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不要啊,我马上就长出来鹅毛了,不想变成铁锅炖大鹅啊!
刚从梦仙苑逃出生天的小呆心碎欲绝,生存的重担来袭,它一时忘记了对拔毛怪的恐惧,一边悲伤大叫,一边扑进元启明怀里撒娇,试图通过形体声表俱佳的表演,博得刽子手的同情。
“嘎嘎——嘎——”
不要杀我,啾啾姐姐很爱我的,她刚才还给我吃了生发丹。
只是想问问小呆,要不要回灵兽园去的元启明:“……”
“真是出乎意料,”元启明的心情略有好转,他安抚性地轻拍小呆,“原来小呆这么舍不得我啊。看来师妹说错了,那我就先不送你回灵兽园了,我一起去找齐等闲。”
理清元启明意思的小呆:“……嘎?”
鹅鹅我啊,真的会恨一些说话大喘气的人类!
还不如回去让啾啾姐姐打一顿呢。
元启明声音清冷平和,“小呆也很期待吗?齐兄明明爱棋成痴,却又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我们去找他问问,说不定就知道小师妹是怎么想的了?还有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样可不好,不利于修行,对同门情谊也有所妨碍。”
小呆生无可恋:“……”
啊对对对,我期待,我是嘴硬的笨蛋,我追不到啾啾姐姐,所以期待死了捏。
第31章 胡说八道
齐等闲, 棋修,出自棋宗,素有“棋痴”的美名,是元启明少数几个好友之一。
他一生爱棋如命, 尤其钟爱高深困难的残局。
两年前, 仙盟为促进各门派间的团结互助, 仿照联培制度, 设立了交换生制|度。
齐等闲眼馋昆仑河北岸的天下残局已久,得此良机,他立即主动请缨, 申请到昆仑派做交换生,到现在已经一年半了。
因为天下残局是天地自主生成的棋局,灵力磁场有别于他处,外来灵力超过规定阈值, 就容易扰乱棋子的位置, 毁坏棋局。
所以, 如果想见齐等闲,都要提前在玉简上和他约好, 等他到昆仑泉旁的小竹屋见面。
元启明抱着一只秃头的大白鹅, 不慌不忙踏入竹居。
齐等闲闻声, 自棋谱中抬头, 居然一脸诧异, “临川,来得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元启明不解, 甩袖做到齐等闲对面,随意捏起一粒黑棋子, 下在十二子白棋最外。
“我昨天不是传信给你了吗?”
“黑落十三,呈包围封锁之势,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已入死局,黔驴技穷,白子余一手,四方皆可落子,都是活棋,若入正中,便可干净利落,了断作战。”
齐等闲边说,边落下白棋,结束胜负已分的棋局。
“临川,你心不在焉,下了好一招烂棋。”
“无妨,一局棋而已,输赢无所谓。”
元启明不在意,他轻抚大白鹅的脑袋,替它遮住秃顶。
“你还没说,还有谁约了你?我认识吗?”
“还能是谁?”
齐等闲指了指工作台上刻到四分之三的棋盘,“陆师妹。她前些日子传信于我,让我帮忙推荐一副棋具。我手头正好有合适的材料,从昆仑河里寻的乌刚玉,很适合做棋盘,就顺手帮她雕了一份,还没完成。”
“棋具?”
元启明自问自答,“小师妹对棋道一向不感兴趣啊,我从前拉着她下棋,她都不乐意。怎么会想着要你推荐一副棋具呢?难道是为我准备的新年礼物?”
