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几次想冲出去抽这个女的!
但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出去,难堪的会是陈迒,所以她忍着,忍到女人离开。
温年第一时间去找陈迒。
两人照面,温年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并不怎么会安慰人。
而且这种情况要是放她身上,她可能更希望自己一个人静静。
这么一想,温年纠结自己要不还是走吧。
正犹豫时,陈迒说:“进来。”
他还是一如平时的淡漠,看不出生气或者尴尬。
温年见状,决定留下。
客厅里,旧箱子摆在中间,一张椅子歪歪扭扭放在桌旁,一看就是被某个暴躁症患者坐过。
温年问:“你有亲戚要过来住?”
“嗯。”陈迒去斟水,“我二叔要住几天。”
温年接过水,捂着手,这会儿又干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便问:“你吃饭了吗?”
“我表姨今天来不及给我做饭,我准备叫外卖,要不要一起?”
陈迒的晚饭一般都是在池国栋那里吃。
池国栋厨艺好,还喜欢下厨,这么一直做着,省去他不少麻烦。
不过池国栋今天和老杨去附近山庄养生去了,得有两天不在,他就自己做。
陈迒问:“你喜欢吃什么?”
温年以为他问的是外卖。
这里的外卖,温年一个都不爱吃,不是麻辣烫就是串串香。
所以,权衡之下,她打算要个麦当劳,虽然也是垃圾食品,但相对那些小店,起码卫生条件好一些。
“吃麦当劳可以吗?”温年问,“还是你有想吃的?”
陈迒摇头:“我做,你吃吗?”
“你还会做饭?!”
温年惊讶,但马上她又意识到陈迒那么小就要照顾瘫痪的爷爷,做饭这个技能是必不可少的。
温年点头:“吃。”
冰箱里有些食材,但不多。
陈迒只好有什么做什么,尽可能多做几样。
温年站在厨房门口巴头,她知道自己成事不足,就提出她来洗菜。
可陈迒没让,说水太凉。
于是,温年就只能当个厨房吉祥物,看陈迒忙碌。
做饭时的陈迒和任何一个时刻的他都不太一样。
平时的他,不管是画画、做手工,还是日常作为一名学生,总有一种不好亲近的高冷感。
而做饭时的他一下接地气了。
温年想起他第一次帮她,在院子里组装晾衣杆的情景,当时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个人身上兼容着少年感和成熟稳重,让人觉得有他在,心里很踏实。
现在的感觉和那时有些像,但又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下的柔和。
温年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就这么看。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陈迒觉得身上这件围裙异常别扭,他想脱掉,但温年会错意,以为他想系好。
“我帮你。”温年说,“你手上有东西,不要麻烦。”
温年站到陈迒背后。
她看了看,一根带子就在陈迒腰侧,还有一根,她找了一下,发现别在了围裙前面的口袋里。
温年手绕到陈迒身前取出带子,收回时,指尖不经意滑了一下陈迒腰侧的布料。
陈迒顿时背脊绷紧,肌肉凸显出来。
温年感觉到了:“怎么了?你有痒痒肉啊?”
陈迒转回头盯着前方,喉结滚动,声音有几分沙哑:“没事。”
温年也没再在意,将两个带子绑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看它坠在陈迒身后,这么小巧的东西和他宽阔的背脊一对比,还挺有反差萌。
陈迒开始备菜,温年也坐回小板凳。
没了别的事情打岔,心里压着的东西就重新占领主导。
温年不知道如何问,但想着要是陈迒不生气,就算了,她自己回去再咒那个女人出门踩狗屎。
“刚才那个人。”
“嗯?”
陈迒切菜的手停了下来:“是我二婶。”
温年没想陈迒会主动提,但这个答案,她不意外,只说:“你二叔眼光不怎么样。”
什么妻子?
整个一个泼妇,毫无教养,还满嘴污言秽语。
听到这个评价,陈迒浅浅一笑,继续切菜。
温年问:“你二叔住过来,她呢?”
“她不来。”陈迒说,“只有我二叔。”
那还好。
不然别说她看这个二婶不顺眼,要是让许扬撞上了,许扬得直接开骂。
“这个二婶不怎么样。”温年说,“她的话,你不许往心里去。”
她现在对他的很多措辞都不变成“不许”“不能”“不让”,很有大小姐风格。
陈迒想听她的“不许”,但那些话……万一是对的呢。
半个多小时后,三菜一汤上桌。
食材有限,陈迒做了一道最家常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道青椒鸡丁,再来就是土豆丝了。
类似这种菜,温年以前很少吃,但食堂里有很多。
她不知道陈迒水平如何,想着万一不好吃,她也一定要鼓励为主,不要实话实说。
结果,温年多虑了。
陈迒的厨艺水平相当高!
