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探入了温热的口腔。
燕湛随意搅弄了一番,待听到那一声细软的嘤咛,方缓缓将手指抽了出来。
手指上沾满了晶莹的水渍与他殷红的血液混合出来的黏液,实在是不够好看。
燕湛眼睫低垂,将指腹送入自己的薄唇轻轻舔了一下,须臾后,蹙眉道:“好怪的味道。”
他复低下头,看着霍汐棠的睡脸,轻声询问:“让朕尝一尝棠棠口里的好不好?”
若是上辈子,她定会羞红了脸拼了命的推拒他。
“你不说话,朕就当默认了。”
语落,燕湛将脸倾了过去。
在薄唇即将触碰到那张温热的红唇时,待看清她完全失去意识的脸庞,一幕不太让他想要记起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来回穿梭。
他忽然顿住――
过了片刻方僵硬地收回动作。
也罢,小姑娘现在意识不清。
重来了一次,他对她有得是耐心。
燕湛抱紧怀里的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她绵软的脸颊,靠着车壁阖眼入睡。
**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缝隙钻了进来。
霍汐棠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却是一道坚硬的胸膛,这种触感她十分确认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此时并非是在她的房间。
并且有个人正在抱着她。
霍汐棠脸色唰地一下就惨白了起来,挣扎起自己酸软的四肢,哑着声呢喃:“是谁?你放开我……”
燕湛早就醒了,或者应是一夜未眠。
在霍汐棠又一次催促下,这才睁开了眼。
“先生?”霍汐棠以卧躺的姿势在他怀里,待看清抱着她的人是谁时,整个人都懵了。
云先生怎会在此?
不对,云生生怎么会抱着她?
并且,她竟然全无抗拒的反应?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燕湛钳住她的腰肢,淡声道:“学生逃学,作为先生自然要亲自将不听话的学生逮回去。”
霍汐棠微怔,“我……不是,学生没有逃课。”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此处,但显然是遭贼人所害。
可是先生是怎么找到她的?
燕湛黑眸微眯,握住她的腰肢,让她在他的怀里换了个躺着更舒服的姿势后,从衣襟里取出一方帕子,按住她的额头皱眉问:“怎么伤了不止血?”
昨晚车厢内实在昏暗,伤口又在不显眼之处,白天了燕湛才发现她的额头被撞破。
燕湛为她包扎好伤口。
霍汐棠浑身僵住,“为何。”
为何先生可以触碰她了?
燕湛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现在并不是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此处是云雾山,我们在山里待了一夜。”
一整夜?
她一整晚都没回去,爹娘岂不是担心坏了?
霍汐棠吓得连忙坐起来,连被燕湛圈在怀里都尚未察觉,焦急地问:“先生,那我们该如何出去?”
云雾山的险境她自小就听说了。
几乎每个扬州人都深知此山的可怕之处。
传闻但凡进了云雾山的,就没有哪个人能够活着走出去。
燕湛为她额头上的包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后,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不怕,我会带你安然无恙的出去。”
算上上辈子,云雾山已是他第三次来了。
前世他也是顺利摘取到幽劫草后从山上跌落,这世同样也在一个地方跌落,不同的是,这次的跌落使他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云雾山内野兽成群,但若是小心谨慎不去主动招惹,野兽也不会主动攻击,而他取幽劫草的地方正是山谷的顶点,要在一群野兽口中顺利摘取那世间仅此一株的幽劫草的确有不少难度。
所幸这次马车的狂奔也只是在山林间穿梭,并未行驶到最危险的地方。
燕湛安抚好霍汐棠后,便去了前头驾起马车。
按照记忆,他顺利找到了云雾山的路口。
霍汐棠坐在车厢内,心神不稳,七上八下,所有的疑问都变成了一个。
――她可以触碰先生,难不成是她的病好了?
第10章 分家
霍府,澄华堂内气氛沉凝。
霍跃怒火中烧,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他本就生得平易近人,一副极其好相处的老好人相貌,但因在生意场上沉浮多年,以往良善的性子早已磨得较比年轻时刚硬了许多。
“菲丫头,你该庆幸棠棠安全回府了,否则就你对我女儿所做的事,即便是赔上一切,我霍跃也会拉你们三房给我女儿赔命。”
自事情败露后,霍湘菲已经被自己父亲霍申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此时脸颊上还带着几道消散不去的巴掌印,浑身发抖跪在一侧。
身旁的霍申还拼命按着她不愿低下去的脖颈,疯狂给霍跃磕头,口中还在哭喊着:“大哥,菲儿她知道错了,她也就是跟棠丫头开个玩笑,并非是诚心加害于她,大哥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辈计较,不要送她去见官啊!”
一旁三房夫人邓氏捻着手帕,双膝跪着爬上去抱住沈从霜的小腿,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嫂子求求你劝一劝大哥,菲儿她才十六岁,还尚未定亲成婚,若是将她送去了官府,这将会毁了她的一生啊!”
