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国的那六年,南知一直很固执于他那句冷冰冰的“那你走呗”。
也许是因为从前顾屿深真的太宠她了,把她宠到几乎无法无天的地步,两人也会争吵,但争吵的初衷都是因为担心对方,比如顾屿深因为她学舞弄出来的旧伤就吵过几回。
但那次不一样,那次是口不择言,是为了伤害对方而故意说的话。
其实大多数恋人之间气头上都很容易说带着刀子的浑话。
不算少见。
但顾屿深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真的给了她完完全全的偏爱,以至于南知从来没有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所以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力是致命的。
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杀伐决断地剜开她的心脏。
可她甚至连争吵或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因为这把刀并不来自于一个陌生人,而是一个把温柔只对你展现的人。
这只会疼得让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每次回忆都在旧伤上再次碾磨,直至重新鲜血淋漓。
也是因此,南知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国。
她不想再踏上这片土地,不想心口的旧伤再次鲜血淋漓。
而这次父母决定回国重新发展,原本南知也是决定留在国外继续发展的。
国外那个舞团马上就到续签工作合同的时候了,但就在前一晚,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高中,站在国内芭蕾舞大赛的舞台上,腰疼难忍,头疼欲裂,发烧烧得人都要着火,在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她鞠躬致谢往台下走,在台阶上时眼前一黑。
摔进一个怀抱。
她闻到顾屿深身上凛冽的烟草味。
她在梦里重新又过了一遍从前经历过的画面,就像那一年一样,即便顾屿深对她执意要带病比赛极为不满,两人还吵了一架,但从医院醒来后,一睁眼还是能看到他。
然后南知便睁眼了。
没看到顾屿深。
她醒了。
在那一刻,南知做出了回国的决定。
-
吃过中饭,时间还早,又是周末,难得两人都得了空闲。
只不过现如今《脚尖的艺术》节目刚结束不久,轮番几次热搜,南知如今也算是有粉丝的人了,保险起见也不好去人太多的地方。
两人便打算就近在这儿的郊区周围逛逛。
不知不觉走进一个市场。这个时间段郊区都是些中老年人,倒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
两人牵着手,南知问他:“那个爷爷一直住在这吗?”
“没,后来搬来的。”
“以前在你外婆家附近?”
“嗯。”顾屿深说了个地名,从前的北京郊区县一带。
南知后来听说过,顾屿深的母亲是很普通的人家,跟顾孟靳的结合让许多人意外。
“你经常来这看爷爷?”
“偶尔,我小时候经常在他那待着,他这辈子没娶妻生子,一个人住,我就多帮着照看一眼。”
这样有人情味的顾屿深很陌生。
南知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说:“刚才你在厨房的时候,我跟爷爷聊了一下你小时候的事。”
“嗯?”
“他说,你小时候的时候你父母不太管你?”
“算是吧。”他依旧平静。
南知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顾屿深同她对视,笑了,掐了把她脸:“你那什么表情?”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是想说可以告诉我,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你的。”
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也应该被妥帖的照顾着。
他语气稀松平常:“都过去了。”
南知便没再问。
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从他从小到大的性格中也能察觉。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做好父母的。
顾屿深或许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很不错的父母,他的父母没有给他足够的重视,忽视了那个小顾屿深的成长。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南知说。
顾屿深脚步一顿,垂眸向她看去。
太久没有认认真真说这样的情话,南知脸颊一烫,忽然不敢看他,不等他说什么,飞快地找了个话题扯开。
“我想吃那个。”南知指着旁边推车上的柿子,个个是鲜艳的橘红,模样漂亮。
摊贩立马吆喝道:“我这柿子可甜了,北京本地的。”
顾屿深提了下嘴角,牵着她手过去,买了一篮柿子。
摊贩拿旁边的水龙头洗了下,抹干净递给南知:“美女尝一个?”
她道谢接过。
果然很甜,饱满多汁,淌过指尖。
“好吃?”顾屿深问。
“嗯。”
“再买一篮?”
“够了够了。”南知忙说,“一篮都不一定吃的完。”
她又转头问:“你吃吗?”
