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吓你!”陈忆棉借着周弋的力站起来。
她探出手来,直直摸向周弋的额头,嘀咕着:“你没生病吧你?”
也许是关心心切,她甚至没注意到,因为她突然贴过来的手掌。
周弋整个人像汗毛都竖起的小猫,警戒状态一级。
他可疑地清清嗓子,拉下陈忆棉的手,小声说:“你好好说话。”
作者有话说:
周弋:咳咳,好好说话,别动手
陈忆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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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非黑即白
◎“我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陈忆棉没听懂周弋的意思, 很无辜地睁大了双眼。
“你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在睡觉。”
“想事情。”
周弋随意地抓了一把额前的碎发,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了?”
陈忆棉没有等到周弋的回答,而是被上课铃声催着回了座位。
宋启文向来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上课时间, 踩着铃声就进了教室,等到教室里的同学们“众神归位”, 才手撑在讲台上回头去看了眼黑板。
他用手摸了摸黑板上双面胶的位置, 看起来倒是终于有些满意了, 点点头说:“中午再用湿抹布擦一下哈。”
底下生活委员应了声。
陈忆棉还在想周弋为什么异常,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她撕下作业本最后一页的一角,在纸上潦草写着:你到底怎么了?
她把纸条揉成一团超前丢,奈何力气太大, 眼睁睁看着纸团沿着她并不期望的轨迹飞跃了周弋的桌子,直直落在走廊旁边的地上。
陈忆棉倒吸一口凉气。
果不其然,宋启文手撑着讲台桌面, 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她, 然后喊她的名字:“陈忆棉。”
陈忆棉吓得就要站起来。
却听见宋启文说:“还嫌班里不够脏乱差, 上课还乱扔垃圾?”
底下同学们小声哄笑。
陈忆棉“哦”一声,烧红了脸下座位去把纸条捡回来, 紧紧攥在手里。
她以为宋启文真是没多想, 自己也庆幸躲过一劫。
却又听见宋启文面对着黑板板书,幽幽说一句:“有什么要紧话都留着下课说, 上课铃声响就是提醒你进入学习状态。”
陈忆棉听进去了, 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
但是等到下课, 陈忆棉也没找到机会问清楚周弋怎么了。
周弋一到下课就被老师喊走, 说是竞赛前两天省里有一个集训, 让他现在就跟隔壁附中的大巴车一起去。
陈忆棉看着他匆忙地收了几本书, 头枕在手上,忧心忡忡地说:“那你到了省里是不是就很忙哇?”
“怎么了?”
周弋在收拾东西的空隙回答她。
“我还可以联系你吗?”
“当然可以。”
周弋扯了个笑:“我是去集训,不是去坐牢,姐姐。”
“呸呸呸。”
陈忆棉学着平日里柴晶念叨着的方法,谨慎地避谶。
“那你好好加油,有什么事联系我啊,相信你,等你好消息~”
周弋去集训三天,三天杳无音信,陈忆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电话拨过去也是关机。
一开始陈忆棉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放学跟杨欣蔓骑着车往回赶,被凛冽的东风呛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又有点怀念之前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型挡风。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陈忆棉上课开小差被宋启文抓个正着,被宋启文叫到办公室教育了十来分钟,陈忆棉没忍住去电话亭给周弋拨去了一个电话,手机还是关机。
陈忆棉隐隐有些不安。
放学回到家,正好碰上出门丢垃圾的周辞,陈忆棉问:“周辞哥,你这几天有跟周弋联系吗?”
“没有,他不是在省里集训吗?”
“嗯是的”陈忆棉挠挠脑袋,“难道是封闭训练?他一直没回我消息。”
周辞顿住脚步,了然地看向陈忆棉,轻声问:“你找他有事?”
