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灵泉寺本也是陪着大姐姐来的,求姻缘这件事也是方才阿娴和大姐姐执意拉着她一块求的,是以方才求签时,并未很认真想与谁相守。
霍汐棠竭力按下心里浮起的不安,弯着眼笑了笑:“兴许是因为我并没有想任何人,所以才出现了这样奇怪的现象?”
陆娴也被她的回答说服了,频频点头:“指不定就是这样。毕竟这次姻缘签求的不好,棠棠你就当做没求,待下回再来抽个好签就过去了。”
霍疏芸到底年长,想的比两个妹妹多,她担心灵慧大师指的就是霍汐棠和太子殿下的姻缘,“棠棠,灵慧大师看姻缘极其准,这么多年就没有看错过……”
霍汐棠抱着霍疏芸的手臂撒娇,“哎呀大姐姐就别操心我了,你就安心待嫁吧!”
霍疏芸就知道她不把这种事放心上,嗔她一眼:“你呀……”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大师说棠棠的姻缘是有缘人两世强求来的,指的会不会就是赐婚圣旨?”陆娴眼睛亮晶晶的,捂住嘴巴,兴奋道:“难不成是早年太子殿下微服私访时就对棠棠有意思了,这才求来了这道圣旨吗?”
陆娴极其爱看情爱杂记,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想了许多。
霍疏芸听了,也觉得极有可能,跟着一起仔细分析起来:“你想,我们自小长在扬州从未踏足长安,太子殿下怎会执意要娶棠棠做太子妃?想必是早就心仪了棠棠。”
霍汐棠被她二人这样的调侃,弄得臊得慌,双手捂住脸颊摇头:“不跟你们说了。”
语罢,霍汐棠便跺了跺脚跑出了长廊。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调笑声,很快随着霍汐棠的羞赧从寺院长廊渐行渐远。
片刻后,长廊转角处,一名身穿青色绣云纹锦袍的男人冷面皱眉听完了方才那段对话。
他站在原地静默想了片刻,便大步走向长廊尽头最里间的厢房。
燕湛身着素白衣袍席地而坐,乌发同样以素净的白玉发簪轻绾,俊美的面容迎着窗棂微光,似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挺拔修长的背脊即使正在垂首书写,也不曾弯曲一分。
仪态闲雅,清冷矜然,颇有一股仙人玉骨之范。
听闻开门及脚步声,正在抄写经文的燕湛只淡淡地抬眸扫了来人一眼。
“顾卿来了。”
顾显阔步走上前行礼,面对帝王,平日的冷傲也收敛了几分,很自觉找了个地方落坐,道:“陛下迟迟不归京,难不成是想出家为僧了,才在此抄写经文?”
“难怪穿得如此素净,清风雅致,倒完全不像从前的陛下了。”
燕湛拂了下宽袖,不咸不淡道:“朕尚在养伤,不便动身罢了。”
作为天子近臣,顾显还不知道陛下的体质有多强健?别说只是一些皮肉伤,眼前的这位帝王可是一个幼时被刀子放血,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的人。
区区小伤,何以让他留在扬州不愿动身回长安?但陛下的想法,顾显自是不能多问,遂道:“方才我来时,瞧见几个小姑娘了。”
燕湛不给眼神,继续抄写经文。
“其中有一个姑娘便是燕舜辛苦向太后讨来的太子妃?”
执笔的手一顿,燕湛抬眸看他:“你还听到了什么?”
顾显很快察觉到异样,斟酌了会儿:“那未来的太子妃好似是在为自己和太子求姻缘签。”
“嘎吱――”一声,朱笔断裂。
燕湛眸底森冷,轻笑一声:“姻缘签,是么?”
第13章 卑鄙
从灵慧大师那出来后,霍疏芸便带着霍汐棠、陆娴二人一同来到灵泉寺的姻缘树下。
相传此寺庙的姻缘树承载了百年来数对有情人的心愿,每个待嫁的姑娘都会在婚前特地挂上写有与情郎姓名的红绸带,好保佑往后余生与夫君,甜甜蜜蜜,一帆风顺。
霍疏芸和陆娴分别写好了红绸带,见霍汐棠还傻傻地站在一旁,二人一同催促:“棠棠你的红绸带怎么还不写?”
“我又没有情郎,也要写么?”她理所当然地问。
霍疏芸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额头,“笨蛋,写你同太子殿下的名字不就成了?”
霍汐棠摸了摸额头,正想反驳,一旁就传来陆娴喜悦的声音:“芸姐姐,我替棠棠写好了,快,咱们赶紧抛上去。”
陆娴好似生怕有人瞧见她在此处抛红绸带,能尽快离开此处对她来说才是好事。
两个人也不顾霍汐棠的反抗,就将那三根红绸带一同抛上了那挂满红绸的姻缘树。
但见霍疏芸和陆娴皆十分虔诚地对着姻缘树许愿,霍汐棠也不愿扫她们的兴致,便也闭着眼许愿起来。
挂完红绸带,陆娴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来,这才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差点以为我娘要来抓我回去了。”
说起来,与刺史夫人约定的时辰将到,陆娴却迟迟没有回到陆夫人身旁,这是摆明了不愿与对方相看。
霍汐棠好奇问她:“阿娴,你是有心仪的人么?”