“应该是,”齐等闲点头,“陆师妹的兴趣过于广泛短暂,除了你,她未曾有一件事可以坚持三个月以上。”
见元启明凤眸半敛,颇为不快,齐等闲认真解释道,“是医痴说的,非是我妄作评论。我同陆师妹本也称不上相熟。”
“嗯。”
元启明应声,眸中浅浅的不满,慢吞吞消散。
小呆已经习惯拔毛怪的阴晴不定,它不想掺和进去,在陌生人面前留下自己秃头的影像,便乖巧地窝在元启明怀里,装成没有灵智的普通大鹅。
齐等闲心思敏锐,体贴入微,自然察觉到元启明心情的转变,便道,“我方才以为,陆师妹是不好意思催我,才借你的玉简,问我今日有没有空闲,没成想是你来了。”
“有事相询,非你不能答。”
元启明声音冷淡,神情却明显有些犹豫、迷茫。
齐等闲没有催促,也没有问他所问何事,反而低头继续翻看棋谱,时不时拿笔勾勾画画。
元启明犹豫半晌,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这些日子的疑惑,尤其着重讲了自己的异常之处。
“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元启明发出灵魂质问,“我一面担心新师弟同师妹不和,一面又因师妹和新师弟过分热络而难受。好生矛盾。”
齐等闲停笔,略作思索,严肃且认真地回答说,“我觉得你没有生病。矛盾,是非常正常且常见的情绪。你让我想起了我之前的一个师妹。”
“何意?”
齐等闲单手摩挲玉石棋子,努力回想与棋道无关的记忆。
元启明紧张又期待地等待齐等闲的答案。
齐等闲认真,可靠,包容又真诚。
三个朋友中,他最喜欢和齐等闲说话,可惜齐等闲爱棋成痴,不是时时都有空闲。
“想起来了,”齐等闲直接说,“她是我第一个师妹,对棋道颇有天赋,我在棋道一路上帮了她许多。后来,师父不断地收新弟子,我都一视同仁,予以解惑。那时候,那位师妹总是同我发脾气,对其他师弟师妹的态度也不好,但有时她又会很开心的和我们说话。有师妹说,她喜欢我。”
元启明方寸大乱,“啊!怎么可能?我对小师妹才没有那种想法!”
齐等闲摇头,继续说,“不是。那位师妹她另有心上人,现在也已和对方修成正果了。后来,她和我说,她只是出于对师兄,或者说兄长的占有欲,觉得兄长被其他人分走了,所以偶有吃味,但后来觉得当师姐,多了一群弟弟妹妹,也很不错呢。”
“我私以为,临川你也是这种情况。你或许只是把陆师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着长大的,唯一的妹妹。现在,突然来了个外来者,分散妹妹对你的注意力,难受失落都是正常的情绪,没必要太过在意。”
“好像有点道理。”
元启明抱紧小呆,将信将疑。
齐等闲又补充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薛月见说过,除你之外,陆师妹她未曾有一件事可以坚持三个月以上。”
元启明喃喃自语,“三个月……”
好久啊。
小呆:“……”
两个狗屁不通的笨蛋,讨论得还挺认真的嘛。
了不起。
齐等闲宽慰元启明,“很快就过去了,莫要过分在意。反正这副棋具是送给你的,棋子的材质我还没选好,我们一块儿出去转转,你自己挑选如何?”
“去哪?”
“秦州盛产矿玉,通宝阁总店也在秦州,我们就去秦州吧。”
*
“宿主,你不是要去秦州,参加乔迁典礼吗?怎么又往起点男主那里走?”
陆望云自然道,“我不得去打个卡,表示一下我对江少虞的关心爱护?而且,也能借他的风溜出去,到时候挂哥找不到我,他还能帮我打掩护。”
“咱们的任务,不是有保密协议吗?”
“是哦。”
101赞同拍手,“宿主真机智。”
陆望云:“……你能不能靠谱点?你到底怎么成为系统界的销冠王的啊?靠卖萌吗?”
101:“……”不想和一些小刀嘴的宿主说话!
陆望云懒得理会101敏感的少男心,扯出敷衍的假笑,跳下剑,推门往大院里走。
江少虞同昨日一样,坐在窗前画符。
院中另外多出两个少年。
一人正在练剑,剑光如电如虹,舞动时密不透风,颇有几分唬人的模样。
另一长相忠厚的修士,弓着腰,拉着绳,正在水井旁打水。
见陆望云进院,练剑的少年飞快收剑,谄笑着和她打招呼。
“小陆师姐早。”
打水的少年闻言,把水桶提上来后,也停下动作,转身乖巧地向陆望云问好。
陆望云诧异,“卓凡、熊吉?你俩怎么都过来了?”
