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长兄变厉害了,就能保护姩姩了。”
魏恒看着小姑娘醉的东倒西歪,还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不由觉得心中熨帖。
他贪婪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暗道,他会在之后的谋划下尽量保住她的命,寻一处隐居之地,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长兄生辰快到了,等长兄回来,姩姩要为长兄备一份惊喜的大礼。”魏姩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口齿有些不清道。
魏恒被她逗乐了:“多大的礼啊?”
魏姩认真偏头想了想,伸手在空中划了很大一个圈,道:“很大很大。”
“好,那就提前多谢姩姩了。”魏恒眼里柔情万千,带着几分宠溺道。
冬尽默默地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她怎么感觉,大公子看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到了杏和院外,魏恒没进去。
魏姩朝他挥手,醉眼朦胧:“长兄要一切顺利哦。”
“姩姩等长兄回来。”
“长兄再见。”
魏恒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立在院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走的歪七扭八的身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等从江南回来,他就会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永远!
到时候,除了他,任何人都不会再见到她,包括太子。
而另一边,魏姩前脚踏进寝房,眼中的醉意就散了,她脱下外裳,冷声道:“扔了。”
最后一次了。
魏恒,可一定不要辜负她给他备的大礼啊。
“十八,带我去见见五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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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曣所说半点不假,从那天起,魏姩在别院的训练果真是一次比一次狠,且还要抽出一个时辰,跟苏妗学掌家之道。
苏妗教她的方式也很粗暴,直接拿了太子名下的产业,和别院的宫女名单让她边学边练,魏姩吓的当即将账簿塞回去:“这要是亏了,我赔不起。”
苏妗很淡然:“无妨,殿下有钱。”
魏姩:“......”
对喔,他有金山堆堆。
于是从这日开始,魏姩每天都忙道不亦乐乎,虽然三日才到一次别院,但她每次都要带回去一堆功课,半点也不敢懈怠。
而从那日起,她就再没见过太子。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苏妗,苏妗说临到年关节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
苏妗说的很淡定,很随意,魏姩只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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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的流逝,很快就到了盛安郡主举办的赏梅宴。
请贴上邀请的是魏家所有姑娘,魏姩便将魏婉带上了。
魏姩与乔氏‘和解’后,魏婉那桩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魏姩将魏婉带上,乔氏起初还是不同意的。
虽然是邀请的魏家姑娘,但只要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魏婉拘在府中。
魏姩便直接同她说,此次虽是给顾家小公子相看,但也会去的很多高门公子,要是魏婉能攀上一门对魏家有利的婚事,岂不是更好?
乔氏一听,哪还有不应的。
她本也就是想利用魏婉的婚事给魏家铺路,留着人在府中也是为了好拿捏,但如今众所周知,太子对魏姩青眼有加,若是由魏姩带魏婉出去,指不定要比她寻的婚事更好。
魏姩的确要给魏婉寻一门亲事,却并非为魏家铺路,而是要将她在魏家出事前嫁出去。
祸不及出嫁女。
