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傻。
周辞久久没有回答，杨欣蔓懊悔的心情顷刻间占据心房，她摇摇头：“没什么。”
周辞的声音也是同时响起的。
“不深究原因，因为很显然原因不太好讲。”
“对朋友都说不出口的原因，你没必要对我说。”
杨欣蔓又感觉心口吹了阵凉风，好像忽然就有一条清晰的界线在两人之间。
但情绪被撕开一个豁口，不能回流。
她低下头喃喃道：“我爸妈在闹离婚。”
“虽然他们之前也经常闹离婚，但是只有这一次，我是真切地感觉到——”
“我的家很快就没有了。”
杨欣蔓有种错觉，在后视镜里，她分明看见周辞的眉眼间流露出一种，此刻而言对她最为重要也最为致命的——
感同身受。
她心尖猛地一颤。
-
元旦晚会就在下一周，圣诞节先行来临，平安夜是这周上学的最后一天，陈忆棉意外地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
她询问四周都无果，最后才试探性地问一声前桌坐得端正正在算题的周弋：“该不会是你送的吧？”
周弋冷笑一声：“现在才想起来问你爹？”
陈忆棉毫不计较他此刻摆出的臭脸，反而笑得尤为灿烂：“平安夜快乐，周弋！”
周弋瞥过头看见她毫不设防的笑容，垂着眼睫轻摇头：“一个苹果就乐成这样。”
相比较陈忆棉收到苹果的惊喜，周弋则对收到的苹果视而不见。
陈忆棉看着他脚边书箱里渐渐堆起来的苹果堆，“啧啧”摇头：“没想到眼瞎的女生这么多。”
周弋冷觑她一眼。
周弋在江临一中的人气是显而易见的，从前他在实验班的时候，大家尚且觉得年级大佬有距离，尖子生班的人“不可亵渎”。
但陈忆棉发现，自从他转入（3）班，他这人气就不减反增。
也许是少了实验班与平行班之间微妙的“身份阶层差异”，又或是周弋确实更适合平行班的节奏渐渐融入（3）班后整个人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小了很多，周弋没少收到外班女生的示好。
不过陈忆棉也不用猜，他知道他对这些情情爱爱没兴趣，每次总归都是冷处理。
这些苹果大概率最后也是分到了班里几个住读男生的手里，成了他们的饭后水果。
想到这，她耸耸肩，连八卦的兴趣都没有了。
纪松和杨欣蔓却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个眼神。
纪松：“弋哥，怎么样啊，这些苹果的主人，有没有印象深刻的啊？”
周弋头也不抬：“不知道，没注意。”
杨欣蔓朝纪松挤眉弄眼，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骄傲神情。
纪松又问陈忆棉：“弋哥从小就受欢迎吧？”
“屁嘞”陈忆棉毫不客气，“小时候就爱摆张臭脸，哪有人爱跟他玩。”
周弋这才扔了笔，转过身来看向陈忆棉：“你不是人？”
“我那是看你可怜！”
陈忆棉下意识伸长了脖子，好像这样自己说的话就更有说服力。
周弋冷嗤一声：“哟，看来我还得感恩戴德。”
“可不是嘛，像什么平安夜圣诞节元旦，好好孝敬你爹我，知不知道？”
……
两人拌起嘴来，与周围人自动隔开一道屏障来。
于是杨欣蔓扭扭头，示意纪松跟她出去。
走廊上，纪松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后，缓缓开口：“我怎么瞅着，不是这么回事啊？”
“这陈忆棉看见弋哥人气这么高，也没吃醋啊。”
杨欣蔓咬着指甲，思忖片刻，却很笃定地说：“我觉得不对。”
“他俩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契机？”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青梅竹马的常见瓶颈。”
“瓶颈？”这回纪松是真迷糊了。
杨欣蔓：“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你等着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杨欣蔓转过身去跟陈忆棉说：“棉棉，家里住得远来回不方便，马上升高三了时间就是金钱，所以我从家里搬出来了，在附近租了个房子住。”
“明天就搬，等我把我那收拾好了，请你们过来玩啊。”
“好啊好啊。”陈忆棉兴奋地直点头。
又问：“你爸爸妈妈是不是要陪你住那边啊？”
“不用他们陪，我喜欢安静点，我自己住，反正下自习回去也就是看看书就睡觉了，不需要他们在。”
杨欣蔓略过前因后果，轻描淡写地说着。
陈忆棉点点头：“可是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安全呐？你会不会怕啊？”
“怎么可能”杨欣蔓神气地抬抬头，“我这胆量，天不怕地不怕。”
……
晚上放学，陈忆棉把周弋送她的苹果拿在手里掂了掂，跟着周弋随着人流下了教学楼。
