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峪文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官兵将沈凌押住,他急的往门口望去,齐家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沈家阻止不了宋淮,但齐家可以!
宋淮此人心狠手辣,沈凌绝不能进御史台!
然这一望,他就愣住:“齐姑娘。”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除了宋淮。
“涵涵你怎么过来了。”
沈凌眼神一闪,关切道。
然很快他就发现,齐云涵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宋淮的背影上。
沈凌眼底划过一丝暗沉。
她都听见了!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宋淮对她的心意。
沈凌看向面色平静的宋淮,面色微沉。
宋淮是故意的,以他的武功恐怕早就知道涵涵过来了。
十七年了,他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今日功亏一篑。
很早他就发现了,她对宋淮过于的依赖,超乎她嫡亲兄长,超乎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也看出了宋淮对她生了别的心思,所以那些年,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只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可随着他们慢慢地的长大,他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注定没有办法改变。
在涵涵心里,宋淮比他重要。
即便是他先陪在她的身边。
他不惜用几十重金培养的死士杀了魏凝,让她免遭凌迟,是因为他知道魏凝心里眼里,只有他,所以他愿意给她最后一丝怜惜。
他也曾想过,事成之后魏凝会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心里眼里只能有他,否则,他宁愿不要。
可她是齐云涵。
是他自幼就喜欢着的姑娘,所以,他哪怕明知她心里装着的是旁人,也故作不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而她几次逃生,活到了他们大婚的日子,也让他自我欺骗的以为,这或许就是天意,上天注定,她只能是他的。
可他没想到,今日,宋淮还是出来阻止了!
旁人不知,他还不清楚么。
宋淮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选择在今日将他带走,就是为了阻止这场婚事!
沈凌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今日带走他又如何,不过是延迟这场婚事,他们的婚约仍在,只要他活着一日,就绝不会退婚,宋淮这辈子,都别想如愿以偿!
齐云涵着一身鲜艳的嫁衣,缓缓靠近宋淮。
她的心中一直回荡着沈凌方才那句话,她很想问问宋淮,沈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问他,他当真是回来抢婚的吗?
可此情此景,这许多话她都无法开口。
卫蓁没有进沈家,她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里头。
她的确没有想到,宋淮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阻止婚事,如此,倒显得她过于木讷了。
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不就行了,反正,也没有冤枉他沈凌。
她只能说,不愧是宋淮。
齐云涵停在宋淮身侧,脚步便再也无法向前,她压制着去望宋淮的冲动,看向同样一身喜服的沈凌,有些艰难的开口:“沈凌,我听说,是你派人刺杀宋淮。”
她一开口,偏向了谁已是一目了然。
宋淮的唇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沈凌看着齐云涵,心中不由泛苦,他护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比不过宋淮,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朝齐云涵摇摇头:“我是冤枉的。”
“涵涵,你也听见了,他今日诬陷我是别有目的,他只是想阻止这场婚事。”
说罢,不等齐云涵开口,他便看向宋淮:“宋淮,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也算是有一番情谊在,你就算想要横刀夺爱,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你自诩公平正义,可今日你以权势压人,构陷于我,已是毁了你一身清名,你要想清楚,莫要做害人害己之事。”
卫蓁忍不住咋舌,沈凌这口才,不去当使者都可惜了。
也不怪他能骗得了这么多人,还骗了这么多年。
云涵不知真相,眼下,只能看她内心更相信谁了。
齐云涵抿着唇掐了掐手心,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看近在咫尺的宋淮。
但她很想反驳沈凌的话。
宋淮不是这样的人。
他想要什么,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不会使这些手段。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感受到身旁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有想过,他对她有那样的心思,而更让她慌乱的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也似乎并非她以为的兄妹之情。
宋淮觉得身旁的鲜艳很有些刺眼,干脆上前一步,眼不见为净:“沈凌,按照北阆律法,人证在此,你必须接受调查,我也请你想明白,届时我还在军中,是军中将领,我那时的行踪是北阆机密,一旦坐实,可不是砍头这么简单的。”
“更何况,那日来杀我的,还有南爻西雩人,这件案子牵扯太大,御史台不会放过一点点可能!”
他在沈家抓人,就是不想将她搅进来,可她还是来了。
还穿着碍眼的嫁衣!
“简直可笑!”沈凌斥道:“莫非你的意思是,我还能买通南爻西雩人不成!”
“宋淮,你未免太过荒唐!”
卫蓁无声冷笑。
她说错了,他沈凌该去做戏子。
宋淮被那两身喜服刺红了眼,不再愿意与他纠缠,冷声道:“真相如何,一查便知,带走,再有阻拦者,按阻挠执法处置!”
官兵欲押着沈凌往外走,却听他不耐道:“我自己走!”
官兵看了眼宋淮,又看了眼齐云涵,最终还是将人放开。
沈凌走到齐云涵跟前,垂眸看着她,问:“涵涵,你信我还是信他。”
齐云涵睫毛颤了颤,她抬眸看着沈凌,轻轻咬着唇。
信沈凌,还是宋淮?
卫蓁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这个问题,齐云涵怎么回答都不是一个好答案。
她正要上前,便听姑娘细软的声音响起:“沈凌,我信谁没有用。”
“我只信真相。”
“若你是冤枉的,御史台会还你清白。”
所以说到底,她还是信宋淮。
沈凌压着心头的怒火,笑了笑:“好。”
“等我回来,我们再拜堂。”
齐云涵握了握拳,心中顿时被愧疚填满。
她不想成婚了。
可这句话,她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沈凌说出来。
她沉默了许久,道:“我等你回来。”
等他回来,她便与他说清楚。
沈凌嗯了声后,便甩袖离开。
路过卫蓁时,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卫蓁面色淡然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道目光相交一瞬,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
宋淮也随后折身出府。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齐云涵一眼,裹着怒气大步离开。
等他回来?继续成婚吗?