她都不知道这些随便一个路边餐馆都能做的菜品,味道还可以这么好。
温年直接吃了满满一碗饭。
这是她继许扬的小馄饨之后,吃的最舒服满足的一顿饭了。
“你做饭和谁学的啊?”温年问,“也是看书?”
陈迒点头:“菜谱。”
温年服了,陈同学就是全能小天才。
要是他哪天又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技能,她绝对不再吃惊。
温年这么喜欢吃,是陈迒没想到的。
看她平时在食堂吃饭如咽药,本来就很瘦了,最近还在瘦。
那次在天台背她,他觉得她比多装了几本书的书包还要轻,柔柔靠在他背上,很乖。
陈迒问:“食堂的饭有那么难吃?”
“有。”温年点头如捣蒜,“真的难吃。”
温年不是没有逼自己去适应。
可适应了这么久,除了痛苦,就是痛苦,食堂并没有用它的难吃治了她的挑食。
“那你愿意带饭吗?”
“什么带饭?”
“我晚上做好饭,预留出来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我能吃你做的饭?”
“但是是隔夜的。”
没关系!隔夜没关系!
温年看到有同学带饭,用食堂微波炉加热就好。
只要不用吃食堂,更别说还是陈迒这种高水平饭菜,她愿意!十万个愿意!
“但是,你会不会很麻烦啊?”
陈迒想说不麻烦,他以前也这么做,可温年先说:“这样,我一三五吃你做的饭,二四我吃食堂。我怎么也得给食堂师傅一个面子,是吧?”
瞧她狡黠灵动的样子,陈迒轻哂:“行。”
温年开心死了。
终于可以吃饱,她感觉自己浑身有劲儿了,放学再走出去打车不是事儿!
但见陈迒皱了下眉,她又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是太麻烦,那我就还……”
“我是想怎么给你。”陈迒说,“我二叔……”
温年哦了声:“你是怕你二叔觉得你做饭耽误学习?”
“不是。”陈迒眉头皱的更深,“我怕……会影响你。”
能影响她什么?
但温年也能猜到些,陈迒的亲戚恐怕不是好相处的,他不想把她扯进来。
“我不怕。”温年说,“不仅不怕你那个二叔,那个二婶,我也不怕。”
那疯女人再敢骂骂咧咧,她就让她家小甜甜教她学做人。
第35章 甜蜜蜜
周六早上八点半, 大家聚在角落门口。
池林到的比陈迒他们还早,过来开门,说店里少有这么热闹, 表示今天甜品饮料一律免费。
金鑫以前就知道池林开了家店,但来还是第一次来。
这次见了, 他直夸池林有品位, 有逼格, 还拉着池林给他讲了讲那些有关乐理方面的知识。
在上次篮球赛时, 温年记得池林说过晚上要去教育机构教孩子们小提琴。
她私下问杨晓桃池林是音乐老师吗?
佟佳露听到了, 抢答:“那是兼职。他是西城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毕业的,去维也纳留过学呢。”
西城音乐学院的小提琴专业全国第一。
温年不明白以池林这样的水准怎么会窝在怀蓝开一个书咖店呢?
但这是人家的选择,还轮不到她置喙。
刚进店里的新鲜劲儿过去, 池林打开包厢门,让他们复习。
金鑫一看包厢里的装潢又是夸了一串牛逼,还说自己在这里学习, 期末成绩绝对突飞猛进。
“进不进的, 你别搅和我们就行。”佟佳露说, “想说话憋着哈。”
金鑫嘁了声,拿出书本和笔。
临近期末, 各科老师们都划了重点, 大家打算一科一科捋。
刚一开始,金鑫是坐不住, 就像佟佳露说的那样, 憋着。
后面大家都进入了状态, 他被逼着也一起学学, 学着学着也就学进去了。
中午, 池林请客吃披萨。
大家将店里的两个圆桌拼在一起, 放在了展示柜前面的宽敞地方。
赵奶奶听说他们今天来角落学习,特意让团仔和小贝送来了洗好切好的水果。
金鑫品着手磨咖啡,就着哈密瓜,那滋味,惬意都形容不了。
“要是每天都是这待遇,”金鑫啧了声,“我至少能上个哈佛。”
佟佳露一个白眼翻了一半,见池林往这边看,又生生翻回去,说:“这不是天天学习,是天天享受。”
金鑫反问:“享受和学习冲突吗?”