手里举着那个她咬了一半的柿子。
问完想起顾屿深并不很喜欢吃甜的,也不爱吃水果,刚想收回手,便听到他说:“想。”
她愣了下,觉得顾屿深又把问题抛还给他。
不知道他是想吃个新的还是她手上的这个柿子。
最后南知抬起手上那一篮柿子:“你自己拿一个。”
而男人忽然俯身靠近。
阳光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圈阴影,额角的碎发也落下几绺在眉旁,他轻启薄唇,等她喂。
南知不由舔了下嘴唇,把手上的半个柿子喂给他。
他咬进嘴里,又重新站直,随着滚动的喉结咽下,果汁留在嘴角,南知看他抿唇舔去,动作像慢镜头般在她眼前播放。
她“唰”的移开眼。
不看他了。
合理怀疑!
顾屿深现在在色|诱她!
作者有话说:
我们顾总快“转正”了,开通了一个作者微博,蹲蹲关注!@晋江阿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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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病历
◎“你俩这是又搞什么情趣?”◎
郊区的市场不似城中那般喧嚣, 还保留着这座城市最后一点慢节奏的生活,南知倒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在周围逛了一圈,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准备回去前, 南知站在一家店面前买了两杯奶茶,两杯三分糖,她那份是因为要控糖,而顾屿深则是因为不爱吃甜食。
不过他平时不常吃甜食, 今天倒吃了不少。
奶茶需要等一会儿。
南知拿出手机,发现电快没了, 还有最后2%,即将关机, 而此刻还在法国陪男朋友旅游的凤佳给她发了条信息。
「凤佳:滋滋,你过几天有空吗?」
「南知:应该有,怎么了?」
「凤佳:我爸妈让我叫你回家吃饭呢。」
「南知:啊?」
这么突然。
凤佳倒很直白,回复说:「他们说是因为我俩关系这么好所以请你去家里玩,实际上估计是听说了顾屿深在追求你的传言吧。」
「凤佳:反正随你,你要是愿意去也可以回胧湖湾看看。」
虽说突然请她去家里肯定是有顾屿深那层原因, 但在这利益关系纷杂的商界也无可厚非,何况之前南兼石破产,凤佳父母其实念及她和凤佳是好友也想出手帮助过。
回国后都没去过胧湖湾, 正好趁这次机会看一看。
南知回了个“好”,跟顾屿深说了这事。
“什么时候去?”顾屿深问。
南知:“还不知道呢, 应该就这几天,等凤佳回国以后。”
顾屿深“嗯”一声,没多说。
奶茶做好了, 南知手机正好没电, 自动关机。
时间恰当地像是故意逃避付钱似的。
不过她现在花顾屿深的钱也一样心安理得, 朝他摊开手心:“手机。”
顾屿深把手机给她。
南知打开支付宝,扫码,跳出一个付款密码。
“你不是有免密支付的吗?”
“改了设置。”
南知奇怪他改这个设置做什么,但只问:“密码是什么?”
“你生日。”
“……?”
她愣了下,想起上次在上海的夜市,顾屿深也告诉过她他的密码,一串没有丝毫意义的六位数字。
当时顾屿深说是他第一张银行卡的初始密码,后来就一直都用那个。
南知觉得这人太不浪漫,那时还有意说了句“我看人家密码都是设成自己老婆的生日的”。
顾屿深当时说了句什么?
哦。
她想起来了。
他说,那你自己设。
南知当然不会自己做这种事,拒绝了。
怎么现在又改成她生日了……?
两人容貌出众,又都是人群中极出挑的气质,奶茶店里的几个服务员不停打量两人,听完这一通对话,只觉得周围都冒起了粉泡泡。
拿生日当密码常见。
拿喜欢的人的生日当密码也不算少见。
但,这种大帅哥还这么专一!用女朋友生日作密码就很好磕了!!
当着人面,还不好说什么,只能不停激动地拿手拱拱对方,窸窸窣窣地发出些细碎笑声。
南知强装镇定,输入自己的生日,显示支付成功。
她嘴角往上提了几分。
拿上奶茶,往车的方向回去。
南知问:“你什么时候改的啊?”
