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那会儿出入学校都跟凤佳一起,平时的玩伴也都是胧湖湾那群富家子弟,大家从来不愿踏足这样狭小破旧的一家店。
直到有一天晚上,凤佳被留堂,等南知跟她一块儿回家时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两人饥肠辘辘,还没吃晚饭,于是就近去了校门口对面的“如此多饺”。
从此凤佳自愿担任起“如此多饺”的宣传官,向周围一切朋友推荐。
那会儿南知还没和顾屿深在一起。
两人是同桌,南知也跟他去推荐,让他一定要去试试那家店。
“凤佳喜欢吃它家的猪肉饺子,但我觉得它的小馄饨才是最好吃的!”为了加强肯定,南知还一个劲儿地冲他点头,“真的!超级!好吃!”
顾屿深不屑一顾:“不去。”
“为什么?”
“你哪这么多为什么。”
南知盯着他看了会儿,人退回去,慢吞吞地评价了句:“万恶的资本家。”
顾屿深:“……”
后来顾屿深的确没去吃过,不是因为南知以为的他瞧不上小店面,而是他本来就对吃的没有多大兴趣,那家店人还总是很多,他没闲心去凑热闹。
而“如此多饺”便成了南知和凤佳常去的地方,直到高二的冬天,“如此多饺”搬地方了。
大冬天又冷又干,两人便就好久没有再吃过了。
那时候,南知和顾屿深已经在一起。
有一回她和顾屿深闹脾气——那时他被学校叫去参加全国高中级机器人大赛,组员里有一个漂亮学姐,那段时间总来找顾屿深,还动不动送来奶茶,南知看在眼里,心里烦,嘴上还不愿意说,就憋着火跟顾屿深置气。
后来顾屿深一组要代表学校去广州参加机器人大赛,南知嘴上嗯啊应着,眼睛却盯着同组那个女生。
直到看着顾屿深坐上大巴车,凤佳在一旁笑着调侃:“行啦,再看下去我看那学姐都得一路打喷嚏到机场。”
南知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人。
青春期怀春少女的想象力丰富到可怕。
学校对他们这一组拿到金奖抱了很大期待,于是那段时间每天校报上都是相关内容的报道。
经常有五人一组的照片。
于是——
“气死了气死了,文学社这标题怎么把关的啊,什么叫天作之合啊,天作之合是用来形容比赛的吗!?”
“顾屿深居然还笑!”
“早知道这样,我也去报名参加机器人比赛了!”
……
凤佳在一旁听得耳朵起茧子,懒洋洋提醒道:“这比赛不是报名了就能进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周,比赛结束了,顾屿深组代表学校拿到了金奖。
学校立马贴起横幅庆贺,布告栏上也贴上小组五人颁奖时的照片。
全校都挺高兴的,除了南知。
那天回家,她看着自己当时逼着顾屿深一起改的情侣头像,这会儿却觉得怎么看怎么讽刺。
南知心情低落。
觉得自己就像那树杈上最后一片被北风刮落的树叶,风雨飘零。
小姑娘哭丧着小脸,感慨自己可真是太懂事了,一边点开情侣头像打算换掉,不给顾屿深造成任何心理负担。
可她相册里没什么可供选择的头像照片,翻了一圈,南知心烦意乱,随便选了一张之前跟凤佳去吃“如此多饺”时拍的小馄饨。
只剩下最后一个小馄饨了。
孤零零地躺在碗里。
就跟她现在一样,很契合。
……
到晚上,顾屿深给她打电话。
“干嘛。”接起电话,南知怏怏的。
“下来一趟。”
“什么?”
“听不懂话?”
“……”
这混蛋果然是变心了,什么态度啊!
南知吸了吸鼻子:“这么冷,我下来干嘛。”
那头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我在楼下。”
“哦。”她点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你回来了?!”
“嗯。”
南知立马扒在窗口往下看。
少年就站在屋前旷地,懒洋洋地倚在灯柱上。
少女的心又开始滋滋冒泡。
南知立马跑下去找他。
“你不是今天刚比完赛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知小跑着要冲进他怀里,却被他按着脑门往后推回去,她不明所以,歪着头问怎么了。
顾屿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我这礼拜不在北京,你就不能听话点?”
“啊?”
“头像怎么回事?”