卓凡笑嘻嘻解释,“启明仙君说新来的师兄在养病,一个人照顾太累,就把我们都调过来了。”
“他对小师弟可真是上心。”
陆望云感慨。
卓凡闻言,可爱的团脸皱成一团,故意低声道,“那可不是。按沧澜派的规矩,甭管你是凡朝太子,还是世家少主,有独立洞府之前,都不允许带灵仆上山。为了这位新师兄,启明仙君都破例,把我们抽调,其实就是分给他了。真不公平。”
陆望云挑眉。
她当初拜师时,不仅要学习修仙界的知识,还要照顾刚受雷劫的元启明(被刚受雷劫的元启明照顾),累得半死,也没人给她搭把手。
若是江少虞和她同时入门,她肯定要因元启明的差别待遇不满,但她现在已经是沧澜派老人了,还有了恋红小天使,自然无需在意这些。
卓凡和她说这些作甚?
暗示她帮忙,把他捞出去?
还是觉得江少虞有特权,所以不满,嫉妒?
陆望云眨巴眼睛,佯装不懂,顺着卓凡的话说,“都是这样的,新来的师弟是个宝,旧日的师妹是根草。等你以后有了二胎,啊不是,有了师弟师妹就懂了。理解理解。”
卓凡失望退开,他可不想过来伺候一个没前途的病秧子,可陆望云竟然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真是个哑炮废物。
两个走后门的,都能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
沧澜派,不,修仙界要完了!
陆望云摊手,不再理会卓凡,反而笑眯眯地和熊吉挥手,快步走到窗边,找江少虞打卡。
“小师弟,早上好啊~”
笔尖悬停在黄纸之上,江少虞抬眸望向窗外,睡眼微睁,似乎是没想到陆望云一大早又过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红黑色直裾长袍,袖口绣金色的繁复符文,黑色长卷发半扎半披,红色丝带融在其中,同玉色的肌肤交相辉映,更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美非凡。
一大早见美人,陆望云心情很好,眉开眼笑地表达关心。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昨天有没有听薛阿姨的话,泡药浴,吃灵丹?你又在画符啊?”
为何要对我重复,虚假的、过分热切的、留有表面的关怀?
廉价又可笑。
江少虞低头哂笑,眼见符笔毫毛沾染的血色墨汁因重力而汇聚到笔尖。
越发饱满,像一滴摇摇欲坠的血泪。
江少虞轻轻颤动手腕,血墨随之滴落,在符纸上迅速晕开,尚未落笔的符胆便糊作一团,呈火焰状。
“又失败了呢。”
江少虞笑道,漫不经心地在符纸末尾画叉,补足符脚,用以结束符箓。
陆望云羞愧:“不好意思啊,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并未。”
江少虞回以微笑,指尖在废弃的一沓符纸边缘轻轻一滑,满桌黄纸便无火自燃,缓缓升腾出一朵灼热的焰火。
“小师姐找某有事吗?”
陆望云的目光在硫磺味的火焰上停留几息,闻言方回神,冲江少虞粲然一笑。
“无事,就是过来问你有没有好一点。毕竟是我的错。”
江少虞垂眸低笑,再次重复前言,“我业已说过,错不在师姐。”
陆望云:“……”
笑什么笑,起点男主了不起吗?
男主就可以看不起短命炮灰的真心吗?
“哦,那我还是你师姐呢。做师姐的,理应关心师弟。”
陆望云面无表情,把手伸进窗户,在书桌上扔下一物,“沧澜派手绘地图,你先看,有想去的地方就圈起来,我等会儿回来带你逛逛。”
“地图?这可以随便给我吗?”
贝齿轻咬下唇,江少虞半是震惊,半是不解。
陆望云反问,“有什么不能的?你是我唯一的师弟诶!”
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江少虞难以招架。
他总是看不明白这位师姐的所行所想。
江少虞难得沉默许久,攥紧合着的长方形小册子,轻声问,“你要去哪里?还要我在师兄面前撒谎掩护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