“倒也不算有什么事。”陈忆棉摸摸鼻子,不自觉有些心虚。
确实也没什么事。
如果想跟周弋吐槽宋启文真的很能小事化大吓唬人不算事的话,如果想跟周弋分享一中礼堂门口那只三花猫生了一窝崽崽不算事的话,如果想问问周弋在那边集训怎么样压力是不是很大不算事的话。
她确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找到周弋不可。
想到这,陈忆棉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对周辞点点头说:“我先上去啦,周辞哥。”
“棉棉,你等下。”
周辞却忽然喊住她。
“嗯?”她掂着双肩包的背带,出声问。
“有件事,虽然可能由我来说不是很合适,但是感觉应该让你知道。”
周辞脸上是谦和的,略带些歉意的礼貌笑容。
这令陈忆棉感觉陌生,同时又感觉到周辞接下来要说的话万分严肃,或许还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好消息。
陈忆棉的表情也一下正经起来,她走近几步,说:“你说吧,周辞哥。”
周辞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声,最后还是邀请陈忆棉进家门。
“进去说吧。”
陈忆棉没有推脱。
周辞倒也没有很迂回,反而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开口道:“我爸妈离婚了。”
陈忆棉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周辞的下一句话又一次敲击着她的心。
“是去年办的手续,我们一直瞒着周弋。”
周辞平静地说完这两句话,停下来看陈忆棉的反应。
陈忆棉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因为惊讶而变得诡异奇怪,语调放慢,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是指……你一直知道这件事,但是周弋不知道是吗?”
也许周辞今晚的风格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淡淡应着:“嗯,办离婚手续的事他们跟我商量过,考虑到周弋还没成年,我爸妈决定在他高考以后再告诉他这件事。”
陈忆棉刚点点头,周辞又补一句:“但是在他出发去省里参加集训之前,他意外发现了这件事。”
周辞的笑容里带一点苦涩。
陈忆棉僵化在沙发上,大脑飞速转动着。
脑海里瞬间浮起千万个问号,所有问题里字号最大最显眼的那个就浮现在她眼前,写着“那周弋该怎么办?”
陈忆棉喃喃出声:“难怪他那天早上那么奇怪……”
“难怪周叔这么久都没回家……”
当知道了因果,再将所有细节串联在一起,中间空白的部分自然就清晰而完整地展现在人眼前。
陈忆棉紧紧皱着眉:“周弋知道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辞:“他这次要去省里集训,老师通知过家长,我妈早就想好了要陪他去,本来是说两人坐高铁去,我妈在家找不到身份证,周弋帮着一起找,结果身份证没找到,先让他翻出了离婚证。”
陈忆棉的表情异常凝重。
“他晚上跟我妈小吵了一架,倒也不算吵架,他倒是挺冷静,就是冷静得让我们都有些无措,他知道离婚的事我知道他不知道以后似乎更不高兴了,我妈也解释了很久,他只是冷冷应声。”
陈忆棉几乎可以想象到周弋那时的反应。
周辞叹口气:“我知道你跟周弋关系好,他一向独立,心里的心思从来不跟家里人说,我跟他沟通效率也低,所以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帮周辞哥开导开导周弋,如果他跟你提起这件事,也拜托你好好跟他聊一聊,成吗?”
“我会的。”
陈忆棉郑重地点头,慎重地许诺。
“所以我能问问苗姨周叔是为什么离婚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爸做生意到处跑,两人两地分居太久,感情淡了,自然就分开了,没什么狗血烂俗的纠缠,所以两人决定离婚倒也干脆。”
“我还有一个问题”陈忆棉抿抿唇,“周辞哥你回到江临实习是因为周弋吗?”
“因素之一吧,我妈今年工作也忙,回来的日子少,这小鬼头马上就读高三了,家里有个人总是好一些。”
“所以说”陈忆棉叹口气,“其实周辞哥你也很关心周弋的呀。”
“那还是比不上你。”周辞笑了笑。
-
陈忆棉最后是在周弋考完试的时候才联系上周弋的。
他考完试就坐了学校的大巴回了学校,正是晚自习的时间,他却没有回班级。
宋启文破天荒的没有对此产生疑问,也没有想到要去找周弋。
陈忆棉最后则是在下第一节 晚自习的时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找到了他。
周弋正靠着柱子坐着,耳朵里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写什么,膝盖垫着一本书,头微微垂着。
冬夜天台的寒气逼人,陈忆棉裹紧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一步步走过去。
“这么弱的光,你是想瞎啊?”
陈忆棉学着周弋的口气数落他,一边利索地在他身侧坐下,扯掉了他耳朵一侧的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周弋在听一首很舒缓的英文歌。
陈忆棉坐下的一瞬间,他停止书写将笔按在纸面上,侧目去看她,问:“你跑上来干什么?”
“我怕明天江临一中上头条新闻。”
周弋轻笑一声:“怕我想不开?不至于,多大点事。”
“周辞都告诉你了?”