魏裎与吴姨娘,她都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趁着这个机会,魏姩也试探了魏凝:“母亲好像不着急三妹妹的婚事,该不会是已经替三妹妹相看好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未来的宰相到底是谁,希望重栩回来后会给她答案。
魏凝回答的滴水不漏:“等二姐姐出嫁后,我再相看不迟。”
魏姩也知道试探不出什么,便作罢。
马车出了东城门,向郊外盛安郡主府的庄子而去。
大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此时,庄子外已停着各家的马车。
魏姩递了请帖后,几人便在门房的指引下往梅园而去。
第54章 第 54 章
盛安郡主府这次宴会办的大, 奉京城但凡叫得上名字的门户都在邀请之列,人自然是极多的。
但绝大部分魏姩都不认识,倒是魏凝遇上了不少相熟的姑娘, 免不得要相互介绍一番,听的魏凝唤魏姩二姐姐时, 落在魏姩身上的目光就多了起来,有探究,好奇,也有羡慕嫉妒。
虽然很多人没见过魏姩, 但近日来,魏家二姑娘的名字可是响彻奉京城的。
不论是与东宫关系匪浅, 还是秋雾山落崖,都是奉京城中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魏姩泰然自若的任她们打量, 只要没问到她跟前, 她都选择视而不见。
魏婉就没她轻松自如了, 她平日连院门都出的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合,自始至终都垂着头跟在魏姩身侧,尽量降低存在感。
好在今日足够热闹, 很快就转移了姑娘们的注意力,在魏凝再次与人打招呼时, 魏姩带着魏婉寻了处人少的地方走。
魏婉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魏姩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偏头道:“今日人多, 又不能带丫鬟进来,六妹妹若是不习惯, 便跟在我身边。”
魏婉本也不敢乱跑,闻言自是求之不得。
梅园很大, 一眼望不到头,每隔一小片梅树就有供姑娘公子们玩乐的小游戏,也有猜谜对诗赢取奖品的,还有供歇脚的亭子和石桌,上头都摆了茶,点心水果。
魏姩心中有事没心思玩乐,魏婉更是不愿意凑热闹,二人便寻了处亭子坐下。
没过多久,便有侍女进亭中换茶水。
魏姩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过的茶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侍女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她的衣裳上,忙不迭的赔罪后,提出带魏姩去擦洗衣裳。
魏姩浅笑着道:“好,那就劳烦这位姐姐了。”
魏姩起身后,看向魏婉:“六妹妹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魏婉自是应好。
侍女带着魏姩穿过梅林小道,走到了一处小阁楼。
“里头烧着炭,姑娘脱下披风,我去替姑娘清洗。”侍女领着魏姩进了一间厢房后,道。
魏姩解开披风,递给侍女,温声朝对方致谢:“有劳了。”
侍女接过披风神色不变的颔首回了礼便离开了。
魏姩见她走远,才开始打量厢房。
里头布置简洁,有一张茶案和一些摆件,和一个很大的屏风。
魏姩的视线在屏风上短暂的停留,而后不动声色的挪开。
这道屏风与这间厢房很不搭,很像是临时放置的。
但她虽瞧在眼里,却并没有上前探查,而是走到临窗的茶案旁静静地坐着。
她在等,等要见她的人出现。
魏姩并没有等太久,便自窗边看见了领着侍女在赏梅的盛安郡主,郡主似是不经意间隔着几珠梅树与她相望了眼后,便朝阁楼缓缓走来。
魏姩便起身迎了出去。
她在走到门边,盛安郡主就到了廊下。
“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卫如霜深深的望着面前气质婉约的姑娘,忍住心头的焦躁,抬手将她扶起:“免礼。”
“我似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魏姩温声回道:“回郡主,小女叫魏姩,上次在秋雾山见过郡主娘娘。”
卫如霜这才似想了起来,恍然道:“我就说怎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这梅花开的正盛,你怎不去赏梅,反倒在此?”
魏姩一一作答。
“原是这样。”卫如霜盯着魏姩,道:“进去说话吧,这门口风大,你穿的少,莫要着凉才是。”
魏姩恭声应是,待卫如霜进了屋,她才随后进去。
而就在她转身后,听到了屏风后一道极小的响声。
她面上不显,也没回头去看,心中却有了猜测。
屏风后面应该有人,是在方才她见郡主时进去的。
会是谁呢,郡马?
可郡马要见她,何需如此?
