奇说:“一起学习是好事。咱们互帮互助,争取这次期末都考出满意的分数!”
温年看看陈迒,问:“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陈迒抬眸。
温年笑道:“作文啊。”
“……”
“你等着吧,我很严厉的。”
放学后,温年和杨晓桃一起出的学校。
经历过一波冷空气的怀蓝迎来第二波冷空气,气温再创新低。
坐公交车的人明显增多,温年每次路过车站,都能看到千军万马挤车门的壮观景象。
杨晓桃说有一次她的书包被夹在了外面,就这么开了一站,还好书包够结实,换个质量差的,里面的书得洒一路。
温年宁死不坐公交,照旧走出一段距离再打车。
但大概是天凉消耗能量快,最近每次走这段路都给温年一种要她命的感觉。
昨天上称,她又瘦了两斤,再这么下去,她说不定哪天体力不济,倒在路边。
温年老牛拉车似的回到67号。
令她没想到的是,66号外面又站着一个人,这次,是个中年女人。
她烫着俗气的小卷发,大衣下摆有不少褶皱,身边立着的行李箱也是一看就用了很久的,轱辘磨损严重。
但她挎着的包是个奢侈品品牌,看颜色和品相是真的。
只是女人的气质和装扮绝对是消费不起这个牌子的人,能有这个包,估计是省吃俭用买下来,装阔专用。
女人也看见了温年。
她先是惊讶哪家孩子长这么漂亮,之后就变成用鼻孔打量,摆出一副“我很有钱,我不是俗人”的样子。
温年以前接触不到这种人。
但许扬接触的人千奇百怪,有时会当笑话给她讲,她觉得眼前的女人很符合那种刻薄刁钻的形象。
不过,这些和温年都没关系,只是这女人带着行李箱出现在陈迒家门口,让她没办法不关注。
温年翻着钥匙准备开门,用余光小心打量。
陈迒这时回来了。
不等温年说什么,女人大叫:“你死哪儿去了!”
这一声,嗓音尖锐刺耳,比乌鸦叫还难听。
“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站半天了?”女人又说,“赶紧滚过来开门!”
陈迒脸色冷淡沉重,看向温年。
温年因为女人的暴叫还有些回不过神,等对上陈迒的目光,她指了下门,表示自己先进去。
可是,就算她进去了,女人的大嗓门也还是听得到。
她命令陈迒拎行李箱,喊着:“瞧瞧你这个死样子!扫把星!见你一次我晦气一次!”
“我告诉你,你二叔住的这几天,你好好伺候。”女人哼了声,“养你这么多年,要懂的感恩,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