熙熙攘攘的放学人群，陈忆棉依稀捕捉到一道道试探的目光，也看见有女生在同伴的陪伴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向他们，胆怯却又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忆棉心领神会，在周弋耳边悄悄说：“我是不是有点碍事啊？挡你桃花了，要不我今天自己回去？”
“你敢？”周弋挑眉。
陈忆棉缩了缩脑袋，乖乖在周弋车后座坐下。
周弋慢悠悠地踩着脚踏板，忽地在文具店门口停下。
陈忆棉颧骨撞在周弋结实的后背上，她瞪他一眼，又很茫然：“你要买东西？”
周弋的视线却扫过陈忆棉手里的苹果，抬抬下巴说：“你是不是忘了礼尚往来？”
陈忆棉：“……”
“你也不缺苹果啊，你都收了那么多苹果了，非要坑我这一个？”
“什么叫坑？”周弋挑挑眉。
陈忆棉抗议道：“你明明都知道我这个月囊中羞涩，你这不是坑我是什么？”
周弋挑眉不说话。
僵持半晌，陈忆棉咬咬下唇，跳下车，把走向文具店的几步路硬是走出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周弋在她身后浅浅抿唇笑。
陈忆棉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一个女生拿着精美的贺卡和包装精致的苹果站在周弋身侧。
她眉目带笑，看得出来是强装镇定。
陈忆棉的步伐缓慢下来，正当她纠结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
周弋却忽地喊住她：“陈忆棉。”
陈忆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将买好的东西藏在身后，忽然觉得在女生精致准备的礼物下，她手里的东西简直是拿不出手见不得人。
周弋手撑在单车车把上，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直直看向她，问：“买什么了？”
“啊我……”陈忆棉如鲠在喉，“我还没挑好……”
她瞎话还没编完，手里却忽地空了。
周弋的手绕到她身后，轻而易举地拿出了那只中型彩虹棒棒糖。
陈忆棉：“……”
早知道有这一幕，她就还是狠下心买那个苹果该有多好。
她紧闭上眼，不愿面对这难堪，却听见周弋一声轻笑。
她睁开眼。
看见周弋把玩着手里的棒棒糖，对眼前的女生说：“不好意思啊同学——”
他的目光毫无预兆地停留在陈忆棉身上。
“我有这个棒棒糖。”
“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弋哥隐秘表白有
第36章 助攻
◎“你别耽误别人有事。”◎
女生轻轻“啊”了声, 有些难堪，又有些不知所措。
周弋补充道：“谢谢你。”
“但我不喜欢苹果，我喜欢糖。”
女生最后拿着贺卡和礼物, 落寞地消失在转角。
人走了，周弋才皱着眉看向手里的棒棒糖, 略带嫌弃地说：“你就这么敷衍你爹？”
“你怎么演我啊你！”
陈忆棉窘得脸红, 指着周弋指责。
“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吗？”
周弋勾勾唇角, 看起来颇为勉强, 将糖放进书包里。
“还行吧, 一般般喜欢。”
“上车。”
陈忆棉坐上车的时候没忍住拧了一把周弋的后背，疼得他“嘶”一声。
陈忆棉：“你不喜欢苹果我倒是知道，但是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周弋过了很久才回答：“现在开始喜欢来不及吗？”
陈忆棉没听懂, 正皱着眉。
“抓紧点。”
周弋忽地提速，陈忆棉惊叫一声，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自行车的齿加速轮转动着, 周弋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点笑意。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
-
搬家好像确实比杨欣蔓想象中要来得困难。
她要收拾的东西其实不多。
爸妈已经办理好了离婚手续, 现在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收拾东西, 家已经四分五裂。
爸妈甚至没时间关心她为什么要一个人租房子住，除了吼她两句, 居然也没有真的干涉她的决定。
她把东西收拾好出门的时候, 拎着行李箱照例去跟父母道别。
眼角有些湿润的瞬间，听见爸爸叹口气说：“算了, 什么都留不住, 你去吧, 好好学习。”
杨欣蔓的眼泪就在转身的时候掉下来。
但坐在车上的时候, 她却又没由来的感觉轻松。
在这个年纪, 她迫切渴望着自由, 渴望着独立，渴望着远离永远在争吵的家庭。