说着,看向温年:“温同学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好的,你说冲突吗?”
还真不冲突。
以前温年在家写作业或者复习时,管家都会提前准备好新鲜水果和鲜榨果汁,要是她临时起意,厨师也会为她烘焙低糖低油的点心。
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太拉仇恨。
温年说:“冲突是不怎么冲突。但我觉得,是大家在一起学习氛围好,效率才高。”
孔家奇赞同:“这就是人多力量大!”
“有道理。”金鑫也被说服,“跟朋友在一块儿,干什么都高兴!诶,咱们寒假一块儿出去玩怎么样?真出去啊,去外省。”
一提这个,佟佳露起劲儿。
她一直想去外面看一看,可她妈妈总是不放心,不让去。
“咱们出去啊?”杨晓桃插话,“家长不会同意吧。”
金鑫说:“这有什么不同意的?都这么大了,咱们还是一帮人一起。也不去那种小城市,就去大城市,安全。”
“北城?”孔家奇说。
“北城好啊!”金鑫拍桌子,好像明天就要出发了似的,“我早就想去北城了,好多演唱会都在北城开呢。”
顺着这话,大家展开讨论。
杨晓桃嘴上说父母不会同意,但实际内心也无比渴望能出去。
陈迒看向温年,问:“你想去吗?”
温年心说她有什么想去不想去的,她就是北城人。
但细想想,北城很多在外地人看来有意思的地方,她都没去过,她的时间都用来各种陶冶情操,塑造未来了。
“如果真去的话,”温年问,“你去吗?”
陈迒刚要回答,手机先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他皱了皱眉,去店外面接通。
金鑫他们还在讨论去北城的事,池林去吧台煮咖啡。
温年看看窗外,又看了看吧台,过去找池林。
“需要什么?”池林问,“我给你拿。”
温年摇头:“没有,我是……”又看了眼窗外。
池林这人心细如发,一下就明白了,笑着说:“你也知道小迒二叔要过来住的事了?”
温年点头。
“就几天。”池林说,“那一家人是不会在怀蓝久留的。”
注意到池林的措辞是“一家人”,温年便说:“我也看见陈迒二婶了。”
池林一愣,随即又是笑:“说话很难听是不是?”
不是难听,是侮辱。
温年现在想起来都生气。
池林说:“那人一向就这样,不用理会。”
话是这么说,可温年听到“一向”两字,心又揪了一下。
她是知道陈迒以前寄住在二叔家的。
那如果泼妇二婶一向如此,陈迒小时候岂不是天天都要被骂?
温年皱起眉头,又想到一个人,小心地问:“我听说陈迒妈妈……”
“嗯,走了。”池林说,“小迒的弟弟和爸爸接连去世后,她受不了,就一走了之了。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没有。”
弟弟?
陈迒还有弟弟,还去世了。
疑惑越堆越多,温年恨不得下一秒就知道全部的事情。
但她怎么问呢?
一没立场,二没资格,而且万一陈迒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过去,她就越界了。
恰好陈迒这时打完电话也回来了,温年冲池林点点头,回了座位。
下午的时间,大家继续投入复习。
现在天黑的早了,像上次杨晓桃和孔家奇发生的事不能再有第二回 ,所以大家不到四点半,趁着天还比较亮就结束了学习。
陈迒单独留下来,温年再辅导他的作文。
作文这东西,说到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些高深的创意写作课再厉害,针对的也得是会写作文的人,就陈迒那说明文,跟作文都不沾边。
温年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教,稍微可行的办法就是先“读作文”,体会语感。
这个读,就是大声读。
温年找了好几篇范文,让陈迒挨篇朗读。
陈迒读的像念经,温年叫他带点儿感情,他就读慢些,成了机器人。
池林在门口听得直笑。
中途,温年想去方便一下,麻烦池林代替自己监督某人,不许某人偷懒。
池林领命,坐在陈同学对面,敲了下桌子,说:“继续。”
陈迒:“……”
陈迒换成小声读,语速很快。
“不是温年还管不了你了是吧?”池林笑道,“我这么没威慑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