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琪琪再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
张可柠似乎没想到沈星陌会跟自己道歉，挠了挠自己的头：“没事的学姐，那些照片很模糊，根本没人知道是我的。”
她语气轻松的语气，看上去不甚在意。
又说：“换做是我的话，也会这么做的，我没事儿。”
是个体谅他人，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沈星陌对她笑了笑：“那就好，我之后会把帖子删掉。”
“不删也行的。”张可柠说。
蒋h试图结束帖子的话题：“星陌，其实我和可柠想找你聊聊，主要不是想谈帖子的事情。”
张可柠点头：“学姐，你真的不用在意帖子的事情，反正过几天那些吃瓜群众就会忘掉。反正我已经把那天去麦当劳穿的衣服都寄回家了，以后也不会再穿了。学姐帖子里说的事情……真的一点都没说错。
小姑娘越说越上头，眼眶都红了，捏着玻璃杯的手在抖。
张可柠激动的反应让沈星陌始料未及。
谈跟她有关的帖子，她看起来压根不在意，提起季泽，却莫名躁动。
也不再用学长代称，而是直呼其名。
沈星陌撑着下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了？”
张可柠与蒋h面面相觑，对视之后，两个人通过眼神达成一致，由蒋h开口。
蒋h好像对她接下要来说的话也感到为难，她看着沈星陌，小心翼翼地问：“星陌，你最近跟季泽还有联系吗？”
即使早就预料到这个名字会无可避免地被提起，但季泽这两个字，还是让沈星陌心里“咯噔”一震。
就像刚刚在路上偶遇他那样。
当她牵着从野的手，演技精湛地从季泽身边路过，她的余光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季泽的脸。
也看见了他冰冷躁戾的目光。
就跟那天他拽着自己胳膊质问自己是否后悔的神情，一模一样。
沈星陌眼神黯了黯，继而平静地说：“蒋h，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分手的两个人，已经是陌生人，不应该再有任何关联。
“我明白，所以我也很犹豫，是不是不该再找你聊他的事。”蒋h揉了揉太阳穴，“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
沈星陌没出声，等蒋h把话说完。
但蒋h没有立即接下去，看来她此刻是真的还在犹豫。
这让沈星陌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这样为难。
见蒋h不说话，一边的张可柠忍不住抢话。
张可柠试探性地问道：“学姐……你知道季泽学长最近和一个叫赵诗仪的女生关系走得很近吗？”
沈星陌用银质小勺轻轻搅动冒着热气的卡布基诺。
“不知道。”
这个名字她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她下意识想起那天在ktv撞见的那一幕，季泽亲吻的那个女生，大概就是她们口中的“赵诗仪”。
如果不是……她不想往下想。
自从分手之后，沈星陌才发现自己完全根本不了解季泽，分手之后他所有的举动，都让她觉得陌生。
抿了一口咖啡，沈星陌态度淡漠，以此来表示她的态度。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无论他和谁走得近，或是选择和谁在一起，都跟我没有关系。”
“不是这样的学姐。”张可柠细眉紧蹙，肩膀上下晃动，“你知道吗？其实之前季泽学长也主动约过我，说想找我谈谈，我当时觉得他肯定是想让我跟你解释一下，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张可柠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恼：“但是他把我叫过去，直接抱住我，还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交往，我被吓到了。”
这个举动也让张可柠对季泽的崇拜滤镜彻底破碎。
像被人按下暂停键，沈星陌握着咖啡勺的手滞在空中。
即使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对季泽彻底死心，但听见张可柠言之凿凿的叙述，沈星陌还是觉得自己下限又被刷新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广撒网吗。
只是为了……让她后悔？
“星陌，我想你也知道。”蒋h拍了拍张可柠的肩膀让她冷静，“这根本不是告白。”
“这是病急乱投医，他现在跟赵诗仪根本不是认真的，而是为了……”
蒋h话就停在这里，没有接下去，因为她知道不说，沈星陌也懂。
病急乱投医。
倒是个比她的“丧心病狂”更含蓄。
季泽的病是什么？是她吗？
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她给过他不止一次机会。
分手之后又搞这套，这又算什么？疯狂的占有欲？对不起，她真的无福消受。
