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其实东姝觉得自家人关起门来私底下说说无伤大雅,“那今年咱们年夜又要低调过吗?”
穆林氏却说,“前几天为娘已经收到宫里的消息,说是皇上年三十那天要宴请众臣,让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带家眷一同前去。”
东姝觉得奇怪,“宫里的团圆饭,不是一向只跟皇室宗亲一起吃的吗?”
“不知道。”穆林氏微微摇头,她哪懂这是什么玄机,她只听丈夫说过,“据说今年打了那么多胜仗,皇上高兴,要和大伙儿一起庆祝庆祝。”
东姝却觉得皇帝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指不定又想借机搞什么事呢!
果然,年三十那天――
宫里的团圆饭定在午时,所以从上午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官员夫人偕带子女提前去拜见一下宫里的娘娘们。
东姝跟着穆林氏大概上午十点左右进的宫,不早不晚,很是低调。但即便如此,还是一进宫就被人给盯上了,有掌事姑姑前来说是德妃有请。
东姝和穆林氏两人都很疑惑地面面相觑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这个未成谋面的德妃找她们做什么。
但德妃目前是执掌后宫、筹办宫宴的主事人,她们自然不好拒绝,便跟着掌事姑姑去了。
不过在半途中,东姝被皇帝身边的人请去了,说是皇帝有事找她。
那自然是皇帝事大,东姝就只能先跟着去见皇帝了。
皇帝找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了问东姝去年在外募捐时的所见所闻,算是通过她的眼睛,体察一下民生。
只是事情琐碎,倒是絮絮叨叨地聊了不少时间。
不过还没聊完,就有底下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说是德妃那里出大事了!
吓得东姝“噌”地一下站起来,刚刚她虽然被皇帝请来了,但她亲娘穆林氏还是继续跟着那掌事姑姑去见了德妃的。
皇帝安抚地看她一眼,不慌不忙地问什么事?
似乎事情太过隐晦辛秘,太监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言,听得皇帝不耐烦地站起来,说是亲自去看看。
东姝也赶紧跟了去。
事情倒不是在德妃宫里发生的,而是在正宴之前招待众多命妇的赏梅苑里――
红梅似火的梅林里,一向雍容华贵的德妃毫无形象地跌坐在雪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躺着一个被抹了脖子而死不瞑目的男人,以及站在尸体前提着带血剑的锦衣男子。
四周乌泱泱的站满了一大片人,却寂静得鸦雀无声,大多数人脸上眼底都残留着震惊和骇然,以及不可思议的懵逼。
东姝随着皇帝一到,目光第一时间就寻到了穆林氏,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立马跟皇帝福了福身,奔去亲娘那边,握住她有些微微发抖的手,轻声低问,“发生了什么事?”
穆林氏眼底惊骇莫名,微微朝她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因为,已经有人在哆哆嗦嗦地跟皇帝禀告是怎么回事。
大概意思就是:六皇子那一向浪荡的独子竟然跟九皇子的母妃淑妃厮混被人逮了个正着,九皇子一气之下捅死了六皇子的独子,六皇子又一气之下抹了九皇子的脖子。
雪地上躺着的那男尸便是九皇子,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宫妃是六皇子的生母德妃。
六皇子则是那个提着血剑的锦衣男子,他却一脸愤怒冤屈地坚持说九皇子不是他杀的,他是气不过想杀他来着,但是他追到梅林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然后他就被哗啦啦的一大群人给包围目睹了他的“杀人现场”。
东姝都有点被绕晕:【……这是什么伦理大剧?】
【呃,我也没看明白。】系统也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一箭双雕了啊?同时干掉了六皇子和九皇子,不是说朝臣呼立这两人为储君的声音最大吗?】
东姝看着那红血溅白雪的,莫名觉得比那雪中红梅还要好看些,【大概是吧。】
一下子搞倒了两个强力竞位者,这件事的背后,可能远远不止一个幕后黑手。就连六皇子和九皇子甚至是德妃,恐怕都不无辜吧。
甚至是……东姝看向面无表情听着人汇报的老皇帝:甚至是这个糟老头子也可能涉及其中吧。不然,他怎么会特意把自己叫走?
而老皇帝呢,听到自己的孙子跟自己的女人滚在了一起面不改色,听到自己又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也不动如山。
在一众瑟瑟发抖的人面前,老皇帝高深莫测的老脸上不辨喜怒,只神色淡淡地抬手让人把这里处理了,再把六皇子暂时收押,然后还让德妃把宫宴继续。
东姝看得在心里直叹他牛逼。
之后那场宫宴团圆饭,简直吃得大家胃疼。
因为死了皇子皇孙、又被女人戴了绿帽子的老皇帝,好像丝毫不受影响,时不时地邀请群臣开怀畅饮,说到高兴事时,还哈哈大笑得笑出满脸褶子。
竟然跟真心实意的高兴一般,吓得众臣们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用力挤出笑容陪着老皇帝一起笑哈哈,简直比哭还难看。
东姝看得胃疼。
好不容易熬到了宫宴结束,大家都忙不迭地逃出了宫。
而穆林氏的手,一直到马车出了宫都还在发抖。
东姝不得不握住她的手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娘没事了,别害怕。那事跟我们没关系,不用害怕哈!”