“嗯。”
陈忆棉用肩膀碰碰周弋的肩膀,说:“说说吧,想让本心理大师怎么开导你?需要什么套餐?我给你打个亲情折……”
“少胡说八道。”
周弋气笑了,手抬起来敲了敲陈忆棉的脑袋。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那天早上你又在想什么呢?”
陈忆棉抱着膝盖,侧脸看向周弋,轻声问。
“我只是在想,大人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倒也挺复杂。”
“他们既然明白没感情了就要分开,又为什么不明白,离婚就应该询问孩子的意见,或者至少孩子有知情的权利。”
“可能苗姨周叔怕影响你学习吧,毕竟高中这么重要。”
“做决定的时候他们没有考虑过我,在我应该知道的时候才想起我?”周弋冷笑一声。
陈忆棉有些语塞,干巴巴地说:“哎呀,世界也不可能就是非黑即白的嘛。”
“我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
周弋斩钉截铁:“我喜欢学习所以我要考到最好的学习,你喜欢画画所以你就应该学画画。”
“我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讨厌就是讨厌。”
周弋忽地毫无预兆地看向身侧的陈忆棉,他眼底里映着远处的灯光,星星一点光亮倒落在他眼眸。
他轻声说:“喜欢就是喜欢。”
作者有话说:
只敢暗戳戳表白的咱们纯情弋哥(不是)(狗头)
今天又生死时速了orz,这章明天再精修哈
第39章 莽撞
◎“咱们逃课吧。”◎
“那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你呢?”
陈忆棉不自觉声音也放缓放柔, 她安抚性地看向周弋。
周弋的话落了空,但他本来就没指望她能明白。
他喉结微微滚动,将视线移向另一侧。
陈忆棉:“所以……你只是生气他们离婚没有告诉你?”
“我没生气。”
周弋一板一眼地纠正, 难得露出一点稚气,像小时候的他。
陈忆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拍拍周弋的肩:“你没生气你没生气, 所以是不是嘛?”
“是。”
周弋被陈忆棉这几声笑又扰得有些烦躁, 好像也感受到了一点被当做小孩子看待的羞耻感, 他没好气地补充:“那不然我还能介意什么?离婚证都生效了, 我再让他们复婚?都已经离婚了,都已经没打算告诉我了,还能怎么样?”
也许大人们就是总是遗忘这一点。
他们总是自以为“为孩子好”而出发, 做一些“有苦衷”的背离孩子心愿的事,可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他们又异常平静总觉得耐心解释的他们背后有不得而为之的“理由”就值得被原谅。
时间会抚平所有痕迹。
原谅是原谅, 可失去选择权的孩子, 是不是也有理由可以将这种背叛感铭记一辈子呢?
它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每一次跟家长闹矛盾的时候像回旋镖一样回旋而来,重重飞过, 甩得人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一次比一次严重。
失望是可以累积的,不能轻而易举就清零。
至少口头上的不算。
陈忆棉叹口气, 她知道没有再劝周弋的道理, 也不想劝他体面接受。
她忽地站起身来, 看向远处, 忽然开口:“周弋。”
“咱们逃课吧。”
她说得斩钉截铁, 认真无比, 大有一副“为了朋友我宁愿被班头骂死”的赴死精神。
周弋没忍住笑了声,这是他今夜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挑挑眉:“学校就这么大,我估摸着还有10分钟咱俩没回去,班头就该亲自出动找人了,逃?你想逃哪儿去?”
陈忆棉抬起手指向远处,说:“我们从西门的围墙翻出去,然后去爬丘山怎么样?”
“疯了?”
周弋难得也有觉得陈忆棉胆大包天的时候。
“丘山又不高,就一个小山头,走哇。”
周弋没搭理她,只静静用“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向她。
起风的时候,陈忆棉额前的碎发被吹起,糊了她一脸,她听见不远处升旗台的旗帜被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
也就是这一瞬间,起风的这一瞬间,她握住周弋的手腕,用她毕生最大的力气拽起周弋,她小声喊着:“跑!”
他们迎风跑,奔着月亮跑,在皎洁的月光下,在空旷的天台上,用勇气和年轻自带的一点莽撞作帆,驶出一只名为自由的小船,偷偷品尝在高压下“离经叛道”的微妙愉悦感。
周弋终于在跑下天台的最后一瞬间,展开了笑颜。
……
两人一路跑,气喘吁吁跑到西门,陈忆棉的体力已经消耗一大半,扶着墙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