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夫人听了这话,又见马车的马蹄扬起带起灰尘,当即便只能气得对扬长而去的马车跺脚。
“方才多谢你了。”
顾显道:“那都是我该做的,家父命我代替他出席宴会,那我便要维护好定国公府的名誉。”
如今的定国公府早已不是永昌侯府能够高攀得起,尤其当年母亲出了那桩事之后,那永昌侯府那般冷漠的态度,他毕生难忘,又怎能看着永昌侯府的人欺负了上来。
殷华婉眸光微动,莞尔淡笑,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顾显的目光忽然被她手上的帕子吸引了注意,这才想起她还有一方帕子在他身上。
顾显伸手在衣襟内摸了摸,想起上回借给棠棠擦了眼泪后她拿回去洗干净给了他,他便一直放在了床头,竟忘了还给殷华婉。
他稍低了音:“那帕子,一会儿回去我找到后就还给夫人。”
殷华婉一愣,过了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柔声道:“不急,帕子我那还有许多。”
她不急,而顾显的目光却是从她捻着帕子的那双莹白的柔荑上,挪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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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修然暗暗瞪了眼燕湛的背影,压低了声对霍汐棠商量说:“不然你到我的船上去?让你哥哥自己躺着好了。”
他极其想与霍汐棠叙旧,可眼前这个身高腿长的哥哥实在碍眼得紧。
而燕湛也不知是不是背后长眼睛了,嗓音带着明显的倦意,慵懒地说:“妹妹不会抛下哥哥的对吗?”
霍汐棠想起前不久陛下警告她的话,说她若是又不听话丢下他,那他便不会再纵容她了。
想起陛下的惩罚,霍汐棠连忙脸颊红通通的摇了摇头,“不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哥哥。”
盛修然小声嘀咕,“霍致也没这般柔弱,黏着妹妹还离开不得了。”
燕湛唇角衔了抹冷笑,倘若这小子不是棠棠的熟人,现在早就被丢到湖里去泡水了。
霍汐棠正心神不宁,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腹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她低头看过去,便对上陛下那双含怨的黑眸,他的手指还在轻轻点着她的腰肢,薄唇微微启阖,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对面的盛修然还在碎碎念,霍汐棠不得不弯下腰肢,将脸凑过去,想听听陛下是否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船舱内的矮案很大,见盛修然吩咐一侧的侍女奉茶之余,她连忙弯下腰肢过去,因他躺的位置,最后竟是以一种抱住燕湛的姿势。
她尽量压低了声,问:“陛下,您说什么?”
燕湛没想到她竟是真的凑过来了,一时有些想笑,可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姣好的脸庞,眸色渐黯,他低声道:“再近一些。”
还近?霍汐棠也担心盛修然听到什么,便听话又凑近了不少。
燕湛眼角含着笑意,看着她这幅乖巧得不行的样子,只觉得心口都软做一团,在她离得更近时,便是没控制住将唇亲了上去。
霍汐棠背脊一缩,惊得发出低吟。
盛修然被她的声音吸来了目光,“棠棠你怎么了?”
霍汐棠涨红了脸,燕湛很快松开了她的唇,可是那只手还掐着她的下巴,不准她抬起来呀。
她只能嘴唇抵在他的唇上,小心翼翼地说:“没,没什么,我哥哥他头有些不舒服,我给他揉一揉,一会儿便好了。”
盛修然也没多想,喔了一声。
就着抵唇的说话姿势,她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霍汐棠羞窘极了,轻微挣扎了下要推开,燕湛反而将她下颌捏了捏,便轻而易举使她张开了嘴唇,舌.尖顺势便挤了进去。
在外人面前这般亲吻,冒着随时会被发现的风险,简直比独处时的亲密更让霍汐棠的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他唇上动作轻柔至极,慢条斯理一下一下的含弄她的嘴唇与软.舌,霍汐棠顿感酥麻电流涌入了四肢百骸般,浑身都酸软无力,将要倒下了。
陛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样躺着都能将她吻得根本无法招架,简直比她看过的书册上记载的,还要生猛。
难道他是跟很多姑娘家都做过这种事吗?
不知过了多久,盛修然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是人家兄妹在按摩,他也不方便将头伸过去看,只能再继续这样等下去了。
热茶都不知道喝了几盏,过了许久,霍汐棠才缓缓将身子直了起来,只是整张脸,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也更显通红。
盛修然目光落她泛红的脸上,心道给哥哥按摩就这么辛苦?早知道他就让自己的侍女代劳了。
等会――
盛修然蹙眉紧紧盯着霍汐棠的唇,问:“你方才在下面偷偷喝热乎的水了?”