她这冷不丁的提问,陆娴愕然,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没、没有。棠棠为何这样问?”
“喔,我是看你对求姻缘的事尤其上心,还当你有心上人了呢。”
霍疏芸见陆娴憋红了一张脸,实在想笑,她三妹妹这个傻丫头,人家喜欢她的兄长,这么多年她竟还未看出来,这叫人家陆娴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陆娴的脸色是红了又红,气得扑在霍汐棠身上就挠她:“棠棠你这臭丫头又笑话我,可恶!”
霍汐棠噗嗤笑了一声,陆娴扑到她身上挠痒,专挠她的命门,三两下就惹得她笑地停不下来,连连求饶。
寺院游廊上,正一脸不耐烦从此路过的秦迟,不由因这笑声止住了步伐。
循着黄莺般悦耳的笑声看去,秦迟面上神情骤然僵滞。
是她?
秦迟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匿在宽厚的廊柱后,眯着眼细细打量霍汐棠。
当时玉壶园的惊鸿一瞥,叫他至今难以忘怀。
黛眉星目,玉肤艳骨,曼妙的身段随着小步的躲藏动作,引得起伏的雪脯好似呼之欲出,此时姻缘树上的红绸带像是化成为她翩翩起舞的摇曳轻纱。
这样的天生尤物,竟已有了婚约,老天当真待他刻薄,偏偏让他遇见她这样迟。
见秦迟久久不动,身后的随从小声提醒:“公子,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秦迟抬手嘘了一声,视线仍紧盯着霍汐棠,看了片刻实在心痒难耐,招招手喊随从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随从听完当即吓到。
虽心知自家公子起了歪心思,自打那日在玉壶园见着那霍三姑娘,便心心念念了多日,好不容易因那太子妃的身份打退堂鼓了,今儿却又让他撞见,起了那还未完全消下去的念头。
可,公子要对那霍姑娘的手段当真太过了些。
随从脸色有些不好,谨慎道:“公子,那位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不是咱们刺史府能招惹得起的人物啊。”
秦迟扬眉,压低了声:“小爷儿我自有分寸!速速去将了然方丈禅房内的那秘药取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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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与刺史夫人约定好的时间更接近了,陆娴见实在无法再拖下去,这才依依不舍与霍汐棠和霍疏芸分别。
临走之际还眼神时不时望向寺庙门口的方向。
霍汐棠看着陆娴闷闷不乐的背影,歪着脑袋呢喃一声:“大姐姐,为何我总觉得阿娴像是在失望没有等到想等到的人?”
霍疏芸轻叹,抬眸间,正看见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大步从寺庙门口行来。
霍致脚步生风跑到霍汐棠面前,焦急询问:“棠棠,你看见陆娴了吗?”
霍汐棠连忙指了过去,“前面呢,刚走没多远。”她还再欲追问哥哥怎么也来了,就见霍致早已不见了踪影,快步追着陆娴的方向行去。
霍疏芸见此,淡淡笑了一声:“这灵泉寺当真是姻缘寺不假。”
霍汐棠视线朝霍疏芸身后扫去,顿时就拉着一张小脸,也接话道:“没错,当真是姻缘寺不假。喏,大姐姐的姻缘来了。”
霍疏芸皱眉转过身,见到来人后,方才还有几分淡笑的面容,也霎时间变得紧张起来。“度哥哥。”
许度身形薄弱,因着急来此,还气喘吁吁,显然体力消耗过多。
他常年用功读书不善体力活,灵泉寺的台阶这回可把他给折腾得不行,可前几日他收到霍疏芸的信,看出了她文字中对未来嫁到许家的事充满了不安与害怕。
他觉得定是芸妹妹误会了什么。
母亲的确塞给他通房了,可最后他却没收,不知怎么传到芸妹妹的耳中成了他十分呵护那通房。
想了两日,今日他便上了霍府想要登门亲自解释,得到的消息却是她今日来了灵泉寺。
“芸妹妹。”许度声音有些小,脸颊微红:“我有件事想与你解释清楚。”
霍疏芸心里同样紧张,“度哥哥在这儿说就好,棠棠也并非外人。”
许度求救的眼神抛香霍汐棠,又道:“可这件事,我只想说给芸妹妹听。”
霍汐棠看出了许度想支开她,便也识趣地留下一句话提裙就跑了,“大姐姐,我先去方才的姻缘树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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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汐棠站在姻缘树下,微风拂过,满树的绸带迎风飘扬。
她抬眸在众多红绸带中看了一眼,可太多了,实在找不到她的那条被抛到了何处。
“霍三姑娘独身留在此地,可是在求姻缘?”