从坐下后,卫如霜的视线便没从魏姩脸上挪开。
上次夜里隔着火把瞧不真切,隐约觉得有两三分像郡马,可今儿这般近距离一瞧,又觉多了一分。
且那日她形容狼狈,仅仅只是眉眼像,而现在不止眉眼,气质也像郡马。
清冷婉约,不卑不亢,一举一动透着娴静淡然之气。
魏姩被她明晃晃的盯着,起先还能保持自如,可时间久了,她难免有些绷不住。
郡主如今只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而她自己却是无比清楚真相的,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她也想好好看一看。
她从魏凝口中知道郡主府因她与齐家翻脸,斗的两败俱伤时,她一边释怀宽慰,还好在这个世上有人真正的爱她,可一边她又不想他们那么爱她,这样,他们就能好好的生活,不至于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生后,她最想见到的就是至亲,可时至今日除了阿弟,她都没能好好看一看亲人,甚至连父亲外祖父的面都还没见过。
魏姩实在忍不住,便轻轻抬了抬眸。
四目相对,二人都双双一怔。
至亲血脉间的感应无从解释,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母女二人的心脏好像同时停滞了一瞬。
魏姩最先回神,忙垂眸请罪:“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见着郡主,莫名觉着很有几分亲切。”
卫如霜眼神微变,压下心中某种悸动,温和一笑:“无妨。”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卫如霜说罢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屏风处瞥了眼。
大约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手指在隐隐发颤。
卫如霜见过很多上门认亲的姑娘,或是与她相似,或是与郡马相似,可从未有一个姑娘,让她有现在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同她多说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卫如霜才勉强平复好心绪,柔声道:“我上次听你说,你在家中的处境并不好?”
魏姩先是默了默,才轻轻点头。
“若不介意,可能与我细说一二?”卫如霜温柔道。
魏姩静默片刻后,将早已准备的好的话徐徐道来:“其实说待小女不好,也不尽然,家中并未亏着小女的衣食,只是一切都远不如三妹妹罢了...”
“而且,小女总觉得他们待小女不那么亲近,总有种难言的疏离感。”
卫如霜眼神微闪:“疏离?”
“哪有母亲会无故疏离亲女?”
魏姩面色稍黯,她轻轻摇头:“小女也不知,自有记忆起,父亲便没有抱过小女,母亲也从未像哄三妹妹那样哄过小女,妹妹可以在母亲房里睡,小女却不可以。”
“不知为何,母亲好像格外抗拒小女进她的寝房,有一次三妹妹带小女进去,还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那之后几日,母亲都没正眼看过小女。”
也是在那一晚后,她的猫丢了。
她找了许久,却不知道它早就不在人世了。
吴姨娘告诉她,在它死去的那条路上见到了魏凝,若她没有猜错,魏凝应该就是在那天知道真相的,知道她不是她的亲姐姐,知道她对于魏家只是一颗棋子,所以,魏凝亲手杀死了送她的猫,掐断了她们之间过往的情分。
卫如霜无意识的捏紧茶盏。
她见过魏家三姑娘,论容貌,气质,魏姩完全不输于魏三姑娘,且还更胜一筹,若真是亲生的女儿,魏夫人根本没有理由偏心至此!
“听着倒还真是怪异得很。”卫如霜皱了皱眉:“倒还真像你说的,不像是魏家亲女。”
魏姩垂首,苦笑道:“小女倒真希望是如此,心中也能好受些。”
卫如霜看着她,暗道她也很希望是这样,很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失望。
二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侍女便拿着烤干的披风进来了。
魏姩穿上披风后,便告退了。
盛安郡主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拦着。
待魏姩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卫如霜才快步走到屏风后:“父亲!”
屏风后坐着的,正是阆王卫矛。
他迎上卫如霜急切的视线,神色复杂的点头,声音隐隐有些沙哑:“像。”
“像你母亲少女时的模样。”
卫如霜身形一晃,侍女忙伸手搀扶着她。
她看着阆王,眼眶逐渐泛红,激动哽咽道:“父亲,您说,这一次,会不会是真的?”
阆王眼角也有些湿润,他坐在椅子上,望向外头的梅花林,喃喃道:“我与你母亲初见,也是梅花盛开时,她也穿着这样一件天青色狐裘披风。”
“梅花落在雪白的狐裘上,耀眼夺目。”
卫如霜喉头微哽:“父亲。”
“去查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还有,查那天前后到过香山寺的人与魏家有没有牵连,还有魏家这些年与朝中何人私下关系密切。”阆王闭上眼,沉声道:“务必谨慎,如果...如果她真的是...”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