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熟睡后泛红的脸颊,燕湛心动不已弯腰下去将薄唇轻贴。
**
次日天一亮,霍汐棠醒来时便没看见燕湛的人,问过了之后才知道他清早便与宁旭出去了。
确定他暂时不会回来后,霍汐棠将房门关紧,开始盘算着自己有多少盘缠,自从意外在太液池跌落后她就再没有回过定国公府,身上定是一分钱都没有,若是要悄悄离开,那定然少不了钱财。
可她如今又哪来的钱呢。
正在举步维艰时,霍汐棠翻到了她行李里的一个小锦盒,这个锦盒是当时她要离开皇宫去往行宫之时,紫宸宫的一个面生的宫女给她的,但当时她还来得及看,陛下便进了马车,接着这事便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霍汐棠将锦盒打开,上面放了一张书信,她疑惑着拿起来翻开看。
片刻后,霍汐棠渐渐睁大了眼,这是兄长传给她的信?
信中哥哥问她过的如何,担心她在紫宸宫的情况,最后末尾说了一句,虽然他不清楚她与陛下之间的事,但若是她想离开紫宸宫,他会帮忙。
那时候哥哥想必是想着若是她有需要了就联系他,可他当时也不知她会跟着陛下一同来苏州,眼下即便哥哥想帮她,也没办法现在来苏州呀。
惊喜过后,她只能将那封书信放回原位,这才看到原来锦盒最里面还放了一叠东西,她取出一看,竟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霍汐棠心不由狂跳起来,哥哥这叠银票当真是最有用的东西!
那厢,燕湛带领宁旭与陶震汇合。
陶震昨晚酒醒了后想起将藤蔓萝的秘密都说了出来,现在心里十分不安,但见这裴愈不像是要拿此事要挟他,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裴愈果然与他是一路人,那他便也没必要隐瞒了,那男人催的紧,若是他不彻底信任裴愈,恐怕也不会带他引荐赵刺史。
陶震谄媚笑道:“小弟与裴大人现在如亲兄弟没什么两样,那小弟便也什么都同裴大人招了。”
他说完后,又十分谨慎道:“此事,二人大人可莫要同任何人说,尤其是那冯县令。”
燕湛淡笑,“自然。”
一番交谈后,陶震离去前说道:“那便说定了,明日巳时我亲自带二位大人去见一个大人物。”
等陶震离开后,宁旭骂道:“他可真是狡猾,现在还在我们面前藏着掖着不愿说自己与匪徒是一伙的,说白了就是想将我们引到滕王那处,届时我们进了贼窝,就不得不为滕王做事了。”
燕湛冷声道:“这样也方便我们行事,明日便将匪徒窝与滕王一网打尽。”
――――――――
夜里燕湛和宁旭回来一同商讨了明日的对策,确定无误后,他这才回了房间。
此时屋内的饭桌上正摆了一桌子丰盛佳肴,他才刚进来就闻到了香味。
燕湛走进去便看到正在摆放碗筷的小姑娘身影,心底更是浮起暖意。
他上前从背后抱住她,“棠棠现在没有夫君陪着,便没办法用膳了?”
没料到他忽然抱过来,霍汐棠低呼一声将手中的木箸放下,“陛下快别闹了,再不坐下来用膳就要冷了,这可都是我今日下午特地向厨娘学的一手。”
燕湛松开了她,落坐在饭桌前扫了一眼桌子上八道的美味菜色,这才微扬长眉问:“这是棠棠特地为我做的?”
霍汐棠低垂着眼睫,“嗯。”
她今日简直乖得不像话,主动为他下厨,还毫不隐瞒地直接承认了。
燕湛心里忽烫,想到只要明日将滕王一伙彻底缉拿,便能返回长安与她相守一生,便觉得心里极其充实。
他伸手将霍汐棠抱在大腿上坐着,嗓音低沉说:“棠棠,待明日过后……”
霍汐棠将一筷子菜抵到燕湛唇边打断了他尚未说完的话,“陛下尝尝这道菜味道如何。”
燕湛将那道菜咽了下去,眉宇微拧。
霍汐棠紧张追问:“是不好吃吗?”
见她那样在意,燕湛笑了声:“好吃。我只是在想,下午棠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的这一桌子菜。”
霍汐棠执木箸的手微微颤抖,在天子面前扯谎本就很难了,更何况她还是抱着逃跑的心态,此时脸色紧张的红润,燕湛上手摸了摸她的鬓发,皱眉问:“这么紧张做什么?”