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
霍汐棠转身,但见来人她好似从未见过,不由后退了几步,“公子认得我?”
秦迟拂起遮住他视线的红绸带,现在没了繁杂的东西遮挡,他这才能完整地将眼前人的容色纳入眼中。
“霍三姑娘当真不记得在下了?”他缓缓迈进了一步。
霍汐棠还当是她记性不好,又认真回想了下,“不认识。”
她确定从未见过此人。
秦迟深吸一口气,眼底戾气忽闪:“当日霍三姑娘亲眼看见在下脱衣凫水,就不曾将在下记在心里?”
经提醒,霍汐棠这才想起来,黛眉微蹙:“可是刺史府上的秦公子?”
“正是。”
这秦公子不应当在与阿娴相看,为何会在这儿?
霍汐棠不喜他看她的眼神,见他又走进几步,则警惕地后退:“秦公子莫要靠近了,这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秦迟勾唇一笑。
在扬州这个地盘,他就是规矩。
霍汐棠心知不能再与他独处下去,微微福身,转身便要离开。
就这时,身后忽然冒出一个身形高挑的侍女,侍女捂住她的口鼻,霎时间便昏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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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汐棠醒来时,便觉得浑身发软,头昏脑涨。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间十分干净整洁的禅房,禅房床铺平整,离床铺的不远,正是秦迟坐在此处。
秦迟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口,笑眯眯看她:“传闻霍三姑娘碰不得男人,本公子便安排了侍女将你挪到此处,你瞧我可贴心?”
霍汐棠想坐起来,可双手已被反剪在身后由麻绳束缚,随着她的抗拒,身体更是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意动。
“你……你对我下药了?”
秦迟站起身行至榻前:“求欢散。”
“求欢散顾名思义便是求欢的意思,中了此药的女子,每隔半个月身体会十分想念男人,没有男人则会抓心挠肝浑身如虫蚁噬咬般难受,更会不停不停地找男人求欢……”
她含泪怒骂:“卑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秦迟轻啧一声:“求欢散的药效不会伤害霍姑娘的性命,解药方法则是破.身……但我偏不满足你,这样便能一直看到霍三姑娘如何向我求欢。”
这滋味,恐怕比春.药的效果更销魂。
他伸出舌头舔了嘴唇:“您是未来的太子妃,毕竟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上,恐怕也没人敢给太子殿下戴绿帽子。”
“啧,那可是给我一百个人头我也不敢,我不过是想体验一把太子妃这身玉骨雪肌的触感罢了。”
说罢,他阴恻恻地靠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进去,会留一个完璧之身给太子殿下享用。”
秦迟迫不及待解开衣襟,正褪下了一件衣袍,此时长廊外便传开一阵阵脚步声,听声音来者好似不止一人。
“听说霍三姑娘与刺史府的公子在此幽会呢!”
“是那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霍三姑娘?”
“没错!我们快去看看!”
多人的对话声越传越近。
刺史夫人急急忙忙走过来,推开了一群想凑热闹的香客,可人数实在太多,想看热闹的人早已将禅房的门推开了。
第14章 气息
禅房的门猛然被推开,一窝蜂看热闹的香客涌了进来。
刺史夫人脸色大变,虽说她肯定自己的儿子定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但也没人乐意让诸多外人围着看笑话。
忽然间,“啊――”人群中响起几个姑娘惊恐的叫声,紧接着一群小姑娘满脸通红跑了出来,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客反而还涌上前去。
刺史夫人顿觉不妙。
许妈妈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情景后,连忙做主推了所有外人出去,吼着:“都看什么看,出去出去!”
其中一个时常来灵泉寺上香的香客道:“这间不是了然住持大师的禅房?”
“了然大师今日不在寺内,刺史公子光天化日竟带着自己侍女偷偷摸摸进了住持大师的房内行此肮脏之事!”
又有人小声说:“这便也难怪刺史府这样的家世都迟迟定不下婚事,原来是府上公子行为不端啊!”
刺史夫人险些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刺史府的护卫疾步赶来,凶神恶煞地赶走了一群看热闹的香客。
而禅房内的场景早已被众人亲眼瞧见。
刺史夫人满脸愤怒大步进了禅房,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衣衫不整的儿子搂着他的贴身侍女在榻上交颈而眠的场景。
“混账东西!”刺史夫人眼珠朝上一翻,这下直接晕倒。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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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这间禅房一墙之隔的暗室内。
身中求欢散的霍汐棠身躯绵软无力,脸颊的薄红已蔓延至全身,露出的肌肤无一处不是粉嫩滑腻。
她费力地从榻上坐起身,行动间因体内难捱的意动,竟情不自禁从唇齿间溢出令人浮想联翩的低吟。
她现在不对劲。
比起想要逃离险境,此时此刻更想要的却是一个男人。
霍汐棠的脑子被此刻的想法吓得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