“有段时间了。”
她小声吐槽:“你拿我生日当密码怎么还不跟我说一句。”
顾屿深懒洋洋地笑了声:“这不等你自己发现么。”
“……”
怪不得还取消了免密支付。
这是挖了个坑,等了好久才等她跳下来呢。
守株待兔似的。
可这坑她倒栽得乐意,直到坐到车上嘴角的弧度都还没放下来。
-
最近几天南知每天都去理疗师那儿,听理疗师的意思,趁这段时间她没什么表演剧目,好好养一养,兴许能减轻点这陈年旧疾。
几天下来,南知也的确觉得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舒服多了。
凤佳在法国多玩了几天才回国,到三月底,南知才跟凤佳一块儿去了她家里吃饭。
六年没回胧湖湾了,从前这是最初一代富人区,相较于如今新兴起的各种高档别墅区,胧湖湾依旧占据着最舒适的地理环境,也依旧是最初一代权势地位的象征。
虽然后来孩子们大多都已经搬出去另住,但老一代依旧在这。
凤佳让司机把车停在外面,跟南知一块儿走进去。
过去刚刚搬来这里的画面如潮涌来。
而从前她住的那一幢别墅现在也已经有别人住了,算得上是一户言情书网,家里老爷子是个书法家,两个儿子从商,后为给父亲颐养天年才买了这别墅。
“说起来,那户人住进来后,顾屿深就再也没回胧湖湾住过了。”凤佳说。
南知一顿,问:“他不是在他父亲去世后走的吗?”
“差不多都那个时间段吧,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其实我听我妈说顾孟靳平时也不太回来这里的,所以我估计是因为觉得等不到你了吧。”
南知想起之前那爷爷说起的顾屿深父母,轻皱了下眉。
多年没见到凤佳父母了,南知还准备了礼物。
凤佳刚看到时还很惊讶地问:“你现在居然已经客套成这样了?”
南知:“要是去见你我就不准备了,但见你父母就不一样了。”
“你这架势,跟咱俩今天是去出柜似的。”
南知笑了声,觉得袋子沉,毫不客气地让凤佳替她拎着。
其实她是个挺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从小就沉浸在芭蕾的小世界里,不世俗不世故,挺浪漫主义一人。
凤佳往袋子里瞅了眼:“你买的什么呀?”
“应该是酒吧。”
“应该?”
南知一笑:“我跟顾屿深说了声,他准备的。”
“……”
凤佳啧啧出声:“我妈要是知道这是顾屿深准备的,估计得供起来。”
“都是以前认识的人,激动什么。”
“你当谁都有你这待遇?”凤佳掀了眼,“顾屿深那性格对谁都薄情,没一点人味儿,你知道吗,之前你因为顾屿深提亲的事生气喝醉那回,我给顾屿深打电话,他张口就问我是谁。”
南知笑了声。
凤佳:“怎么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跟他认识时间还比你久呢,怎么这差别待遇就这么大。”
到家门口,凤佳按了门铃。
很快凤母就出来开门,一见南知便说:“滋滋这么多年没见,越来越漂亮啦。”
南知也道:“阿姨您也越来越年轻了。”
中年女人最爱听这话,当即笑得合不拢嘴:“你这话说的,嘴也太甜了,怎么可能还越来越年轻。”
凤佳泼冷水:“知道不可能你还笑这么高兴。”
凤母立马板起脸,变脸似的,在凤佳背上打了一巴掌:“你回来干什么?!”
南知:“……”
她算是知道凤佳这性格向谁了。
南知把酒递过去:“阿姨,这是一点小礼物。”
“你看你这,也太客气了。”凤母看了眼,“这红酒可不便宜啊。”
南知笑笑:“听凤佳说伯父喜欢喝红酒,你们能喜欢就好。”
到饭桌上,边吃边聊,那瓶红酒启了,南知也喝了些。
她对酒没有研究,但也能喝出那瓶红酒味道甘淳,酒香熏人,的确是好酒。
饭间闲聊,无非也就那些事。
三言两语间,吃完一顿饭。
南知跟凤佳一块儿去了她房间,凤母还送来一次水果,便留她们两人独处。
凤佳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住过了,不过卧室依旧收拾得整洁,从她这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不远处从前顾屿深的家。
南知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屿深。
「追求者:吃好饭了?」
「南知:嗯。」
「南知:认出来了么,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追求者:嗯,喜欢住胧湖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