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点了解。”时宴被风吹得眯起眼,点头应道。
“只有修行者受尽苦楚,才能普度众生,让自己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难,洗脱罪过,早日超脱。”
时宴扯扯嘴角,问:“你何罪之有?”
莲衣没有回答。
不知他跪了多久,可这岩石表面并不平坦,凸起不平的锋利之处四处皆是,她姑且只是在这站了一会就浑身冰冷,险些受不了,更何况他跪在这,不知要过多久。
“我回去告诉殿下,让他想办法解释,让你不用受这种惩罚。”
她站起身,转身要走。
莲衣冷不防开口,语气生硬冰冷,好似彼时吹来的风,疾风如利箭,冷彻骨髓,疼蔓四肢。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以为我是为了别人?”
第68章 勉强
“我应没与你说过, 我同人交友都是看利益的,没有利益可图那便图一个高兴,就算今天是兴王殿下遇到麻烦我也只是笑笑, 这点你应该明白,别说睿王我根本不熟,就是兴王在我这也只不过酒肉朋友, 除了喝酒吃肉, 我与他再无半点瓜葛。我这种人潇洒惯了从不插手别人私事,若因为对方的私事影响到我,我早与人断绝来往,拿还会今天这般温声细语同你们说话?”
他语气没了往日的温和, 侧过头对着后方的时宴说道。
时宴顿住了,她理解莲衣的心情,也欣赏他这样的处世态度与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像他这种不喜欢被牵制的性子, 一个人过也是过, 若是有幸遇到了聊得来的好友那个罢,正如他说的那样, 倘若有一天他感受到这段情谊给自己带来了不便, 让自己觉得束缚,他便能做到毫无留恋地舍弃这段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时宴同他是一类人。
并非薄情,而是不想被任何一种感情束缚自己, 在一段关系中一旦嗅到一丝不对劲就会赶紧断得干净, 说到底那就是最爱的只有自己。
所以更容易理解莲衣的意思。
她平静听完后,目光坦然对他背影回道:“我明白。”
“不, 你不明白。”莲衣忽然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时宴,我当你挚友,所以今日你遇见麻烦,我坏了自己的原则,才愿意插手这件事。我很高兴你第一时间能想起我,这一切我心甘情愿,包括向师父主动领罪担责也都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区区罚跪三日又能将我如何?就算今日拿去我的性命,能葬身在秀美壮阔的天地山河之间,尸骨归于天地,我亦不悔。只是你若是有心,就听我的,别再管这事,让它以我受罚结束,从此再也不提起,就这样吧。”
时宴沉默了片刻,寒风凛冽,她双耳边除却风之呼啸,似乎还有嗡嗡鸣声。
手指冰到极致,白皙的皮肤都被冻红了,她面临着风,注视着莲衣的背影,最终双手合十,恭敬朝他敬了满满一礼。
“我知晓了,那就先行退下,多谢。”
今日这场对话让她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莲衣,纵然知道莲衣是这个世界个性独特鲜明的人物,但原著草草几笔如何概括得了一个人复杂多面的性格?
回来的路上时宴心情复杂沉重,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可有心去捋,却发现里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是何缘由,分明什么也没想,却比以往思绪纷飞的时候来得更加疲惫。
木块还没烧尽,灶上中药已经煨得差不多了,她倒了堪堪一碗,这才回到宋誉新居之处。
这屋子与他们之前住的厢房倒没什么差别,只是这里挨着一座假山盆景,旁边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湖,这种天气湖内看不见一条红鲤鱼,死气沉沉的,时宴经过时总觉得这池子水同人的心情是照应的。
“殿下,药好了,趁热把药喝了吧。”
宋誉坐在窗前,单手撑着额,眼睛似乎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她走进屋,看了一眼沉默的宋誉,将药放至一边,贴心说。
只是等她放下碗,转过身后宋誉仍旧没有动静,时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视线也投出去,只是外面不过是寻常景色,错落有致的石桌石椅,古色古香的屋檐廊道,屡屡飘起的白色香烟。
“开窗风大,殿下还在生病,不妨先将窗子关上,养好病再说?”
她走到窗边,抬手刚碰到窗沿,腰身猛不丁遭人一劫!
蓦地一股冷气从两耳边刮过,她裙摆飘扬,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惊得嘴巴微张,一声下意识的惊呼声猝不及防便响起在不算宽阔的厢房内。
宋誉从身后将她全部搂在怀里,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滚烫气息喷薄而出,几乎要将她的肌肤烫坏。
宋誉边紧紧拥住她,边一下又一下地蹭她的脖子。
杂乱滚烫的呼吸,柔软光滑的发丝,还有愈发用力的双臂……几乎要将她一点一点悉数揉杂进身体。
双臂感受着他衣料下明显的肌肉线条,单薄的后背紧紧贴住炙热的胸膛。
时宴身子瞬间一僵,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一般,语气里是自己为从发觉的慌乱。
“殿下?”
