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见乔慎手里拿的居然是自己从出道至今所有的专辑,有些更是早已绝版的珍品,他面部抽搐,非常清晰响亮地说:"你收集的?恶心。"
乔慎:"……你不签吗?"
瞿鸣:"绝不签。"
乔慎无奈,钻出人群后把专辑照片分散给了安非等其他几人,总算零零散散签好。他拿回给桑桑,桑桑声调都变了:"他说谁恶心?收集他这么多东西,恶心?"
乔慎不知自己办了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匆匆放下,闪避为上。
进入会议之后,瞿鸣的攻击性没那么强了。孙莱和麦子重头说了一遍剧本的重要修改,瞿鸣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聊到魏乐枫和瞿雁之间有过真情时,他皱了皱眉,嘴角紧抿,但也什么都没说。
【瞿鸣虽然性格幼稚,但工作时挺专业。】【或者说,至少他很尊重别人的专业。】乔慎会后给陶南屿发信息。
还未收到陶南屿回复,下楼的乔慎和瞿鸣就被几个人围住。
麦子的家早有人蹲守,只等瞿鸣和乔慎同时出现。面对七嘴八舌的提问,乔慎微笑挥手,表示自己不想回答。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一声:"瞿鸣,你知道你的偶像池幸也计划参演《人生复写》吗?"
两人快要突出重围,闻言竟同时回头。
陶南屿一边擦干头发一边走出来,刚拿起手机,跟女儿一起玩积木的康心尧就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先是摇动得厉害,有人高声说"池幸也计划参演《人生复写》"后画面忽然稳定,因为追逐的两个对象都站定了。
回头的乔慎和瞿鸣脸上是几乎相同的震惊与狂喜。
瞿鸣甚至摘了眼镜:"真的?谁说的?"
乔慎嘴角一翘,笑意控制不住,勉强维持着礼貌:"是吗?"
谁都看出他双眼发亮,满面春光。
陶南屿"哼"地一笑,手机响了,一条信息从顶部翻出,是乔慎发来的。
点开后是陶南屿用过的表情,一连串的咧嘴大笑。
【要跟女神合作了。】乔慎说。
陶南屿能想象出他喜滋滋的夸张表情。
"肤浅。"她坐到康心尧身边,先夸了小姑娘搭的城堡几句,忍不住道,"池幸就那么有魅力吗?"
作者有话说:
美人儿来客串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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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夏寧、冷杉、标准包子脸的地雷;
谢谢夏寧、momo″、深桉其道的营养液。
今天没吃的,一起玩积木!
第20章 陶南屿:你猜?
◎大浪还未卷过来,无论他或她,随时都可以抽身。◎
池幸是圈内有名的女演员,长相丰润漂亮,演技扎实,想跟她合作的人不少。
康心尧奇道:"你不是也喜欢她吗?她那部《大地震颤》我们还抢票看首映,影迷提问的时候你那手举得呀。"
陶南屿又看一遍那视频,嘀咕:"她没点到我。"
康心尧:"记仇了是吧?"
陶南屿心里头有说不清楚的烦闷。她不愿细想:"算了算了。"
康心尧笑了一会儿,捏捏女儿脸蛋正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阿姨骨灰回去,跟我说声,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那项目下周开机,还要照顾西西,我自己去就行了。"陶南屿答,"再说还没找到人。"
陶良女虽然回了一趟家,但她从未说过家乡的具体位置。那时候陶南屿年纪小,也记不清家里其他人是否提起过那遥远的某个城镇。
她许久不回家,和家里的亲朋早就断了联系,只有跟开牛杂店的老莫偶尔会聊几句。老莫热心,但他也没打听出来。
不仅要家乡的名称,还必须要更具体的地址。唯一的办法,是找到当年陪母亲回家的两位支教老师。
说来奇怪,当时离岛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母亲,两个年轻的支教老师不见踪影。
陶良女回来后,岛上剩余的老师们看望过几次。随着他们先后离开小岛,自然再也没人提起过陶良女寻亲这件事。
成年后的陶南屿回忆过去细节,渐渐意识到当时必定有一些突发事件。
母亲为何会突然打回电话?她离开时不曾回头看陶南屿一眼,在家乡究竟是什么契机让她开始思念女儿?
陶南屿被这些问题煎熬得夜不能寐。直到顺利拿回陶良女的骨灰罐,才有一宿安眠。
她一边四处托人寻找当年的两个知情人,一边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复杂的感情并不是她现阶段的必需品。
乔慎的《人生复写》项目终于公布,与此同时,乔坚毅的行贿案也进入了新的阶段:检察院正式提起诉讼。意外的是,乔慎却没再上过娱乐新闻头条了。
陶南屿仍跟乔慎见面,聊天吃饭散步,说些有的没的。乔慎跟她解释:娱乐圈里位于顶点的只有极少数人,而真正有新闻价值的也正是那一小撮人。无论什么事件在乔慎这里都翻不起风浪,他习惯于冷处理,又是一贯完美、从无脾气,渐渐的,也就没人专程来拍他和他的"助理"了。
乔慎现在已经很习惯把陶南屿称为"助理"。就连被涂斯询问跟谁在一起,他也回答"助理"。
涂斯大吼"你有哪个助理是我不认识的",声音响亮得陶南屿都能听清。乔慎只是耸耸肩:"那有机会你们再认识一下咯。"
涂斯:"乔慎你叛逆期啊?你跟谁混一起……"
乔慎挂断电话,夸张地无声说:啰嗦。
陶南屿冲他摊手:"我是助理?你不给我开工资?"