水?霍汐棠一愣,下意识回道:“没有啊。”
说完她连忙碰了碰嘴唇,所触之处却是湿哒哒的,还有点些热乎的肿态。
霍汐棠:“……”
盛修然还欲追问,霍汐棠轻轻抿着唇,红着脸将话题引开,“你方才说到我爹娘的事还没说完呢,我爹娘来长安有没有说要留多久?”
“急什么,伯父伯母只是来处理生意再顺道看看你过得如何罢了,你担心什么啊。”
霍汐棠却有些着急了。
阿娘分明说了再也不会来长安,为何这次竟是来了?
见她好似真的担心了,盛修然便道:“罢了,我把我在长安居住的地址给你,过个几日你来寻我,兴许那时候霍伯父便已经到了。”
也只能如此了。
地址写下后,盛修然坐在这里觉得不是滋味,他想与霍汐棠好好叙旧,但有个大活人躺她身上,怎么都不方便。
“罢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便直接站起身,也不必霍汐棠送了,在船舱外头挥了挥手中的折扇,便带着侍女回了自己的船上。
等人彻底从船上离开后,霍汐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上手轻轻推了推燕湛的肩膀,“陛下,人走了。”
燕湛阖着眼,好似真的睡着了般。
船舱内寂静无声,望着陛下的睡脸,霍汐棠的心越跳越快。
眼见夜色极其深了,湖面上其他的画舫也渐渐少了许多,他们总不能在湖上游一整夜罢?
“陛下?”
霍汐棠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燕湛的肩膀,“陛下,我该回去了,您也要回宫了罢?”
过了半晌,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陪朕睡一会儿。”
什么?霍汐棠蹭地一下涨红了脸,陛下在说什么胡话?
燕湛不必睁开眼都知道此刻她是什么神情,他索性直接伸手将霍汐棠拉下来一块躺了下来。
霍汐棠惊呼一声,“陛下?”
“嗯?”
他说陪他睡一会儿竟不是说笑的?是真的要在这艘船上睡?
燕湛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直接往自己怀里送,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是无限的缱绻:“嗯,睡会儿。”
霍汐棠红着脸摇头,“不,不行,我若是还不回府的话,哥哥定会担心的,况且陛下也应当要回宫,明日不是还有早朝吗?”
听到这句话,燕湛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看她,“你倒挺担心朕的。”
霍汐棠恍惚了下,“您是陛下,您个人有关大昭的一切,我作为子民自然是要担心您的……”
燕湛反而饶有兴致问她,“那若没有皇帝这层身份,你可还会担心朕?”
霍汐棠微怔,轻颤着眼睫,好半晌没想明白陛下究竟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可他若不是陛下的话,那……
她想了会儿,低垂着眼道:“若您不是陛下,也是我未婚夫的兄长,想必――”
霍汐棠忽然被掐腰提起来翻了个身,直接覆到燕湛的身上躺着,她挣扎着抬头想要起身,燕湛直接从衣襟处摸出一罐小黑瓶打开放置她鼻息间轻轻嗅了几嗅。
不过片刻,霍汐棠便已渐渐昏睡了去。
燕湛收起手中的药瓶,淡声道:“尽说些朕不爱听的话,棠棠这时候还是闭嘴的好。”
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想要在这艘船上要了她,让她彻底明白她是属于谁的。
他抱着她相依而卧入睡,手心缓缓摩挲她的后背,思绪也有些回到了前世。
上辈子的中秋夜,便是他们初识的日子。
彼时他如何都没料到,正是那个无意中撞到他怀里的小丫头,能让他牵肠挂肚两世。
但也是半年后,那样鲜活的小姑娘在他怀里彻底没了气息。
她去世时,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诸多痛苦的画面尽数涌了上来,燕湛顿感浑身发寒,没控制住抱着她的手劲愈发的大,好似想要将她融入骨血里。
“棠棠……”
此时画面一转,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缓缓走了过来。
“陛下想清楚了,当真要这样做吗?”