池面轻轻荡起了一波接一波涟漪,荷叶下游出一对颜色姣好的红鲤鱼,游玩嬉戏,互吐泡沫。
宋誉便是这般一声不吭,时宴心中觉得愈发不对劲。
后背仿佛能烧起来那样,再不松开,她的双腿恐怕就要撑不住整个人便软倒在地,于是又试探性地开口问:“殿下怎么了?”
“哪去了?”
他好像一只过分粘人的小狗,柔软的发丝一蹭又一蹭她的下巴,时宴觉得很痒,想去抓,奈何双手被缚,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
“去煎药了。”时宴垂下眼,眉梢微微一动,心想坦白什么,刚欲张口,宋誉却截口道:“之后别去了。”
“为何?”
“留在这,陪陪我。”
他换了一边脸蛋,整颗脑袋就这样贴在时宴肩上,眸光潋滟的双目无情似多情地盯着时宴的侧脸。
远远看去,好一副岁月静好的安宁和谐画面。
时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对于宋誉这样的打探,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奴婢难道不是一直在这里么?留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惯了他一向清冷寡淡或是警惕心强心理防备重的模样后,如今这样乖巧温顺倒更让她心底发麻,心中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起来。
时宴刻意柔声安抚他,但宋誉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眼帘一垂,眼底的光在那一刻也蓦地暗晦起来。
“不要去别的地方。”
她心中大惊,却又不知宋誉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发现了她去找过莲衣一事。
可若真要摆在明面上说,她自认为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莲衣本就是因为她而受罚,自己又不是宋誉的个人宠物,去哪的自由还是有的。
“殿下,我方才是因为……”
话未完全说完,顷刻间,她被人一推,整个人趴在窗台上。
刚欲站直身体观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一堵坚硬的热墙附身下来,双腿被锢住。
又只觉下巴一痛,剩下的解释尽数被咽回肚子里!
宋誉一手从前绕过她的腰,时宴腰很细,他手臂绕过她要前侧,大手直接绕过腰侧抚上她后腰。
另一只手轻轻掐住时宴的脖子,手指抵住她精致的下巴,将脸往旁边一别,时宴被迫面向他,紧接着唇上覆上一个滚烫又柔软的触觉。
她没有他会这样,这回当真慌了。
想要费力逃离他的束缚,宋誉却事先预料到她的想法一般,手臂一紧,从此断绝她一切徒劳挣扎,宣告她的失败。
时宴眉头微蹙,渐渐地变得扭曲起来。
急风从敞开的窗户穿了进来,窗子被吹得打在窗栏上啪啪作响。
她唇部吃痛不由得更加长开了嘴,宋誉心一动,趁机进一步扫荡她的空间。
时宴难受得闷哼了两声,宋誉微张开眼,望着眼前沉沦迷惘的女子面容,眸光一沉,径直将人翻了个身。
时宴被弄得五迷三道,昏昏沉沉间突然感觉双脚猛地一阵腾空。
紧刹那间的功夫,她感到眼前一阵旋转,而后竟坐在了窗台之上。
时宴怎么也料不到书中描述的所谓禁欲,所谓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的宋誉竟会做出这般举措。
她双手抵在宋誉胸膛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还没来得及发出反抗的声音,宋誉一手搂住她的后脖颈,再次附身上去。
造孽啊!佛祖明鉴,信女实在无辜,若是惹了您的眼,千万不要迁怒于我,罪罚宋誉这朵黑心莲一人就够了。
时宴被耍了两次,索性放弃了挣扎,她的节操早就碎了一地,在心中早在佛祖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感受到身下人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宋誉这才念念不舍地放开了她。
银丝不断,水泽荡漾。
时宴脑袋如同煮沸的茶壶那般红透了,头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呼吸还未平稳下来,她微启朱唇,胸脯毫无规则地上下起伏。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跳下窗,推开身前的宋誉,大步朝着桌案走去,接着拿起那碗黑乎乎的中药,脑袋一仰,一口气咕噜噜将那碗药一滴不剩地咽入腹中。
宋誉哑然失笑,抬起手想替她擦拭干净唇边,时宴如受惊小鹿,下意识偏过脑袋,身体一退,躲过宋誉的触碰。
眼神忽闪,语气断断续续道:“不、不能再来了。”
她脚下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好在背后是桌子,她能借力撑在桌上,不至于如此狼狈倒下。
宋誉见了这般模样,嘴角噙住恶劣的玩笑,似乎在取消她的不堪,“这就腿软了?”
时宴费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望宋誉的眼睛。
视线与其相接,她冷下语气,答:“还行,之前还在想该是什么滋味,颇有期待,而如今有了两次体会……”
她故意停顿片刻,笑,“似乎还够勉强”
倏忽,屋内气温骤降。
宋誉闻言,眼底笑意尽退,亮晶晶的眸光忽地就沉了下去。
第69章 你爱我吗
“那就再试试。”
他脸上的笑迅速敛去, 玉面冷若冰霜,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俨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般模样, 时宴不信他能大发善心地简单放过自己。
脸上骤然闪过一抹慌乱,自己不过逞一时只能,何来真要在这种事上挑衅宋誉?
