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昨日的气才刚消，我不能再惹她不快了。
元启明轻咳两声，略作思索，迅速指出问题关键。
“不是有储物袋吗？你手上那丁点儿东西，最次的储物袋也能装下，为何非要在你狭小的房间挤位置？我看，要真放进去，没两天，你过来看见了，就得搬出去扔了。”
陆望云嘴硬：“你怎么知道我会扔？我有很多空间可以放小师弟的东西。”
很多空间，放江少虞的东西？
小师妹是中邪了吗？
她从前不是最烦他人进入她的私人空间吗？
元启明闻言，顿时心悸难忍，他有心反驳陆望云，却又担心恶语伤人，覆水难收。
他放缓呼吸，轻轻别开脸，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那堆扎眼的礼物。
喜怒无常。
都是大美人，挂哥怎么差江少虞这么多？
怪不得江少虞起点男主，他是垫脚石大师兄。
陆望云撇嘴，懒得搭理元启明。
她转身，不顾江少虞的婉拒，把手上的东西装回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中，连同储物袋中的礼物，强硬地塞给江少虞。
“收好。你当是道歉的赔礼也好，师姐给新师弟的入门礼也罢，反正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元启明抿唇，默不作声，周身的气息却越发沉寂冷冽。
江少虞无奈妥协，收下了陆望云的储物袋。
至此，赔礼道歉一事，总算暂且揭过。
三人在院中桂花树下围桌而坐，互为左右。
元启明虽心情不佳，但仍尽职尽责地为江少虞安排入门事宜。
像涂闻野当初待他一样，元启明一面耐心讲解沧澜旧例，一面询问江少虞的想法，再综合考量，汇总发给主峰内务掌事。
考虑到江少虞还在修养，不宜动用灵力，元启明将自己洞府的灵仆，暂时抽调过来，以便照顾病中的江少虞。
两人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
陆望云没经历过这一遭，对此也不感兴趣，她坐在旁边，光听不说，没一会儿就头昏脑胀，半睡不睡地打起瞌睡来了。
江少虞瞥见陆望云懒散的模样，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元启明却神情放松，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清冷凤眸中甚至浮现出浅浅笑意。
真是奇怪。
难不成他还觉得陆望云这副样子怪可爱的？
江少虞不解，目光漂移，不由自主地又看陆望云两眼。
他正欲详细观察时，元启明却忽然站起来，自然而然地，斜着站在陆望云身前，恰好挡住江少虞的视线。
不是错觉。
元启明确实是有意为之。
江少虞想，正欲继续话题，元启明却反其道而行之。
“今日暂且说到这里，师弟的要求和想法，我会让掌钵执事同林掌事尽量满足。”
“至于你暂用的灵仆，饭后便会到此处报道，卓凡和熊吉二人在沧澜派修炼多年，对沧澜派各峰的路线和弟子了如指掌，你若是有什么问题，请尽情询问差遣他们。不必同我客气。”
毫无缘由地，江少虞认定元启明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即，人已经给你备好了，有问题也别找陆望云，找我都行，就是别找陆望云。
看来，他这便宜师兄，比外人口中，要更在意陆望云。
这说不定是个突破点。
“师兄？”
江少虞想，正欲再做试探，元启明就已自觉尽到大师兄的责任，转身不再理他。
江少虞：“……？”
元启明神情柔和，眉眼带笑，拿剑柄轻轻推了推陆望云，冷声道，“还不醒醒？”
“你昨日宿酒，已睡了一整夜，今日怎么还这般困倦？”
“在哪里都能睡着。你究竟要睡到何时，才会觉得饱眠？”
陆望云捂住耳朵，眼睛还没睁开，人就已经熟练地站起来，叫道，“别骂了别骂了。人已经站起来了。”
元启明忍俊不禁，“睁眼，随我回去，我有话同你说。”
“睁开了。你别说，我现在不想听。”
陆望云摇头晃脑，跟着他跨出房门，还是没睁眼，却重复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走出一丈远后，陆望云忽然停下，转身笑眯眯告别，“小师弟再见，我下次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修养，早日突破金丹哦。”