身着玄色龙袍的男人眼底此时毫无温度,面容冷漠无情:“为了救活她,朕什么都愿意。”
许久,老僧无奈叹气,“只是这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心头血之法,贫僧也从未见有人能真正成功地将一个人起死回生过,且这般做极其损耗真气,少则折寿十年。即便是先帝那般想救活齐王妃,在此等救治方法前也未真的下定决心去实施,陛下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男人淡声道:“朕不想说第二遍。”
老僧也不敢再耽搁,只无奈地摇头,“罢了,生死由天。”
天子罢朝半月有余,紫宸宫内萧条寂静,满殿祈福经文铺得满满当当,帝王的心头血更是整整吊了十天十夜,却始终不见冰棺上入睡的女子苏醒。
顾显实在看不过去了,跪着求天子回归正常,他嗓音哽咽痛苦地道:“陛下,棠棠她……真的回不来了啊。”
燕湛淡笑一声,犹如他时刻挂着的温和笑容,可那笑意里此时却含着无比的哀戚与悲痛。
“会回来的,她说过她要好好活着。”
顾显大痛,落下泪来,“陛下……”
燕湛面色苍白,抄写经文的手微滞,“顾显,或许,她只是不想见到朕罢了。”
“也好,朕离她远点就是。”
自那日后,天子便信守承认,再也没去冰棺看过一眼。
最后一次见她,天子独自一人来到了存放冰棺之处,他换了一身极其轻便的雪色长袍,站在冰棺前轻声说:“那日你迷迷糊糊时说朕穿白色好看,朕心底是极其欢喜的。”
冰棺中躺着入睡的少女,许久没有回应。
天子凄凉一笑。
偌大的冰棺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天子睡在少女身侧,只轻轻拥着,生怕用大了劲,弄疼了她。
“棠棠,若有来世,你可愿给朕一个先认识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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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外响起了轻微的声响,燕湛睁眼醒来时,眼底已赤红一片。
他极快恢复如常,冷声道:“进来。”
明松得令,掀起了帘子进入,回禀道:“陛下,线人来消息说东宫太子今晚留了一个奴婢过夜。”
燕湛讽笑一声,“毛头小子就是把持不住,朕当他对棠棠用情多深,也不过如此。”
明松又道:“但那女子,线人说与霍姑娘有些渊源……”
“喔?”燕湛问:“可是那霍湘菲?”
明松诧异,怎么陛下什么都知道?
“没错,正是霍姑娘在霍家的姐姐。”
燕湛揽着怀中的姑娘,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扬唇轻语:“有点意思。”
自重来了一次后,虽说许多事情与前世有了些许改变,但霍湘菲与太子纠缠到一起的事却还是老样子。只是这次,他怀里这小丫头不知是不是又会被蒙在鼓里。
过了片刻,明松也没等到天子下令启程回宫,便问道:“陛下,夜深了,还不起驾回宫吗?”
燕湛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有片刻的出神。
他多想这样直接将她抱回紫宸宫,最好永远都无法离开他。
第42章 坠落
霍汐棠睁眼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她自己房间的缠枝帷帐, 她睁着水雾迷雾的眼,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正在边上整理服饰的元荷闻声走了过来,“姑娘, 您醒啦。”
“元荷?”霍汐棠扶额揉了揉,“我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元荷眯眼笑了笑, “姑娘,您忘啦?昨晚去了英国公府的宴会之后您上街玩了会儿后就回啦。”
霍汐棠微怔, 她记得分明昨晚与陛下在游湖, 一直到很晚了, 陛下还拉着说让她陪他睡觉,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接着后面的事她是真的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昨晚的宴会她只带上了元荷, 但后来她被陛下带走后, 元荷分明在一家小店铺内等她, “我们一起回的?”
元荷道:“没错, 那会儿夜很深了, 是姑娘自己来找奴婢的,接着我们再一同回的国公府。”
元荷这般笃定回答,霍汐棠也没做多想了, 兴许是后来陛下放她离开了。
霍汐棠起身下榻,依丹听到了动静也进来服侍盥洗。
坐在梳妆台前,依丹给霍汐棠梳理发髻,刚撩起她披散的乌发,依丹登时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张大了嘴巴, 惊愕道:“姑娘的脖子后头怎么这么多红点点?”
霍汐棠看不见自己的后颈,问:“哪呢?”
依丹便从屉子里取出了一柄小铜镜照出来, 透过反射,霍汐棠清晰看到了那些痕迹,她脑子空白了片刻,眼眸忽颤。
她连忙将自己的衣襟往下一拉,果然锁骨处和胸口上方也有同样的痕迹。
她不再是像从前那样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姑娘了,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引起的,只要一想起陛下曾那样在她身上留下这些印记,她是又羞又气。
元荷已经取了药膏过来,霍汐棠抿了抿唇,垂下通红的脸,说道:“帮我抹点药罢,兴许是昨晚蚊虫过多,赴宴回来的路上被叮了几下。”
依丹也没多想,只嘀咕一声:“这蚊虫可真没眼力见,怎么光往姑娘身上叮。”她扭过头去看元荷的脖子,“元荷你昨晚也去了,你身上有没有?”
元荷哪敢接这话啊,忙慌乱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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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早英国公府的事传了出来后,闹得满长安轰动,几乎街头巷尾纷纷在议论此事,原来当初前定国公夫人行为不端一事,竟全是英国公的第三女殷兰月一手嫁祸栽赃,英国公得知此事后当即便大义灭亲。
前定国公夫人沈从霜遭陷害背负了长达十六年的污名,得知真相的众人唏嘘不已。
一时间英国公教女无方,教出这般品性败坏的女儿这件事遭百姓众多斥责,所言绝非什么好听的话,甚至有人已经将殷兰月的个人行为,上升到整个英国公府姑娘家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