“我怎么不害怕?”穆林氏脸色发白、目光微颤地抬眼看东姝,“我觉得,他们原本要害的人,可能是你,而不是那个淑妃。”
“嗯?”东姝听得微怔,神色微微严肃了,“怎么回事?”
穆林氏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跟着那掌事姑姑去见了德妃,那里很多贵妇都在。她问你怎么没来,我就说你被皇帝给请去了。她似乎很高兴地笑了一下,连连跟我夸你怎么样怎么样。”
“我一开始还没有多想,只感觉她那个笑容让我有点不不舒服。后来有宫女跌跌撞撞地跑来说出了大事,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德妃只好带着我们大家一起去看是什么事。”
“然后我们就看到德妃那个孙子跟淑妃在……不堪入目的那一幕,德妃看见淑妃时,当场失态地震惊尖叫说怎么是你,然后还似乎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当场汗毛都竖起来了。”
哪怕到了现在,穆林氏还是心有余悸地脸色发白、手脚发凉,总感觉她和她闺女好像死里逃生了一般。
东姝倒了一杯热茶让她暖暖压压惊,“听娘您这么说,德妃原本是想算计我跟她孙子成就好事?然后被淑妃插了一脚?”
穆林氏双手紧紧地捧着热茶摇头,“淑妃当场就羞愤得撞壁而亡,临终前还大喊她是被人给陷害的,所以才把九皇子给气得当场杀人。”
说着顿了顿,抿抿唇道,“其实为娘也觉得淑妃应该是被人给算计了,她虽然看着年轻,但也不至于跟自己孙儿辈的人苟且吧?”
东姝微微点头,其实不管淑妃冤不冤枉,被人撞见了那种事,她不死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死了还以证清白,免得给自己的儿子蒙羞。
而九皇子,大概是受不了自己生母被人给那般羞辱,再加上生母还当场惨死在他面前,一时气愤得冲昏了脑袋吧?
“那也不对呀!”东姝皱眉道,“德妃既然知道我都被皇帝叫走了,她们怎么还会实施那样的计划呢?除非是……”
东姝就着穆林氏所描述的经过仔细地想了想,“除非是,她们也正好让人伪装是皇帝的人去叫走我。然后不知有几方的人在其中插了手,就造成了那样的局面。”
穆林氏脸色发白,甚至都有些冷汗泠泠地点头,“这皇宫里面也太可怕了,怎么什么事都能发生啊?!这皇妃跟皇孙被搞在一起,太荒谬了!也不怕把皇帝给气出个好歹来。最重要的是,皇上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太、太吓人了!”
之前在宫宴上,她都快被时不时哈哈大笑的皇帝给吓死。总觉得皇上可能是气疯了,随时都有可能拔剑杀人了。
看着穆林氏被吓成这样,东姝不知怎地,竟莫名地有点想笑,“没事了,反正咱们没卷入其中,应该不关咱们的事。”
“嗯。”穆林氏重重点头,搁下茶盏紧紧握住她的手,慎重交代,“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能被人给算计了去!”
不然,一辈子可就毁了。
这皇权之争也太可怕了,什么下作龌蹉、卑鄙无耻的手段都使得出,简直没有下限。
“我知道。”东姝点头,让她放心,
一路把吓坏了的亲娘安抚到家,陪着她一直到平静下来,东姝才去书房找了也刚回来不久的穆父,问他对这事怎么看?
穆父听东姝描述完她所知道的经过,沉沉地轻叹了一声,“这怕是,争储要穷图匕见了。”
第45章 辅佐千古一帝的皇后15
年三十那天后, 没多久就传来了宫里的处置:
六皇子弑亲杀弟, 念情有可原,剥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九皇子弑亲杀侄, 死有余辜, 剥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其家室可领回尸首自行安葬;
三皇孙秽乱宫闱,罪不可赦, 剥夺皇孙身份,贬为贱民, 扔去乱葬岗任野狗分尸;
淑妃秽乱宫闱,□□无耻,剥夺妃嫔封号, 贬为贱民,扔去乱葬岗任野狗分尸。其母家教女不力,家风不正,罚三代内不准入朝为官;
德妃掌管后宫不力,撤去掌管六宫之责,降为才女, 贬去辛者库服役, 以儆效尤。
……
东姝听到这个处置,无语了好半晌:狠还是老皇帝狠,这简直是一锅端了啊!一下子就把六皇子、九皇子两大势力团给连根拔起了。
而且, 都说死者为大,可瞧瞧老皇帝的用词, 什么罪不可赦死有余辜,什么秽乱宫闱□□无耻,甚至还要贬成庶民贱民,还要求被野狗分尸……
这简直就是,一个点体面都没留给死者。
这老皇帝,是恨毒了这几个人吧?