还是没睁眼。
可她甚至记得，要回头向他告别，祝好？！
尤其不忘她心心念念的，可以代她参赛的金丹期修为。
江少虞被陆望云神奇的操作惊到，呆在原地，心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小师姐也是个神人。
真真是与众不同。
第30章 第 30 章
……
“原来你昨晚憋着不说的, 就是这点事儿啊！”
听完元启明神秘兮兮的解释，陆望云兴致缺缺，不无失望道。
“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会嫌弃我修为低。”
元启明惊讶, 没想到陆望云会是这种反应。
他无端有些紧张, 猜测陆望云是先找了薛月见, 打听清楚江少虞的遭遇。
小师妹一向如此, 若她想对一个人好，没人能抵挡。
连通宝阁少主钱盈盈都能被她化敌为友，师弟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过两三日光阴, 江少虞对小师妹的态度，同清静台时相比，已是天翻地覆的转变。
或许是小师妹暗中做了些什么。
思及此，元启明顿时如鲠在喉, 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湖再起波澜。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正常, 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师弟师妹们和谐相处, 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
他为什么要难受？
或许不能再拖，应该立刻去昆仑, 找齐等闲问问。
元启明几次深呼吸, 忍住汹涌的, 呼之欲出的怪异情绪, 平静问, “这般反应，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很早吧，知道得也没有这么清楚, 什么魔种之类的。”
陆望云挠头，如实以告。
元启明长得好看, 又疑似是她的任务对象，只要元启明行为不是特别过分，陆望云都能包容。
果然，已经提前打听过了。
小师妹对江少虞为何如此上心？
难道他有什么我不曾发现的过人之处？
元启明眼睑微敛，苦笑道，“这样便好。挺好。”
陆望云赞同，“是啊，你早就直说呗，不用瞒我，也不用骗小师弟，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就算谎称我是半步金丹，与江少虞同阶，我也没觉得起点男主，真的因此高看我一眼啊。
人家可是起点复仇文男主诶！
陆望云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还是困得不行。
她这几天忙得很，今早起了个大早，给江少虞准备建交礼物，明天立冬，她还得赶去秦州，参加那劳子的乔迁典礼。
再不好好睡一觉，我会猝死的吧？
这可不行！
她摇了摇头，准备回去补觉，“算了，没话好说，我得回去休息。”
“和我没话好说？”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元启明抬手压下陆望云的柳叶剑，阻止她御剑离开。
“那你和谁有话说？江少虞吗？还是薛月见，恋红，钱盈盈……”
“你和谁都有话说，就算江少虞不想理你，你也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就是和我没话说？”
只想回去补觉，却突然被刀的陆望云：“……”
“不是，师兄，好端端的，你又怎么了？”
陆望云无奈摊手，猜测说，“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情绪反复，喜怒无常，说话也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被抢了台词，反将一军的元启明：“……”
啊，好麻烦。
干什么要用这种受伤迷茫的眼神看我啊！
你不知道自己很好看吗？
陆望云扯了扯发带，一脸为难，“虽然我很想帮师兄分担困难，但我今天实在困得很，要不你下次再跟我说？”