“我看的出来，季泽非常在乎你，他现在丧失理智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伤人伤己，我本想劝劝你，能否劝劝他。”蒋h露出复杂的神色，“趁事情还没有到太严重的地步。”
沈星陌放下勺子。
“他做的事情，需要他自己为其负责。”沈星陌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我劝不了他，抱歉。”
帮他？怎么可能。
不找人揍他一顿已经是便宜他了。
事到如今，她只想彻底远离季泽，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嗯……那就算了吧。”蒋h发出一声轻叹，看着沈星陌，“现在好像说什么也晚了，木已成舟，来不及了。
她在来之前，还想试图劝沈星陌，让季泽迷途知返。
但从野的出现让她彻底放下这个念头。
沈星陌很清楚，蒋h口中的“舟”意指从野。
撞见她和从野十指紧扣，大概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吧？
那干脆就不解释，甚至，她情愿被她们这样误会下去。
这样，就不会再把她跟季泽扯到一块了吧？
沈星陌已经对季泽病态的做法失望透顶。
如果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所谓的让她后悔，再回去乖乖认错。
那他想都不要想。
就让他误会好了。
如果能借此让他彻底停止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举动，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经过此番波折，张可柠已经彻底成为了沈星陌的党羽，忍不住为她的“新恋情”应援。
“学姐，你男朋友是不是还在外面等你啊？！”
“啊？”沈星陌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否认，“哦……不知道。”
“他好帅啊！比x音网红和明星都要帅！”
沈星陌扯了一下嘴角：“……我会告诉他的。”
“他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
“我就知道，我们学校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人呢。”
蒋h无奈地笑了笑，制止她：“好了好了，你也差不多一点。”
张可柠点点头。
沈星陌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别人大肆夸奖从野的颜。
但当他的前缀被套上“男朋友”三个字。
她整条胳膊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腿边震动的手机将沈星陌的理智拉回来了一点。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电话。
伴随背景音里OO@@的汽车鸣笛声，从野低磁慵懒的声音落入耳际，：“聊完了没？”
沈星陌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嗯”了一声。
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告辞了。
电话那头，从野喉咙溢出一声短促的笑。
“那就往窗外看。”
沈星陌有所感应地抬眸：“嗯？”
从野的语气拖腔拖调，光是听他的嗓音，就能想象出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男朋友’在门口等你。”他说。
细碎的尾音碾过，沈星陌耳廓骤然变得滚烫。
她缓慢地扭过头，朝向玻璃窗外宽阔的马路。
在十一点钟的方向有一道颀长落拓的身影。
一棵香樟树下，从野双手抄在兜里，表情和他说的话不太一样，目光很淡，亦或是因为被树影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
或许他等得有点久了，此刻正绕着树干百无聊赖地原地踱步。
仿佛有心电感应，在沈星陌视线落在他脸上的那刻，他忽然侧过身。
从野透着玻璃静静地与她对视。
窗外喧嚣的街区与优雅的咖啡厅明明只有一窗之隔，却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连接两个世界的，是她与从野交触的目光。
从野就站在那里，下颚弧线流畅，唇角掀起一点点弧度。
他的眼底好像落满月色清辉，笼在她身上，带着一点点始料未及的温热。
在那个瞬间。
好像严寒已过，万物迎春。
第20章 坠落
与蒋h她们道完别, 沈星陌推开门, 走出咖啡厅。
从野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从刚刚她推门而出时就没有从她身上挪走过。
进咖啡厅前他承诺会等自己，沈星陌没想到，他就这样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站在门外。
看来这人对自己没有基本的自知之明。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惹眼。