“……”
差点忘了这茬了,南知瘪了下嘴,嘟囔道:“你那时候不是嫌弄情侣头像幼稚。”
不过看她这样子也不像真生气,顾屿深没再继续问,抬手捏了把她脸,吊儿郎当地闲散道:“想我没?”
南知努嘴:“想了个傻子。”
顾屿深笑:“得,随你占便宜,想的是我就行。”
后来南知妈妈在屋里喊她,两人毕竟算暂时见不得光的早恋,南知便推搡着他让他快走。
顾屿深到这时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食指上勾着一个袋子,上面写着“如此多饺”。
正是她最喜欢吃的小馄饨。
南知看愣了:“你怎么买这个了?”
“你头像的意思不就是想吃?”
“……”
南知喜笑颜开,也不跟他再细解释,“那家店现在开得好远的,你一下飞机就去买的呀?”
“嗯。”他敲她脑袋,把小馄饨给她,“走了。”
转身走远两步,他又回过身:“吃完把头像换回来。”
-
马上就到《舞姬》正式演出,南知控制体重,最后那晚的小馄饨也只吃了一半。
经过两天的预演,终于迎来《舞姬》正式演出。
这回团长还留了个心眼,特地检查了发胶。
换上舞服,古典芭蕾舞裙和一般常见的不同,是摇曳的长裙,还有各种头饰与颈饰。
换好服装、化完妆,她正坐在后台休息,陈峰俞来了。
两人刚认识不久时陈峰俞就说了要来看她演出,正好他在做一个与古典芭蕾相关的课题 。
“南知。”
“陈教授。”
“原来你们的服装是这样的。”陈峰俞说,“我差点认不出你。”
南知笑了笑:“变化是挺大的。”
“不过很漂亮。”
她答:“谢谢。”
团长还要去确认演出前的最后事宜,先出去了,把后台留给殪崋单独两人。
陈峰俞与生俱来的气质将他衬得格外儒雅,他拉开一把椅子在南知面前坐下,问:“你最近在躲我?”
“嗯?”
陈峰俞笑着提醒:“我好几次想约你一块儿吃饭都被你拒绝了。”
南知愣了下,回想一番的确是拒绝了好几次:“抱歉啊,我最近的确是比较忙。”
“你能把《舞姬》演绎的这么好,是因为你跟她有一样的爱情观吗?”陈峰俞忽然问。
《舞姬》讲了女主角与一个武士互生爱慕,可武士却和公主有婚约,武士的离开让舞姬痛苦,后来舞姬被毒蛇咬伤,她也不愿用解药而宁愿去死。
还是头一回听别人问她这个。
南知扬了下眉,笑了:“当然不是,别咒我啊,她太悲情了。”
陈峰俞:“那你会选择解药?”
“我压根就不可能爱上像武士这样的男人。”
陈峰俞也笑了:“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不婚主义者。”
南知一愣。
“看得出来,你对我没有进一步交往的兴趣,不过一般人总愿意再深入交往试试,而你是直接把人挡在门外拒绝所有进一步的机会。”陈峰俞靠在椅背上,佯装痛苦道,“你这样我很受伤的啊。”
他太坦诚了,南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我放弃了。”陈峰俞笑着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还没开始就放弃了,说起来还真有点丢脸。”
“……”
陈峰俞在她肩头拍了下,说你准备上台,我先出去了。
南知独自坐在后台,在陈峰俞的玩笑话中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说的没错,自顾屿深后她从来没有给任何一个人走进自己的机会,也难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不婚主义者。
因为她先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已经让她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所以也不愿再浑浑噩噩地跟其他的人再去从头走一遭。
作者有话说:
结婚倒计时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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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结婚
◎结婚就结婚,谁不敢谁是小狗。◎
南知还坐在椅子上发呆,团长过来叫她出去准备一下。
刚出去就遇到两个人——凤佳和周越。
南知扬了扬眉,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话是对凤佳说的,她故意忽视了周越,之前KTV那事儿她就不待见周越,现在又因为顾屿深对他也恨屋及乌了,还表现得格外明显。
凤佳:“我家滋滋的表演怎么能错过,当然要来看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呢,我有内部位置可以给你的。”
凤佳晃着手里两张前排正中间的票根:“姐有钱。”
周越终于受不了了,伸出手在南知面前挥了挥:“没看见我?”
