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却还是比不上宫里做的。
慕以婳笑道:“的确甚是美味。”
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5章 傅宁州
慕以婳睁开双眸,眨了眨,愣了半晌,才缓缓坐起来。
虽是已重生到这身子上将近两个月了,她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早起时总要愣上一会才起身。或许并不是不习惯,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接受她已经被那个人杀死的事实,然后每天对自己说一句“真傻”。
的确是傻,不仅傻,还愚蠢,为了测试他对她的爱,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傅宁州那小子想必要笑死了吧。
“小姐。”阿叶扶起她,阿音端来了洗漱用品。上次阿音回来后,无视了她的满脸不忿之色,让她在外面跪了一宿,便完事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慕以婳问道。
“准备好了,奴婢拖姑姑从外面新买了一件,小姐让奴婢或者阿音陪您一起出去吧。”阿音道。
小姐前几天让她准备一件普通粗布衣裳,说要出门,却不让她们相陪,委实令人不解。
“不用了,我一人即可。”慕以婳道。她看了看两人:“你们休要将这件事说出去,不然……”
“是!”两人忙道。不过两人心里却是不以为意,虽然之前慕以婳罚阿音跪了一宿,但之后她又和往常一样温和沉默,她们二人不认为她真的会对她们怎么样,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
待得出了门,慕以婳将脸隐藏于头上戴着的黑色幂蓠之中,习惯性的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踪,快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慕以婳驻足片刻,方踏入眼前这个在京城中甚是闻名的醉香楼。
“小姐,一楼还是包厢?”小二问道,虽说戴了幂蓠,但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眼前的人是个女子,而且本朝开放,女子披幂蓠出门也并不少见。
“麻烦带我去见你们掌柜,”顿了顿,她说,“本人姓慕。”
小二一惊,自家酒楼背后真正主人和一个慕姓小姐交好之事他也听说过,况且眼前女主虽身着粗布衣裳,但其身姿气质甚是不凡,定然不是骗子,若是他耽误了主人要是,必然少不了惩罚。
他忙领着慕以婳走向三楼,行走间见瞥见身后女主似对这酒楼极为熟悉,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两人走到一道门前,小二上前敲了敲门:“掌柜的。”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不耐烦的声音:“何事?”
小二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有一个姓慕的女子要见您。”
静了片刻,面前的门立刻被打开,一个年约不惑之年的男子急忙走出,拉着小二喊道:“人呢?”
小二看了看身后女子,掌柜也一愣,直视而去。
慕以婳轻声问道:“余先生,宁州可在?”
掌柜听后怔住,忙躬身行礼:“慕小姐,主人让我等小姐好久了,我立刻令人请主人来,请小姐坐下稍等。”
说罢,忙对身旁呆住的小二喝道:“还不赶快去!”
小二回过神,忙领命下去,离去之前忍不住再次看了看那卓然身姿。
不过片刻,就听到一道激动的声音:“阿婳。”
慕以婳看过去,只见一年轻男子怔怔地看向她,男子一袭青衫,长眉若柳,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端的是风流贵公子之相。
她掀开幂蓠,笑吟吟道:“好久不见。”
第6章 珩儿
“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傅宁州看着眼前的虽容貌陌生,但却令人十分熟悉的女子,喃喃道。
慕以婳也沉默半晌,蓦的走上去大力拍了拍他的肩,挑眉笑道:“我难得抽出机会从将军府来找你,你不请问我去四楼坐坐?”
三楼是掌柜和一些达官贵人预定的包厢,而四楼只留给宁州一人使用。
傅宁州一愣,惊讶道:“将军府?”
慕以婳怔住。
四楼包厢。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设法把那玉佩交给黎玉涟的吗?”慕以婳凝重问道。
傅宁州皱了皱眉,道:“两年前我听你的嘱托把这块玉佩交给了一个重病垂危的民家女孩,但是那女孩过几天身子却好转了,玉佩也不知所踪,没想到它兜兜转转竟然到黎锋的女儿手上了。”
他又摸了摸头,庆幸道:“万幸你还是托生了,不然我……”
慕以婳握住他紧握着的手,安慰道:“我不是活过来了嘛,休再自责了,我还要多谢你呢,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傅宁州紧皱的眉缓缓展开,道:“你在将军府如何?”
慕以婳淡淡地笑了笑:“黎锋夫妇对黎玉涟算是不错,奈何未在身边抚养长大的孩子终究不甚亲厚,那黎锋三女将长女推入河中,竟然只是罚她禁门三日就不了了之了,委实可笑的很。”
傅宁州道:“阿婳,要不你不回去了,我在京城还有好几处别居,你择一处住下,可好?”