还有两家的外戚,也都被贬斥的被贬斥、被驱逐的被驱逐,且三代之内不准为官,这是彻底绝了他们再翻身夺位的可能。
把“宫妃和皇孙搞在一起” 这种手段虽然下作无耻,可却真他玛德管用!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出这么一个缺德阴损的主意。
东姝都有点叹为观止。
然而这事还有后续,据说是被押送去流放的六皇子刚出了天牢走在路上,突然暴起发狂,挣脱了衙役,狂奔到七皇子府,把正好刚出门的七皇子给活生生地咬破了咽喉!
七皇子当场毙命,而六皇子也被阻止他行凶的侍卫们给当场打死。
听到消息的东姝瞬间身体发凉:“……”
所以不是一下子端掉了两大锅,还是三大锅?因为七皇子只生了几个女儿,没有生儿子,那他这一脉就与皇位无缘了。
东姝严重怀疑六皇子能跑去咬死七皇子这一事存在猫腻,但皇帝没追究,大家只能不了了之,七皇子一脉也只能自认倒霉。
谁让“罪魁祸首”六皇子已经死了呢?
就算他们知道六皇子可能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他们计较还有意义吗?他们已经没了皇位争夺人了,所以干脆夹起尾巴退出了这皇位之争或者转投其他阵营。
自此之后,算是彻底撕开了众多皇子们表面兄友弟恭的假面,开始穷图匕见地厮杀起来。
比如,八皇子的某某外戚被揭露贪污受贿,八皇子被斥责、被罚奉、被卸权、被砍掉一大得力助手。
再比如,五皇子最有出息的儿子出门狩猎被熊瞎子撕了,五皇子打上十皇子的门,说他同行的儿子怎么没事,定是他害的。
两方撕逼了一番,最后以一死一废为落幕。
还比如,十二皇子的儿子上街被马踩断了腿,十二皇子把纵马行凶者――也就是四皇子外祖家三代单传的独子给活活打死。
而四皇子又查出马被十一皇子给动了手脚,又断了十一皇子的一大臂膀。
随后十一皇子反击,四皇子的独子在自家后院里被毒蜂给蛰死。
还有十三皇子,竟然被感染了花柳病……
……
总之是杀得你来我往、你死我活,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皇室里,充满了一种热热闹闹的剑拔弩张。
而东姝,也成为了他们竞相争夺的筹码。
不是上街差点被狂奔而来的马冲撞,要不是东姝闪避及时,估计就要成为别人英雄救的美;就是上山采个药,遇到包括但不限于扭脚、蛇咬、蜂蛰等各种需要被美救的英雄。
要么就是赴宴时,遭遇各种差点被下药、差点被撒酒湿衣、差点被人给推下水、差点相撞在一起等各种花招。
甚至还有把自己弄个不太不小的伤,天天跑东姝医馆,指名要她诊治上药包扎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尤其是她二哥穆南星在春闱之后的殿试中摘得状元的桂冠之后,那些皇子皇孙更是像狂蜂浪蝶似地拼命往她身上扑。
还有见怎么样都没法得手的,甚至试图强行搂抱。
东姝是烦不胜烦,待大嫂平安顺利地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之后、也等二哥成功拿下状元顺利入仕翰林院之后,就赶紧搬去属于自己封地的老家住,去了乡下庄子上闭关“研发”新作物,拒绝一切造访来往。
实则人早就跑去外面游历,辅助各地种植各种粮食农作物。这几年打仗需要大量的粮食,首先要把农业大国的基础给打稳了。
有吃有穿就不慌,其他工业什么的可以再慢慢来。
偶尔路过边境的时候,也会顺便跑去边关看看阿湛和大哥如何了,以及给他们送点东西。
不过,因为怕穆家被好几方势力威逼利诱着站队,东姝也没放下京城的事情没管,特意留了不少人手在京城注意局势,时不时地给她发送消息。
所以东姝就逐渐知道了――
春末,穿越女出嫁,却在半路上遭到一个穷书生拦花轿,跪地哭求她不要抛夫弃女,说他会好好努力上进,让穿越女不要嫌贫爱富、始乱终弃。
穿越女气得脸色铁青,斥责他胡说八道乱攀咬,说她根本不认识他。
穷书生为证明他所言不假,当场说出穿越女胸口什么位置有一颗什么样的痣。
当时正在迎娶穿越女的安平侯次子气得脸绿,混不吝的他竟让喜婆当场入轿给穿越女检查,还真的查出穷书生所言不假,气得当场丢下新娘子跑了,说是这种破烂货他才不要娶!
本来身体就越来越不好的穿越女被丢弃在大街上,羞愤欲死的她当即昏厥在花轿里,然后被抬回了镇国公府去。
成亲当天,竟然被半路遣送回去,这种奇耻大辱谁能接受?
可还没等到国公夫人发作问罪,镇国公一纸状子告御状,说国公夫人恶心下作、□□无耻,竟然背着他跟她自己的亲兄长苟且乱/伦。
而其母长公主为虎作伥,为掩其罪行,二十年前害死他爱妻,还用下作手段逼他娶她那养过无数面首的无耻放荡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