霍汐棠咽了下口水,飞快接话:“我在想陛下会不会爱吃。”
燕湛微怔,黑眸幽暗浮动,看着她这幅脸颊酡红含羞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心动起来,下一瞬间便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如平常那般温柔如水,也不如那求欢散发作时炙热疯狂,他细细绵绵地亲,舌.尖缓缓从她口腔每一处扫过,掠夺了她每一寸的甜美,既耐心又缠.绵,好似这个吻并没有尽头,近乎将霍汐棠折磨得全身软到坐不起来了这才放开了她。
此时他平常沉浸无波的黑眸带着显然易见的暗.欲,霍汐棠紧张的不知所措,担心他会如前世那般就在这饭桌上要了她。
燕湛沉了几息,硬生生压下了心头浮起的热意,紧绷的下颌线看得出他实在忍得艰难,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控制住什么都没做。
燕湛轻轻拍了下霍汐棠的脸颊,喑哑地说:“用膳吧。”
若是她再这样眼里浮着水光,羞怯地看着他,恐怕他真的会做出让他无法控制的事了。
霍汐棠心里扑通扑通狂跳,紧咬着泛着水光的红唇。
**
燕湛与宁旭很早出门了,出门前本想再好好叮嘱几句,但见霍汐棠睡了还没醒便不忍心将她喊醒,只在她脸颊边轻轻触碰了一下,柔声道:“棠棠,等我回来。”
燕湛刚出房门,霍汐棠便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挣扎之色。
日头高高挂起,今日万里晴空。
燕湛与宁旭赴约去见陶震,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与此同时的霍汐棠同样准备周全,正要带着她这阵子悄悄画下的舆图离开裴宅,秋雨和冬烟二人要进来伺候时见她正在收拾行李,惊讶不已。
“夫人,您要出走?”
霍汐棠收捡的动作一顿,想要找个好借口搪塞时,秋雨眼尖看到了屋里她的东西基本都收的差不多了,这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霍汐棠别无他法,无奈道:“是,我想离开,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守秘密,这阵子的相处我知道你们都是很好的姑娘。”
秋雨和冬烟极其不舍,二人自幼被家人卖做为奴,不知服侍过多少难伺候的贵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温柔善良的主子。
秋雨当下便扑上去抱着霍汐棠,喊道:“夫人您也带奴婢走吧,没了夫人届时我们也定会被三爷发落,恐怕今后更没好果子吃了。”
冬烟此时也害怕得不行,不明白为何夫人要离开,但若是夫人不在的话,那她和秋雨定然会被牵连啊,想到这她就害怕得一同抱了上去。
这一个半月以来秋雨和冬烟照顾她很是周到,霍汐棠也不忍心害了这两个小姑娘,想了许久还是下了决定。
“你们二人的卖身契都在我这,我可以把卖身契给你们,从此你们便是自由人,是离开还是跟着我由你们自行选择。”
冬烟含泪问:“夫人为何要离开呢?三爷分明对您很好啊,奴婢伺候过那么多人,从未见过有哪家夫君会对妻子那般敬重爱护。”
霍汐棠苦笑一声。
她为何要离开呢。
从记起前世记忆后,她便早就想好了,若有机会她定会离开,她不愿再步前世后尘,最后沦为思忧过度心脏骤痛而死。
陛下是当今皇帝,他的世界有许多她无法预料到的一切意外,他温柔的皮囊下装的是冷漠与掠夺。
前世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困在后宫,她那时觉得自己每日都是不开心的,而这世陛下隐瞒了重生的事实又悄悄来接近她引诱她,恐怕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他必须要得到的玩意。
前世的她就像他豢养的一只雀儿般,是绝对不可脱离他掌控的玩物。
今生他又会这般纠缠不舍,不过就是前世她早死的原因,导致他并为达成所愿,今生想要再次故技重施罢了。
霍汐棠没回答冬烟的问题,她眼眶湿润冷静道:“我现在就要离开,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秋雨和冬烟急忙道:“奴婢愿意追随夫人!”
――――――
高阔起伏的山顶,风势渐猛,诸多官兵已将整座山团团包围,燕湛一脚将滕王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地睥睨他,“藏得再深,你终究还是难逃朕的手掌心。”
滕王浑身狼狈不堪,猛吐一口鲜血:“燕君衡你不得好死!你当本王不知道你这皇位是如何来的?!你逼死先帝谋害手足,这等心狠手辣的人又有什么资格――”
“啊――”他猛受重创,在污脏的地上翻滚了几圈,疼得仿佛肋骨都要断了。
宁旭将一干匪徒一网打尽后,领着手下的将士前来复命:“陛下,乱臣贼子与匪徒皆已伏诛!”
燕湛微眯黑眸,望着疼到浑身抽搐的滕王,眼底浮起讽意。
“那便收……”
正在这时,明松神色慌张匆忙现身:“陛下,大事不好,霍姑娘她逃跑了!”
燕湛呼吸微滞,脸色如寒冰:“你说什么?”
第52章 深夜
初冬的微风徐徐吹过, 卷起道路中泥土的芬芳。
一辆清简到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了淮松县,在前头驾马的车夫见车内只有三个女子,便问道:“马车如今已然出了县城, 夫人究竟要去往何处?”