慕以婳揶揄道:“那外人定会以为傅小郡王金屋藏娇了。”
傅宁州不屑道:“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而且你慕以婳又岂是那般在乎他人看法的人。”
慕以婳嘴角的笑忽然顿住,轻声道:“我原先想着若是祁墨真的负了我,我便离了京城,不再见他,现在我意外成为了黎锋的女儿,我倒是真的想问问他,我在她心里算是什么?还有珩儿究竟是不是病死的?”
听到珩儿二字,傅宁州惊讶地问道:“莫非你怀疑……”
慕以婳垂眸道:“我倒是希望他虎毒不食子,然而珩儿当初仅仅是染了风寒,后来却愈来愈严重,最后撒手而去。之前我一直没有多想,然而经历了那件事,我就不由得多想了。”
傅宁州恨恨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皇家子弟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非是不听,早知道我当初就听我母亲的话向你提亲了,你就不会被那小人欺了去。”
慕以婳轻声道:“若能回到过去,我也宁愿不曾认识他。”
包厢内一时陷入寂静,傅宁州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设法托人带给你。”
慕以婳笑道:“我需要一个丫鬟,过几日你挑一个送到我府上吧,将军府的丫鬟终归还是不能信任。”
“好。”傅宁州应道。
“我该回去了。”慕以婳起身。
傅宁州顿了顿,方道:“你……注意保护自己,我永远在你身边。”
慕以婳笑着颔首,心中却极为感动,她入宫那么多年,宁州却依然念着她,有这样一个知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慕以婳脱下幂蓠回府,阿叶看到她一惊,面上掩不住的慌张之色:“小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以婳扫了她一眼,问道:“阿音呢?”
“阿音她,她……”阿叶眼珠子不停的乱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慕以婳掩住眸中之色,笑道:“我想去园子里看看花,你陪我去吧。”
阿叶惊喜应道:“是!”
说罢匆匆领着慕以婳去茗翠园。
第7章 谢嘉
慕以婳停笔,伸手揉了揉酸麻的手腕。
这个身子是应该好好调养了,虽说差不多痊愈了,然而行走超过一个时辰就会感到疲累,而刚刚她也只是写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字,便无法再继续写下去,实在是不知让她该说些什么为好。
“小姐,你写的是什么呀?”阿音疑惑地看着小姐刚刚写下的字。
即使她不识字,也是能明显看出小姐写的字是极为好看的。只是听说小姐以前在别居一直都在床上静养,几乎没有学过官宦女儿都要学的琴棋书画,回府的这一年也没有碰过这些东西,没想到小姐会写字啊!
阿音转了转眼珠子,寻思着要不要跟三小姐禀报这件事,三小姐让自己仔细看着小姐,有任何奇怪的举动都要跟她说,承诺会给一两银子,那可是半个月的月钱呢!
前日小姐偷偷出门,姐姐竟不让她去找三小姐,让她白白失去了一两银子,姐姐也未免过于谨慎了。
“阿音,我那只累丝珠钗你可看到在哪儿了?”慕以婳忽然问道。
阿音一惊,魂都差点飞了,她尚未回话,只见阿叶进来说道:“小姐,谢小姐来了。”
“谢小姐?”慕以婳问道,“我与她的关系如何?”
阿叶回道:“谢嘉谢小姐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去年小姐刚来的时候,谢嘉谢小姐随着谢夫人来看望您,且与您相谈甚欢,这一年内也来了好多次。”
慕以婳点了点头,蘸墨继续习字。
阿叶悄悄地向阿音使个眼色,阿音好半会儿才回过神,忙偷偷地和阿音一起走出闺阁。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阿叶担忧地看着她。
阿叶摇了摇头:“无事。”说完她才发觉自己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小姐平日里最不喜欢戴那只钗子,为何今日忽然提起?难道她怀疑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不会的,这一年里她偷偷拿走了那么多个首饰,那个傻子都没有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只要她把东西藏好,拒不承认,她也奈何不了自己。
这个家里除了将军怜惜她,谁还喜欢她这个病秧子?当初将军要接回她,就连夫人都因为怕这个病秧子影响其他小姐的姻缘而犹豫了许久。
不过现下她却暂时不敢找三小姐了,阿音遗憾地想着。
片刻,一个身着浅粉襦裙,样貌温柔娴静的女子由丫鬟领着进来,看到正在习字的慕以婳,笑着说道:“几月未见,看来姐姐身子好多了。”
忽然,她一顿,看向慕以婳方写好的字,轻声读道:“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姐姐写得真好。”她夸赞道。
其实虽然她隐隐知道诗写得极好,但是却说不出哪里好。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大部分臣子之女虽然都请了老师来教授,却都只在一方面精通,其他方面略懂皮毛。而她更喜欢琴,至于字则会读会写,更多的就不明白了。
慕以婳也不谦虚,笑着道:“谢谢。”
第8章 群荟宴
谢嘉抿了一口阿叶送来的茶,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姐姐,你可知道群荟宴?”