南知抬眼:“看见了。”
“老同学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我跟你没什么好打的。”南知又跟凤佳说,“我马上要过去了,你们先找位置坐吧。”
凤佳:“行行行。”
南知很快走了,剩下周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凤佳:“她什么情况,之前碰到还挺待见我的呢?”
凤佳翻了个白眼说:“你被‘连坐’了。”
“……”
-
国内演出《舞姬》的场次并不多,底下座无虚席。
而芭蕾舞不是国民度高的舞种,像凤佳、周越这样的外行不多,来的观众大多都是本身就热爱芭蕾舞的人。
《舞姬》一共有六幕剧。
之前多次预演已经让大家配合默契,剧院内的舞台效果也发挥到极致。
呈现出来的舞台美得让人炫目,就连凤佳这种不懂芭蕾舞剧的也莫名头皮发麻,开了天灵盖般的冲动。
整场舞剧结束,芭蕾舞演员们谢幕,南知站在中央,大家被震撼到纷纷起身热烈鼓掌。
《舞姬》被誉为最难的芭蕾舞剧不是说说而已,走下舞台,南知整个人都仿佛燃烧了一次,大汗淋漓。
一下台团长就冲上来,被舞台感染到热泪盈眶:“太好了,太好了,滋滋,跳得太好了!”
南知道了谢,笑着:“我先去洗澡换衣服。”
“对了,刚才有个导演找我,说一会儿想跟你聊聊。”
“导演?”
“嗯,一个节目导演,好像是芭蕾舞相关的,她就在外面,你出来再详聊吧。”
“好。”
南知去冲了个澡,换上舒适的轻便衣服。
每次跳完这整场的舞她都觉得从头到尾的酣畅,连带人都放松不少。
出去后她先去找了凤佳,让她稍等一会儿,而后便跟着团长去找了那位导演。
导演是个中年女人,戴了副厚黑框眼镜,一见到南知就站起来,张口便是“南老师”,弄得南知有些手足无措。
“您叫我名字就好了,老师称不上的。”南知说。
“好好好,那我就叫您南知了,快坐下吧。”
南知在一旁坐下,听导演介绍自己的来意。
最近他们台正在筹备一项节目,叫《脚尖的艺术》,一个芭蕾舞蹈竞技节目,马上就要开录了。
而来找南知并不是邀请她参赛,而是想邀请她当节目评审。
导演给她介绍了一下目前已经确定的几个节目评审,都是国内知名的舞蹈家,其中两个更是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
导演说:“我们看过您的履历,今天也特意来看了您的演出,觉得您和我们节目的要求非常匹配。”
南知婉拒:“可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节目录制,可能胜任不了。”
导演笑着说:“我制作过好几档节目了,您也可以试着相信我选人的眼光。”
南知对于这样的事并没有很大兴趣,也不想把自己置于镜头前供人评价,这种节目必定会有争议,添加了观众们的好恶,而且那个节目的录制地还在上海,到时两头奔波也会累。
她没有花太长时间考虑,拒绝了。
导演还有些不甘心,递了张名片过去:“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南知收下了,跟人道谢。
导演走后,团长问:“真放弃这机会啊?”
“嗯。”南知不觉得可惜,“团长,我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先走了。”
-
凤佳就等在外面,讨人嫌的周越也还在。
“什么事儿啊?”凤佳问。
南知简单将导演找她的事跟凤佳说了。
凤佳:“为什么不去,去了以你这长相直接原地出道!”
“……”
凤佳说到这还扫了旁边周越一眼,故意道,“到时候顾屿深就得苦苦哀求你别离开了。”
周越无奈:“你说这话看我干嘛?”
凤佳:“谁让你跟顾屿深是一丘之貉。”
周越:“?关我屁事。”
凤佳懒得理他:“滋滋,你一会儿还有事吗?”
“没,怎么了?”
“一块儿去吃饭吧,正好你演出结束,今天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南知看了眼时间,点头说“好”。
凤佳:“我先去个卫生间,你们这的卫生间在哪?”
南知给她指了个方向。
剧院内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已经离开,凤佳走后这一排就剩下她和周越两人。
方才跳了整一场舞,南知也觉得累了,拉下椅子坐下来。
周越侧了侧身,忽然问:“你跟顾屿深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刚才他和凤佳一块儿坐在台下,她才不信周越会不知道她和顾屿深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