乔慎随手一指:"走,去吃那个,以饭代资。"
陶南屿:"那不是池幸上次被拍的餐厅?"
走在她身边的乔慎穿着宽大的短袖帽衫,走路轻快,看起来像个脚下装弹簧的男大学生。他闻言五指蜷成松松的拳头,抵在鼻子下飞快一笑。陶南屿已经熟悉了:他害羞窃笑时会不自觉低头,会用这样的手势遮盖无法压平的嘴角。
感到"有点可爱"也只是一瞬间。陶南屿追问:"女神都要跟你一块儿拍戏了,你还十面埋伏全城寻人?"
他们走在无人的斑马线上,初夏的风吹起一大片蔷薇花瓣,雪片一样飞散。陶南屿像踩着琴键,每一步都准确跨在白色纹路上。乔慎倒退着走,和自己面对面,在空气里拨开纷乱的花瓣,好仔细看清陶南屿的脸。
"就是要在还没正式见面之前先偶遇一次,等她进组,我们就会有更多的话可说了。"一聊到池幸,乔慎总是滔滔不绝,"你看过她的《虎牙》吗?对吧,肯定看过。我好喜欢她剃头那一场戏,是真的剃……"
相似的烦闷填充陶南屿胸口,但很快消失了。等乔慎伸手牵她跨过路边一小滩水,她才意识到自己开心地看乔慎说话,却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这样的相聚一周大概能有一两次,全看陶南屿工作忙碌程度而定。
有时候林驭也会到场,拐弯抹角地跟陶南屿打听康心尧的事情,他开始对康心尧为何离婚感兴趣:"怎么会有人跟这么好的女人离婚?"
陶南屿:"你猜?"
林驭:"是她出轨,还是他老公出轨?"
陶南屿微微睁大眼睛,惊讶于对方竟然敏锐到察觉这样秘密的事情。
但她还是:"你猜?"
林驭气得瞪乔慎,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你怎么跟这种人来往!"
乔慎笑笑:"你猜?"
他再也没流露任何越界的企图。比朋友多一分,又比追求者少一分,始终精准地拿捏这段距离,不让陶南屿难办。
但陶南屿感受到一些微妙的不同。乔慎和她的接触似乎有什么起了变化,他不再热衷分享自己的事情,或是逗她说一些意料之外的话。他开始对陶南屿本身感兴趣。闲暇时做什么,假日在哪里,工作上的唠叨和喜悦,有意思的广告和标语,好吃的好玩的,“也许你会喜欢”,总会很热情发过来。
两个人都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双足是踩进水里了,但仍在浅滩。
大浪还未卷过来,无论他或她,随时都可以抽身。
"无拘"内衣的项目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始。陶南屿上次不参与江以冬会议,江以冬便在缺少她这个主导核心的情况下强行开会,效果极其不理想。杨诺冷眼看了她几天,才找上陶南屿。
她并不是劝陶南屿屈服。"创意文案总监"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陶南屿的,她不止一次往上提过,也得到了公司的初步承诺。空降的江以冬并不能让杨诺和陶南屿服气。
"做好这个项目再作打算。"杨诺说,"它可以成为你最精彩的作品,如果因为意气用事错过了,我会失望,你也一定会后悔。"
女性内衣往往强调舒适,这也是品牌名称"无拘"的用意。陶南屿花了很多时间去思索怎样为它找出更多的内涵。
"无拘"品牌方的方案需求里明确提出,这是一款面向年轻女孩的普适性内衣,追求市场占有率,因此在客户定位上要锚定18-30岁的客户心态,寻找和品牌在情感上的连通点。
从漏水的出租屋抢救出母亲的骨灰罐,那一晚陶南屿和乔慎一样无法入眠。
但她想的是陶良女的事情。
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那么多、那么具体的过去。乔慎是一个好听众,他让陶南屿敞开了自己。
陶南屿保留了一张陶良女的照片,是很久之前支教老师为她们母女拍下的。那时候陶良女精神状态很好,陶南屿反倒怯于看镜头,她用手挡住脸蛋儿,缩在陶良女怀中。陶良女抱着她,在初秋的太阳下笑得灿烂。
照片被陶南屿珍重地保管,读书时也随身携带,还找人修复过两次。那时候的陶良女头发梳得整齐干净,她还未回过家乡,但情况一天比一天好。那时候父亲出海务工,支教老师们的到来让陶良女有了喘息的机会。
陶南屿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她的眉眼酷似父亲,浓且冷酷,对镜时她会让她想起许多痛苦的往事。
为了冲淡这种不快的印象,她学着让自己眼神柔和多情,在这副躯体上重塑属于自己的神态。
鼻子嘴巴和下巴像陶良女,秀气尖俏。读书时脸庞圆润,有一个小小酒窝,现在清瘦了,酒窝也随之消失。
她想起母亲,越想心头越有火烧般的痛。起床脱了衣裳,她拧亮台灯,在镜子里看赤.裸的自己。
她的躯体来自于母亲,也几乎跟母亲一模一样。
她们拥有同样的乳.房,同样的子宫,同样瘦削的体态,手脚细长,淡茶色的皮肤上稀疏地点缀黑痣,线条从胸乳滑落到小腹、到腰间,凸起或陷落,收束或展开,肌肉与脂肪如此完美地凝合在她们相似的骨架上。