等透过出租车的车窗玻璃看见云朵后的太阳渐渐浮出云层，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一瞬间做到了她想象中的“长大”。
……
下午，陈忆棉听见行李箱的车轮滚动的声音，一边咬苹果一边问柴晶：“是不是楼上租户搬来了？是有人租楼上的房子吧？”
柴晶也放下杯子，竖起耳朵听了听，说：“八成是吧，是听你李姨说租出去了，合同上个星期就签好了的，好像是短租吧，说是孩子读书呢。”
“该不会是校友吧”陈忆棉忽然来劲了，从沙发上坐直身子，依稀听见门外吃力搬东西的声音，她穿上拖鞋跑出门去。
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她看见一个女孩正在她们家楼上半截楼梯上吃力地拖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包。
陈忆棉热心地问：“嗨？需要帮忙吗？”
女孩转头的一瞬间，两边都直直愣住，直到提高的音量同时响起。
“棉棉？！”
“蔓蔓？！”
“你怎么在这里啊”陈忆棉不顾身后柴晶喊着的“你换鞋再出去啊”的声音，几步跑上楼梯拉着杨欣蔓的手，“你不会就是楼上的租户吧？”
“你之前说租房子就是这里吗？”
杨欣蔓点点头，也反应过来，指着下半层的那间开着的屋门：“这不会是你家吧？”
“巧了吧这不是！”
两人兴奋地抱住彼此，陈忆棉跑下楼去换上鞋子，从杨欣蔓手里接过行李箱。
“走走走，我帮你。”
“你还有东西吗？”
“还有一点，我今天一次性搬出来的。”
“得，我给你找个帮手哈。”
几分钟后，睡眼惺忪的周弋出现在楼下，面无表情地从车后备箱抬出两个重量不容小觑的置物箱，几步走上了五楼。
杨欣蔓正在简单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看见周弋将最后的一点行李搬上来，她说：“辛苦辛苦，我正好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你们有没有要喝什么吃什么，我请客。”
周弋：“带罐可乐。”
陈忆棉的单子就比较长了，念到一半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蔓蔓。”
杨欣蔓看着两人连连摇头：“我去吧，本来就是让你们帮忙，我跑跑腿应该的。”
“我房间那个窗户好像有点不太好推，要不你跟周弋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陈忆棉丝毫没怀疑，答应下来了。
两人也真的去检查杨欣蔓房间的窗户去了。
周弋正推着纱窗，手机忽地响起。
是周辞。
“你不在家？敲半天门没反应。”
周弋的手机夹在脸边，淡淡说：“你自己上五楼拿钥匙。”
“五楼？”
“嗯。”
没几分钟，周辞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屋子里还没收拾好的行李，以及窗户前凑在一起的两颗小小脑袋，打趣道：“怎么？棉棉你家还扩展版图了？”
陈忆棉笑笑：“不是的，这是我们一个朋友租的房子，我们也没想到，她正好就租我们楼上来了。”
提起杨欣蔓，陈忆棉一拍脑袋：“完了我忘了提醒蔓蔓超市出口那条路有好多流浪狗了。”
周辞挑挑眉：“杨欣蔓？”
“是的。”
“不行我得去找她”陈忆棉着急忙慌往外走，“她最怕狗了。”
周辞拦住她：“我去吧，我顺便买包烟。”
他重新看向周弋，眼神带点玩味，说：“你们继续，继续研究。”
周弋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
杨欣蔓买完东西，哼着小曲往回走，忽地顿住脚步。
几十米开外，五六条流浪狗正在道路两遍徘徊，她不由自主往后退，却看见那几只狗像是注意到她了，也跃跃欲试往这边走。
杨欣蔓心跳得飞快，甚至没留意身后几十米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朝她前进。
车子停在她身旁，车窗缓缓摇下，杨欣蔓这才分神看过去一眼。
在看清主驾驶上坐着的人的时候，她惊呼一声：“是你？好巧。”
周辞手搭在方向盘上随意地敲了敲，笑一声：“不巧。”
他看向杨欣蔓：“我就是来找你的。”
……
杨欣蔓过了很久才消化掉周辞是周弋哥哥的这件事。
她表情有些呆滞：“你之前怎么没说？”
周辞笑一声：“没想到吧。”
“没想到会——”
他看一眼车内后视镜：“会接二连三碰见你。”
杨欣蔓一颗心跳得更快了，说不清是遇到救兵以后难以平复心情，还是得知周辞就是自己朋友的哥哥之后带来的微妙感。
但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想到这，她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两人回到五楼的时候，看见周弋和陈忆棉甚至已经开始帮杨欣蔓搬动沙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