沈星陌径直走向从野。
“走吧。”
她故作若无其事地从野搭在肘弯的围巾扯走，套在自己脖子上。
明明是她的围巾, 上面却沾染上几分独属于从野的气味。
微酸带甜, 像柑橘混合橙花，后调又带着几分木质香的味道。
让人心神混乱。
沈星陌低下头, 发现从野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从野顺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沈星陌：“给你的。”
“什么东西？”沈星陌接过袋子，手伸进去往里面探了探。
袋子里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米黄色纸盒, 透明盖子，盒子底层铺着一层碎冰, 在灯光笼罩下，像发光的碎钻。
碎冰上是排列整齐的橙色赤贝。
她刚刚去日料店没吃到的赤贝，此刻被从野放在她手上。
沈星陌反应迟了半拍, 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
“不是想吃吗。”从野的目光纷纷扬扬落下来，双眸明亮，眼底有碎光浮沉。
他声音坦坦荡荡，但沈星陌却无法像他那样轻松。
胸腔深处震动如擂鼓。
她咬着口腔内壁，轻声说：“其实也没那么想吃。”
从野定定地瞧着她，眼神好像在说, 你还是那么口是心非。
他说：“沈星陌小朋友, 忘了小时候你说过的话吗？”
沈星陌问：“哪句？”
从野挑眉，模仿她幼时的口吻，神气兮兮道：“我喜欢的东西, 我就肯定要得到。”
他推了一下她勾起纸袋的手指，让她牢牢握住手里的东西。
“不记得了？”他倾身靠过去, 在她耳边低声道，“人长大了，总不能比小时候还退步吧。”
沈星陌垂眸，敛下无可收放的情绪。
怎么会忘记呢。
他一开口，她就全部记起来了。
沈星陌小时候是小区里的孩子王。
那时她不知有多嚣张，仗着有一群年龄相仿的小跟班，有种在小区一隅自立山头为王的架势。
她想要的东西，就会去争取，喜欢的东西，就非要不可。
那时电视里已经流行播放恋爱偶像剧，里面的大反派是个妖艳美貌的女魔头，她在剧里的经典台词是：“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一定会要得到。”
跟同年纪其他女生不同，她对整天扮柔弱哭唧唧的小白花女主没多少怜悯，只觉得那个女反派好酷。
于是学嘴学舌，跟她撂下相同的话。
这就是为什么她至今拿起的都像是炮灰女配剧本吗。
在欲望还未随着身躯疯狂生长的年纪，沈星陌喜欢的东西很简单。
新款游戏机，整套漫画杂志，或是一双新的溜冰鞋。
这些物品以她父母的经济实力而言都不是问题，就是趁他们心情好开口索要，一句话的事。
她当时曾经非常不知天高地厚道：“如果是我喜欢的东西，就应该要得到。”
现在想想，这句话也太像言情小说里那些恶毒女配才有的发言了。
沈星陌仰起头，看着从野在夜幕中熠熠的双眸。
她好像理解了从野为什么此刻会提起她小时候懵懂无知的狂言。
大概是因为。
他就是当时那个在她身边陪她疯的那个人。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对食物的渴望不过是最底层的生理需求。
但当从野将那一盒赤贝交到她手上时，她内心深处泛起的波澜，好像并不仅仅是因为底层需求得到了满足。
好像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情感风暴，正无声地击打着她的心脏。
叫作慰藉。
-
坐上从野的车，沈星陌视线依旧钉在被她放在膝盖上的纸袋上。
里面的冰块还没完全融化，放在腿上很凉。
从野点完火，侧过头问她：“送你回家？”
她隔了一会儿才回道：“嗯。”
不知道是不是这盒赤贝带给她正能量，沈星陌没有像昨晚那样抗拒回家了。
无论是关于季泽，关于流言，还是关于沈家的家事，她知道自己总要面对。
不能就这样逃避下去。
她沈星陌向来不是唯唯诺诺的回避型人格。
从野送她的赤贝，就拿回家当宵夜吧。
虽然不知道回家见到那家人，她还有没有胃口。
在行驶的路上，沈星陌收到蒋h发来的信息。
h：【我到家了。】
h：【亲爱的，刚刚你走得匆忙，我忘了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可以幸福~】
h：【和男朋友好好的^ ^以后介绍给我们认识呀。】
沈星陌锁上屏幕。
这就是但凡说了一个谎，代价就是靠一百个谎言来圆吗。
季泽看到她和从野牵手，是她故意为之。
却没想到好死不死蒋h和张可柠正好看见了。
他们视从野为她的新对象，她也没有解释。
不可否认的是，她当时冲动了。
面对季泽，她无法忽略那段让她疲惫又挫败的感情，也无法原谅他在许多事中扮演的角色。
她故意牵起了从野的手。
为了驱赶季泽，摆脱他的纠缠。
也想告诉他，她不会后悔，后悔的只会是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从野方方面面都是吊打季泽的存在，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回头再去找季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