沈从霜瞪着头压得低低的霍湘菲,咬牙道:“你担心她被毁了一生,可你们未曾想过,我的女儿昨夜险些丧命!云雾山那样险恶的地方,霍湘菲显然是想要了我女儿的命!她的心思如此歹毒,又有谁来可怜可怜我的女儿?”
邓氏还在哭喊着给霍湘菲求饶。
“啪”的一声――
霍跃拍桌,猛地站起身,怒斥道:“其余的不必多说了。”
说完,他看向霍申,那冰冷的眼神瞬间看得霍申浑身发毛,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也涌了上来。
还未等霍申继续求饶,便听霍跃说了一句:“三弟,分家吧。”
一旁的霍老太太听到分家时,险些两眼一黑,快要晕倒了去。
霎时间便撒泼大闹在堂内哭喊:“丰霖啊!你让我这个老婆子下半辈子该如何是好啊,你前脚才一走,你那好儿子就这样对待我!我这一只脚都要踏入鬼门关了,没料到临终前还到了被你儿子扫地出门的地步啊!”
霍跃对老太太的哭喊无动于衷。
老太太觉得哭得不够悲惨,又拽着本就脸色苍白虚弱,吓得直不起身子的霍湘菲哭骂。
骂得狠了,霍湘菲实在受不住,直直晕倒了去。
邓氏惊呼一声,扑上去抱着霍湘菲喊。
几道尖叫声实在吵得人耳朵生疼,霍跃皱眉,喊来几个下人将这三人都带了下去。
待三房只剩霍申后,霍跃只冷静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三弟,霍家到我们这一代,人丁稀少不说,兄弟感情也不亲近,兄长也实在没那个精力再维持着一副表面的和谐。自我接管霍家以来,我霍跃自认为待你们三房不薄。可我的多番忍让与照拂却换来我的女儿受到如此欺负,这让我如何能原谅你们?”
“所幸棠棠救回了一条性命,看在你我做过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可以不把菲丫头送进官府,但霍家也容不下三房了。”
“关于你们三房该得到的一切,我霍跃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们,但今后――你们也休想再与我有任何来往,生意上也莫要妄想。”
说罢,他转过身,背对霍申:“好自为之吧。”
霍申听完这番话,满脑子都是生意上再也不能沾他长房的好处,登时犹如天塌。
天知道,他私下在外欠了多少债务,这些年就一直靠着拆东墙补西墙混过来的。
若是没了长房的接济,他们三房今后该如何过活啊!
霍申怎么都不肯接受,哭着爬过去求霍跃收回成命。
但霍湘菲这次是踩到霍跃最无法忍受之处,平常小姑娘家之间的拌嘴争吵也就罢了,她竟然狠心到想要了棠棠的命。
霍跃这回说什么对三房也不会心软。
澄华堂内中年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来回起伏,吵得沈从霜耳朵难受,她站起身对霍跃道:“夫君,我先去看看棠棠。”
霍跃颔首。
望着沈从霜的背影,霍申忽然想起了什么,泪流满面愤恨地指责霍跃:“大哥,我不懂!棠丫头并非你的亲生骨肉,为何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而与我这个亲生弟弟斩断关联?”
这番话一字不漏进了沈从霜的耳里,她脚步一顿,便再没表示什么,直接出了澄华堂。
霍跃面色诧异:“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听二哥无意中说漏嘴的,沈氏是大哥的续弦,但她嫁给大哥当时便已经带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过来不是吗?而大哥回扬州后却隐瞒了这件事,还让棠丫头进了我们霍家的族谱!”
霍申气骂不止:“她凭什么?身上没有我们霍家血液的孽种,凭什么成为霍家人?大哥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要把自家的兄弟赶出去?大哥,你良心上可过得去?”
霍跃脸色铁青怒斥一句:“这霍家如今是我当家做主,她身上有谁的血,都不妨碍她是我的女儿,倒是三弟――”
他语调一转:“你在外头欠的那些巨债,若是他们知道你跟我再也毫无关系,你觉得他们还会再给你时间通融通融吗?”
霍申吓得后退一步,“大哥……你吓唬我?”
霍跃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已大失所望,冷声道:“是不是吓唬,你自己可以看着决定,不过三弟这些年私底下做的那些生意,哪些来路渠道不干净,我心里一直很清楚。这么多年,念在父亲的面子上,我都一再容忍,甚至还会帮你擦屁股,但此刻,你们一家人这样的嘴脸倒让我彻底明白了,我今日做的决定无比正确。”
**
吵闹一番,三房从澄华堂消失后瞬间也清净不少,霍跃叹了一口气坐下。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霍致走上前给父亲斟了一杯茶,“爹爹,话说太多了,口渴了罢。”
霍跃接茶盏的手轻晃,抬眸瞪他:“你这小子,又在看为父的笑话?”