于是猛地朝旁边一躲, 勉强稳住自己被他一句话就拨乱的心绪, 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向来尊崇这句古话,最是能屈能伸。
赶紧低头认错,:“请殿下恕罪, 奴婢脑子一下子不清醒,冲撞了殿下,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宋誉眯起眼,寒芒掠瞳, 唇角勾起一丝不屑笑容, 哂笑道:“你冲撞我也不是一两回了, 以往不见你有半丝愧疚,今日倒是罕见地服了软懂得认错, 很是稀奇。”
时宴静静地低着脑袋, 收起了身上所有尖刺,温声道:“在殿下身边待久了,总该学点规矩不是?”
“能言善辩。”
“殿下过誉。”
二人一言一语,宋誉看着她这般柔顺的模样, 慢慢朝她靠近, 时宴心中警钟声大响,指尖一颤, 以同样的步子缓缓后退。
忽然宋誉大手一抬,柔软宽大的广口袖扬起一抹大红色,好似夏季傍晚天边残余的火烧云那般明艳又缱绻。
时宴琉璃般的眼珠一动,仿佛跟郊区深林停足观望四周是否还有隐藏危险那般,忽然遭一声声响惊吓,整个人便狠狠抖了抖,一个激灵就躲到一边避开感知范围内突如其来的危险。
谁知宋誉这回却以一种奇怪又戏弄的眼神看着她,“反应这么大作甚?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不成?”
自知误会了他,时宴脸上浮现几抹羞耻的红,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道:“我、我没有。”
宋誉淡笑不说话,而后又在桌前坐了下来,适时又咳了两声,他大病未愈,这两声咳嗽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越咳越剧烈。
到后来上身微弯,红衣黑发白肤,一缕青丝垂落下来,盖住其后湿润的眼角,这般病弱模样,竟然莫名地有一种莫名的破碎之美。
好一会后,他终于止了咳嗽,玉面上的那双勾人眼眸微微泛红,桃花唇瓣湿润水泽,眉梢含笑地举着那只药碗递到时宴面前。
“殿下,你的身体……”时宴皱起眉,隐隐担忧问。
“你倒是机灵,晓得惜命,只是你将我的药喝了,我该喝什么?”
她见他眼里的笑,心中略微恼怒,暗骂若不是你突然做出那种出格之事,她又怎么会下意识夺过拿碗治风寒之药一饮而尽。
只是心中虽这样想,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恭声道:“奴婢再去殿下重煎一剂。”
她刚要去碰那只碗,宋誉却突然收回手,“不必了。”
时宴歪头问:“为何?”
“过来。”
“不……”
她话未说完,单一个不字刚出口,宋誉长臂突然一揽,趁其防备心尚轻,径直将时宴搂至腿上,又似小狗般将脑袋轻轻依偎在时宴肩头。
呼吸着她身上独特的气息,拥抱她身体柔软的触觉,感受她因惊吓而微颤的身体,注视她因羞赧而涨红的脸蛋……
宋誉唇角微微上扬,语气轻轻柔柔的,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让我抱一会。”
“殿下……”时宴声音抑制不住地抖动。
此刻她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紧绷起,如同惊弓之鸟。
尽管同宋誉近距离接触了许多次,本应该习惯了这样近距离的亲昵,可奈何她是个敏感又自负的人,内心深处无法让自己变成感情里的弱者。
要强的性子向来习惯了男女关系里任何时候都由自己占据主导地位。
先前她主动撩拨宋誉,清晰地明白那个时候宋誉对自己没什么兴趣,就不会发生那些超出她掌控范围之内的事情,因此她大胆,无所畏惧。
可现在情况不同,宋誉对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尽管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抑或是一种执拗的占有欲,但天翻地覆的态度变化真真切切警示着她,她该马上做出应对,拿回主动权,在这段不见天日的感情里永远不能失去上风。
在心中迅速理清这一点后,时宴冷静下来,美眸瞬间变得平静而清明,神色柔和又宁静。
莞尔道:“殿下今日怎么了?可是想去谁了?”
宋誉手臂明显一僵,只是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正常。
“没有。”他如是说,而后缓缓闭上眼,抱着时宴如视珍宝。
这份僵硬被时宴捕捉下来记在心上,小巧柔软的手轻轻抚上宋誉的手背。
男人的手与女人家的区别很大,不像女人节那般温香软玉,她贴着宋誉手背肌肤,手背上鼓起明显的青筋,滚热,性感,整体触感偏硬,她一直不明白男人的手居然这么宽大,一只手就能将她的双手包裹住。