车厢内,秋雨和冬烟一左一右护在霍汐棠身侧, 说道:“夫人是要回自己的家吗?若是如此,现在一直往前行去, 估摸夜里便可抵达云杨县了。”
霍汐棠在淮松县的假身份是裴愈的妻子, 名唤杨秋晴, 杨秋晴正是云杨县本地人, 而如今她也正拿着先前陛下为她准备的杨秋晴假户籍,想必当时是为了假身份能够真实些, 倒没想到竟是给她派上用场了。
云杨县她定是不能回去的, 那是真正的杨秋晴的老家, 她若是回去不就露馅了吗。
如今尚在苏州的地盘, 扬州那她定是无法现在就回去, 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知道她离开了, 定会派人去找,而她此时回扬州无异于羊入虎口,陛下的人兴许在她到扬州之前便已经候着了。
霍汐棠仔细斟酌了往哪条路走更为合适, 便也沉默了许久。
所幸今日陛下是有重任在身,也定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她离开了,待发现后她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他想找到她,也决然不会那么快。
那么时间一久, 实在找不到人,是谁都会罢休。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与陛下耗时间, 她要躲起来,耗到他找不到人后主动放弃为止,那她便能安心的回到去长安之前的平静生活。
两个侍女见霍汐棠迟迟没有说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做主,只能这样坐着干着急。
霍汐棠从衣袖内翻出舆图,上面详细规划了这一个多月她打探清楚的苏州所有的路,她仔细分析了一下,如今云杨县与去往扬州的方向定是不行,那便只剩下两条路可以去了。
她沉默了许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路往南走。”
**
山顶狂风呼啸,卷起山上的碎石用力地拍打在燕湛的脸上,他却像毫无知觉,冷着脸站在原地。
一旁滕王身躯扭曲地在地上打滚,口中吐的鲜血使他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堪,四周的官兵也已将贼窝捕获。
明松跪地回话,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交给燕湛,紧张地道:“陛下,属下有听从陛下的吩咐,时时刻刻都要保护霍姑娘的安危,但……”
谁能想到霍姑娘乖顺了一个多月,竟是在暗中一直在筹谋着离开一事?
因他的目的只是负责霍姑娘的人身安全,今早他如同往常一般在暗处守着,霍姑娘也很就早起床如往常一样做了些琐碎且无聊的事,到了巳时左右她便带着两个侍女去了邻居家串门。
这是在裴宅居住后霍姑娘时常会做的事,明松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就是因为太过于平常了,他才放松了盯梢稍躲了下懒。
谁能想到午时了霍姑娘还未回,还是李拾勤察觉出不对劲,派他去邻居家查看,这一去询问才知今早霍姑娘压根就没有去邻居家。
明松在卧室的桌子上找到了这个女子的手帕,发现除了这个,屋内霍姑娘所有的东西皆已经消失了,他才可以确信,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离开。
燕湛将帕子接过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渐渐唇边浮起浅薄的嘲意。
一旁的宁旭顿时浑身发毛,不知陛下是在自嘲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还是在嘲讽霍汐棠的想法过于天真。
明松冷汗直流,继续回禀说:“属下已擅自让手下的人带兵在城内搜寻了,想必……想必霍姑娘还未走远。”
燕湛将那帕子塞进自己衣襟内,缓缓抬起右手还在滴血的长剑指向滕王,冷声吩咐:“宁旭,你先带兵压滕王回长安。”
宁旭追问:“那陛下呢?不与臣一同回去?”
燕湛将长剑收入剑鞘,那双凌厉的眉目含着一抹阴鸷之色,幽深的眼底慢慢晕开了冷冽的寒意,压迫感与侵略感随之袭来,莫名使人不寒而栗。
“朕亲自去将那不听话的小东西抓回来。”
燕湛负手立于山顶,初冬的冷风吹得他衣袍凛凛作响,他无声地望向山下,整个人看起来整个人透着诡异森然的阴沉。
**
夜色已至,一辆马车一直朝南行驶,经过一整日没有停歇的赶路,直到入夜了,马车才缓缓进入了浣县。
所幸有杨秋晴的户籍在,这一路上并未有任何人生疑,陛下亲自吩咐人做的户籍,行事起来更是极其方便,恐怕他怎么都想不到她偏偏没有去扬州,更没有回长安,而是来到了最南边的浣县。
秋雨和冬烟长到这般大,还从未出过淮松县,一时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以及忐忑不安,问道:“夫人,您来浣县是因为有故人吗?”
霍汐棠摸了摸鼻尖,她哪来的什么故人,她自小在扬州长大也极少去外地,唯独苏州算是她较为了解的地方,幼时她便时常随父亲去盛家做客,也曾在苏州住过长达半年的时间。
而浣县便是年幼时,盛修然曾经带她来此处玩闹过的地方。
她对浣县的印象是这个县乡的百姓皆为人淳朴带有善意,是个极其适合隐居的小县乡,因在苏州算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就连在舆图上都没人在意,并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会注意到浣县。
陛下也绝对想不到她会直接躲到这个僻静的小县乡偷偷生活着。
车夫一路将马车驾到市集之中才停下,眼看天色很深了,便提醒道:“夫人,前方有间客栈可落脚休息。”
秋雨和冬烟扶着霍汐棠下了马车,此时戌时左右,不算很早的时辰了但街市上仍有不少行人及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