新鲜圆润的身体,从另一个女人体内形成、诞生,她们共享最秘密的秘密:人类的起点,生命的渊薮。
陶南屿把手伸到背后解开内衣。扣子有点儿难解,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
当时的男朋友也是第一次触碰女孩的身体,又大胆,又紧张,手指抖得连陶南屿都要喊停。他和陶南屿面对面,试图迅速地解开女孩的内衣--但他不知道那些简单的结扣如何在陶南屿背后连接成坚固的保护罩。
陶南屿只用一只手便挑开了内衣背后的两颗结扣。她轻快脱下最后一件衣物,在对方热切的注视中红着耳朵,不知该装坦然还是害羞。
她现在还记得一切结束后,对方要给她穿好内衣,在她身后努力研究内衣那奇特又不奇特的结构,发出叹息:好有趣。
她忽然来了兴致,跟他描述内衣的好几种形态。那对男性是全然新鲜的知识,即便是现在,陶南屿想起那一幕都觉得好笑:他们事后温存,聊的居然是内衣的结构。
紧接着,她想起自己的第一件内衣。
和大多数女孩不同,她的第一件内衣不是母亲给的,连穿内衣的方法也不是陶良女教的。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的第一件内衣是谁选购的呢?我记得我自己的是妈妈买的,是小褂子一样的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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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冷杉的地雷;
谢谢酥丫丫、故城旧巷的营养液。
今天请大家吃池幸大美人也常去的餐厅的好饭好菜,哈哈~
第21章 乔慎:本章没有我
◎她在镜中看到自己朦胧的身体,水浪一样美丽地起伏。◎
陶南屿察觉自己乳.房开始胀痛、发育,是在小学五年级。
当时陶良女已经到陆上住院治病,治疗费政府承担,陶家的人没什么怨言。少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他们也能过得更安心。陶南屿父亲陶圭出海务工,一年到头都在渔船上,早已不管家里的事情。
陶南屿吃住都在大伯家。大伯家另有两个比陶南屿年长的孩子:表哥在陆上读书,表姐读完六年级便辍学了,先是跟着朋友外出打工,挣不到钱,回家之后在岛上饭店打杂。
陶南屿从小就害怕表姐。
表姐是闭塞小岛上太过特立独行的人:纹身,打耳洞,染又红又黄的头发,穿兜不住双乳的吊带衣和紧绷绷的短裤,抽烟喝酒,满口脏话,打人时根本不分男女老少。
岛上人无事可做,爱传八卦。有人说她跟着男人跑,但男人不要她,所以又回来;有人说她大着肚子去打胎,以后都生不了孩子;有人说她跟饭店老板勾勾搭搭……复杂而详细,流言比涨潮的海水还汹涌。
有人用这些流言攻击过她,表姐提着棍子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尖利嘶吼,口不择言,手指狠狠扎入对方伤口。岛上没有人不知道陶香娣凶恶。
年幼的陶南屿不同掩藏自己的反感,表姐也因此揍过她。两个人势如水火,陶南屿从不跟她说话。
五年级的某一天,陶南屿放学回家,习惯性把书包背在胸前。走到村口,表姐正跟新认识的男朋友一块儿抽烟。陶南屿绕着他们走,渐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便看见表姐。
表姐大步走过来,拽她的书包。陶南屿立刻抱紧书包,趴在地上,不让她抢走。
“为什么这样背书包?”表姐弹走烟头,很凶地问。
陶南屿一头雾水,见她不动手了立刻爬起来往另个方向跑。她跑不过表姐,被追上后很快书包也被抢走。表姐拉她到路边,盯着陶南屿打量。
陶南屿忽然间有一种难言的耻辱,她想背过身,但被表姐牢牢按住肩膀。
胸口的器官已经开始微微膨胀,痛觉很清晰,从时有时无到持续不停,咯吱窝到胸口,皮肤不知道被什么顶起,任何动作都隐隐地疼。陶南屿不知道能找谁商量,家里只有大伯,班主任又是男的,学校里最和善的女老师那么漂亮,陶南屿直觉这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问题,她不敢去问。
小学生的夏季校服轻薄,陶南屿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也没人教过她,但她知道男孩子们聚在一起看自己时,目光是猥琐下流的。
她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是下了课就趴在桌上,不去上体育课,上学放学永远把书包背在身前。陈旧的书包是她坚固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