霍致得逞一笑坐了下来,竖起大拇指夸赞:“儿子是打心底敬佩爹爹,内心也一直是以您为榜样!”
霍跃意味深长看他,“你早就知道棠棠不是你亲妹妹了?”
霍致面色讶然:“嗯?我这样聪明的人,爹爹还以为能瞒到我?”说完,眼神里还含着显然的得意。
“你!”霍跃给气得险些跳起来揍他。
正逢这时,芍药满脸喜色入了堂内,“老爷,大公子!夫人说姑娘惧怕男人的病好了!”
父子俩俱惊!猛地站起身。
碧清院内。
霍汐棠被送回霍府后检查了身上的伤痕,便一直昏睡到下午才苏醒,醒来后便告知了沈从霜这件好消息。
沈从霜的泪水险些涌了出来,连忙要站在远处的霍跃父子俩过来,“你们快靠近些,让棠棠碰一碰你们。”
父子俩有些近乡情怯,全因闺女/妹妹已经整整四年未跟他们有任何触碰了,现在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霍跃满脸惊奇,再三询问了霍汐棠:“棠棠,你当真能碰爹爹了?”
霍汐棠笑意盈盈地点头,“没错,我保证!我已经四年没有牵过爹爹的大手了,很是想念……”
霍跃感动得眼眶湿润,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靠近她。
可指尖还没碰到霍汐棠的手背,却见她又是脸色苍白,微微颤抖地猛然弹开。
“棠棠?”霍跃皱眉。
沈从霜和霍致也满脸疑惑看着她。
他们心知霍汐棠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可是她这样的反应仍旧与往常没什么区别,还是极其害怕男人。
霍汐棠缩在角落,同样困惑地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
她分明可以碰到先生了,为何其他人不行?
见霍汐棠大受打击的模样,霍致眼珠一转,就转移话题问:“棠棠,你说是有人救了你,那是谁这样厉害竟能将你从云雾山带出来?”
霍跃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能从云雾山安然无恙出来,那绝非寻常人能做到的啊。
霍汐棠缓缓抬起脸,掩藏住失落,笑道:“是云先生救了我。”
三人一齐:“云公子?”
**
距离霍府几百米远的一处宅院。
明松将陛下因延迟归京,近期朝堂内的风声消息整理出来禀给了燕湛。
燕湛接过凝眸看了片刻,淡声道:“定国公将范先生送进东宫了?”
明松回道:“没错,不过据暗卫的消息,太子殿下过于贪玩,没两日就将范先生赶走,气得范先生找定国公埋怨了许久,说他年事已高加之即将致仕,实在没那福气做太子的恩师。”
燕湛嗯了一声:“范先生为官多年在朝中话语权不低,品性贤良方正,只是性子过于古板,而燕舜跳脱张扬又年少,自是受不住范先生那套板正的教导。”
明松低着头继续道:“听说太子殿下近期找了钦天监,想要算个好日子好将他与霍三姑娘的婚期早日定下来。”
“是吗?”燕湛抬手将左手袖口的褶皱缓缓抚平,眼里情绪不明,轻声说:“倒是个心急的。”
**
燕湛在宅院内留了半个时辰,掌灯时分便返回了霍府的西厢房。
停至房门前。
他推开房门的那只手,几不可见地顿了一瞬,唇角浮起一闪而过的笑意,便径直进了屋内。
缎似的乌发飘扬,甜向的气息迎面扑来。
廊下的光亮倾泻入漆黑的屋内,霍汐棠躲在门后,见到来人,几乎是将整个人的重量,扎扎实实都扑在了男人的身上。
燕湛直接抱了个满怀。
他单臂顺手揽过她的纤腰,脚步轻移,转瞬之间便将她换了个方向按在了冰冷的墙面。
霍汐棠被他抱着腾空转了个圈,他身量极高,导致她的脚尖无法着地,便只能摇摇晃晃地埋进了他的胸膛处。
他垂眸凝望她泛红的诧异面容,笑意清浅:“这样迎接先生的方式,也是头一回见。”
第11章 扑入
霍汐棠的背脊贴在墙面,男人挺拔的身躯,导致她被迫仰起莹白纤细的脖颈。
燕湛眉梢一动,便抱着她又挪动了几步,停至雕花门内侧。
屋里没有点灯,堪堪是廊下的昏黄烛光透过雕花门的缝隙照入,使霍汐棠的视线不够清明。
因身高的差距,霍汐棠的脚无法触及地面,这样悬在空中实在难受,她摸着黑往下触,想要找到落脚点,便毫无意识地踩在了燕湛的鞋面上。
即便如此,这也只能抬起脸颊,近距离与他对视。
“先生……我,学生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黑暗中,小姑娘的声音似较比平日更加娇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