慕以婳顿了顿。
谢嘉瞧着慕以婳神色,继续说道:“每年这个时候各种各样的花儿开得最好,自东夏国成立以来,为了排解寂寞,皇家特在城东的婳园里留一个地方举办了这群荟宴,邀请各家家中父亲官位六品以上的嫡女一起来赏花,其实表面上是赏花,实则主要是各家女子向皇家展示才艺罢了。”
其实京城里几乎所有女子都知道这个宴会,只不过黎玉涟之前一直在京城外养病,回来后也没有出府,谢嘉未免其尴尬,特抢先为其解释。
“婳园?”慕以婳端茶的手一顿,状似疑惑道:“我在京城外时曾听侍候的婢女提起过,原本似乎不是叫这个名字吧?”
谢嘉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慕皇后一舞名震京城,与陛下一见倾心,结了多年的夫妻情谊,奈何……”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极为悲痛,特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改成了皇后的闺名。”
慕以婳嘴角勾起古怪的笑:“陛下真是情深义重。”
谢嘉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姐姐,群荟宴三年一次,下个月就是下次的宴会了,你会参加吗?”谢嘉问道。
慕以婳想了想,说道:“也许会吧。”
谢嘉劝道道:“姐姐闷在府里定是无聊透了,闻着花香或许对姐姐身子恢复还有好处呢。”
慕以婳笑着应了应是。
谢嘉悄悄地看了看四周,见四周无人,这才揶揄地道:“姐姐,傅公子到时也会去呢。”
慕以婳看着谢嘉的表情,露出古怪的表情,问道:“哪个傅公子?”
“傅彧傅公子呀!”谢嘉奇怪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他对你有意吧?而且你不是对他也抱有好感吗?”
慕以婳想了想,这才记起傅彧乃是傅宁州远房表亲,虽然也是嫡子,但是地位自是远远不如的。
“也许吧。”慕以婳随意地说道。这傅彧父亲的地位远远比不上黎锋,经历了上一世,她不敢再轻易地相信别人,而且即使那少年是真心,她也已经不是黎玉涟了,只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谢嘉正要再说什么,只见她母亲的随身丫鬟走进来提醒道:“小姐,夫人来让我喊你回去。”
谢嘉只得对慕以婳道:“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慕以婳点了点头,起身送谢嘉离去。
谢嘉跟随母亲走上马车,看着越来越远的将军府,不由得走了神。
谢夫人奇怪地唤道“嘉儿。”
“母亲。”谢嘉一怔,立刻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谢夫人问道。
“无事,”谢嘉想了想,说道,“只是,黎姐姐似乎变了许多。”
谢夫人好奇地问道:“哦?哪里变了?”
谢嘉说道:“我也不清楚哪里变了,似乎,越来越令人看不懂她了。”
谢夫人笑着点了点自家女儿的头,说道:“别多想了,才没几个月哪能忽然就变了?”
谢嘉笑着道:“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吧。”
是的,一定是她多想了。
第9章 发落
看着谢嘉的马车渐渐远去,慕以婳转身向回走去,忽然问道:“母亲可在前厅?”
阿叶正要回话,只听身旁的管事回道:“夫人还在厅房呢。”
阿叶呐呐不语,莫名有些不安地悄悄地看着慕以婳。
慕以婳颔首,说道:“我有事要见母亲,阿叶你先回去吧。”
阿叶一惊。
管事笑着应声,临走时瞥了阿叶一眼,看得她毛发直竖。
慕以婳跟着管事走进厅房,看见正在对身旁嘱咐事情的黎夫人,迈进的步子一顿,忽然扑进黎夫人的怀中,哭道:“母亲,有丫鬟欺我!”
慕以婳眉头紧锁,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心怜,黎夫人虽然有些偏心,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自然也是极为心疼的,忙扶起怀中的长女,问道:“涟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以婳用帕子拭了拭泪,抽泣道:“女儿身边有两个丫鬟阿叶阿音,母亲应该是知道的。”
黎夫人点了点头,这两个丫鬟是去年她为黎玉涟挑选的,当时主要看这两个丫鬟一个机灵一个沉稳,正好互补,且年岁和黎玉涟差不多,方选了她们。
慕以婳继续说道:“她们俩侍候了女儿一年里,阿叶还好,阿音极为怠慢,一个月也见不了她几次,因为这一年女儿身子不好,故懒得追究,只是最近女儿发现这一年里断断续续地丢了好些首饰,包括去年女儿生辰母亲送我的银凤镂花长簪,这才注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