做梦!
青年宽大的袖袍与鲜艳的喜服轻轻擦过,淡淡的药味和脂粉香短暂的融合在一起。
齐云涵下意识伸了伸手,但指尖划过了袖袍,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蜷缩起手指,回头望着青年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好像,在生气。
待官兵撤退,卫蓁才上前,拉着齐云涵道:“我们先回去吧。”
齐云涵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临走时,她朝沈峪文屈膝告退。
沈峪文能受她的礼,却不能对卫蓁无动于衷,遂拱手道:“恭送县主。”
卫蓁瞥他一眼,拉着齐云涵淡然转身。
十七年前,沈凌才多大,当年那一切,都是这个人筹划的!
等着吧,她迟早会报仇的。
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沈凌被抓,不止沈家,齐家也乱做了一团。
宾客都已至,连东宫都到了,新郎官却进了御史台,这搁谁身上,都不是个什么好名声。
齐夫人急的直打转,在齐云涵出府时,她就欲过去,被太子拦住了。
这个时候,齐家过去对宋淮那边没有好处。
而对于齐家来说,这确实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
沈凌是他们家的姑爷,宋淮在他们家住了很多年,这两个争起来,他们帮谁都不是。
况且,宋淮身后还有太子。
所以太子一拦,他们也就顺水推舟的静候消息。
而对于沈凌刺杀宋淮一事,他们也是震惊不已的。
这两个人性格迥异,自幼时就走的不是很近,但毕竟一起长大,还是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谁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齐大人在齐夫人几番催促下,终于试探的开口:“殿下,这事,有几成把握?”
褚曣闻言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齐夫人一看差点没气过去:“一成把握?!只有一成把握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
“哪天抓不好,还非要今天!”
“今天可是涵涵的大喜之日,宋淮怎如此胡闹!”
褚曣皱眉揉了揉耳朵,打断齐夫人:“不是一成。”
齐夫人话语一顿,转头看向褚曣。
齐大人亦是面色一变。
不是一成,那就是...
“是十成。”褚曣淡淡道。
齐夫人愣了愣后,猛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褚曣。
此时,她脑袋嗡嗡作响,唇动了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认对他们是很了解的。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宋淮虽然做事狠厉,手段也非常人,但他不会无的放矢。
他选择在今日大动干戈,背后恐怕必有深意,而太子亦说十成,如此...那此事就没跑了。
齐大人也是惊的瞪大了眼。
沈凌性子最温和不过,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宋淮送回来,云清云澜都去看过,说是伤的极重,对方是下死手的。
而且最重要的,刺杀宋淮的,不仅有死士,还有南爻,西雩人!
若这是沈凌做的...
齐大人放在膝上的手颤了颤,他竟一时不敢往深了去想。
“二位若是信孤,接下来,便听孤的。”
褚曣待二人勉强消化了,才继续道:“宋淮没有证据,他今日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阻止云涵嫁给沈凌。”
齐大人与齐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双双望向褚曣。
“沈凌此人,身上有很大的问题,这桩婚事绝不能成。”
这件事不能瞒着齐家,褚曣便直接了当道:“但宋淮只能阻止得了一时,很快,沈凌就会被放出来,如果在这期间没有找到实证的话。”
“孤知道,有些话此时同你们说,你们定难以接受,但为了不让云涵跳进火坑,孤必须得与你们明说。”
褚曣继续道:“槐山亭,秋雾山,魏家的刺杀,都与沈凌有关。”
“甚至魏家藏匿蓁蓁,也与沈家有关。”
第89章 第 89 章
齐沈今日这场联姻, 声势浩大,隆重至极,却以新郎官被抓入御史台而震撼收尾, 宾客无一不感到惊诧错愕。
奉京城谁不知道太子,宋淮, 顾容锦,沈凌与齐家小辈是一起长大的,抛开自身少年情谊不说,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 宋淮也不应该在今日大张旗鼓的抓人。
然更叫人震惊的是,沈凌是因有嫌疑刺杀宋淮而被抓的。
几个消息接憧而来, 砸的人头晕目眩,完全叫人琢磨不透。
各方人马似乎嗅到了什么端倪, 都默默地盯着两家的风向。
人进了御史台, 还有证人指控, 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婚事自然也就没办法再继续,但两家宴席都已备妥,都还是留宾客吃了席。
紧接着, 齐沈两家商议,决定将婚事延后。
至于延至何时, 齐家的意思是等沈凌出来再议, 沈峪文虽心中不大乐意, 但齐家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无法反驳。
两家散去后, 齐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这简直太骇人了!”
齐大人面色阴沉的在她旁边落座。
“真的会是沈家吗?”齐夫人至今仍有些不敢置信:“会不会是殿下怀疑错人了?沈凌怎会这么狠心, 三番两次要害涵涵。”
齐大人摇摇头,道:“我也不希望是沈家,但殿下既然开了口,恐怕就八|九不离十了。
齐夫人还要说什么,便见齐大人沉声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去魏家刺杀元瑾县主的暗卫。”
不仅有齐家暗卫的腰牌,就连武功路数都有相似之处,那时候他们便觉得背后的人对齐家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这个人是沈凌,那就说的通了。
齐沈两家相交于乱世,交情匪浅,且沈凌经常出入齐家,又是齐家的准姑爷,他自然是有很多机会接近齐家暗卫。
齐夫人闻言面色又白了几分。
“若这一切与沈家有关,那便说明,沈家从一开始接近齐家,就是抱有目的的。”齐大人继续道:“你可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在郡主府的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