元启明本就觉得自己最近的态度不太正常，被陆望云明晃晃地点出，他一时失语，又禁不住自我怀疑。
最近奇怪的人，明明是小师妹。
小师妹是有读心术吗？
为何会把我这几日的疑问说出来？
还是我表现出了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异常？
……
“师兄？启明师兄？”
陆望云打了个哈欠，提醒元启明她真的很困。
元启明回神，正对上陆望云黑亮黑亮的眼睛。
他又晃神一瞬，不期然看清陆望云期待表象下隐藏的不耐烦，心神摇晃之余，竟生出几分逃避退却之意。
元启明心下大惊，不着痕迹地后退三寸远，故作平静道，“你回去吧，若有问题，我自能解决，不必挂怀。你专心修炼，早日进阶，就足够为我分忧了。”
陆望云：“……”
不愧是你，三句话离不开修炼。
无论我说啥，最终都能转到修炼的话题上。
是厉害的。
“哦，那你等着吧。”
陆望云拱手，懒散又叛逆地道别，不待卷王挂哥回应，就全力运转御剑决，嗖得一下消失在天边。
“师兄再见，师兄午安！”
陆望云心无挂碍一身轻，兀自御剑离去，元启明却仍旧忍不住自我怀疑。
元启明在原地徘徊许久，直到遇上前来主峰大院报道的卓凡和熊吉，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在此处纠结了半个时辰！
这怎么可以？！
*
陆望云回到梦仙苑，解了发带，脱了外衣鞋袜，就把自己往床上一砸，拉好被子，准备睡觉。
明日就是立冬了，即使沧澜派处在大陆中央，冬季不像西北方向的昆仑那般漫长，但天气也开始转冷了，再有一两个月，也该进入雪季了。
或许是小乞儿留下的毛病，陆望云极端厌雪怕冷，梦仙苑的控温法阵一年四季都开着，确保温度适宜，不会落雪。
纵是如此，一到冬天，她还是从骨子里开始犯懒，像条需要冬眠的蛇，怎么睡也睡不够。
她窝在床上，睡意朦胧时，忽然听到两声熟悉的鹅叫。
“嘎，嘎。”
啾啾姐姐？
什么玩意儿？我们有这么熟吗？
还有，这种谄媚讨好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一只有编制的神鹅吗？
陆望云烦得要死，但她还是争执着爬起来，给小呆开窗。
谁让它是只高贵的铁饭碗鹅，偷偷摸摸找到她，说不定真的有要紧事说呢。
陆望云态度友善，“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绕过元启明，满心欢喜来投诚的小呆：“……”
不对啊，这和鹅鹅我预想的不一样。
“嘎——”
我是在梦游吗？
“你梦不梦游我不知道，我现在快困得要梦游了。”
陆望云揪起小呆的翅膀，狠狠揉搓一顿，问它到底有事没有。
小呆犹豫。
啾啾姐姐好像也有拔毛怪的体质，要不然我还是跑回去吧。
……
“算了，生发丹，最多七日，你头顶的草皮就能涨起来了。”
陆望云扒拉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丹丸，塞进小呆喙中，“我不管你过来干啥，吃了赶紧走，回去烦元启明去，别来打扰我睡觉。”
小呆：“！！！”
是仙女啊，有钱有粮，心地善良。
啾啾姐姐真的是仙女啊！
小呆一口咽下生发丹，激动地恨不得扑进陆望云怀里撒个娇。
然而不等它起飞撒娇，陆望云就啪得一声拉下了窗户。
毫无准备，扑倒木窗户上的小呆：“嘎……”
鹅鹅我啊，为何总是所遇非人，痴心错付呢？
天道不公，以鹅鹅为玩具，百般玩弄，何死乎！
我必要抗争到底！
陆望云烦躁：“不许叫，去元启明床头叫去，我要睡觉！下次有问题再过来。”
鹅鹅我啊，又活过来了！
幽怨的小呆两眼放光，对着木窗重重点头，然后，把陆望云的窗户啄破了。
风声呼啸，冰冷彻骨。
陆望云和大白鹅，隔着窗户上的大洞两两相望，相顾无言。
小呆：“……”
鹅鹅我啊，还是死吧。
陆望云：“……”
他爹的，所以，在你们修仙界，睡觉犯法是吗？
……
元启明刚给齐等闲发完信息，就见早上失踪的大白鹅一面怪叫，一面快速俯冲过来，飞行轨迹近乎一条直线，直直向他怀中扑来。
元启明正欲出手拦它，小呆却倏地闭嘴，紧急扭转翅膀，一个急刹车绕过他，径直扑在院中草地上，向前滑行一丈不止。
元启明摩挲既白剑剑首，心道，看来师妹没说错，小呆真的很怕我。
“小呆，我明日要去昆仑派一趟。既然师妹不喜欢你，你又怕我，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